许主任这个春节假期过得相当惬意,她从农村草根出身,一路打拼到如今的地步,靠的是七八年来一日不敢歇的拼搏势头,更是果断和扶弟魔父母断亲的勇气。
因此难得过个年,她也不用回家走亲戚,往年要么泡在组里,要么找个国家,独自出去散心,或者干脆带上几瓶酒来辛愿家喝个醉生梦死。
这一回有了简智明相伴身旁,辛愿久违地从她脸上看到真心笑容。
一张张照片翻过去,他们在北海道玩得很尽兴,看到了野生丹顶鹤、北极熊和企鹅,坐了海上观光破冰船,在小樽的冰天雪地里吃牛乳冰淇淋,冻坏了的夜晚,和对面的人分食一碗豚骨拉面……
这些事其实许月怡都曾一个人做过,但是有人相伴的乐趣全然不同,辛愿看见她在照片里有意无意地露出一些男人的手和衣服,引得评论区一群人回复——
“许主任是不是恋爱了?”“有男人,有奸情!”“看手就知道是个帅哥!”“许姐严选!恭喜恭喜!”
辛愿忍俊不禁地在照片下面回了一串“坏笑”的表情。
有了许月怡的甜蜜爱情做对冲,Yulia重病的事终于不像一块沉沉压在心田的大石头。
接下来几天,她把对门的屋子彻底收拾了一遍,搬了不少碟片和书到302室来,按照独有的逻辑陈列在架子上。
也和宋知樾如世间任何一对平凡小夫妻一样,一起逛超市、做菜、大扫除。
不用加班的日子里,两人一个歪在沙发上看剧本,一个坐在电脑前整理办公资料,辛愿忍不住慨叹:“宋总,我们俩好像同事哦。”
宋知樾抬起沉静的眼,回答:“辛制片,我们本来就是同事。”
明明是很正经的话,莫名被他说出了一股dirty talk的意味。
辛愿红着脸把玩背后的小狗玩偶,喝了口咖啡才问他,“Yulia是哪天的航班?”
“后天。”宋知樾看了眼电脑显示器右下角的日历,“还想再见一面?”
辛愿点点头,拿起手机琢磨了一会,“我给她打个电话吧。”
宋知樾看着她没出声。
初一那天从南吉祥胡同离开后,Yulia给他发了封邮件,说明宝丽和她私人财产的一些处置决定,并请弟弟以后给孟楼找份合适工作,如果想要结婚生子或是离开北京,也不要阻拦。
——显然是在交代后事了。
宋知樾觉得一切还没到最后地步,国外技术先进,国内临床经验丰富,宋家又不缺钱,还有的是希望。
只是无论他打电话、发微信还是邮件,Yulia一概不接不回复。
果然,她也不理辛愿。
电话打到第三个才接通,孟楼在听筒那端说:“辛制片,Yulia她现在不想和任何人沟通,抱歉。”
辛愿极有耐心,“没关系孟秘书,我跟您说,您只需要负责转达,这样是可以的吧?”
孟楼顿了一下,似乎换了间房,才压低声音说:“您说吧。”
辛愿想了想,放慢语气道:“其实我只是想去送送Yulia,以前很多次出差,在您还没来宝丽之前,都是我开车送她去机场的……我只是想让她觉得,这一切不过是一场出门远行,说不定哪天就能回来了。”
孟楼沉沉“嗯”了声,“稍等。”
过了片刻,他回来,对着话筒上说:“Yulia同意了,等下我把时间地点发给你,宋总可以一起来,前提是不要劝她采取很激进的化疗方案。”
辛愿说好,“谢谢您。”
孟楼轻轻笑了声,“其实是我应该谢谢您才对。”
在机场航站楼见到Yulia的时候,辛愿不由慨叹,原来疾病真的可以飞速摧毁一个人。
距离南吉祥胡同那一别不过五天,Yulia看起来又瘦了一圈,两颊深深凹陷,因为要飞长途,素着一张脸,穿了舒适的卫衣裤,只是鼓鼓囊囊的衣料下都是空的,仿佛套在骨架上。
她还是戴着那顶毛线帽,辛愿走过去和她拥抱了一下,拿出自己准备的送别礼物,“找合作的老师傅专门定制的,或许你会喜欢。”
Yulia打开包装袋,一顶假发出现在眼前,顶端带着旋,发丝也有点毛躁,发色造型与她生病之前最喜欢的妆造一致,逼真得像是把她那一年的头发穿越时光运到眼前一样。
Yulia很感动地说:“谢谢你,我很喜欢。”
辛愿抿起唇。
宋知樾没说什么,只是走上来和姐姐拥抱告别。很快就到了登机的时间,他们站在安检通道外,看孟楼搀着Yulia走进候机室。
“该说的话早就说过了,我很清楚Yulia的性格,她做的决定,不会为任何人而改变,她不愿意听我的方案,我也不觉得例外。”
机场冷白色的光瀑沿着宋知樾的优越骨相流下,他轻轻地说,“事实上,如果有这么一天,我也很可能做出和姐姐一样的选择。”
辛愿叹了口气,揽住丈夫的胳膊,握了握他略显冰凉的手指。
-
再往后一天是情人节,按照之前的安排,辛愿和宋知樾按计划去看重映版《爱乐之城》。
街上人来人往,许多过年回家的北漂也返回这座城市,享受最后一天假期的欢乐时光。
即便是以冷清小众出名的广场,也挤满了小情侣和带娃的中年男女。
看完电影正是晚餐时分,宋知樾预订了附近一家私房菜,点了时兴的烟熏烤鲍鱼和椰子水冷萃龙井。
结果吃到一半,辛愿的手机铃声便轰然大作。
来电人是许月怡,她按下接听,不确定地问:“怎么了?”
本该与男友共度情人节的闺蜜在电话那端嚎啕大哭,“愿愿,简智明就是个渣男!”
第46章 46
许月怡的大嗓门在包厢里来回飘荡,辛愿和宋知樾交换了一个无奈的神色,然后对着电话那头轻声安慰道:“别急,慢慢说。”
宋知樾起身,轻声道:“我去买单。”将包厢空间留给辛愿。
许月怡深吸口气,断断续续地抽泣着,“简智明这个渣男,在北海道把我哄得好开心,又是看企鹅又是请我吃饭又是带我徒步的,手段浪漫得很……我特么现在看透了,他就是个经验丰富的老狗!”
辛愿按着眉心:“好,好,好,他混蛋他渣男他是狗……但是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到底做了什么?”
许月怡委屈地“嗷”了声,“其实,本来,一切都还挺好的,结果今早我还没睡醒呢,就听见他在洗手间鬼鬼祟祟地打电话,打完就一言不发地买了张票,收拾行李回国了……我醒来发现他人不在,怎么给他打电话都不接,只给我回了条短信,让我别打了,他要跟我分手,叫我找个好男人过日子。”
她像呕吐一样把经过发泄出来,辛愿默了默,“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比如家里有事,或者公司遇到了困难……”
“都不是!”许月怡声嘶力竭,“我也买票回来了,现在在他家楼下……你才怎么着?他刚才和一个姑娘一起下车回家了!”
辛愿连声问:“那姑娘和他亲密吗?他看见你了吗?”
“看见我了,装作没看见!”许月怡狠狠吸鼻子,“不过他俩并肩走来着,太黑了,有没有牵手我没看清楚……但绝对有奸情!要不干嘛装不认识我!”
辛愿蹙着眉心,“不管有什么问题,一声不吭把你丢在异国他乡自己跑回国实在太过分了……你在哪,我现在去接你吧,今晚要不要到我这来住?”
“你来接我,但是我不要去你家……”许月怡哀嚎了一声,“我都这样了,你还让我看你和宋总秀恩爱,还是人吗?”
辛愿:“……”
“不用管宋知樾,我家和他家是对门,你就住在我以前的卧室里,今晚我陪你喝酒睡觉,成吗?”
许月怡抽噎道:“成……我在霄云路8号,你来吧。”
辛愿“嗯”了声,挂断电话,宋知樾推门从外面走进来。
“不能怪我偷听,许小姐嗓门太大了,我在包厢外都能听得清楚。”他歪歪鼻子,“霄云路8号,我现在送你过去?”
“好。”辛愿起身穿上大衣,朝他撇了下嘴,“我今晚恐怕得陪许月怡住。”
“好的。”宋知樾说,“别喝太多,有什么情况就给我打电话。”
辛愿点点头。
宋知樾开车将她一路送到简智明家小区。这是北京目前市价最贵的一批楼盘,和华天大厦隔着一整片朝阳公园,住在里面的不是富豪就是明星,私密性极好,今天温度又格外低,周边看起来十分荒凉。
昏暗路灯照着小区私家森林的枯萎枝头,辛愿提着包一路慌张地找进来,最后在小区朱漆牌坊造型的门楼下找到了蹲在地上的许月怡。
“我来了,冷不冷?”辛愿从包里找了个暖手包扔给她。
“冷。”许月怡吸了下鼻子,抓住辛愿胳膊,哆哆嗦嗦地站起身,“我脚都冻麻了。”
她拉起行李箱,踩在坑洼不平的青石砖上,趔趄着往前走。辛愿跟在她身后,又气又笑,不由叹道:“我们许女侠敢爱敢恨,为了这么个男人,有什么值得的?”
许月怡回过头,委屈巴巴的脸蛋上挂着泪珠,“小愿愿,其实我也是第一次付出真心啊。”
辛愿叹了口气,拿湿巾给她擦脸。又怕寒冷夜风把她脸吹皴了,摘下自己脖子上的围巾,往闺蜜脑袋上缠了两圈。
宋知樾站在车边抽了支烟,看见两个女孩从小区里走出来,一句话也没多问,掐灭烟头,钻进驾驶座里。
“辛愿,你陪她坐后排吧。”宋知樾没什么表情地嘱咐道。
“那多不好意思啊。”许月怡为难地搓搓手,“我俩坐后面,岂不是把您当司机了……”
宋知樾没说话,只是将车启动。在引擎的嗡鸣声中,辛愿把闺蜜塞进了后排车厢。
这一路很安静。回到酒仙公寓,辛愿将许月怡推进浴室洗澡,然后去对面拿了些换洗衣服和干净床品。
宋知樾靠在门边,气质沉静,目光却有些委屈。
“怎么拿这么多东西?”他撇撇嘴,眯着眼眸问,“她要在你家住几天?”
辛愿眨眼想了下,“依照往常大概一晚就行,但是这回不一般,我觉得她是真的被简智明伤到了,可能三五天?一个星期?”
宋知樾眉心越皱越紧,“这么久?那你能不能晚上回来睡?”
又补充解释道:“你家就一张床,我怕她有什么不良习惯,打呼噜说梦话什么的,影响你睡眠。”
辛愿笑起来,“我和她一起睡过很多次了,她睡相挺好的,倒是听她说,我很累的时候呼吸会变重。”
宋知樾马上说:“没关系,我睡得很沉,这点儿声音吵不醒我。”
辛愿眨巴着眼。
宋知樾的怀抱有些发烫,声音低下去:“我们以后总归是要……”
辛愿咳嗽了一声,“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啦!对了,今天星言的郑姐给我发消息,开机前要配合平台宣发,拍一些定妆照之类的物料,说不定春节一过完,我和许月怡就要打包离京出差了。”
宋知樾垂下眸子,有些没办法的笑了,“行吧,工作更重要……”他拉了下辛愿的手臂,又指了指自己的嘴唇。
辛愿调皮地凑上前,没去亲他指定的位置,而是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他的鼻尖。
“……还没刷牙。”她琥珀色的眸光微闪,低声解释道,“宋知樾,情人节快乐。”
宋知樾嗅着她呼吸间的馨香,轻声道:“辛愿,情人节快乐。”
-
回到对门,许月怡已经洗好澡,穿着辛愿的睡衣从浴室出来了,边擦着头边不耐烦问她:“怎么出去那么久啊,我还以为你上外头买酒去了呢?”
辛愿顾左右而言他,“那个……外卖一会就到。”
许月怡看了看辛愿怀里的被褥和四件套,又看了看房间里的床,伸手在床单上狠狠一拍,掸起一蓬灰尘。
“我明白了!”她吸了口气,眼睛瞪得溜圆,“这屋子好久没住人了……你搬宋总家住了?你们……同居了?”
辛愿苦笑:“嗯……”
“睡了吗?”许月怡兴奋起来,“感觉怎么样?宋总……看起来身材不错,那什么应该也不错吧……”
辛愿捂住闺蜜的嘴,“没有没有,他给我专门准备了房间。”
许月怡霎时觉得没劲,“本来还以为能听到你的好消息来填补我失恋的痛楚……罢了,门铃响了,我去拿外卖,咱姐俩今晚喝个够!”
辛愿从厨房拿了两个玻璃杯回来,看见许女士拎着便利店的手提袋,盘腿坐上沙发,将所有的酒水饮料摆在面前。
“我看看你叫了啥啊,可乐,橙汁、龙舌兰、金酒、朗姆,柠檬……很好,我来给你调杯拿手的长岛冰茶!”
她也不管配比,每个瓶子都撬开,往玻璃杯里各倒一点,完事后拿切柠檬片的水果刀在杯子里搅一搅,递给辛愿,“来吧!”
辛愿给面子地接过酒杯,抿了口,皱起眉头评价,“度数挺深。”
“要的就是这效果!”许月怡豪迈地端起自己那杯喝了一大口,辣得皱紧眉头,眼泪忽然就跟着扑簌簌往下掉,“这酒还是简智明教我调的!这个混蛋!狗男人!”
“渣男!”辛愿附和着帮她骂了一句,抽了两张纸递给她。
“辛愿我跟你说,前面对你越好的男人,往后就伤你越深!”许月怡狠狠擤了鼻子,“我算是看明白了,你别不信,这都是我的肺腑之言,血泪教训!”
“唔,有道理。”辛愿趁她正讲在兴头上,往两人杯里添果汁,冲淡酒精浓度。
许月怡肿着眼睛,擦红了鼻头,拿着纸巾一声一声的抽搭,一盒纸用完,端起杯子又喝了几口,酒劲上来了,脸色绯红,话也变得生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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