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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辛愿还蛮欣赏贺婷这种性格，有话直说，绝不藏着掖着。
她琢磨片刻，回复“谢谢”的表情包，然后又把这句话看了一遍。
混到这个年纪，贺婷的话不会对她构成任何刺激，但却又一次给她提了个醒儿：往后她在宝丽做出的成绩，争取到的资源，哪怕是靠自己的能力，在旁人眼中，同宋知樾也脱不了关系。
她沉沉叹了口气，扔下玉米核，在湿巾上揩了揩手，掏出手机给简智明发消息。
“简总，能把合约发给我看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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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知樾还是老样子，对剧组专业工作从不指手画脚，点掐得很好，人虽然上午就到了片场，但是没打扰大家工作，甚至没告诉辛愿，只在摄影棚外默默看了会，就让徐行买了几十杯咖啡送来。
正式探班则选在了傍晚快要拍完今日通告的时间，演员们下了戏，连戏服都来不及换，便迫不及待和不爱拍照的华天宋总一一合影留念。
辛愿捧着徐行单独给她送来的拿铁，看见挤在人群中间被迫社交的宋知樾，笑得乐不可支。
眼尖的女主演员看见弯着眉眼的辛愿，当即大喊：“辛制片，快来一起拍呀！”
说罢还往旁边站了站，将宋知樾身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大家都目光都集中到这对夫妇身上，隔着茫茫人海，宋知樾和辛愿四目相对。
他朝她眨了下眼，辛愿立刻弄懂了他的意思，是要她赶紧来带他脱离苦海。
辛愿弯起唇角，也眨了下眼，意思是“明白了”。
她敲了敲腕上的手表，提醒大家很快就要到回酒店的大巴车发车时间，然后招呼上所有主创一起拍照，最后走到他身边，被花团锦簇香气袭人的演员们拥在中心位站好。
因为人多，摄影师不得不慢慢指挥大家调整位置，辛愿感觉自己垂在身侧的手被他抓了起来，握在手心，捏来捏去。
辛愿觉得有点痒，又不敢放声笑出来，只好狠狠回捏了他一把，以表示“你够了”！
但宋知樾显然还觉得不够，趁着摄影师吆喝前面一排人蹲下之际，他忽然俯下身，用只有她能听得见的气声说：“上次摄影师给我们照相，还是结婚的时候。”
辛愿眼前浮现那一天尴尬又紧张的场景，脸颊瞬间烫得要命。
宋知樾站直身体，垂眸瞧着她发红的耳根轻笑一声，直到摄影师宣布合照结束，辛愿感觉那笑声还在耳畔循环。
他理了理被小演员们挤皱了的外套，信步走到粗剪师那边看素材，她抓了抓额头，如同在家一样，下意识走在他身后。
陪着他看完了今天拍的几场戏，辛愿才忽然发觉，自己这会儿一直跟在宋知樾身边，寸步未离。
剧组那么多双眼睛，早将两人掩盖不住的情意看在眼中。
沈虔拍完照，就找了借口先回酒店，许月怡走过来提醒他俩“注意点儿”，徐行在工作群里发消息，请大家务必不要拍摄宋总的正面肖像。
不过还是有人偷偷拍他俩站在一起时投在地面上的影子，上传社交账号，配文：“今天被塞了一嘴狗粮，没想到这部戏让我磕得最起劲的竟然是老板和制片人的cp！”
内娱符合条件的没几对，评论区很快就有人结合ip猜出来，“不会是S总和X制片吧？”
发文人不敢正面回复，甚至在一个小时后心虚地删掉了图文，但有人眼疾手快截了图，发到豆瓣小组和微博。
舆论很快就起来了，只不过这一回网友们先是羡慕S总和X制片感情好，发酵着发酵着，就变成了“S总为了证明不是形婚而大炒特炒”。
“越缺什么才会越显摆什么，我猜SZY和XY的感情肯定不行！”
“仔细看他俩的影子，第一，没有牵手，第二，女的头朝外偏，说明内心反感男的，第三……第三我也找不出来。”
“不管怎样，楼上火眼金睛！”
“我赌三年内离婚，又没有人跟？”
“不一定吧，我查了华天近几年的剧组，宋知樾很久没亲自探班过了唉，这次肯定是为了他老婆啊！”
“换个思路想，说不定是为了看沈虔呢，我觉得他俩站一起很般配啊哈哈哈哈哈。”
“我靠你说的有道理，话说上周好像有人在首都机场撞见宋和沈了，当时两人就站在一起！”
……
宋知樾带来的惊喜礼物就是今晚请全剧组在古镇最好的四季酒店吃饭，并给每人送上由水杯颈枕折叠椅暖宝宝挂脖风扇等组成的实用大礼包，这会儿人刚进包厢，徐行便将他叫出去，递过来平板电脑，询问他的意见：“要不要控制一下？”
宋知樾翻看着评论，没什么表情，甚至觉得有点好笑，“不用了，谣言而已。”
徐行迟疑地说：“好的。”
宋知樾瞧他一眼，“是不是觉得我变了？”
徐行点点头，“换成您以前，一定会删掉网上一切有关您的负面言论。”
宋知樾笑笑，没说话，侧脸朝包厢内望去，透过门缝微弱狭长的光线，看见辛愿和剧组的艺人一起，从过道的另一边走过来。
在各种各样争奇斗艳的打扮里，她穿一身深灰色的卫衣仔裤，上衣刚过腰际，裤脚塞进机车靴里。明明是略显破旧素净的衣衫，套在她身上却显得手长脚长，模特儿似的，很扎眼。
“过度的解释和捂嘴只会让人觉得心虚。”他淡淡地说，“真的喜欢一个人，会希望全世界都知道。”
宋知樾推开门，朝主桌走过去，在辛愿身边坐下。
这一晚他一点儿都不避嫌，布菜挡酒，娴熟得就像在家里一样，别说旁人，连辛愿都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结果吃到一半，他还站起身，昂着头环顾四周，以出品人的身份祝《明烛天南》拍摄顺利，又以制片人丈夫的身份，感谢剧组工作人员对辛愿的支持。
辛愿瞠目结舌，全场目瞪口呆。
有人举着手机咔嚓咔嚓地拍照，站在远处的徐行揉着眉心，想起开席前宋总的叮嘱，忍住了上前拦下拍照人的脚步。
宋知樾这是故意的，就是要让大家把他明目张胆地维护辛愿、偏袒辛愿的消息传播出去。
酒过三巡，星言视频的副总将宋知樾拉去对面的小包厢谈进一步合作，许月怡提着杯子碰了碰辛愿的胳膊，小声问：“怎么了？他这么护着你，你还不高兴？”
辛愿有些意兴阑珊，沉着嗓子说：“说不上来，他来看我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但是大家要是都看在他的面子上支持我工作，那我的努力算什么呢？”
许月怡踢了她一脚，“有人对你好还不知足？有点作了啊。”
“是么？”辛愿望着桌上的残羹剩宴，喃喃道，“我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做，但是有时候真的希望，我的爱人要不是我的老板就好了……”
许月怡托着下巴思考了一会，“我还是觉得你想得太复杂了。”
她拿出手机，在社交平台上刷了会，塞到辛愿面前，“你看，现在网络上都在说宋总对你是真爱。”
辛愿哭笑不得地接过来一看，果然，大部分都是在羡慕她被霸总疼爱，何其有幸……翻了许久，看见一两条称她为“捞女”“宋总的娇妻”“靠男人算什么好女人”之类的言论。
和宋知樾提公开关系时，她就做过心理准备，但是当这几个刺目的字眼真的出现在眼前时，心底久违的别扭又冒了出来。
她鼓鼓腮帮子，将手机还给许月怡，开始琢磨起跳槽的事。
第58章 58
晚宴在每个人抱着宋知樾订制的大礼包鱼贯离场中走向尾声。
宋知樾被灌了一斤白的，其实有些年没喝这么多酒了，但是他酒品极好，就算醺得昏昏沉沉，也还是温文尔雅地坐在那儿，用一双朦胧的眼瞧着辛愿微笑，还主动保持距离，只怕身上嘴里的酒气让辛愿闻着不痛快。
徐行从许月怡那里拿了两张房卡，走过来请示道：“宋总，您今晚住套房还是？”
宋知樾一把拉住辛愿的手，别着脸慢吞吞说：“我喝得有点多，不闹你，我去……去楼上睡。”
辛愿说好，担忧地望着他，“我陪你上去吧？”
宋知樾却拉着她的手摇了摇，“不用，你回去好好休息……我再坐一会，有徐行在，别担心。”
那边有几个爱看八卦的小演员故意留到最后，抱着礼包在走廊上拖拖拉拉，频频朝包厢里张望。
再这么拉扯下去不好看，辛愿拎着包站起身，和徐行道：“徐秘书，那就麻烦你了。”
又看向宋知樾，叮嘱：“到房间跟我说。”
宋知樾乖乖点头。
辛愿咬着下唇，揉着上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包厢。
贵宾楼就在四季酒店隔壁，今晚敬她的酒被全被宋知樾代了，肚子里全是气泡水，胀气得厉害。
洗完澡，胃部还在嗡鸣，她躺在床上刷手机，这会儿才收到宋知樾的消息：“我到房间了。”
辛愿回了小兔子安睡表情包，切出去给徐行发微信：“宋总吐了吗？”
徐行不会骗人，最多只敢藏着掖着不说，辛愿问得这么直白，他只好老老实实回答：“吐了，现在好多了，在喝解酒汤……宋总不想让您知道。”
辛愿揉了揉眉心，他希望保住在她面前的体面，她也不想坏了这份心意。
她在床上翻来覆去，这会儿还早，没什么睡意，干脆起身打开电脑查阅邮箱。
引力之虹发来的合约，已经安静地躺在收件箱里。
辛愿深吸口气，给自己泡了杯酽酽的普洱，专注地将条款浏览一遍。
那天简智明在机场对她许下承诺，几乎全部满足了下来——
Title直接给到引力之虹的执行副总裁，年薪两百万，有股权，三年内完成三部影视项目制作，投资回报率达到一定比例，享受合伙人待遇。
辛愿摸了摸下巴，她当执行制片人那会月薪五万，现在升任制片人，年薪也刚过百万。
引力之虹的诚意很足，这个档次的收入虽然在华天总裁面前只是九牛一毛，但是也足够她在丈夫面前挺直腰板，底气又壮上几分了。
但是这份合约还是有令她不满意的地方，比如这三年的项目是自己选择还是公司指派？股权比例具体是多少？投资回报率的具体要求又是多少？
辛愿喜欢把丑话说在前头，避免事后拉扯。
回复完邮件，她往身后座椅上一靠，盯着天花板长长叹了口气。
憋着一件事的感觉太难受了，她抓起手机骚扰闺蜜：“睡了吗？”
许月怡回：“没，在试宋总送的按摩颈枕，很爽。”
辛愿一个电话打过去，开门见山地说：“我想跳槽。”
许月怡吓了一跳，关了嗡嗡响的按摩枕，“跳什么？往哪儿跳？现在跳吗？是真的槽还是抽象意义上的槽？”
辛愿说不是，“《明烛天南》杀青后，我想离开宝丽。”
许月怡长长“哦——”了声，“是因为宋总？”
辛愿没说话，许月怡“啧”了声，“要不你跟他说说你不爽的地方，说不定人家愿意改呢。”
“这怎么改，总不能跟他说，让他别在华天干了，换个行业当总裁吧？”辛愿从沙发上站起来，拉开窗帘，看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拍摄基地。
许月怡说：“唔，也别这么极端，我的意思是让他别这么关注你？工作时彼此保留些空间，别弄得像你依附他似的，太不男女平等了。”
“不干性别的事……我认真想过了，这其实是权力和地位的问题，当婚姻家庭和工作搅和在一起，下位者总会面临一些抉择，毕竟他挣得多，他来做让步也不现实……”辛愿抱起手臂，清清嗓子，“与其闹得难堪，不如我主动点儿，先给自己找好退路。”
许月怡默了默，“太委屈你了，你们就不能找个折中的办法吗？”
辛愿叹了口气，“我主动提的话，他一定会先考虑我而主动做出改变，说实话，我觉得认识上的改变很难，而且你很难保证，一旦对方改变，你们的爱会不会发生变质。”
“真有哲理，我和你看法可不同，我就希望简智明能变成宋总这样，正大光明地公开我和他的关系。”许月怡沉声道，“不过你自己的感情，没人能比你看得更清楚，我只是可惜你在宝丽这么多年的耕耘，挺不容易的。”
辛愿无奈笑笑，“你和简智明不一样，不是上下级，虽然同在影视行业，但是你的立身之本不会因为感情关系而得到质疑……”
许月怡被她绕糊涂了，“别的不说，这事业说放弃就放弃？”
辛愿哂笑：“我是跳槽，换个公司，又不是转行去卖徽菜。”
许月怡见劝说她无望，干脆建议道：“也别换公司了，要不出来跟我单干得了。”
辛愿抬头望望夜空中皎洁的春月，“创业嘛，也不是不行……”
电话那端的许月怡沉沉打了个呵欠。
“不早了，去休息吧。”辛愿说，“明见。”
“嗯，明儿见。”许月怡挂了电话。
辛愿关了电脑，拉上窗帘，只开了盏小夜灯，爬回床上躺着看手机。
工作群里还有人在加班，安排接下来几天的通告和行程。
正当她拉小窗私聊统筹之际，房门却忽然被人敲响了。
有了上回在水镇被小演员爬床的经验，辛愿不敢掉以轻心，她穿戴整齐了才从床上爬起来，走到门边时，外面的声音已经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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