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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屏着呼吸从猫眼里往外看，黑洞洞一个人影，背着走廊顶灯的光，看不清脸，轮廓像是个男的。
辛愿心下生疑，解锁手机按了110，拇指悬在通话键上方，问：“哪位？”
一旦外面的人不说话，她便打算立刻报警。
没想到外面男人瓮声瓮气地说：“猫眼看不见吗？是我。”
辛愿“啊”了一声，听出来了，有点不好意思地拉开房门，指一指外面走廊上灯，“背光，看不清。”
宋知樾“哦”了一声，被辛愿拉进房间。
“好些了吗？”
她摸了摸他的脸，不烫了，但是仍然有点红，身上头上刚刚洗过，泛着干净好闻的馨香，略带疲色地裹在一件米白色长风衣里，领口和衣摆下方露出睡衣的黑色格纹，整个人接地气极了，与两个小时前端着酒杯在席间应酬的模样判若两人。
“睡不着，有点冷。”宋知樾咕哝了一声。
辛愿低头一看，他赤着双脚，踩在酒店的一次性拖鞋里，裤脚太短，露出骨节分明而修长的脚踝。
“没到夏天呢，晚上还是凉的。”她朝箱子里张望一番，只有短小的女士袜子和拖鞋，只好将人拉到床上，用被角盖好他脚踝微凉的肌肤。
两个人都在床上打坐，宋知樾歪着身子抱住她，喃喃说：“想你。”
辛愿却有点儿心虚，毕竟这一晚上，自己都在琢磨离开宝丽。
“我也想你。”她拍拍他的胳膊。
气氛静谧而舒适，或许这是个不错的把话说开来的机会。她转头看一眼宋知樾，结果这人靠着床头，竟然闭上了双眼。
“睡着了吗？”辛愿凑上前，把他身上的风衣扒拉下来，“躺好睡，别冻感冒了。”
宋知樾鼻音浓浓地“嗯”了声，睁开一线眼，“我可以在这睡吗？”
辛愿在他身边躺下来，枕着他的胳膊说可以，“但是明天我要早起。”
“明天忙什么？”他侧了侧身面朝辛愿，眼瞳在小夜灯幽暗的暖光下泛着莹莹光泽。
辛愿说：“明天要去霞云岭看外景，帮导演拍点空镜，可能要在那边过一夜，住民宿。”
她蜷了蜷身子，柔声问他：“你想和我一起去吗？”
宋知樾说：“好啊，不带徐行，我来开车，就我们两个去。”
辛愿也觉得这个提议好极了，如果有合适的时机，倒是可以委婉提一提跳槽的事。
“好，那快睡吧。”她扬起下巴，亲了亲他的下巴，粗粝胡茬从柔嫩双唇擦过，是熟悉而令人安心的触感。
这不是他们俩头一次同床共枕，却是第一次同床但什么都没干，许月怡说过，“素觉不好睡”，没有前面的双人运动消耗精力，对方一丁点呼吸动作都会在静谧的夜里放大成百上千倍。
但是宋知樾却睡得很安静，安静到她爬起来好几次，上前检查他是不是没气了。
“怎么了？失眠吗？”辛愿第三次爬起来时，被他一把抓住手腕。
“不是。”辛愿说，“你睡觉没声音，很吓人。”
宋知樾哭笑不得地睁开眼，“你之前从来没说过。”
“之前我……太累了，恨不得倒头就睡。”辛愿红着脸扁扁嘴。
宋知樾将手臂枕在头下，饶有兴致地看着她，“需要吗？”
辛愿盯住蓬起的被面，拍了一下。
——某人的气势更足了。
她没想到他的兴致这么说来就来，有些讪讪地缩回了手。
有点儿胆怯，害怕明天出门前又得往腰上贴膏药，又害怕酒店房间隔音不够好，惊动了隔壁的剧组同事。
没想到宋知樾看了眼时间，善解人意地说：“没关系，你还在工作，需要睡个好觉。”
“可是……它怎么办？”辛愿抱紧他的腰身，感受那一片衣料的窸窣，“会不会很难受？”
宋知樾嗓音有点哑：“没事的。”
辛愿抬眼，距离极近地瞧着他，一双星子似的眼，在极近处闪耀。
“这是我闹出来的问题，要不还是我来解决吧？”她咬咬牙，“用手可以吗？还是用……”
第59章 59
辛愿话没说完，被宋知樾一个悠长缠绵的吻堵了回去。
“不可以。”片刻之后，他带了点居高临下的凶悍，定定瞧着她，“我没有这方面的癖好，更不想让你这么……毫无快感地帮我。”
辛愿眨眨眼，有点儿感动，但是为了避免进一步撩拨，干脆主动拉远了与宋知樾的身体接触。
她裹着被子，用很小的声音说：“我也不知道这种事该怎么解决，许月怡说，男的憋着出不来，对身体有害。”
宋知樾哂笑一声：“别听她瞎说，又不是天天这样，偶尔一次没关系的，如果真的难受，我也可以自己去卫生间解决。”
他隔空瞧着她，说：“睡吧，忙完正事再忙这个。”
辛愿点点头，乖乖闭上了眼。
大概是刚才过于激动消耗了卡路里，她这一闭眼，就真的沉沉睡了过去，连宋知樾蹑手蹑脚爬起来去了趟卫生间都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醒来时，宋知樾已经穿戴整齐，坐在沙发上喝咖啡了。
他笑眯眯问睡眼惺忪的辛愿，指了指小推车上七个碟子八个碗，“我叫了客房服务早餐，你是想吃点再出门，还是去车上吃？”
辛愿饿得前胸贴后背，从床上跳下来说：“先吃饭，路上也得带点。”
从水镇到霞云岭要开三个多小时，而且他们不光是去一处景区，而是要爬圣莲山、百花山等好几处山坳，为《明烛天南》挑选最佳外景地。
酒店的早餐不能和宋知樾亲手做的比，培根煎蛋又冷又油，面包太甜，内陷用的是植物奶油，咖啡豆不新鲜，冲出来的美式除了苦味没有一点儿香气。
辛愿放下马克杯，惊觉自己的味蕾在宋知樾的照料下变得格外挑剔。
“不想吃就别吃了。”宋知樾让人将餐车推走，看了眼导航地图，“我们要经过市区，到时候路边买点食物。”
路途很长，又恰逢踏青的好季节，多亏了得来速的板烧鸡腿堡，辛愿带着半饱的肚子抵达半山腰民宿。
这一片都曾是村民自建小院，后来被承包下来，修建成依山傍水的度假小屋，趁着旅游旺季，价格自然也翻了数倍，寻常快捷酒店的配置，价格却比四环内的万豪还贵。
辛愿当牛马时没少出差，对住民宿很有自己的心得。
进了房间放下行李箱，先是拿摄像机探测器将房间上下检查了一遍，然后从箱子里取出自带四件套铺在床上，再拿消毒湿巾擦拭床头和桌椅，最后将折叠烧水壶、水杯、拖鞋等统统拿出来摆上。
她正琢磨着徐行有没有给宋知樾准备睡衣，回头一看，那位从进门便杵在门口的丈夫却不见了。
辛愿摸摸额头，抓起手机往门外走去，刚出了院子，看见宋知樾提了两个塑料袋，像男模走T台一样，顶着太阳从村路走过来。
快一米九的身高，宽肩窄腰大长腿，仪态挺拔优越，引起路边无数大姐小妹瞩目。
她抬手挡在额头上遮住刺目光线，在众人艳羡的眼神中衔着笑迎上去，“买什么了？”
宋知樾提了提袋子，“对面饭店打包的午饭，还有一些日用。”
辛愿朝塑料袋里一看，他不仅给自己买了拖鞋，还买了湿巾卷纸和洗浴用品。
“怕你用不惯民宿的杂牌。”宋知樾解释道，“不过这里不像市区，可供选择的也不多。”
辛愿抿抿唇，帮他打开房门，“已经很好了。”
她提着那兜日用品进卫生间，出来时宋知樾已经将客房里的小圆桌擦干净，餐盒一一打开摆上去，餐具和筷子用开水烫了一遍。
“农家菜，将就吃吧。”他给她倒了点温热的茶水，“下午要睡一会再出门吗？”
辛愿摇摇头，拿起手机看了眼导航，“我们要在傍晚前到百花山，拍一段落日的外景素材，就那几秒功夫，错过了就要等明天，山路不好走，开到那上边再等会儿都行。”
宋知樾说好，往她碗里添了一大勺饭。
辛愿担心他睡眠不足，捧着饭碗问：“要不下午换我来开车？”
宋知樾弯起唇，“开过几次山路？”
辛愿眨巴着眼想了会，摇摇头。
“那还是我来吧，没事，我准备了咖啡。”
辛愿“哦”了声，好奇起来，“你经常开山路吗？”
宋知樾淡淡地说：“前几年爷爷身体还康健，每年都要去几趟革命老区，说是旅游，其实也没什么景点，就是重归故地思念过往岁月和那些已经离开的人。”
辛愿轻轻“啊”了一声。
吃过饭，稍微休息了一下，两人立刻出门上路。宋知樾将车开得又快又稳，到达百花山的时间比预计快了半个小时。
他们将车停在里悬崖极近的路边，调低座椅靠背，打开天窗，享受带了点寒凉露珠和花香的山风，等待那个重要时刻的来临。
这里没有都市的人声繁杂，只有万顷松涛，辛愿将手机调成静音，静静凝望天空，洁白的云团像棉花糖一样，随着风声、鸟声和树叶声慢慢移动，直到翻过山的尽头。
她将手放在身边人的手背上，轻声叫了他的名字：“……宋知樾。”
他鼻音浓厚地回答：“……嗯？”
辛愿抿抿唇，琢磨着怎么说才不会破坏气氛。
“我们可不可以……少一点曝光？”
宋知樾转过脸来，定定看着她：“我想让大家都知道，我们在一起是真的有感情，不是形婚，也不是应付长辈。”
辛愿垂下眸子，“我明白。”
宋知樾朝她笑笑，光影在他脸上打出极好看的轮廓，“当然，你的感受是最重要的，以后我会让徐行控制舆论。”
辛愿弯起唇角，看着宋知樾的眼睛，“谢谢你。”
光线越来越黯淡，山里温度低，宋知樾将外套脱下来，给辛愿披上，唇角掠过一丝调皮的笑意，“不过我得提出一个交换条件。”
辛愿诧异，“什么？”
他指了指自己青蒿蒿的下巴，“你看，我胡子长了，民宿又没有镜子，这样，晚上你帮我剃，就算作条件了。”
辛愿笑着应下。
黄昏时分终于来临，她一把抓起相机下车，站在山头上，对着远处一顿猛拍。
橘色的落日在山峦间慢慢下沉，半边天都被染成了辽阔的橙黄色，山头云雾飘渺，像是给漫山碧树披上一层赤色的纱，连两个人的脸都被火烧云染成了潋滟的橘粉色。
辛愿工作时很专注，宋知樾始终在她身后几步之遥，目不转睛的盯着她，不敢打扰，又担心她不小心踩空石块。
他想起冬日那次，看完宋摩卡从横店山上下来也是黄昏，但那时冬日萧瑟，她心头伤感，与这一次热烈温柔的日落完全不同心境。
余晖散得很快，盘山公路边的灯倏然亮起，橙红褪去，鸭蛋青色随越来越冷的夜风一并漫过天际。
辛愿放下相机，裹紧身上宋知樾的外套，转眼看见他还站在身后一棵树下，连忙小心翼翼地跳过来，抓起他冰凉的指尖。
“怎么不先上车？”
宋知樾牵着她往回走，语气温柔，“天黑了，怕你摔跤。”
辛愿捏了下他手心，才打开车门钻了进去。
回程是夜路，宋知樾开得比来时要慢，辛愿从后排包里摸出笔记本电脑，搁在膝头，在副驾上捣鼓一阵，将刚拍的照片和视频立刻传进工作群。
阮惠敏发来一排竖大拇指的表情包：“好好好，效率高，光影收集得也准确，我和导演组开个小会，没什么问题就尽快安排拍外景。”
辛愿放下心来，又去看接下来的行程，“我明天上午再去趟圣莲山，那边有几处道场，可以做最后一场重头戏的外景地，总比搭棚子来得真实。”
阮惠敏发了一串捂嘴笑的表情包，“实景可比棚拍花钱，只要制片人没意见，我当然乐意！”
辛愿愉快地调转去另一个工作群查看财务报表。
宋知樾安静听着她手指在键盘上噼里啪啦敲击的声响，做好自己司机的工作职责。
车内车外都很安静，一种恬然的默契在他们之间缓慢流淌。
下车进民宿后，辛愿脱下外套，放好背包和相机。
她摸了摸鼻子，走进卫生间，拿出宋知樾洗漱包里的剃须用具。
男人穿着黑色衬衣，袖子卷到一半，光裸的手臂搭在桌面，静静坐在椅子上等她。
辛愿握着剃须泡沫，在他身后站定，说：“来吧。”
宋知樾闭上双眼，朝身后椅背靠去，微微抬起头。
辛愿觉得手里满是汗水，在裤腿上摩挲了几下，才抬手握住他锋利的下巴。
头顶上的民宿灯光极其黯淡，在他眼睑下方投出浓密的睫毛阴影。
辛愿发觉自己的声音有点抖，弯腰凑上前小心翼翼瞧着他，“光很暗，如果我一不小心……”
宋知樾倏然睁开眼，“没事。”
四目相对，两张脸挨得极近，两道呼吸都浓重了起来。
辛愿连忙移开目光，在他光洁细腻的下颌皮肤上涂绵密泡沫，然后换了剃须刀，深吸口气，沿着一侧下颌线轻轻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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