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该如何?
真的要强行对她做那样的事吗?
沈砚有些犯难,脑中犹豫之际,先学着书中所写撑在了她的身前。
宁沅望着他的目光微讶。
接着,她抬指抵上了他的胸膛,轻轻划出一条线。
这是在邀请他吗?
罢了,他本就是来讨她欢心的,她若是真想要,他还扭捏什么?
沈砚心下一横,正打算俯身过去,却见宁沅抬起指尖,捻了捻上面的血色,稍有些小心道:“……虽然我不小心把你划出血了,但……但你也不必这么生气吧?”
柔白的指尖就在眼前,他干脆无视了她的话,垂首含了上去。
第58章 共眠
他吮住指尖,舌尖搅动,将沾染的猩红一点点舔舐干净。
血腥的涩与锈在口齿间蔓延开来。
气氛稍有几分凝滞,宁沅视线上移,恰撞进他直直盯着自己的琥珀眼瞳。
明明是淡漠温和的视线,掩在纤长浓密的羽睫之下,却莫名让她嗅到了几分危险。
仿佛她是主人,又是猎物,他臣服她,却又试图诱捕。
她仰着脑袋不敢动。
指尖的触感潮湿温热,她的心亦跟着有些酥酥麻麻,下意识动了一下手指,触碰到一颗稍有些尖锐的牙齿。
……虎牙吗?
沈砚话少,又不大爱笑,宁沅想了许久,都想不起他究竟有没有虎牙。
为确认它究竟是不是尖的,她的手指在那颗小牙上反复流连了几次,最终换来了其主人报复般的轻咬。
一瞬间,宁沅的身子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吟出一声连她自己都陌生至极的娇呼。
轻软中夹杂着一种难以言说的妩媚。
两人同时顿了一下。
宁沅脸色通红,恨不得床榻变成地缝,把她吞没进去算了。
那双无波无澜的眼睛自她的眸子移到了饱满的唇瓣上。
在昏黄烛火之下,好似一朵娇艳欲滴的蔷薇花。
好听,喜欢。
沈砚心中只回荡着这两个朴素至极的形容。
她收回手指,红着脸磕磕巴巴道:“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故意什么?”他喉结滚动。
故意发出这样的声音。
她抿住唇,别过脸去。
她不是不知道这道声音该在什么样的情境和场合之下产生,但绝不是她与沈砚的当下。
他不过是舔了舔自己的手指而已。
她的目光落回他的胸膛,岔开了话题:“我帮你处理一下伤口吧。”
不过是被针尖划破了道口子而已,算不得什么大伤,她若是再问晚一些,他或许都要好了。
沈砚本想拒绝,但转念一想,她未必不知道这不算什么大伤。她之所以提出来为他处理,或许是因为她想上手摸一摸,却碍于面子,不好意思,便寻了个看上去很是合理的借口。
“……好。”
他贴心地应下,坐去了另一侧。
宁沅不过是象征性地客气一下,本以为他会说“不必了,我自己来”,却没想他这么轻易地便答应下来。
直到真要下手的时候,她又有些犯难。
她从未亲手照顾过男子。
更何况,是一个伤在胸肌上的男子。
怪那个的。
她沾湿了帕子,打算先为他擦一擦已经干涸在伤口附近的血迹。
帕子覆在他身前时,沈砚默默提了口气发力,争取让宁沅擦得……哦不,摸得满意一点。
她动作轻,又看得专注,每擦一道便会在他胸口按一下来收尾,沈砚只当她是真的在好好为他擦拭伤口,面色坦然,一言不发。
干涸的血迹很快被她擦干净。
她翻出素日里应急备下的小药箱,往棉絮上倒了些药粉,为他缠了层纱布。
沈砚凝着身前打得漂亮的蝴蝶结,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圣洁的礼物,正摆在她面前,等着她亲手拆开来。
“……你平日里都是这样包扎的吗?”
她轻轻“嗯”了一声,“有什么不对吗?”
他沉默片刻,道:“没有,很好看。”
“谢谢。”宁沅坐在床沿答道。
两人一时无话,沉默在夜色里蔓延,宁沅总觉得莫名有些怪异,片刻后,她寻到了怪异的来源。
她望向仍敞着怀的沈砚:“你还不走吗?”
他再度垂首,瞧了瞧自己身前的蝴蝶结,提醒她道:“我衣裳碎了。”
宁沅抿了抿唇:“那你想怎么办?”
他指了指她的床榻:“夜已深了,不如借住一宿,明早让明决来给我送衣裳。”
“不行。”她蹙起眉,果断回绝。
他眨了眨眼睛:“你也可以深夜去向宁泽或者你爹借一套衣裳。”
“你怎么不自己去?”
“我去也行。”他作势便要往外走。
她急了,站起来扯住他的手臂。
“你给我回来。”
“不可以让他们知晓。”
他平静地望着她:“宁泽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他是不会告诉别人的。”
“那也不行!”她坚决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他环视一番她的卧房:“不然我打地铺也行。”
“你放心,我定会小心谨慎,在所有人都未起之前起床,不让人发现。”
宁沅不相信他。
这人总是耍她。
若他明日故意赖在地上不起,她又拖不动他。
届时旁人发现他睡在她房间的地上怎么办?
她的床榻还算大,且带着层叠的纱帐,可以分给他一半,纵然有人进来,也能及时把他蒙在被子里,再放下纱帐遮掩。
她望向床榻内,妥协道:“可以给你借住一晚,但你不许碰我,也不许闹出什么大动静。”
“好。”他弯了弯唇角。
计划得逞。
沈砚发现古人诚不欺他,正所谓“烈女怕缠郎”,他若是早能这么不怕丢脸,能屈能伸,早就把宁沅娶回府了。
两人如最开始一般躺回了床榻上。
不同的是他未穿上衣,而她很是拘谨地缩在床沿,留给他大半张床。
宁沅起初还担忧了一阵儿,见他果然老实,躺在床榻里阖着眼一声不吭,便也昏昏沉沉地进入了梦乡。
直到身旁传来平稳的呼吸,沈砚才侧过身子,只不过映入眼帘的是宁沅的后脑,他就这么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朝床边挪了挪,轻轻吻了吻她的颈窝。
宁沅胸口轻轻起伏着,顺势翻了个身,滚入了他的怀中。
沈砚任由她的呼吸轻柔地落在自己身前,喉结滚动,犹豫着要不要叫醒她,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轻抱着她一点点挪回了最初躺着的床榻深处。
宁沅初醒时,入眼便是一片线条分明的瓷白肌肤,精致漂亮的白纱蝴蝶结下正是一点小粉,再抬首往上看,男子阖着眼睛,睡得正熟,一切同昨夜里她睡着前的记忆一模一样。
……是她自己滚过来的吗?
她的睡相未免也太差了吧。
宁沅默默滚至床沿,打算当做无事发生的模样起身下床,以给宁泽做一身新衣,需看看尺寸之名,去借一套衣裳。
沈砚睁起一双再清明不过的眼睛,透过层层叠叠的纱帐,见她独身坐在了妆台前。
他稍稍抬了抬微微发麻的手,虽恢复了些知觉,可骤失的温暖仍让他有些怅然。
再久些就好了。
*
宁沅挽了个颇为简易的发髻,来到正厅时,见明薇正指点着下人布菜,看见她时连从前的虚情假意也懒得装了,斜睨她一眼,没好气道:“哟,什么风把咱们宁大小姐都吹前院儿来了,平日里你不是惯缩在院中不出吗?”
宁泽插话道:“母亲,姐姐肯主动来与我们吃饭是好事。”
“你个胳膊肘往外拐的小兔崽子!我真是白养你了!”
宁沅还未张口,便见明薇变了脸色,唯唯诺诺地望向她身后:“老爷。”
她福了福身道:“父亲。”
宁国公看了她一眼,对明薇道:“隔着道墙都拦不住你的刻薄话。”
他坐在主位上,示意宁沅坐下来:“来了也好,到底是一家人,你也别总在你的院子里避世不出。”
一家人坐得齐齐整整,在动筷子前,宁国公抚须道:“既然全家都在,那我便宣布一件事情。”
桌下,宁沅攥了攥手。
是昨日之事的处置结果吗?
“我决定把你们都母亲送回江南祖宅,如今祖宅无人居住,是个清雅礼佛的好地方,让她好生清修十年。”
“十年?”明薇瞪大了眼睛,眼中当即蓄了泪,“老爷,人生又有几个十年?孩子们刚刚长大,泽儿入仕不久,澧儿又正值议亲的时候,无一不需要我这个母亲来为他们操心!你怎可如此无情?”
宁国公冷哼一声:“我无情?昨日陛下可皆同我说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今日孩子们在,我给你留一丝薄面,你就听我的话,回祖宅去吧。”
宁泽有些懵然:“昨日?昨日发生了何事?”
明薇把筷子一摔:“还不都是你姐姐那个贱人!”
宁泽望向宁澧:“啊……?”
宁澧起身,泪眼汪汪地跪在宁国公面前道:“爹爹,您是知道的,母亲就是一无知妇人,绝无谋逆之心,她只是一时鬼迷心窍,才被人揪住了这其中的联系扣了一顶帽子。”
“她的初衷到底是为了女儿的姻缘,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您可不可以看在她是一个有爱女之心的母亲上,不要罚得这么重?”
“在咱们府上僻一间佛堂,让她清修悔过吧爹!”
宁国公撇下宁澧攥着他衣角的手,蹙眉道:“能留她性命已然是陛下大恩了,若非沈执玉不予追究,她怕是连命都保不住!”
他看向明薇道:“你来同我讲,你是怎么想的?”
“利用你自己的亲生儿子给他下药?”
“他是什么人?天子近臣,皇后手足,你儿子的顶头上司!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办事,让泽儿如何自处?”
宁泽这才从家人的话里听出些端倪。
他震惊地望向母亲。
“我怎么没想过!”明薇道,“我早就想好了,沈砚聪慧,素有君子之名,事后想想,定知泽儿全然不知此事,自不会迁怒于他,届时他与澧儿生米煮成熟饭,沈家那样的门户,多她一个人,也不会怎么样!”
说着,她看向宁沅,“就算他仍执意要娶她,那也不过是姐妹共事一夫罢了!我们澧儿一向看重她这个姐姐,什么时候不是又忍又让?这难道不是极其圆满的结局吗?”
“要怪就只能怪她!”她抬手指向宁沅,“若非她执意阻拦,也不会闹到如此地步!”
宁沅蹙起眉。
她没想到明薇居然会连沈砚待宁府的善意也一同算计进去。
“母亲可有想过,若妹妹以这样的方式嫁去沈府,又是否能承受的住旁人非议?爹爹的清名脸面又该搁于何处?”
宁澧看向她,哀怨道:“姐姐,你都能承受,又怎知我为何不能?”
此话一出,众人的视线悉数聚集到了她身上。
宁国公率先道:“你这话何意?”
“爹爹。”她抹了把泪,“您还不知道吧?沈大人之所以如此心仪姐姐,盖因他们二人早已有了夫妻之实!”
宁国公陡然瞪圆了眼睛:“胡说!上次沈执玉当面要与她履行婚约之事,她都未曾应允,又怎么会如你所说那般!”
“女儿可是亲耳所听!亲眼所见!”她望向宁沅,眼底有些嫉恨,抛出了一个颇为致命的问题,“怕是只有姐姐心里清楚,沈大人那日的药是如何解的罢!”
宁沅沉默地望向她。
宁国公道:“我昨日细问过,他说是他调动内力压制的。”
“那药会让人四肢无力,更遑论调动内力?”宁澧冷笑道,“否则昨日把我推出门外的该是沈大人,而不是姐姐了。”
“姐姐,你敢拿你的亡母起誓,你与他之间清清白白吗?”
这话深深刺痛了宁沅。
清白?
何谓清白?
假若那时沈砚并未为他换药,她如今确然不“清白”了,可这是她的错吗?
她为了自保或是救人,便是不清白不干净的女孩子了吗?
同为女子,她居然还不若裴子星想得通透明白。
她有什么资格提起她的亡母?
“宁沅,她说的可是真的?”宁国公肃声问道。
宁沅深吸了一口气,平静道:“爹爹若不信,便派几个您信得过的嬷嬷查验我吧。”
她不想解释什么,说来话长,且解释也未必有用。
不若直接把事实摆在他们眼前便是。
宁国公没有说话,似是一种认可般的默许。
或许他心中早有疑虑,正好借着宁澧的话头来验证一番她的“清白”。
她是他的女儿,纵然遭遇了不好的事情,也得保持着处子之身的完整,等着被他嫁去别人府中。
她道:“只是查验罢,还望爹爹能记住究竟是谁维护了您宁国公府的体面,没让沈家把您看低了去。”
“还望您坚决履行您用饭之前说的话。”
她望向明薇:“这样的母亲,实在只会拖累儿女,确然没什么必要留在府上。”
说完这一席话,宁沅干脆彻底放空了自己。
她不知道如何吃完了早饭,也不知道是如何被那些嬷嬷摆弄,亦不知道自己是如何从那间黑暗的屋子里出来,失魂落魄地回了卧房。
她发泄一般地推开房门,却见沈砚并没有走,而是又恢复了他往日一袭白衣的高洁姿态,在她书案前看书。
听见她的响动,他抬首起身,担忧地望向她:“你回来了?”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听见过她的心声,但在那之前,他记得她心中最后愤懑地在论“清白”。
所以在明决给他悄悄送了衣裳后,他没走。
宁沅的目光有些空,她望向他,语气平淡道:“你怎么还在这儿?你没有公务吗?”
“今日休沐,所以想等你回来,再与你道个别。”他拙劣地想着留下的借口。
宁沅抬起头看向他。
沈砚目光冷淡,俊美的脸庞仿若从不沾染七情六欲,可也只有她知道,他明明身处俗世之中,比她入世得多。
她平静地阖上房门,插上门闩,抬手扯过他的衣襟,踮脚吻了上去。
他眸中错愕一瞬,与她短暂分开:“……你怎么了?”
她还是不说话,垂首去解他的衣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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