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拾起茶几上的药盒翻看。
他要打电话了,程若绵伸手阻止,“我没事,就是太累了。”
陆政又仔细看了她脸色,确定只有劳累,像是精神上的,不是物理上的。他把她打横抱起来去往卧室,“睡吧。”
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吻了吻她眼睫。
“需要我陪吗?”
她摇摇头。
陆政带上门出去,还是打了个电话,确认药没有问题。
他去露台上点了根儿烟。
抽了半根,亢奋的心跳逐渐平息。
是了,她还小,不愿回答他再正常不过,他不该期望着她的答复和表态。
本也是头脑发热说的话,若真的要孩子,也得从长计议。
总归,时间还长,等以后再说吧。
这么想着,思绪竟神游起来,脑海里莫名浮现了他们一家三口一起在海边玩的场景。
最好是个女孩,像她。
实习期结束,程若绵向学院提交过退宿申请后,正式搬到了陆政的住处。
她本以为是要搬到小别墅,结果陆政说是瑞和公府。
陆政没多说,尚策帮着解释了两句,瑞和公府有家政厨师司机和保镖,待在这里,即便先生不在,她也能得到很好的照料,先生也能放心些。
也不知从哪儿走漏的风声,一夕之间,圈子里都传遍了,跟着陆先生的那个女学生,被养在了瑞和公府。
圈子为之哗然。
瑞和公府,那是只有陆家人才能踏足的地方,换言之,只有未来名正言顺的陆夫人,才有资格住在那儿,享受陆先生提供的一切。
这是宠上天了啊。
搬家的时候,程若绵特意把自己的所有东西分成了两类:
一类是以后不管到哪儿都要保留着的,比如说各种证书、必要的书籍、小时候的一些贴纸本等等。
这类东西,她打包到一个纸箱子里头,存放在祝敏慧这儿,不带到陆政的家里。
另一类则是日常穿的衣物等等,以后不要了也无所谓的。
她为自己规划了周密的退路:万一分开的时候闹僵了,她甚至需要逃跑,无法再去瑞和公府拿东西呢?
如此安排,便万无一失了。
祝敏慧也问了她,为什么重要的东西都留在她这儿?
程若绵只说,以防万一,方便逃跑。
祝敏慧欲言又止,程若绵平静地看着她,说,“我总不可能一辈子当他养在外面的情妇。我要过我自己的生活。”
祝敏慧了然了。
陆先生那样的人,总不可能娶她。
先不提他大概率压根儿没动过这个念头,即便有,他那种位置的男人,婚姻总是无法自主的。这也是他自出生以来便锦衣玉食被人敬怕的代价。
陆政在瑞和公府二楼为她改造了一间书房。
让人给她送来一本书籍目录任她挑选,而后按照她选定的,为她从书店购置了一大批书。
周末,程若绵伏在书桌前分类整理。
边整理边翻看,心里想着,有几本也许可以带走,看完了之后存放到祝敏慧那里。
陆政应酬完回到瑞和公府,径直去书房找她。
他先坐沙发上,点了根儿烟咬着,松了松领带,勾勾手,“来。”
程若绵去到他腿上坐着。
她能看出他喝了点酒,微醺,唇角勾着点淡淡的笑意,眉眼间几分不易察觉的漫不经心的风流。
荷尔蒙尽显。
他在她额头响亮地亲了一口,说,“很好。”
“什么?”
“一回来就能看到你。”
他声音低得缱绻。
程若绵不自觉地柔和下来,从他指间取过烟,说,“别抽了吧。”
陆政没反抗,静静地注视她,心里竟觉得很舒坦。
她在管他。
管他抽烟呢。
程若绵误会了他脸上的笑意,还以为他是想抽,心里稍一犹豫,“……再给你抽一口?”
陆政还是顺从,顺从地略张开唇,从她指间衔过烟身咬住。
整个过程中,他都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那模样太有侵略性,程若绵浑身发软,把烟从他唇间取下来,贴过去亲了亲他。
陆政从沙发脊背上收回手臂搂住她后腰,长腿膝盖略动,把她颠了颠。
视线交缠,升温。
在那逐渐发热发烫的目光交缠中,程若绵清晰地察觉到自己正在一分为二,就像他问过她的,辛波斯卡诗里的海参。
一份留在他这里,沉沦,一份离开,逃逸。
怀抱里是她的重量,温香满怀。
清澈柔软的、年轻蓬勃的程若绵。
陆政深觉掌控、安全、满足。
他吻她,像是要把她碾碎,揉到自己身体里。
他对她的分崩离析浑然不觉。
第46章
孟正安对陈晋鹏说,感觉最近陆政像是回到了20岁。
面儿上是沉稳的,坐在沙发里抽烟的时候,还是那样不动声色的深沉,只有亲近的朋友看得出,他眉眼间尽是漫不经心的意气风发之态。
陈晋鹏挑了挑眉,“那可不么,把人小姑娘弄到瑞和去了,每晚回去都是温柔乡,他可不是爽死了。”
孟正安瞅他一眼,笑说,“你这几年哪一天不是在温柔乡?也没见你这样儿过。”
两人这边厢聊着,那边沙发上的陆政抬腕看了看表,同时,包厢门被推开,尚策带着程若绵走进来。
程若绵视线在包厢里寻了一圈,落定在陆政身上,径直过去在他身侧坐下。
“今儿这么晚?”
陆政示意侍应生给她上杯无酒精饮料。
“顺便去取了个快递。”
瑞和公府收快递不方便,每一样物品都要经过保镖的检查,她觉得没有隐私,是而网上买的东西她还是选择寄到学校去。
程若绵从包里拿出便携式拆快递的小刀,就在这儿直接拆开,层层包裹之下,最终她从盒子里取出一双银质的情侣手链。
“我前几天突然想起来,你生日当天没有给你送礼物。”她笑一笑,“所以,补给你一个。”
陆政把手给她,她为他仔细戴上。
“之前你戴的那个沉香手串不是崩开了么,后来没见你重新串起来再戴,我就想着,先用这个暂时替代一下?”
陆政一直没说话,待她戴上,他便用戴上了手链的那只手托起她下巴,低头在她鬓边落下一吻。
她抓住他的手仔细翻看,“还挺衬你的,”她笑说,“我眼光不错。”
陆政微微勾唇,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没有移开。
郁小麦跟着郁景明进到包厢,看到这俩人之间的亲密,哇了一声,“好甜哦。”
程若绵对陆政说,“那我去跟小麦玩儿了?”
她今儿会过来,不但是陆政要她来,也是郁小麦约她,说是有事情想跟她倾诉。
大约是她身上有种疏离又柔和的气质,给人一种她可以倾听又可以保守秘密的踏实感。
“去吧。”
程若绵和郁小麦一起去了露台,陆政则和郁景明一起去了另外一间包厢,他们俩有项目合作,今晚要一起见几个外宾。
果不其然,郁小麦倾诉的是感情问题。
大约是有意遮掩一些细节,她说的话颠三倒四,程若绵听得也不十分明白,但总归是少女心思,细腻绵长,不知所起又不知所终。
“你怎么确定自己喜欢一个人?”
郁小麦问了个最简单的问题。
“见到他就心跳加速,他的一举一动,你都觉得与旁人不同,有他独特的气度。”
程若绵答得很干脆。
“那怎么确定自己爱上他了?”
“……爱是排他的吧,期望得到他的全部注意力,”程若绵理了理词汇,“……大约是强烈的占有欲?”
爱当然不止这些表现,程若绵还在思考的时候,冷不防听到郁小麦问,“你爱政哥吗?”
程若绵略顿了下,笑着点点头。
她很坦诚。
“你好确定哦。”
程若绵还是笑着,却低下了眼,“一个人,不管在不在你面前,都能牵动你所有的神经所有的思绪,再好确认不过了。”
郁小麦对她的话很感兴趣,拉着她又问了许多。
能回答的,程若绵都一一回答了。
聊得差不多,郁小麦接了个电话,一拍脑门儿,“我忘了我跟朋友还有个聚会,得赶紧去了,去晚了要罚酒的。”
“快去吧。”
程若绵起身。
“趁着我哥跟政哥还没忙完,我得赶紧跑。”
她前脚刚走,后脚,程若绵就接到了陆政的电话。
他谈完了事情,让她去楼上。俱乐部有供喝醉客人过夜的客房,有一间是长期留给他的。他让她直接过去房间里。
程若绵上楼时和步履匆匆的郁景明擦肩而过。
旋转楼梯一圈一圈盘旋而上,巨大的水晶吊灯如瀑一般垂下,映亮了整个天井中庭。
她挎着包,低头摁手机回复和祝敏慧冯优悠三人小群的消息。
几个女人提着裙摆拾级而下,边走边聊。
她耳里捕捉到几句闲言碎语。
“那个学生真是了不得哦?不知长什么样。”
“我见过一次,是个清纯安静的美人儿,惊为天人的脸蛋儿,高段位的狐狸精,不主动贴,但是男人会巴巴地自己往她跟前儿凑。”
“陆先生真是宠她,估摸着,现在她指一指天上的月亮,陆先生都能派人去给她摘下来。”
“陆先生从没这样儿过,是吧?以前甭管多漂亮多美艳的,他都是睡了一夜就散,是吧?哦对,你不也被送到他房里过——”
这话没说完,几个女人互相捅了捅胳膊,示意噤声。
程若绵抬起头来,目光平静无波地从她们脸上扫过。
几个女人赔着歉意的笑脸,目送她经过她们。
程若绵收回手机,上到客房所在的楼层,循着找到门牌号808,拧开门把手。
陆政在客厅里,刚脱了西装外套扯掉领带,正在挽袖子,偏头看她,“喝点酒吗?”
“好。”
他去酒柜开了瓶酒。
程若绵站在窗前环视这间房间。
他带过许多女人来这里吗?
只想到这一层,她便刹住了思绪。
陆政把酒杯递到她手里,她顺着看他的手腕。手链真的很衬他。
她问,“之前那个沉香手串,是别人送的?”
“我妈。”
他坐在沙发那头,简单地答。
“……为了让你安神?有用吗?”
郁景明也问过一样的问题。
“没用。”
心里是否平静,岂是身外之物能左右的。能影响他的只有他自己。
陆政抬眸看她,笑一息,几分懒散地说,“没有你有用。”
这句话,程若绵一直记着。
两人喝了点酒,她去到他臂弯里,打开某购物APP,给他看自己挑选的床单花色。
瑞和公府于她而言不是个安全踏实的场所,但总归还要在那儿住9个月,她得想办法让自己过得舒服点。
这就是她的能力了,任何环境下,都能尽量趋利避害,让自己改造环境,而不是被环境影响。
陆政圈着她,随着她的目光一起看,但很明显没有特别专心。
她选什么样式的他都依,少女粉的也行,他不介意。
末了,他低声说,“我有个礼物要送你。”
“嗯?”
他略抬下巴示意,“在那儿,自己去拿。”
程若绵这才注意到,门厅转角柜上搁着个长条形的盒子。
外面简洁,通体是克莱因蓝色调。
她过去打开,从里面拾出两条围巾。
一条秋天款,一条更宽厚些,是冬天款。
克莱因蓝色调,触手柔和细腻,是上好的料子。
“把你之前那两条换掉吧。”他带着淡淡的笑意,“这个应该更舒服些。”
他差人找意大利面料巨头Colombo订做的羊绒围巾,Colombo只为奢牌供货量产,能在那儿订做单品的,只有王室和贵胄。
当天她就围上了秋天款的那一条,这让陆政很舒心。
那天之后的周末,已经是九月底。
程若绵忙着文化交流的项目,周末白天也不会待在瑞和公府,正好陆政有应酬,倒也没妨碍什么。
她在学校食堂吃饭的时候,收到了佟宇的消息。
他说自己今天回了北城谈事情,晚上要去俱乐部,问她会不会也在,可以顺便见一面。
程若绵回他,自己在忙项目,大概率不会去。
佟宇也没有再另外约她的时间。
这话茬过去,本以为就到此为止了。
晚上的时候,程若绵在从学校回瑞和公府的路上,又收到了佟宇发来的消息,“陆先生在这儿,你不来?”
他还附了张照片。
很明显是随手拍的,画质略糊,画面里是陆政和尚策,俩人站在包厢窗边说话,旁边还站了个女人,很明显是跟他俩一起的,在等他们。
“他应该在谈工作,我就不去了。”
过了十几分钟,她到了瑞和公府,佟宇又发了消息来:
「有人给陆先生塞女人了,他跟你说了吗?」
后面附了张照片。
是张女人的自拍,背景里,陆政正站在俱乐部807和808客房之间打电话,尚策低着头站在他身侧。
她前几天刚被他带进去过,当然记得。
这个女人,很明显就是方才那张照片里,在等待他们的那个。
她正愣愣地看着,这时候手机响了。
陆政的电话。
程若绵机械地接起来,那边就说,“我今天晚点回去,还有个事情要谈。”
“……哦,好。”
她不记得陆政还跟她说了些什么了,总之,他很正常,言语间带着轻微的笑意,一如既往。
她当然知道,他这样的身份这样的地位,会一直有人给他塞女人。
以前去京郊的那次,也听他的密友们带的女伴说过,那天楼梯上那些女人的议论也是一样,信息对得上,都是一夜情。
程若绵没有回复佟宇,挂断电话就去洗澡。
洗完澡换了衣服,在二楼客厅看书。
也没有什么可以称得上情绪的心情,只是走神时,会漫不经心地想,对于陆政这样的男人来说,爱和性是分开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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