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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洗完澡已经是半夜。
过了那股上头的劲儿，鹿絮穿着白焰的白T恤坐在床上，后悔了。
卫生间里水声哗哗，白焰还在洗，鹿絮认真地考虑了一下趁这会逃跑的可能性。
如果不介意真空出门且只穿着白焰的大T恤的话，也是可能的。
鹿絮叹了口气，扯过被子蒙住脸。
果然人不能遭遇挫折，遭遇挫折的同时再感受一点来自前夫似是而非的关爱，就容易出事儿。
鹿絮觉得今天真是糟糕的一天。
但她万万没有想到，这一天还能再糟糕一点。
房间门被哗啦一下打开，鹿絮目瞪口呆地看着路都走不稳的白一泽揉着眼睛走进来，也没看清楚床上的人就往上爬。
阿姨在门口，看见床上的鹿絮吓得脸色都白了，想要进来抱走孩子，又觉得就这么进来可能不太好。
“小泽快出来，我们回去睡觉好不好？”
白一泽现在能听懂不少话，但是还不会说话，闻言睁开眼，看见鹿絮，也是一呆。
“小泽，”阿姨尴尬得脸都红了，“我们不能打扰阿姨——”
育儿嫂是白焰新请的，不是原来白焰妈妈请的那个，并不认识鹿絮。
“是妈妈。”
鹿絮抬头。
白焰从卫生间出来，身上睡衣穿得严丝合缝，跟个人似的。
他伸手抱起白一泽，重复道：“不是阿姨，是妈妈。”
白一泽早忘了一个月前见过的人，但他不知道怎么的，还知道对着鹿絮傻笑。
“回去睡觉。”白焰对白一泽说道，语气有些严厉。
白一泽扁着嘴，伸手去搂白焰脖子。
白焰看了鹿絮一眼，鹿絮无奈：“他平常也这样吗？”
白焰点点头：“他有些认人，经常半夜睡醒跑我房间来要跟我睡，所以我门才忘了锁。”
鹿絮无语：“……那让他睡这呗。”
白焰看了鹿絮一眼，然后似乎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扭头对门外的阿姨说了声，阿姨目光有些探究地又偷偷瞥了鹿絮一眼，小心翼翼关上门出去了。
“你睡这边。”
白焰把白一泽放在左边，自己睡中间，鹿絮在右边。
白一泽却哼哼唧唧要睡中间，和白焰犟着，明明困到眼皮都睁不动了，就是不肯睡。
鹿絮蹬了白焰一脚：“你同他犟什么？”
白焰又回头深深看了她一眼，什么也没说，把白一泽抱到了两人中间。
白一泽心满意足，头一歪，秒睡。
鹿絮也躺下，白焰伸手关灯。
屋子里安静极了，只听见三道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白焰忽然开口：“睡着了吗？”
鹿絮没吭声，隔了好一会儿，她才道：
“这是第一次。”
“嗯？”
“第一次，咱俩一起带着他睡。”
白焰没说话。
片刻后，长长的手臂越过白一泽，在鹿絮脸上摸了一把。
意料之中，一手的水渍。
白焰起身，转到另一侧，不顾鹿絮身边只剩下一尺多点的距离，硬是抱着鹿絮挤了上去。
而后伸手把人圈进怀里，用力抱紧。
鹿絮挣扎了一下，没挣开。
“对不起。”
第23章 Chapter 1.23靠近
人是很奇怪的动物，酒后和酒醒像两个人格，白天和夜里也像是两个人格。
而如果是酒后的夜里，那基本和清醒的白天就相当于不得见的街坊。
鹿絮不想承认那天夜里的人是自己。
但好在白焰也没有因为夜里发生的事情来跟她说多余的话，鹿絮庆幸之余，又觉得隐隐失落。
找投资人的事情还得继续，如果说一开始鹿絮只是为了尝试一把，成就成，不成拉倒的话，经过那一晚白焰的那番话，她反而多了丝执拗。
说不清为什么，或许她还是忍不住想要去靠近白焰所在的那个世界。
那一晚发生在室内的事情虽然更加亲密，但鹿絮却觉得，发生在车里的对话才是真正把两人的距离拉近了。
她才知道，原来白焰这样的人，也曾会为了一个单子去陪着喝酒，出入那些休闲场所，甚至会为了自己不喝到断片儿去厕所里把自己抠吐。
原来这些职场里的艰辛，优秀如白焰，也一样有去经历。
几番筛选之后，鹿絮又和一位投资人约好了见面详聊。
见面前一天，鹿絮鬼使神差地给白焰发了信息：
明天见投资人，你能陪我一起去么？
白焰的电话立刻就回了过来。
“明天什么时候？在哪里？”
白焰没多话，直奔主题。
鹿絮有些不自在：“我等下微信给你发。”
那边白焰笑了一声：“好。”
鹿絮被他笑得更加不自在，自己找补道：“其实我就是顺便问问，你要是明天有别的事情——”
“没有。”白焰打断她，“我明天都有空。”
“嗯。”鹿絮挠了挠脸，还是觉得有些尴尬，心想白焰怎么还不挂电话，只好没话找话，“那你准备准备，别给我掉链子啊！”
白焰又笑：“怎么才算不掉链子？”
“别让我被人骗了就行。”
“嗯，不会。”白焰顿了顿，又道，“不会让你被人骗的。”
“嗯，那明天见。”鹿絮脸颊发热，想挂电话。
“好，明天见。”
“那我挂——”
“鹿絮，我很高兴。”
“啊？”
鹿絮懵了一瞬，再回神电话已经挂了。
鹿絮盯着手机看了一会，捂着脸把自己摔进了沙发里。
哎——怎么就——
这么奇怪！
.
“奇怪个屁。”
晚上，某甜品店。
夏芫抱着面前大碗的芒果冰沙，往嘴巴里塞了一大勺，然后用勺子对着鹿絮指指点点。
“你、没出息，我懂你的。”夏芫斩钉截铁。
鹿絮伸手把芒果冰沙抢过来：“快点撤回刚才那句，不然我不买单。”
“也不是怕买单，咱就是觉得，小鹿你是个有出息的！”夏芫连个顿都没打，一手抢回冰沙，一手竖了个违心的大拇指。
鹿絮：……
姐妹的能屈能伸真是从来不让人失望。
“唉我告诉你，真没什么奇怪的，我早知道你俩没那么容易断。”夏芫一边冻得打哆嗦，一边继续吃冰沙。
鹿絮抱着自己的热奶茶不吭声。
“你想啊，你活了快三十年，有独立自主人格的后十五年，全栽那狗男人身上了，你眼里能看得进别人？”
夏芫拿着勺子指点江山，“再说他，你眼里他千好万好，别人眼里还真不一定，比如我，作为一个正常女性，我就觉得这种男的最好去当个模特，我光看看照片就行，演戏我都求他别去，因为他一动起来，就幻灭了，愿意定点扶贫的人真的不多。”
夏芫勺子“叮”一声敲在碟子上，下了结论：“你俩就是歪锅配扁灶。”
鹿絮嘬了口奶茶：“其实当普通朋友也挺好——”
“普通朋友能滚一张床上去？”
鹿女士从善如流：“普通炮友也行。”
夏芫默默竖了个大拇指。
鹿絮烦躁地挠了挠头。
现在这个状态真有点奇怪。
跟她脑残一样喜欢白焰的时候不一样，跟她婚后怨怼着的感觉更加不同，这感觉像是——
夏芫幽幽道：“你是喜欢上他了呗！”
鹿絮下意识摇头：“怎么可能，我又不是没喜欢过他。”
夏芫沉默片刻，突然道：“你还记不记得我说过，两个可能，一是你不爱他，一是他不爱你。”
鹿絮一怔。
“一个猜测，不一定对。”
“你以前对他的喜欢，不计付出，不求回报，死皮赖脸，死不悔改——”
鹿絮凉凉道：“停，说前两个词就够了。”
“反正就是，唉，你那不是喜欢你知道吗？那就是崇拜，追星，你知道追星追的是什么吗？”
“我又不追星我哪知道？”
“嗐，追的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个人啊！”
.
鹿絮化好妆下楼的时候，恰好看见白焰从车里出来。
还是板板正正的正装，眉眼锋利，自带一股进了牛郎店都会让人觉得是来扫黄的气场。
鹿絮想到这里，又是一怔。
是了，这就是她想象中的白焰。
像是少女漫里走出来的纸片人。
但其实不是。
白焰他是个普通人，有普通人的能力所不能及。
一声不吭上车，到约定好的店里，见到了约好的投资人。
这次约的人明显比那位王经理专业许多，不跟她谈内容谈方向，而且谈一些更现实的东西。
谈运营模式，运营规划，股权的分配，团队的配置等。
这些鹿絮全都答不上来，只剩下白焰跟对方你来我往地聊得针锋相对。
这是鹿絮第一次面对面地见识一场真刀实枪的商务谈判。
虚与委蛇，以退为进，寸土必争，各自妥协。
一场聊完，鹿絮觉得自己脑子都不太够用。
散了之后和白焰另外找了地方吃饭，菜都上齐了鹿絮还处于两眼放空的状态。
“不喜欢这种氛围？”白焰把她的餐具用开水洗过一遍递过去。
鹿絮摇摇头：“只是觉得，有点累。”
“你为什么想要创业？”白焰突然问道。
鹿絮下意识想说为了买房，然而话到嘴边又觉得太没出息了。
“啊，就是想做出点东西来，”鹿絮闷头吃菜，“你妈妈不是一直都挺看不上我的工作吗？我也不想老被人看不起啊！”
反正都离婚了，鹿絮也不像从前一样，有什么气都憋着，生怕白焰觉得自己无事生非，现在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白焰要是不高兴，那就不高兴去吧！
果然，白焰皱了皱眉：“她就是思想比较传统，她也看不上我的工作。”
白焰妈妈一直对白焰辞掉公务员的事儿耿耿于怀，她始终认为，体制内才是最好的工作，再不济，教师医生银行也不错，别的工作，统称为打工的。
鹿絮笑了一下，说了一句她很早就想说的话。
“不一样的，她看不上你的工作，是因为她觉得你的工作配不上你。”
“而她看不上我的工作，是因为她觉得我配不上你。”
白焰眉头皱得更紧，盯着鹿絮的眼神有些复杂，但鹿絮却只是平静地回看他。
如果是从前，鹿絮还在那个家中的时候，她说出这句话，势必是带着怨怼和不平的，但如今，她很清楚，乃至于白焰也很清楚，她只是在阐述一个事实。
白焰败下阵来，移开目光。
好一会儿才道：“对不——”
“别道歉了。”
鹿絮打断他，“你已经道过很多歉了。”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你知道的。”
鹿絮和他之间的问题，积重难返，不是几句道歉能解决的。
同一时刻，鹿絮也在心里叹了口气。
她承认，她喜欢白焰。
甚至可以说，比以前的喜欢更加真实。
但她依然没有任何与他复合的想法。
“不聊这个，还是聊工作吧！”
白焰欲言又止，点了点头。
“开玩笑的，不排除有想要抓住机会扬眉吐气的因素，但更现实点说，我想赚钱。”
鹿絮很光棍地一摊手，“想买房。我连个工作都没有，贷款都贷不到。”
“但我确实不懂经营，更不擅长与人打交道，但是我觉得我也不是不能学，你要是愿意，就带带我，行不行？”
第24章 Chapter 1.24领地
鹿絮从前在媒体公司工作，做的是比较基础的运营，工作内容一方面是负责公司自有媒体账号的内容策划，另一方面需要和公司签的大v红人们对接。
老实说，这一行是个很鱼龙混杂的行业，毕竟入行门槛低，有手机能联网就行。
可能一个契机，一个素人一夜之间就能成名，从此成为网络红人，直播带货一条龙，躺着也能赚大笔的广告费。
鹿絮在行业内见多了有才无德的，捧高踩低的，其实对于职场中那些挑战底线的事情也不是没有预期，但毕竟她所处的职位是底层岗位，很少能接触到白焰那种层次的勾心斗角。
既然自己提了让白焰带，鹿絮也不好半途而废，于是第二天就施施然去了白焰公司。
白焰的公司叫做“智行天合科技有限公司”，主做智能家居系统相关，规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上上下下也有一百来号人，陈师兄分管业务部，白焰主带技术部，但作为一个以技术为本的科技公司，技术部带头人同时也是公司的对外招牌，因而白焰并不能像一般的程序员那样只需要窝在格子间里敲代码就行。
这不是鹿絮第一次来白焰公司。
上一次来的时候，白焰的公司还窝在一个共享的办公空间里。
那是很多创业公司初期的选择，直接找由专门的装修公司整租下来的办公楼，按需租其中的几间作为自家公司的办公室，茶水间休息区以及会议室都可以和别人共用，办公桌椅也由承租方提供，创业公司拎着电脑就能搬进来干活，最大程度地节省了成本。
但鹿絮当时并不知道这些，她不知道进门的前台是属于承租公司的，而并不是白焰公司的员工，出于尊重，鹿絮进来的时候对她们每个人都客客气气地打招呼，白焰在开会，就提前把一个女员工的联系方式给了鹿絮，让鹿絮到了找对方下去接，因为上楼需要刷门禁。
见到鹿絮对前台客气打招呼的样子，女员工用不大不小的声音笑了一下，说：“鹿小姐，你是第一次来白总公司吧？”
前台那两人也都认识白焰，闻言都看过来，笑问道：“这位是来找白总的？”
女员工道：“是的。”
她没有多作任何解释，直接领着鹿絮去了休息区，而在她们身后，那两个前台压低声音八卦：
“看，又一个来找白总的。”
“这都这个月第几个了？”
“那又如何，反正白总也不一定会见，就算见了也聊不上几句。”
“不如我们来打个赌，她要等几分钟白总才会出来见她。”
“行啊，我看她挺漂亮的，但是一看就不像是过来谈业务的，就算谈业务，看这个样子估计职位也不会高，我猜半个小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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