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个人似的。
鹿絮气笑了:“再给你一次机会。”
白焰从善如流:“嗯,我吃醋。”
鹿絮从睡袋的大包装袋里摸出包装精致的小盒子。
“那行,吃着吧,这个我送给楼下保安小哥。”
白焰飞速瞟了一眼,一本正经:“不要给他,他不一定有合适的衣服搭配,这个领带跟我身上的这件西服颜色就很配。给我吧!”
“滚滚滚,好好开车。”
“旁边那个是什么?吃的吗?”
“啊这个,是苏蓝说重油重糖不健康的茶点,我寻思着不能浪费,打包回来了。”
“苏蓝?”白焰猛地皱眉,“她找你干什么?你别搭理她。”
“哦,没什么,”鹿絮假装无意,偷偷总余光瞟他的反应,“就是聊了聊你们当年被抱错的事情。”
白焰手指猛地攥紧方向盘,眼里罕见地迸出戾气来。
第43章 Chapter 1.43母子
白焰没有说话,鹿絮也就没有催。
吃饭的时候,白焰接到了白母的电话,鹿絮隔着桌子看见屏幕上的来电显示,微微挑眉,示意他接,自己夹了块牛仔骨慢悠悠地啃。
白焰等到电话响了三声之后,才接起来。
这家餐厅环境很好,屏风和绿植让每个卡座都有足够的隐私性,餐厅里很安静,只有如丝如缕的轻音乐缓缓流淌,间或夹杂着一两声没控制好音量的说话声。
鹿絮能隐约听见电话那端的声音,白焰没有避着她的打算,她也懒得故作姿态地回避。
“小焰,你很久没回家了。”
白焰:“我刚出差回来。”
“嗯,那你明天带小泽回来吃饭,我昨天和保姆视频,小泽说他想我了。”
鹿絮喝了口饮料。
就扯,白一泽现在基本能听懂人说话,特别放松的情况下也愿意叫人,但说别的,还早得很。
“嗯。”白焰垂着眼,神情平静。
鹿絮一直知道白焰和他妈妈之间的相处其实很不自然,疏离而克制,大多数时候都是白焰妈妈说,而他平静地接受。
白焰妈妈又道:“快过年了,我给他买了一些衣服,正好过来试试合不合身。”
白焰低声道:“他有衣服。”
“小孩子的衣服最讲究材质,你们买衣服太重款式了,就算是再贵的大牌子,也不一定就适合小孩子穿。”
白焰欲言又止,最后开口道:“嗯。”
电话挂断,白焰看向鹿絮,眼神里又带上了熟悉的歉意。
鹿絮回了他一个受不了的眼神,嫌弃地舀了口蛋羹塞他嘴巴里。
白焰妈妈说的是“你们买衣服”,意思就是她知道白焰和鹿絮在一起,但她前面却又点明“你明天带小泽回来吃饭”,没有明说,意思却很明显,她知道鹿絮在,但并不打算见她,尤其是在有白焰和白一泽的场合下见她。
而买衣服的小插曲就更微妙了,她知道给白一泽买衣服的是鹿絮,说她不会买,不重视材质,又特地点明大牌子不一定适合,意思是讽刺鹿絮哪怕如今赚了钱也是个没品位的暴发户。
在物质上打压鹿絮,是她一贯的作风。
她笃定作为男性,如果鹿絮不提,白焰是注意不到这些的。
而如果鹿絮提了,白焰也大概率会认为是鹿絮脑补过多。
这种软刀子,她是真的很擅长。
白焰却道:“对不起。”
鹿絮皮笑肉不笑:“怎么,做得懂阅读理解啦?”
白焰叹气:“我也不是真的蠢。”
鹿絮一想也是,明枪暗箭的职场上,鹿絮看不出听不懂的话外音,白焰一看就明白,怎么可能识不破他妈妈这些小技俩。
“那你之前是故意糊弄我呗?”鹿絮挑眉。
“也不是,”白焰苦恼道,“其实一半一半,一半是我自欺欺人,不愿意承认她真的有那份恶意,另一半,是我想息事宁人——”
“就是糊弄我。”
“嗯。”白焰看她的眼睛,坦荡又可怜。
鹿絮不惯他,一字一顿:“妈、宝、男。”
白焰苦笑,没有说话,低头吃了两口菜之后,才出声:“不是妈宝男。”
“还想给自己贴金?”
“她其实不喜欢我。”
“你说什么?”鹿絮懵圈,心想你驴我都驴得这么注水,过分了啊。
“苏蓝既然告诉了你,那你应该知道,我是五岁后才回到她身边的。”
白焰放下碗筷,平静地讲述了那场抱错意外五年后发生的事情。
苏蓝的亲生父亲和母亲离婚,离得并不体面,原因是家暴。
苏父生得一副为人师表的体面模样,对老婆孩子却动辄打骂,白焰五岁之前,身上从来没有少过淤青。
苏母是个温柔而懦弱的女人,她不敢反抗,却会在白焰挨打的时候,用自己瘦弱的身躯挡住那些拳打脚踢。
后来他们终于离婚了,可苏父却并不肯放白焰跟苏母,苏母没有办法,只好自己离开。
因为长期的虐待,早慧的白焰和同龄人完全不一样,他阴郁而沉默,看人的时候眼神很冷,即便是大人,也不愿意接近这样浑身散发着负面信息的孩子。
再后来,一夜之间,白母被丈夫背叛,悉心疼爱了五年的女儿变成了别人家的孩子。因为两位父亲那可笑的男性尊严,她甚至不能再提起女儿。
最后留给她的,是一个并不讨喜、和她并不熟悉、她也并不喜欢的男孩。
男孩也不喜欢她,他会在她歇斯底里大哭的时候把门关上,自己走到楼道里去躲个清净,而不是像女儿那样扑进怀里帮她擦眼泪。
很多个白天黑夜,这对并不熟悉的母子,就是这样各自熬过来的。
率先熬不住的是白母。
她发了疯一样揪着白焰,厉声质问他为什么是这个样子,为什么这么讨人厌,为什么会被抱错。
白焰听不懂她的话,他只感觉到恐惧,女人的粗暴举动让他回想起那些挨揍的日子。
他拼命挣扎,嘶声吼叫,最后用破碎的嗓音叫出来的,是“妈妈救我”。
自然不是这个妈妈。
白母那一瞬间浑身的血液都冷了下来。
这并不是她的儿子。
她这样清晰地认识到。
于是她把白焰丢出门外,冷漠地对他说:“你去找你妈妈吧。”
然后把门反锁上了。
白焰扭头就走。
走了两天两夜。
但其实白母很快就后悔了,她找遍了教师家属院,又去找苏父,但苏父也不知道苏母的地址,他们并不知道白焰要去哪里找苏母。
两天两夜之后,精神紧绷到极限的白母,接到了派出所的电话,她在派出所里见到了浑身脏兮兮的白焰。
她平静地签了字,白焰也没有反抗,于是她把白焰领了回去。
回去的路上,她问白焰:“你找到你妈妈了吗?”
白焰说:“没有,妈妈不要我。”
“那你回来做什么?”
“我没有想回来,但我还很小,我走不远。”
“那你还想去找她吗?”
“想的,等我长大我就去。”
白母最后问他:“那我呢?你长大后会记得我吗?”
白焰的回答冷血到令人心寒:“不会,你又不是我妈妈。”
白母点点头:“好的,我知道了。”
然后,她当着白焰的面,跳进了冰冷的湖水里。
那一瞬间,从未见过生死的小男孩完全吓呆了,他张嘴尖叫,却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惊恐地看着她在湖水里沉浮,一双眼睛隔着水波仇恨地盯着他。
有沿湖跑步的人发现了状况,二话不说跳下去把人救了上来。
一天之后,医院里,白焰守着病床,看见白母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吓得浑身发抖。
但白母的眼里没有了那时的仇恨,她的眼神平静而柔和。
她说:“你怎么不走?”
白焰眼泪流下来,惊恐地咬着嘴唇连连摇头。
“那就别走了,好不好?”她温柔地看着他。
“好。”白焰从嗓子眼儿里挤出这个字节。
“你是我的儿子,你要叫我妈妈,知不知道?”
“知道。”白焰点头,眼泪依然在滚。
“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好。”
“我只有你了,你也只有我了。”
白母喃喃着最后一句,闭上眼睛,没有再看白焰。
这场精神pua,白母用破釜沉舟的一跳赢得了最终的胜利。
战利品是一个从此不敢反抗她的儿子。
后来,她的儿子果然像她预想的那样,优秀、帅气、听她的话、心无旁骛。
他不再是那个五岁的阴郁小孩,他是她仅剩的精神支柱,是她最满意的作品。
是她的所有物。
而这个十全十美的作品,却在高一那年,有了瑕疵。
要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从她发现,白焰身上穿的校服是一个女生的时候开始。
那件衣服尺码不对,小了一码,而且还有股女孩子洗发水的味道。
没有男生的头发能在衣服上留下那么明显的香气,只有女生。
她去质问白焰,但白焰却只有沉默,她像小时候那样逼他跪下认错,白焰顺从地跪下,但依然沉默。
有那么一瞬间,白焰的神情让她想起了那个五岁的男孩。
阴郁,沉默,游离于现实,名义上是她的儿子,却并不属于她,而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毫无办法。
她哭泣,咒骂,通通没有效果。
白焰最后给她的承诺是,他没有谈恋爱,也不会谈恋爱。
于是母子握手言和,重新做回家属院里母慈子孝的典范。
但没过多久,她怎么都撬不出名字的人全校都知道了,一个叫鹿絮的女生。
平凡、莽撞、而愚蠢。
是她最看不上的那样女生。
就是这样一个人,大言不惭说喜欢白焰,并且要为了和白焰考同一所学校而好好学习。
办公室的老师们都知道这事儿,当趣事儿说给她听,打趣她这么早就有人抢着想做她的儿媳妇,她面上笑着,心里却像火烧。
别人都以为鹿絮是剃头挑子一头热,但她知道并不是这样。
白焰的笔记经常不翼而飞,问他,就说是借给同学了,但在过去的十年里,白焰从来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好学生。
再后来,她意料之中地,在那个叫鹿絮的女孩的课桌上,发现了白焰的笔记本。
她趁着学生们上体育课的时候进去翻看,看见鹿絮用彩色铅笔在白焰一板一眼的笔记上加上轻佻的批注。
——这里写这么简单谁看得懂啊大学霸?
——你这里故意写这么详细是在羞辱我这个学渣吗?
——学霸你字儿和人一样好看。
——这道题昨天考啦,我全部答对了,谢谢学霸!
……
她看得眼睛发疼,甚至倒回去仔细看了看笔记本的封面。
上面的确写着白焰两个字。
第44章 Chapter 1.44舔狗
这天晚上鹿絮主动得吓人。
往常都是白焰灯一关不做人,这天灯还没关鹿絮就把人按床上吻了上去。
白焰本来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办正事重要。
天冷,鹿絮衣服一脱,打了个哆嗦,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脑子清醒了几分。
白焰察觉到她的犹豫,猛地用力一个翻身,两人位置颠倒。
再然后,就由不得鹿絮了。
鹿絮闭了闭眼,没有反抗,任由他贴过来亲吻舔舐。
恍惚中她觉得自己像颗糖,而白焰是那个从小没吃过糖的孩子,于是贪心地想要把命运欠他的糖都补上。
后半夜的时候,鹿絮冲洗完困得不行,整个人带着湿漉漉的水汽被白焰圈在怀里。
“不用心疼我。”白焰忽然在她耳边道。
鹿絮因为犯困而一直下坠的神志仿佛一滞,逐渐清醒过来。
白焰把她搂得很紧:“这么多年,我顺从着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她提供给我的优渥的物质生活,刻意忽略,甚至是自欺欺人地沉迷于浮在表面的母子亲情。”
鹿絮心口闷痛,仿佛看见白焰终于撕开体面的表象,一刀一刀把自己剖开来,露出曾经的伤口,挖出从前的腐肉,把这不堪的一切,毫无保留地袒露在她的面前。
“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是她的精神支柱,但同时,她也是我得以好好长大的生活支柱,说到底,这是等价交换,我不该有任何怨言。”
鹿絮一口咬在他光裸的锁骨上。
白焰安抚小猫似的摸了摸她的长发。
“但你不欠她的。”他终于说出了口,“是我私心作祟,把你拖进了这个泥潭,也是我被表面的风平浪静所迷惑,或者说,是我抱着侥幸心理,拒绝去思考真实。”
“我很想说,我不知道她会怎么对待你,我以为你们至少会和平相处,她会认真地扮演一个得体的婆婆,扮久了甚至会让人觉出真心来,就像她过去那些年里扮演我的妈妈那样。
但事实上,我应该知道,就算不知道,我也应该能够想到。”
“从五岁那年开始,我就应该比任何人都知道她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但我没有去想,我逃避了,我贪恋平和的生活表象,我自欺欺人地以为自己拥有一个和睦的家庭,但其实不是,我的装聋作哑只是把代价全部转移到了你身上而已。
鹿絮,我从来就不是你以为的那个样子,我比你想象的更卑劣。”
鹿絮叼着他不松口,白焰抱着她也不敢松手。
这一刻,他好像回到了十五年前,他们在雨后的操场上重逢,她给了他一件衣服。
衣服干净温暖,还带着她身上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
但这衣服是她借他的,天晴之后,他就要还回去了。
那他手里就什么也不剩了。
过了很久,白焰感觉到滚烫的液体落在他的胸口。
鹿絮忍了许久,没有忍住,发出了重重一声抽咽。
白焰一怔。
鹿絮抬起泪眼,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
“可是我生气。”
“嗯,对不起。”白焰心里发苦。
“我现在特别想去骂苏蓝。”
“嗯?”白焰不知道话题怎么歪到了苏蓝身上。
“我以前讨厌她,其实是羡慕她,羡慕她能得到白阿姨的喜欢,可我现在是真的讨厌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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