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连做出的事情也差不多——他把人压在床上，想亲。
于是他便顺从心意，低头，在葛玥鼻尖亲了亲。
葛玥脸色一下子涨红。
唐允信于是便笑起来。
这女人挺奇怪的，真刀真枪的上她不害羞，用露骨又直白的字眼去讨论备孕话题也不害羞，偏偏对这种暧昧的小动作不耐受。
“为什么要吃我的冰块？”唐允信声音沉沉，问的却是不相干的问题。
葛玥眼神乱飘，嘴却硬得很：“你不是吧？这么记仇的？借你两块冰块你记到现在？那我要是借你钱岂不是要被你惦记一辈子？”
唐允信曲起手肘撑起上半身，从兜里掏出钱包放葛玥手上：“都给你。”
葛玥翻了个白眼，驱散暧昧气息：“切，你就做做样子给我看吧，有本事银行卡密码给我。”
唐允信伸手拿过自己的手机，又捏起葛玥的一根手指头，打算把她的指纹录进去。
葛玥“嗖”一下缩回手：“停！我不要录指纹，我也不要你的银行卡密码！”
“为什么？”
葛玥很耿直：“因为我不想把你的指纹录进我的手机，也不想把我的银行卡密码告诉你。”
唐允信被她的耿直给气笑了，那点暧昧气息终于半点不剩，他爬起来，人模人样地整理了一下衣襟：“行，”
他看着仍然躺在床上的葛玥，哼笑一声：“你别后悔。”
一直到他打开门出去，葛玥才终于憋不住，她打了个滚，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笑了好一会儿。
唐允信其实……
还是蛮可爱的。
第97章 Chapter 3.12检查
有唐母在，葛玥和唐允信每天下班回家都能吃上热乎乎的饭菜，葛玥中午还能吃一顿，因为唐母会去给她送饭，而唐允信则没这个待遇。
当然，唐母对此的解释是：“允信的工作比较特殊，我去送饭感觉影响不好，还是你们医院这边好，我拎着饭盒进来门卫还会主动给我指路。”
葛玥一边喝汤一边笑：“我们医院门卫可热情了，他给你指路指哪儿去了？”
唐母叹了口气：“住院楼。”
葛玥露出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大笑起来。
等唐母离开，同事英姐凑上来：“你妈妈？这么贴心还给你送饭？”
葛玥笑着摇头，心里不无炫耀：“我婆婆。”
同事纷纷吃惊，表示不信。
葛玥也不解释，其实心里却滋生出一点别样的情绪来。
从小学开始，葛玥的家长会就是姑姑给开的，原因很简单，她的爸爸妈妈在外打工，没人顾得上她。
而与此相对的，是比她小两岁的弟弟，他被葛玥的爸妈带出去，在南方城市里上学。
不懂事的时候，她曾经问：“为什么不带我出去上学，只带弟弟？”
家里所有人给她的解释都是：“因为爸爸妈妈太辛苦了，只能照顾一个。”
她便又问：“那为什么不能带我呢？我大一点，我还会做饭，在外面可以照顾爸爸妈妈。”
然后大家又都劝她：“因为你比弟弟大，所以弟弟比你更需要爸爸妈妈的陪伴。”
问多了，也就没意思了。
而唯一那个心疼她的姑姑，在这种时候，只会望着她一言不发地叹气，她的眼里，有当年的葛玥读不懂的东西。
后来葛玥长大了，也就自己明白了。
明白了对于爸妈来说，自己是多余的那个，明白了什么叫偏爱，什么叫重男轻女。
葛玥很羡慕开家长会的时候那些有爸爸妈妈出席的同学们，他们会骄傲地拉着家长的手，给她介绍说：“这是我爸爸/妈妈。”
时隔多年，葛玥已经成长为不再需要爸爸妈妈出面为她撑腰的大人，但是当同事对着她的饭菜羡慕的时候，她竟然油然生出了一丝陌生的自豪感。
科室里大多是女性，一旦打开名为“婆婆”的话匣子就有些停不下来，纷纷开始吐槽自家婆婆。
葛玥身处医院，当然见过各种各样的极品家人，远的不说，上个月还有个婆婆因为儿媳妇剖腹产闹着要跳楼的呢。
相比之下，同事们吐槽的家庭琐事鸡毛蒜皮实在算不上多大的事情。
葛玥知道人性之中亲疏有别是正常的，不管是婆婆对儿媳，还是儿媳对婆婆，从陌生人在短短数年之内一跃成为需要张口叫“妈”的家人，不管对婆婆还是对儿媳来说，其实都是很反人性的一件事。
更不用说，这两个女性很大程度上，还要竞争一个家庭的“女主人”的地位，利益天然相对立，再小的摩擦也会升级成藏在心里的积怨。
有同事压低声音道：“小葛，你可别被你婆婆的糖衣炮弹给迷惑了，她肯定是因为你最近备孕才做这些的，说白了，他们男方家里人，在乎的只有你能不能生孩子。”
葛玥不喜欢谈论这些，但还是忍不住替唐母辩白：“没有，她不是这样的人。”
同事们给她一个“你还年轻”的眼神。
葛玥便不再解释，大概是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她很少会把家事随便跟人说，毕竟说得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指不定还会引来一些令人不愉快的臆测或者劝解。
趁大家都聊开了，反而忽略了葛玥，英姐忽然凑过来低声道：“你别听那些，要我说啊，就算是为了你备孕做的表面功夫，那至少她愿意做呀是不是，她善意待你，你也就善意待她，哪怕大家都浮于表面，但时间久了，那也有几分真心的。人和人之间，哪有那么多的泾渭分明，还不都是一点点磨合出来的？就说我婆婆吧，以前还逼得我掀桌子呢，现在不也挺好，对小孩也尽心，那我也就乐得投桃报李，家里和和气气自己日子也轻松。”
葛玥挺喜欢英姐的，她是那种典型的北方女性，性格泼辣，豪爽大气，遇事不往心里去，很有生活智慧的一个人。
“嗯，我知道。”她笑着应声。
英姐忽然一拍手道：“哎对了，就是说，你婆婆最近反正没事对吧？不如你带她来体检嘛，咱们自己科室做点检查还不方便的，都不用花钱，你还能给你婆婆卖个好对不？”
其实很多医院都这样，内部人员有时候利用自己的职位给自己家人做点检查什么的，管理上也没有那么严格，不花钱做一些简单的检查，或者是花点钱开检查单子的时候多开几项都是常事儿。
葛玥心里一动，公婆虽然都有医保，但是并没有按时体检的习惯，往往都是有点哪儿不舒服了才会去做一些针对性的体检，尤其是婆婆，更多时候，她像一个不知疲倦的家务机器，从来听不见她叫苦，唐父倒是时不时会在唐允信面前说自己腰痛腿痛的。
于是葛玥当天回去便把这件事说了，婆婆愣了片刻之后，又露出了那种好像有些受宠若惊的表情，葛玥看不过去，只好伸手拉住她的手道：“我们科室做检查很方便的，不用花钱。”
唐母这才答应。
当然葛玥是为了让她宽心才说不花钱的，实际上葛玥打算给她检查个全套的，有一些比较昂贵的检查项目比如说癌症指标物的检查之类的是没办法私底下走管理漏洞的，葛玥也不想因为这让人抓住把柄，所以最终还是按照正常价格做了一份详细的检查单子。
检查结果有一部分是当时就能出，另外一些要等几天，唐母身体不错，然而——
葛玥对着检查微微蹙眉。
那天跟唐父闹翻，唐母说因为她不能生，所以唐父才那样对她，但从妇科检查来看，唐母并没有什么问题，至少就器官上来说，没有什么异常，甚至，很多中老年女性身体里存在的“环”她也没有，询问的时候唐母也说她从来没有戴过那东西。
但比较唐母如今年纪已经大了，已经绝了经，很多东西不可考，也许之前的确存在一些问题导致不孕不育也说不定。
葛玥没多想，当天吃晚饭的时候跟唐允信和唐母说了目前的几项检查结果一切正常的事儿，唐母和唐允信都挺高兴。
葛玥一边吃粉蒸排骨，一边又道：“对了，最近也提醒我了，咱俩当初结婚都没做婚前检查，最近医院不忙，不如咱俩什么时候也去做个检查吧？”
唐允信：……
他默默看了葛玥一眼，出乎意料，葛玥竟然秒懂了他的潜台词：你的意思是说我不行？
她有点想笑。
唐母没想到这茬，她以为葛玥是为备孕的事儿有些着急，便劝道：“你们还年轻，备孕这事儿也急不来，你们自己身体都正常的就好，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没有啊，我们没什么压力，我就是随口一说，也是科室同事建议的。”
唐允信闷头喝了一碗汤才道：“你真想做检查？”
葛玥发现自己好像突然拥有了某种特异功能，那就是她能秒懂唐允信的言下之意。
比如现在，唐允信其实问的是：你真想要孩子？
葛玥也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其实她的确是还没有想好，但是这好像跟检查也不冲突。
话题被唐母带到别的地方，不了了之，到晚上睡前，唐允信和葛玥照旧一人一床被子，安安分分当着中国好室友，葛玥背对着唐允信玩手机，突然背后一凉——
唐允信掀开被子钻了进来，从后面把她整个圈在了怀里。
葛玥心里警铃大作：“停！今天不做！妈在隔壁！”
唐允信在她耳边磨牙，把人狠狠往怀里勒了一把，勒得葛玥大喘气：“你他妈谋杀呢？”
唐允信没了下一步动作，把头搁在她耳后，呼吸热乎乎的扑在她脖颈上。
“行行行做做做，你动静小点。”葛玥被他呼吸撩得心里发热，忍不住妥协道。
“不做，”唐允信幽幽道，“万一我不行呢？”
第98章 Chapter 3.13对线
行不行的且另说，葛玥到底还是借着工作便利抽了个时间给自己做了一份生育前相关检查，检查项目相当全面，就连遗传病基因筛查都做了一遍，检查结果一切正常。
她其实是个挺俗的人，挺向往拥有一个世俗意义上的美满家庭的，简单来说就是老公体贴孩子可爱公婆和谐，三个条件目前达成了一个半，公公那半个想来是达成希望不大了，但将来她觉得自己应该还是会选择生一个小孩来达成两个半条件的。
所以当看到检查结果一切正常的时候，葛玥心里还是会松了口气。
自己选择生不生，和能不能生，还是有着截然不同的区别的。
一周，唐母提出要回家，葛玥有心想让她多待几天，但唐母态度很坚决，一来，她是个很有分寸感的人，不想打扰两人太多，二来，纵使丈夫再不好，但那个家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是她几十年心血的结晶，她不可能放弃。
送唐母回家那天，唐允信突然道：“要我给你准备离婚协议书吗？”
唐母笑容敛去，沉默良久，最后长长地叹了口气：“我不是你们年轻人……”
虽然这么说可能有些不合适，但葛玥听见这话，心里还是失望了一下。
唐允信表情不变，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到城郊家中的时候，葛玥本来以为，以唐父那个半辈子不做家务的德性，家里大概灰都要上一层了。
人应该还在，葛玥有时候晚上会听见唐母接到唐父的电话，唐母的语气克制而疏远，但电话那头零星漏出来的一点声音却也挺令人吃惊。
葛玥有时候其实挺想不通的，唐父平日里那种大家长作风，冷静下来竟然也有好声好气道歉的时候。
这也难怪唐母又放弃了离婚的打算。
孰料一到家，发现家窗明几净的，客厅里地砖锃光瓦亮，一周前被掀翻在地的汤汤水水油盐酱醋一丝不见，好像唐母真的只是去儿子儿媳那边住几天散散心的，一周前的鸡飞狗跳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
甚至，唐父还准备了一桌菜等他们回来吃午饭。
尽管桌上摆着的，有一大半都是熟食店买来的卤菜，但是桌子正中间那道酱焖鲤鱼，还是热气腾腾、一看就刚出锅的。
唐父看见唐母回来，脸色有些不自然，目光略过葛玥，脸色还是不太好看，葛玥微微挑眉，发现他没看唐允信。
“吃饭吧，我锅里焖了饭，这条鱼是我昨天钓到的，特地留给你们回来吃。”
唐父对着唐母说话的语气很奇怪，似乎还有点讨好的意味在，葛玥觉得更有意思了。
唐允信则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但葛玥能敏锐地察觉到唐允信微微下垂的嘴角噙着的那丝讥讽的意味。
伸手不打笑脸人，于是四个人坐下吃饭。
唐母垂着眼，不看儿子的脸色，她心里明白，唐允信心里不痛快，但真的要她下定决心去离婚，她又实在不忍心。
她们这一辈的女人，接受的教育是年轻人难以想象的，“离婚”这个词，有时候比“死亡”这个词距离她们更远。
她把目光投向葛玥，眼神近乎祈求地希望葛玥能说句话缓和一下气氛。
葛玥当然是愿意的，原谅唐父对她来说，比对唐允信来说要简单一些，毕竟，于她而言，唐父只是一个不尊重她的外人而已。
结了婚改个口叫一声“爸爸”，并不意味着真的要当人的二十四孝女儿。
葛玥便道：“这鱼看起来很好吃。”
唐母顺着她的话道：“你爸别的菜不会做，做鱼还是不错的，他喜欢钓鱼，也喜欢吃鱼。”
说着给葛玥夹了一筷子鱼肚子。
葛玥接了，鱼肚子肥软细腻，酱焖得很入味，的确很不错。
她发自内心地赞叹了两声，一低头，碗里又多出一块肉来，旁边唐允信的筷子刚刚缩回去，见她看过来，还欲盖弥彰地低头扒了一筷子饭。
落在葛玥碗里的，是一块儿很奇怪的肉，葛玥看得愣住了。
见她不动筷子，唐允信便小声道：“这是鱼脸肉，鱼身上最好吃的一块肉。”
葛玥低头眨了眨眼，掩去眼底的情绪：“嗯。”
唐母又道：“允信还跟小时候一样，跟谁关系好，就把鱼脸肉给谁吃。”
葛玥扭头看他一眼，见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想逗逗：“都给过谁鱼脸肉？”
唐允信不说话，唐母如数家珍：“原来住油厂宿舍那边的一个小男孩，叫声声，胖墩墩的，七八岁吧那会儿，天天分辣条给允信吃，允信就带他回家吃饭；还有允信五年级的同桌佩佩，允信说教过他写作文，还有六年级的班长小慧，允信说那小姑娘喜欢他……”
“妈——”唐允信打断唐母的话。
唐母便笑着止住话头：“现在不好意思啦？你小时候人缘特别好，男孩女孩都喜欢你，还有女孩跟我说要给我做儿媳妇。”
话题慢慢散开，聊到一些唐父唐母以前的事情，唐允信和葛玥便专心吃饭。
葛玥趁众人不注意看了唐允信一眼，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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