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能再给我一次学习的机会。”
陈岁桉越说越伤心。
我那飞了的五百万啊……
楚霁川笑出了声,树上淡粉花瓣极衬他今日的远山蓝长袍,他整张脸都生动起来,像是真心实意的快乐。
他大约是明白了陈岁桉想到了什么,身子更低了些,视线几乎和她持平:“不想上吊?”
陈岁桉小狗眼可怜巴巴看着他,点头:“嗯!”
“那你以后还偷偷跑出去吗?”ɈŠG
小狗眼里又有了生的希望。能讲条件,就还有机会。
她那里有不答应的,继续点头:“不跑!”
楚霁川看透了她内心:“想再有一次机会?”
陈岁桉从没有一刻觉得楚霁川如此善解人意,她头点地像院子里那鸡吃食:“嗯嗯嗯!”
楚霁川笑着让她看树上:“机会就在树上,去吧。”
陈岁桉看向树。
下人们已经将竹篮挂在了绳上。竹篮刚好够她坐在里面,里面放着一本《诗经》。
“去吧,什么时候把我圈出来的诗都背熟了,什么时候下来。”
作者有话说:
“小儿不问如何,粗能念书,自五六岁即以次教之五经,以竹篮坐之木杪,绝其视听。”——叶梦得《避暑录话》
宋代小孩子背不下书,家长会把孩子放在树上的竹篮上。
其实我觉得好好玩啊,哪里算惩罚,像是荡秋千啊。
还有宝贝崽在看嘛~
第16章 、第十六个盲盒
一根绳,一个篮,一本书。
这还是楚霁川特意去和先生请教的方法。
先生仔细斟酌,皱着眉告诉楚霁川,民间五六岁的孩童玩性大,不愿意读书,家里大人多会准备一个竹篮,将小孩儿和书一同放在里面。小孩儿没有别的事可做,只得看书。
若是试图反抗,只要伸出头往篮子下看看,便会害怕地缩回去。
楚霁川听完后觉得此方法甚好。
玩性大,不读书。
说的可不就是陈岁桉。
认识的人多了,心思也越发野了,什么阿猫阿狗都能把她骗出去,区区的一个花朝节,竟像勾了她的魂魄一般。
陈岁桉在上树前试图反抗。被篮子吊上去怎么看都不是什么舒服的事情,尽管这个小篮子里面被侍女贴心铺上了小毯子。
况且这挂在树上的绳子如此粗壮,太像上吊绳了。
误会了楚霁川意图的陈岁桉此时还心有余悸,刚刚她真的以为自己的攻略之路就此终止。
“我刚刚和你保证了,我会努力的,我不再偷玩发呆,我保证认真读书,看过的每一个字都进脑子。”
陈岁桉双手交握放在胸前,像小狗那样拜了拜,重复着自己的保证。
她表面在拜拜,内心在朝楚霁川吐口水。
呸!我那两个没舍得吃的花糕终究是喂了狗!
下人们在周围都面露不忍。
陈岁桉看起来着实乖巧,顶着双髻,声音软绵,尤其是那双眼睛,看着可怜巴巴的。
楚霁川看着她这副模样,笑容变得饶有兴致起来。
她看起来很好欺负,像是一戳就会掉眼泪的软包子。
刚刚陈岁桉误以为楚霁川要杀了他,那惊恐的眼神在他的心里怎么都挥之不去。
楚霁川想让她更害怕,眼底隐约流溢兴奋的光。
他俯下身,声音清朗低沉,像是哄孩子,更像是命令:“陈岁桉自己爬进篮子里背书,背不完不准下来。”
陈岁桉表面装可怜,心里嗤笑。
怎么你让我干什么我就干什么?我要真听话早爬进去了,还在下面跟你虚与委蛇个屁啊。
心里是这么想的,身体却不是这么做的。
楚霁川这句话说完,陈岁桉做拜拜的手放了下来,一百八十度转身,像一根肢体不协调的火柴人,一步步往篮子边走。
陈岁桉害怕极了。
怎么回事,我的身体怎么不由我自己控制了?
用脚指头想想这都是楚霁川那个狗比搞的鬼。
他也有系统?
不安的情绪蔓延心头。
本来油盐不进的黑莲花就够难搞了,再加上一个系统还了得?
那她不要攻略好了,直接自戕回家吧,再待下去不知道要受怎样非人的折磨。
“这个世界除了你还有别的系统吗?”
陈岁桉拉出自己脑袋里的系统。
【宿主,这个世界只有我一个系统。】
得到肯定的回答,陈岁桉心下稍安。
她一边像行动不便的火柴人一样往篮子里爬,一边思考楚霁川是哪里来的能力。
陈岁桉越想越不对劲。
说什么就做什么,这怎么看都像自己当时误以为失灵了的那个言出必行的盲盒啊?!
原来不是盲盒失灵了,是这个盲盒被用在了楚霁川这个狗比的身上?
怪不得她因为背书被罚了,原来言出必行盲盒根本不是自己的言出必行,而是楚霁川的言出必行。
那些之前没有注意的细枝末节此时一股脑涌上陈苏桉的脑子。
在书房被罚抄、背书的时候,自己用楚霁川试验两次,原来都是在演戏逗她玩!
还有自己第二天被先生打了手板,全是因为楚霁川那天晚上说的,背不下书她就会被先生打手板。
自己被打手板是因为楚霁川这个狗比,他还有脸在上药的时候故意压她的伤口。
陈岁桉越想,越发觉得自己那两块花糕是喂了狗。
楚霁川紧紧盯着陈岁桉的眼睛,看着她眼睛从惊恐,变成愤怒地喷火,高兴地笑出了声。
【攻略对象情绪发生变化,情绪体验(兴奋)+1,情绪体验(期待)+1 】
他往前两步,走到陈岁桉的面前。
此时陈岁桉已经坐在竹篮,被吊上了树。
一直仰视楚霁川的陈岁桉终于俯视他一次。
她终于弄明白了那些莫名其妙的积分是怎么得来的了。
陈岁桉的心里毫不觉得开心。
很难想象,最开始她看到的那个恍若遗世独立,飘飘欲仙,和人世间不想有任何牵扯的楚霁川现在在期待些什么。
楚霁川站在树下,虽是仰头,却仍是一副仙人之姿。
他眼里有着看猎物的兴奋和性味:“小妖女的法术竟这么差。”
陈岁桉:……
想到自己那晚在他面前笃定自己能出口成真的模样,再联想他凭空多出来的出口成真的能力,楚霁川能猜到是自己动了手脚很正常。
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猜出来自己这个出口成真的能力只能用五次。
看着楚霁川一脸的兴奋和跃跃欲试,陈岁桉不由对他露出同情的目光。
小可怜,什么都不知道。
楚霁川察觉到了陈岁桉眼神的不对劲,收回了自己的笑容。
楚霁川多疑的模样把陈岁桉逗笑了,她心情大好,拿起手中的书:“我要背书了,你快走吧。”
开始赶人了。
楚霁川并不担心陈岁桉搞什么手段,好心叮嘱:“背不下书要被我打手板。”
又是一次出口成真。
楚霁川明明可以直接打她手板,但却用了出口成真。
他不单单是想打她,他还想让她乖乖把自己的小手奉上。
陈岁桉扭了扭身子不看他,赶人的意思相当明显。
楚霁川不在意这些细枝末节,笑了笑就走了。
-
正常五六岁的孩子趴在篮子边往下看自然是会害怕的,可是陈岁桉又不是一个孩子。
她用二十几岁的灵魂趴在篮子边往下看,兴致勃勃。
陈使唤下面的侍女又去拿了一个毯子盖在身上,一个枕头放在脑袋下,更舒适了。
她曲起一条胳膊枕在脑后,肉肉的胳膊相当软和,伸出一条小短腿,蹬上面的树杈,竹篮随着她的动作开始晃荡起来。
相当惬意。
“小姐,别玩了,快些背书吧。”容月在下面小声提醒,怕陈岁桉背不下书又被罚。
陈岁桉这才把注意力放在书上。
朱红的笔鲜明醒目,圈出了她今日需要背诵的篇目:《氓》
兴奋!
高中必背篇目,这篇她会!
陈岁桉雀跃地蹬蹬腿,踢了踢树杈又给自己晃荡起来了。
“我是不是有个女朋友盲盒呀?能录音的那个小熊。”
陈岁桉戳系统,打算将这个小熊给用掉。
初晨微光透过树梢照在了陈岁桉的身上,院子里的丫鬟们在浇花扫地,鸡咯咯几声后安静吃食,陈岁桉郎朗的读书声从树上传下来,洒满了这小院的每一个角落。
中气十足,信心满满的声音也传到了楚霁川的东厢房。
“氓之蚩蚩,抱布贸丝。匪来贸丝,来即我谋……”
楚霁川用完早膳,打开从宫中送来的要紧公文随意批阅。
他拿着朱笔,时不时勾画。
“乘彼垝垣,以望复关。不见复关,泣涕涟涟……”
陈岁桉的声音依旧洪亮。
楚霁川听着她背的内容嗤笑,小妖女大约还不知道诗的意思。
但是无妨,先把诗背下来,再讲释义就更轻松些。
先讲释义,再背诗,轻松的是陈岁桉。
先背诗,后讲释义,轻松的就变成了讲释义的楚霁川。
本就背不下书的陈岁桉应当是痛苦的。
她对读书的抗拒以及厌恶毫不掩饰,都写在脸上了。
楚霁川如是想。
【攻略对象情绪发生变化,情绪体验(满意)+1】
“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
背书的声音依旧洪亮。
这篇诗在院子上空循环往复,一遍又一遍。
陈岁桉像是不知疲倦,一次接着一次念着。
从太阳初升到高挂上空。
饶是楚霁川听着她被迫的读书声心情再好,听的次数多了,也开始厌烦疲倦。
他放下手里正在泡的茶,拿过茶杯的手还是温热,楚霁川捏了捏眉间。
循环往复的声音像是周围挥之不去的蝇虫。
偏偏这书还是他让陈岁桉背的,陈岁桉只是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了,自己并不能指出她的什么过错。
【攻略对象情绪发生变化,情绪体验(烦躁)+1】
听到系统播报,背了一上午书的陈岁桉从篮子探出脑袋,看了看日头,又嗅了嗅周围。
香的,晌午了,该吃饭了。
陈岁桉笑眯眯招手,让周围的下人把自己放下来,去正厅吃饭。
得了积分的陈岁桉春风得意,看着面前明显带了烦躁的楚霁川。
楚霁川在知道自己“妖女”的本质后,好像也并不在自己面前可以掩饰自己了。
看着楚霁川的臭脸,陈岁桉更是心情大好。
“今日上午,你都背下些什么。”
陈岁桉往嘴里塞食的动作停滞住,低头叹气摇头:“实在是太难背了。”
接着又小心抬头满脸希冀:“不是晚上才查背诵吗?上午我只通读了,下午再背。”
楚霁川看她头疼的模样,压下心里的狐疑:“吃饭吧。”
陈岁桉得了话,又端起饭碗,开开心心吃饭。
用完午膳,楚霁川觉得依着陈岁桉不爱读书的性子,还是要就是否现在背书与他拉扯一番。
拒绝的说辞他都想好了。他吃得少,也更快,用完饭就放下碗筷,坐在那里等陈岁桉开口。
陈岁桉实在是没有吃相,楚霁川边看边皱眉。
陈岁桉发觉自己吧唧嘴的声音能给楚霁川添小小的堵,吧唧地更响亮了。
吃完最后一口,她用袖子一摸嘴,哒哒跑出去了:“我去篮子里背书啦~”
楚霁川又拧起了眉头。
她不是最讨厌读书了吗?
到底是哪里出现了问题?
第17章 、第十七个盲盒
春日的阳光像是冬夏阳光的中和,带着这个季节特有的懒散。
陈岁桉在背书,楚霁川只觉得心中烦躁只增不减。
平日里这偌大的府邸就他一个主子,侍卫丫鬟们活动都静悄悄。下人们知道他喜静,在他周围从不多言,动作都放轻。
陈岁桉小小一个,凭借一己之力,把从没热闹过的府邸弄得闹哄哄的。
楚霁川从未觉得一个人的声音能这么吵过。
死板不夹杂任何感情的声音重复着同样的内容,一遍又一遍,以“氓之蚩蚩”始,以“亦已焉哉”止,循环往复,不知疲倦。
陈岁桉背书的声音丫鬟们也皆听到了。
平心而论,陈岁桉是一个很好伺候的主子。提出请求的时候都带着询问的意思,更别说是无理的要求,更是一个都没有过。天不亮被喊起来也不发脾气,安安静静抱着小被子清醒后自己就穿衣裳起来了。小厨房做吃食会想到她们饿不饿,给她们留一份。夜间还会把身边侍候的人赶走,说自己就能睡觉。
谁家六岁的孩子有这么乖啊。
更何况陈岁桉嘴还甜,一口一个漂亮姐姐。院子里就没有哪个下人不喜欢这个主子。
陈岁桉在树上被罚背书,她们在树下做活儿也都悬着一颗心。
不知道小姐会不会害怕,能不能背下来。
见小姐背书声郎朗,放下心来。可没多久,心又提起来了。
小姐背书背的太久了,水都没喝一口。
一上午加一下午,她一个孩子坐在篮子里,没抱怨,没反抗,老老实实一遍一遍通读。
做下人的也心疼啊。
眼见日头西斜,树上小姐的声音也越发微弱起来,几个贴身伺候的丫鬟着急起来。
容月拿着茶壶水杯站在树下,小心问着:“小姐,要喝点水吗?奴婢看您背了一整日的书,想来嗓子不太舒服。您下来喝口茶润润喉。”
陈岁桉没有回答,树上背书的声音越发微弱起来。
“小姐?”
几个丫鬟在下面三三两两小声喊。
陈岁桉依旧背书,不搭腔。
陈岁桉平日里脾气是再好不过的,下人说什么都会认真听,哪里有她不回答的时候呢。
莫不是被吓得狠了,书背不下来,不敢下来?
可是小姐的声音也越发虚弱起来,一下午别说垫肚子的点心,连口水都没喝。
不会出什么事吧?
眼看着到了晚膳的时候,天也逐渐冷了起来。几个丫鬟商量着,由资历最高的容月出面请示主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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