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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娘表情有一瞬间的僵滞，“你结婚啦？”
“是，”沈鲜鲜抿了口茶，笑意微微，“我结婚早。”
老板娘点点头，也抿了口茶，由衷道，“现在的人不像我们那时候，现在结婚普遍晚些，你跟你爱人这么早结婚想必感情一定很深。”
沈鲜鲜有点想乐，仍是顺着话接道，“还行，没您跟大哥感情好。”
老板娘被这一句话取悦到，看了丈夫一眼，笑道，“我们老夫老妻了，哪能跟你们小年轻比。”
其余三人聊得热络，李逍垂目望着茶杯上漂浮的一粒叶片，不知道在想什么。
回去的路上，沈鲜鲜拎着裙摆上了李逍的车――沈鲜鲜这次很自觉，没被提醒自动坐到了后座上。
时间还早，他们出发的时候还不到七点，本以为八点半之前能到家，谁料车子来到一半突然抛锚，在郊区边上熄了火。
李逍重新启动，尝试了许久，未果，最终给维修公司打了个电话。
遇到这样的事儿谁也不乐意，沈鲜鲜倒没扫兴，下了车，从后备箱拿了两瓶矿泉水，站在车边，递了李逍一瓶，宽慰道：“至少今天天气不错。”
沈鲜鲜拧开矿泉水瓶喝了两口水，仰脸望向天边，清澈漂亮的杏眼弯了弯，“只有在郊区才能看到这么纯粹的夜景，这么亮这么多的星星。”
李逍的目光从她脸上移开，顺着她的视线往天边望去，便见明月当空，繁星满天。
月光从天上倾泻而下，洒在那张明艳娇俏的脸上，在侧脸勾勒出漂亮的线条。星星很亮，那双衔着微微笑意的杏眼弯弯的，像星辰落到了里面。
“怎么样？”沈鲜鲜笑笑，“是不是很美？”
李逍移开了视线，没说话，眉眼隐在额前垂落的碎发中，神色看不分明。
良辰美景不能误，沈鲜鲜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正欲对着星空拍几张照片，便听身侧之人突然道，“你跟盛泽怎么认识的？”
沈鲜鲜愣了下，有点莫名其妙，“相亲。”
“你还爱他吗？”李逍问。
沈鲜鲜专注于设计屏幕上的照片构图，并不想回答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不重要。”
“你开心吗？”李逍问。
“开心啊。”沈鲜鲜说。
李逍站在她身侧，默了片刻，沉沉开口：“沈鲜鲜，这是你想要的婚姻吗？”
这个问题让沈鲜鲜顿了一瞬，但也只是一瞬，她眨了眨眼睛，语气敷衍，“是吧。”
李逍的呼吸打在她的头发上，半晌，他又开了口，声音沙哑异常，“我不信。”
沈鲜鲜动作顿住，扭头看过去，有些茫然。
下一瞬，便听李逍道，“离婚吧。”
沈鲜鲜看着他，像没听清他的话，“什么？”
李逍垂目看着她，那双深邃清冷的眸子罕见地近乎直白地凝视着她，带着一种从未有过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渴求和冒犯，字字艰涩，“我想让你们……离婚。”
沈鲜鲜这次听清了，她盯着他，表情古怪，半晌，嘴唇动了动：“你是不是喜欢……”
李逍的脸色一瞬间苍白如纸，唇上没有半分血色。那双沉静深邃的眸子望着她，喉结微微动了动，眼睛里隐隐闪烁的万千情绪中，不知是惊惶多一些，还是释然多一些。
李逍素来端庄淡然，优雅从容，当下脸上的反应却明显到近乎失态。
沈鲜鲜盯着他，心中有一瞬间的恻隐，但迟疑一瞬，终是问出了口：“你是不是喜欢盛泽？”
――第一次见面就对她有敌意，长得这么帅也不谈恋爱，而且是公认的不近女色……如今更是了不得，竟然直接开诚布公地劝分劝离了。
李逍对她的敌意，是情敌的“敌”。
看不上她是假，想取代她是真……
这句话问出口的瞬间，李逍愣在原地，表情变得极其复杂。片刻的茫然过后，似愤怒至极，似羞辱至极。
原本只是心念一闪，沈鲜鲜却越想越合理，见李逍甚至没有反驳，当场捂嘴惊讶状：“真的啊？”
月光皎皎，洒在那张冷白的脸上，李逍神色异样，“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沈鲜鲜一只手拿着矿泉水瓶，另一只手在他胳膊上轻轻戳了两下，眼波流转间，一副善解人意的模样，“你跟我说说嘛，说不定我会成全呢。”
李逍脸色更白，甚至发寒，“沈鲜鲜！”
沈鲜鲜声音压低了些许，“真不喜欢？”
“我不喜欢男人。”李逍沉声道。
沈鲜鲜不置可否，“可我也没见你喜欢女人。”
李逍垂目看她，眼神像要直接吞了她。
第24章
沈鲜鲜见好就收，见他真的生气了，慌忙在嘴巴上做了个封口的动作，闭了嘴。
沈鲜鲜不说话了，李逍也再不发一言，眼眸低垂，不知道在想什么。
沈鲜鲜站在一旁，自顾自打开手机欣赏自己拍的星星，在边上低头p图，p完图顺便发了个朋友圈。
发完朋友圈要退出微信的时候，沈鲜鲜顿了顿，眼波流转间，走上前两步，将一个二维码的界面递了过去，“哎，给你最后一个机会，要不要加个微信？”
李逍没有看她，抿了抿唇，最后道：“没必要。”
沈鲜鲜并不意外，将手机收回去，挽手看他，“你朋友圈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你这样让我很没有面子好吗？我是瘟神吗？你……”
“今天的事谢谢你。”李逍突然开口。
他抬眸看过来，迟疑片刻，语气干涩，“没有特殊情况，我们以后应该也不会见面了。”
那双眸子里闪过些挣扎，最终强行清醒过来，将一个险些放大的错误在悬崖边上堪堪收住。
拒绝人的是他，某个瞬间，沈鲜鲜却觉得他好像比她更难过。
一定是幻觉，沈鲜鲜在心里摇摇头，他这样冷心冷情的人，他知道难过两个字怎么写吗？
被拒加微信沈鲜鲜不意外，但她没想到他会这么直接，这么的……不留余地。
他不想跟她交朋友，甚至不想再见到她。
好啊，很好，不见就不见，哪次不是你自己莫名其妙地出现！
手里的水一饮而尽，矿泉水瓶被狠狠捏扁，沈鲜鲜直接上了车，关了车门。
李逍没有跟进来，靠在车门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就那样站着，一直到维修工人过来修车。
沈鲜鲜到家的时候已经快九点了，下车前看向李逍，声音罕见有点生冷：“我认同你的想法。以后没事儿别来烦我，你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朋友我高攀不上。”
说罢，下了车，头也不回往小区里走。
然刚潇潇洒洒地走两步，迎面而来一道颀长身影，盛泽插兜走了过来，“回来了？”
沈鲜鲜一脸诧异，刚想问上一句你在这里干什么，便见那人笑意微微，一派贤妻良母样：“怎么才回来？做好晚饭等你很久了。”
一边说着，伸手过来作势帮她拎包。
沈鲜鲜莫名其妙，压低了声音，“你抽什么疯？”
这边她压低了声音，下一秒，盛泽却是刻意加大了音量，“接老婆下班，天经地义。”
话音落，沈鲜鲜的包包已经落到了盛泽手里。
沈鲜鲜：？
沈鲜鲜大无语，下意识去抢回自己的包，盛泽不撒手，一抢一躲之间，好似情人间的玩笑打闹。
李逍坐在车里，隔着车窗盯着二人，表情淡漠，片刻，开车扬长而去。
车子驶开，盛泽遥遥望着李逍开走的方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手上的力道颓然松开，沈鲜鲜没有防备，因他突然撒手的动作身体不自觉往后踉跄半步差点摔一跤。
沈鲜鲜大恼，直接骂出声：“你丫有毛病吧？！”
盛泽站在原地看她，久久地审视她，最后摇摇头，对李逍的品味表示怀疑。
沈鲜鲜被他盯得发毛，直接白了他一眼，拎着包往里面走。
回到家，沈鲜鲜开了门，屋子里冷冷清清，空空荡荡，一如既往。
沈鲜鲜想到什么，指了指客厅，扭过头去望向盛泽，“做好晚饭等我很久了？晚饭呢？”
盛泽：“……”
“怎么不说话？”沈鲜鲜冷哼，“不是你说的吗？晚饭呢？”
盛泽蹙眉，下不来台干脆恼羞成怒，“我说什么你信什么？我要说咱俩有个孩子正在楼上写作业呢你也信是不是？”
“你……”
沈鲜鲜的火气也窜了上来，“盛泽，你有毛病吧？你今天到底在抽什么疯？”
“你以后离李逍远点。”盛泽说。
“不关你的事。”沈鲜鲜没好气。
盛泽看着沈鲜鲜，表情怪异，“你不会真的喜欢上他了吧？”
沈鲜鲜：？
什么鬼？
这都什么跟什么？
沈鲜鲜深呼吸了几下，强行稳定情绪：“我跟你沟通不了，我要长结节了，请你，三秒之内离开我家。”
话音落，房门被人摔上，盛泽扬长而去。
沈鲜鲜目送他离开，坐在沙发上，不自禁在抱枕上重重捶了一下。
没一个正常人！
跟盛泽沾边的没一个正常人！
沈鲜鲜洗完澡出来的时候快十点钟了，出来后接到电话，发现保卫室把外卖送到了门口。沈鲜鲜蹙眉，打电话过去询问，说是盛先生点的。
……
彼时盛泽跟小白花正坐在沙发上看电影，手机突然震了下，沈鲜鲜的对话框跳了下。
盛泽蹙眉点开，对话框里弹出来一条视频。
一个长达7秒的小视频――纤纤玉指勾着一个精致的外卖包，外卖包正下方是一个深棕色皮革质地的垃圾桶，下一瞬，手指松开，外卖包准确无误掉进了垃圾桶里。
胳膊皓白如玉，手指又细又长，虎口处有可痣，一看便知是谁。
盛泽盯着那段极具挑衅意味的小视频，神经像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当即没好气将手机扔到了沙发前的茶几上：“不识好歹！”
小白花手里抱着一桶曲奇饼，被吓一跳：“谁啊？”
盛泽没说话，似乎气不过，躬身向前又将手机从茶几上拿了回来，自顾自敲了几个字上去。
虽是气着，神情里却有股难言的鲜活。
电影还在放着，剧情正演到关键时刻，小白花却再没心情看一眼。
她的目光落到盛泽身上，安静盯着他，神色莫名，“什么消息非要现在回吗？”
盛泽没抬头，只恨声道：“咽不下这口气。”
小白花脸色难看，将饼干桶重重放在茶几上，回了卧室。
……
李逍跑步回来，大汗淋漓，身上的白色运动T恤贴在皮肤上，勾勒出让人想入非非的肌肉线条。发丝被风吹乱，又被汗水浸湿，他的表情分明是端庄的，整个人却透出一种不合时宜的欲色。
李逍带着一身汗跑步回来的时候，家里人除了李教授，都在客厅坐着还没睡。
李E和老三在边上窃窃私语，不知道在低声说着什么，徐女士在沙发上坐着，正打电话。
“……真的啊？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哎呦，我见过那姑娘，长得标致极了，有气质，也有能力，哎，还是我们家李逍没福气。”
李逍正欲往卧室里走，听到自己的名字停了步子，不觉朝他妈的方向扫了一眼。
徐女士适时看过来，笑了下，朝电话那端道，“一说话时间就长，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咱们改天再聊。”
李逍站在那儿，呼吸尚未完全平复，家里的阿姨有眼力见地上前，递了一瓶水给他。李逍接过来，拧开瓶盖喝了几口。
正当时，徐女士挂了电话，看着他突然问道：“盛泽老婆是姓沈吗？”
李逍指尖微顿，而后看过来，没什么表情：“怎么了？”
“真姓沈啊，”徐女士自顾自喃喃道，“那果然是了……”
“是什么？”李逍问。
徐女士闻言笑了下，继而道，“你记不记得你刚去国外读书那年春节，你孟姨要给你介绍对象，本来都安排了要一起出来吃个饭的，结果你寻了个由头买了张机票提前飞走了，人见都没见。说来也是巧，你猜你孟姨想给你介绍的那姑娘是谁？”
徐女士自问自答，“沈记甜品的千金，也就是盛泽现在的老婆。”
矿泉水瓶从指间脱落，重重掉在地上，李逍看过来，表情怪异。
不远处原本正低声说话的李E和老三也住了口，朝这边看过来，神情复杂。
客厅内一时寂静无量，落针可闻。氛围古怪至极，宛若一汪死水。
徐女士浑然不觉，只稍稍停顿，打破沉默继续道，“哎，当时别说你了，其实我也没太上心，一来你那时候还不算大，还在国外读书，二来听说那姑娘无父无母，我先入为主地不太乐意，所以当时也没怎么热情张罗，早知道……”
李逍没说话，弯腰捡起地上还在淌水的矿泉水瓶，默然回了卧室。
“妈！”李E看着李逍的背影，凝眉，而后开口止住了继续感叹的他妈。
徐女士被打断，不明所以，“怎么了？”
李E抿唇，语气莫名有点急，“妈，这种事以后在大哥面前提都不要提，没人想听这些。”
“这叫什么话？我说什么了？”徐女士也有点急了，甚至觉得莫名其妙，“这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也只是知道了觉得很巧随口这么一提，更何况人家姑娘都结婚了，我难道还会逼着你哥再去见人姑娘吗？”
“您……”李E语塞，心道，您要有这本事，真能让我哥再跟那姑娘相一次，别说我哥了，我都非得给您磕几个头。
李E顿了顿，叹了口气，“总之大哥最近心情不好，少拿男男女女的事儿烦他。”
老三在边上安静旁观这一室的暗流涌动，半晌，唇角微翘，似感慨：“不愧是亲娘，最知道扎哪里最疼。”
一个两个的打哑谜，徐女士忍无可忍：“什么意思？扎什么？”
老三耸耸肩，慢吞吞回了卧室。
第25章
李逍回到房间，洗完澡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如何都睡不着。
灯已经关了，窗帘遮光效果很好，房间里没有一丝光亮。睡眠环境绝佳，也早已过了他往日雷打不动的作息时间，可即便闭了眼睛，也仍寻不到一丝睡意。
翻来覆去不知道过了多久，到五更天终于晕晕沉沉眯了一会儿。
他似乎做了个梦――又或许不是梦，是某种不能宣之于口的执念凝成的用来麻痹神经的幻觉，在他脑中成了像。
迷迷糊糊中，他似乎跟着母亲上了一辆车。
车子在一个富丽堂皇的餐厅停下，他走进去，包间门打开的瞬间，一道清瘦窈窕的背影映入眼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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