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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逍是一个例外。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江颜对李逍有意思。
奈何李逍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身上好像压根没有七情六欲，这么多年也没见跟哪个女的走得近过。
李逍无视江颜的一片痴心，身边却也从未出现过别的女人，*情史比课本还干净。
也因为他身边的位置一直是空的，这让江颜生出一种错觉，好像她一直站在他一回头能看得见的地方，总有一日，他身边那个位置会是她的。
老实说，她跟李逍交集并没有很多，甚至谈不上相熟。回头看看，他们的所有交集都基于这个被盛泽拉起来的小团体。
两个人单独的交往几乎为零。
并非她不想，而是她找不到对他更靠近的途径。
都说女追男隔层纱，但试过才知道，根本不是这样――隔山，还是隔纱，取决于对方那颗捉摸不透的心。
爱情这种东西，一定是双向的，就像在打球，你球发得再好，对方不接招，这球也打不起来。
这几年李逍在国外，她见他的次数寥寥可数。每一次见面前她都觉得自己决定放弃了，但一见到他，就像受了蛊惑，想试一试，再试一试。
反正他身边的位置是空的，江颜不觉得会有一个人从天而降刚好落到那个位置。比起其他人，她是离那个位置最近的。
在场的人也有暗中撮合之意，当初一起追过女孩的男孩们如今各自有了红颜，见昔日女神仍苦守着，一片痴情，不免想推波助澜成人之美。
一顿饭下来，寒暄之余，总将话头往李逍和江颜身上引。
最后散场的时候，众人将江颜推给了他，说他没喝酒，让他把人送回家。
江颜在众人的起哄声中，站在门口安静看他，眼神里说不清是尴尬还是期待。李逍淡淡扫了众人一眼，没说话，拉开了后座的车门。
江颜没有扭捏，上了车，“谢谢。”
车开得不算快，江颜坐在后面，跟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寒暄。李逍跟以前没什么变化，不会让人难堪，不会让话掉地上，有来有回地跟她对话，但冥冥之中，这个人好像自带结界，再想往前走一步，却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半路上，江颜突然说不舒服，让他停一下。
李逍将车停在路边，贴心打开了车窗，“你还好吧？”
“还好，只是有一点晕车，”江颜坐在后面，笑着，很自然地说起他们大学时代的事，“大学的时候晕车晕得更厉害，跟你们一起去成都四姑娘山那次，还不小心吐了你一身，现在想想，真是又尴尬又狼狈……”
李逍坐在车里，听着，有些走神，抬眸间，目光突然落到某处，放在方向盘上的手顿了下。
这种异样的明显的情绪波动被后座的人觉察到，江颜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便见街对面是一家酒吧。
临窗的位置，隔着一层厚厚的玻璃，一个黑色长裙的女孩正靠在窗边喝酒，形容颓然恣意。
而坐在驾驶位上的人，彼时正定定望着那抹身影，眉头微蹙。
江颜盯着那抹醉醺醺的身影，想到李逍一贯不喜欢这种场合，下意识便将他的这种异样当成了一种嫌恶和批判，兀自摇了摇头，迎合道，“都快11点了，一个女孩这样挺危险的。”
李逍没说话，却是盯着窗边那抹身影，掏出手机发了个地址给盛泽。
敲了几个字过去：【沈鲜鲜在这里，把人带走。】
盛泽很快回过来一条消息，字字句句透着讶异：【你不是送人去了吗？怎么突然去酒吧了？】
李逍：【路过。正好看见】
旋即又重复了一遍：【把人接走。】
对面很久没动静，片刻回了一条：【我在忙，你送下。】
李逍蹙眉：【你觉得这合适吗？】
李逍再发消息过去，对面便没了动静。
“怎么了吗？”江颜问。
李逍遥遥望着那抹身影，放在方向盘上的手抓紧，又松开，最后语气平淡道，“没什么。”
李逍低下头，眼睫低垂，车子重新开了火。
车子开了火，却走得极慢。
走走停停，犹犹豫豫。
无论是行走的车子，还是开车的人，都罕见透出几分不寻常的烦躁。
末了，车行不足百米，最终还是停了下来。
李逍解了安全带，从座位上下来，朝后面的江颜颔首歉然道：“不好意思，等我一下。”
说罢，下了车，抬腿朝着那家酒吧走去。
江颜不明所以，下意识开车门跟了上去。
李逍进了那家酒吧，一眼望见了临窗买醉的沈鲜鲜。
喧闹嘈杂的环境里，沈鲜鲜一个人坐在靠窗的卡座里，仰脸靠着沙发靠背，桌上胡乱摆了几瓶酒，手上握了一个酒杯，眼睛微微眯着，目光破碎而迷离，如初见那般。
酒一杯接着一杯，不知已喝了多少，整个人醉沉沉的，周身有种从内而外的颓然。
李逍站在那里，遥遥盯着她，失神间，便见一个满身酒气的男人站到了沈鲜鲜面前，一手端着酒，低头跟她说着什么，表情谄媚又暧昧。
那男人正忙着搭讪，满脸堆笑，身侧突然一道阴影落下来。
李逍插兜站在男人身侧，身材魁梧挺拔，高出男人半头不止，眉目冷峻，气质冷冽，让人不敢逼视。
男人看了李逍一眼，声音没了底气：“你是谁？”
李逍没看他，只淡淡吐出来一个字：“滚。”
一边说着，从座位上拎起沈鲜鲜胳膊将人拽了起来。
男人讪讪的，见他这架势，不敢硬刚，嘴上低声嘀咕了两句走开了。
江颜跟在他身后，见状动作僵住，此情此景突然叫她有些措手不及。李逍跟这女孩竟是认识的。
沈鲜鲜蓦地被人从座位上薅起来，顺着胳膊上强势的力道抬眸看他，醉眼迷离：“你是谁？”
李逍：“……”
“哦，李逍啊。”沈鲜鲜认出了他，唇角扯出一抹笑意，似无奈，“怎在这里都能遇见你，你怎么阴魂不散？”
李逍表情并不好看，“盛泽让我送你回家。”
沈鲜鲜摇摇晃晃，伸手去拿桌上剩下的酒，“我，我去存下酒……”
“沈鲜鲜。”李逍一字一句喊她的名字，一贯平静淡然的脸上罕见闪过几许怒意，“你睁眼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几点了一个人在这种地方？”
身后江颜愣愣盯着李逍那张鲜活的，沾了怒意的脸，身体有些僵硬。
从方才踏进酒吧起，李逍的每一个细微表情都被她看在眼底。
当下除了吃惊，心里骤然淌过些异样的情绪。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李逍。
原来他也是有这样浓烈的情绪的。
原来他也有不平静，不冷静的时候。
李逍拎着沈鲜鲜胳膊将人往外带，动作并不算温柔，甚至表情有些指责。但很不合时宜的，江颜心里生出几分难以名状的艳羡。
江颜神色莫名，顿了顿，勉强恢复几分，跟上去道：“我来扶吧。”
李逍淡淡道了谢，却没撒手。
李逍将人放在后座，而后看向江颜，“不好意思。”
江颜摇摇头，坐到了沈鲜鲜身边。
车辆开动，车厢里安静下来，江颜打量身侧满身酒气靠在车窗上睡觉的女孩，神色复杂。
她是谁？李逍他怎么会认识这样的女孩？
……
李逍先送的江颜，而后车子开到沈鲜鲜的住处，将后座上满身酒气的人拎了下来。
沈鲜鲜很安静，眼神有点失焦，不知是醉的，还是困的。
一回生二回熟，李逍将人半拎半拽着带上了楼，二人站在门前，李逍淡淡道：“开门。”
沈鲜鲜低着头，没有动作。
李逍顿了片刻，抓过她的手按了指纹。
随着验证通过的提示音，房门打开。
李逍进门开了灯光开关，找到卧室，直接将人放到了床上。
旋即欲起身，却突觉脖子上一紧，领带不知何时被床上的人抓在了手中。李逍来不及防备，就着那股力道，被引得微微低头，修长冷白的大手下意识撑在两侧，两个人的脸靠得突然有点近。
沈鲜鲜仰脸躺在床上，脖颈修长纤细白皙如玉，带着酒意的呼吸就那么吹在他脸上，温热，湿润，平稳。
李逍转了头，半晌，声音在寂静无声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突兀：“沈鲜鲜，撒手。”
第10章
那双漂亮的杏眼微微睁开些许，眼角渗出些泪珠，她抓着他的领带擦眼泪，手背搭在眼睛上，遮住了所有脆弱的情绪。
李逍垂目看着她，许久，强行将自己的领带从她手中拿开。
李逍转了身，未作停留，安静退出了她的房间。
夜色沉沉，李逍坐在车上，神色莫名。
更深露重，万籁俱寂，头顶是一轮明月。他似乎有些走神。
半晌，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微信，打字，又删掉。
最终敲了几个字上去：【刚刚把沈鲜鲜送回去了。你什么时候回去？】
那条消息盛泽过了许久才回复，寥寥数字：【怎么了？】
李逍顿了下：【回去煮碗醒酒汤。】
对面很快回复，字字透着敷衍：【你觉得我会吗？】
李逍没由来有点气：【你是她丈夫。】
盛泽没再回他。
李逍坐在车上，靠在椅背上，合上了眼。
……
第二日在公司见到沈鲜鲜，她正在跟隔壁工位的一个女孩开玩笑，明艳张扬，笑意盈盈。仿佛前一天的落寞，颓然，破碎从未有过，只隔了一宿不到，又将自己拼成了刀枪不入的模样。
下午的时候，徐女士过来设计公司这边视察。
路过大厅的时候瞥见沈鲜鲜，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进了办公室跟李逍谈话间随口道，“外面那个女孩是谁啊？长得好漂亮，有点面熟，好像在哪儿见过。”
她甚至没有描述她的具体位置，衣着相貌，可李逍就是心知肚明她说的是谁。
“盛泽婚礼上。”李逍说。
徐女士一时没明白，“什么？”
李逍隔着百叶窗望向工位上的人，淡淡道，“盛泽老婆。”
徐女士一愣，也隔着百叶窗看过去，似恍然大悟，“呦，还真是，不过这姑娘怎么跑这儿来了？”
想起她那拿不出手的动机，李逍眼神深了几分，没说话。
这边徐女士透过百叶窗打量沈鲜鲜，见她伏案画图，乖巧认真的模样，忍不住啧啧赞叹，“这盛泽还真会给自己挑老婆，长得漂亮，也有气质。”
话说到一半又回头来看李逍，旧事重提，“你也老大不小了，也该惦记惦记自己的事儿了。”
李逍将电脑打开，岔开了话题，“妈，聊正事吧。”
两个人开始聊工作，说到最近几个项目的时候，徐女士难免要看设计图纸。当发现被自己赞不绝口的设计稿是出自沈鲜鲜之手时，当下又是忍不住一阵感慨。
“这两个都是她的作品？”
李逍点头：“嗯。”
“真是不错，踏踏实实，不浮不躁，作品也有灵气，看得出来基本功很扎实了。”说话间带出几分艳羡，“盛泽这孩子从小机灵，眼光就是好。盛泽妈也是个有福气的，自己性子本来就软，若摊上个不讲理的儿媳妇，够她受的。这姑娘一看就知书达理性格好……”
李逍看了他妈一眼，意味不明道，“儿媳妇都是别人家的好，真有了这样的儿媳妇，您未必满意。”
“那你倒是给我找啊，”徐女士看向儿子，直接挑明了，朝外面指了指，“我要求也不高，就照着这样的模版给我找，我绝不说二话。”
李逍没说话。
片刻，兀自在心里叹了口气。
一面之缘的人都能看到她的好，偏偏有人不知道珍惜。
……
沈鲜鲜做完手上的工作，伸了个懒腰，趴在桌子上闭目假寐。梦丽和周婉她们在聊天，她昏昏沉沉，被迫听着，觉得有些催眠。
“你的实习生助理什么时候到岗？”梦丽问。
“明天。”周婉说。
“是上次芳姐推荐那个小姑娘吗？”梦丽问。
周婉点点头，“是她。”
“不错，”梦丽调侃道，“看过照片是个小美女呢。”
“明儿就到岗了，希望是个勤奋听话的。”
沈鲜鲜趴在那里，对她们的话题并不是十分感兴趣，没插话。手机震了一下，是柳筝楠发来的消息，让她去家里吃饭，沈鲜鲜笑了下，拿起手机敲了几个字过去，跟柳筝楠聊了起来。
然而第二日到公司，沈鲜鲜看清角落里多出来的那个工位上坐着的人，整个人都愣住了。
周婉的实习生她认识，来人长相甜美清纯，皮肤白皙清透，瘦瘦的，小小的，赫然是不久前跟着盛泽上门那位。
万万没想到，周婉招进来的实习生竟然是盛泽那位如珠如宝的小女朋友。
沈鲜鲜拎着手袋遥遥看着小白花，并不觉得这是巧合――他们一个个凑上来又在打什么主意？
“鲜鲜？”梦丽见她站在那不动，有些奇怪，“怎么了？快过来，办公室来新人了，过来认识认识。”
周婉笑笑，朝沈鲜鲜抬了抬下巴，“这位是沈设计师，我们国风组的中流砥柱。”
小白花看过来，朝沈鲜鲜点点头，脸上没有半分吃惊神色，仿佛早知道两个人会这样遇见，“鲜鲜。”
她的语气熟络自然，周婉和梦丽皆愣了下，“你们认识？”
小白花笑笑，看着沈鲜鲜，一字一句道，“认识的，之前见过一面。”
“那可真是太巧了。”梦丽乐道，“这就是缘分。”
沈鲜鲜点了点头，意味不明，“嗯，缘分。”
有人上赶着贴过来，怎么不算缘分呢？
这件事对沈鲜鲜影响不大，因为不在乎。
不在乎盛泽，连带着也不在乎在她面前晃悠的小白花。
她不知道她什么用意，也许是单纯对她好奇，也许是想近距离监督，沈鲜鲜随之任之，心中没有半分芥蒂。
相比之下，更不适的，反应更大的反而是偶然撞见小白花的李逍。
下面人不过是招一个实习生，李逍根本不会过问这些，以至于人已经开始上班了，他才知道有这回事。
李逍调了小白花的简历，看完微微蹙眉，小白花的简历做得敷衍至极，这样的简历正常情况下连面试的机会都不会有。
李逍隔着百叶窗望过去，看见总监正低头跟小白花说些什么，表情亲切，随即调了总监的个人资料。
而后果不其然看出端倪，发现两个人毕业于同一所学校，还是老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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