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会开花的树。
无论她来不来,他都独自等在那里,为她撑出一方荫庇,她偶然想起回来看他时,可以坐在树下乘凉,也可以躲避风雨。
倘若她高兴,便采些花回去,或是插进花瓶里,或是做成香包,总之,能给她带来片刻的愉悦。
那就够了。
阿肆,别让我一直活着。
世俗逼我就犯,天理将我难容,活着真的太痛苦了。
多无百年命,长有万般愁。他不想一直活在痛苦中。
所以让他伤心的,不是父皇拿着雪灵芝却不救他。
而是那深受宠爱的小公主,怎么也像他一样,被抛弃了。
小公主儿时挡在他面前保护他,长大了挡在国家面前保护子民,却还是没赢来帝王的心软。
帝王的计谋里,那个本该被自已饮下的迷幻药,名为妄念。
好名字。
他不能喝,他不敢喝。
那些不得已窥见天光的心事,可以留在他的梦魇里,成为他一生的心魔。
却不能,向她显露分毫。
其实他真的很羡慕江b辞。
羡慕他能够没有顾忌地与她相爱,羡慕他在阿肆心里,站在了比自已更高的位置。
那个位置他不敢去够,可看到有人站上去时,仍是心痛到窒息。
在夜郎山谷与她共处的那段日子,是他最开心最难忘的时光,可当下起雪,她站起身就往外冲时,他知道,那也将是他余生唯一的惦念。
江b辞来的那天晚上,他一夜未眠,像当初给她做凤冠时那样,把自已关在房里,研磨提笔,画一本连环画,画他们的回忆。
在最后一页,画了一棵开满鲜花的桃树。
他知道他不可能永远将她强留在身边。
所以他甘愿把自已囚在皇宫,守着曾经也算得上是他们共同的家,也许某一日,她也会偶然想起,回来看他一眼。
他和夜郎世子纪越一起,联合定南侯萧暮,对大北挑动了战争。
阿肆不爱战争,他知道。
一路北上时,他们更多用的是招安、威慑、游说。
萧暮在南方虎视眈眈来势汹汹,徐将军在北方稳坐泰山不予支援。
他带着江b辞交给他的东西,先一步抵达皇城。
帝王看到他还活着,并没有过多的惊讶。
但看到他手里的东西时,还是变了脸色。
先皇遗旨,本要前朝太子魏洛言继承皇位。
但当年并没有这道圣旨,魏明正的继位,传说是先皇临终前的口谕。
这道圣旨在前朝重臣季家手中,新皇已经登基,为保全族性命,躲避欲来的风雨,他们选择退隐桃疆,再不过问朝廷之事。
只是,他们仍旧被灭了全族。
魏明正淡笑道:“朕就知道,你和阿肆一样聪明。”
“父皇。”
魏清诀看着他,口中喊着父皇,心中却并无父子情分。
“选吧。”
是要主动退位,还是待他将这道圣旨公之于众,引起公愤,挑动叛变和战事,攻入皇城,逼宫弑君。
金銮殿外的禁军将这里团团围住,长弓拉满,皆对准了他。
可他毫不担心,如今夜郎壮大,即便帝王今日再杀他一次,毁了这道圣旨,萧暮和纪越也能够轻松攻进来。
他来,只是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流血和牺牲。
大殿之上的帝王静默了很久。
真的太久,久到魏清诀一时竟从他脸上看出一丝寞然。
“朕要见阿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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