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别墅大门,映入眼帘的就是一个半人高的巨型青花瓷瓶,看上去十分唬人。
周柏羽非常自然地从花瓶后侧拿出早就碎掉的瓷片,笑着说道:“嘻嘻,花瓶弄坏了不用赔,它早就被我弄碎了。”
他们都笑了,开始打趣他。
曾萧:“确实是你能做出来的事。”
郑承禹竖大拇指:“厉害了哥。”
宋写宁:“弄坏了算你头上是吧,内向周。”
“你别叫我网名了!”周柏羽臊得找不到地缝,自从那天网名被宋写宁看到,他就失去了本名。
“小春你看什么?”宋写宁一拿到遥控板就开始指点江山。
向春生乖巧地有些拘谨,她看着新奇的四周,咳嗽了两声:“都行。”
“那我看娱乐百分百咯。”宋写宁做作的样子有点一脉相承了。
林致优笑而不语看着他们。
这群人一陷进沙发就出不来了,只有陈念荒最正常。
他自然地打开了冰箱,无奈地叹了口气:“内向周,冰箱里什么都没有,你请我们喝西北风吗?”
陈念荒拿出了几瓶矿泉水后倒进水壶开始煮。
“完蛋。”他忘记家里冰箱就只剩下几片烂菜叶子,“要不我们一起去超市买东西。”
“好呀,好呀。”林致优扫了一眼他们家茶几,连水果瓜子都没有,确实没有招待客人的东西。
“刚好这里附近有商场,走路五六分钟。”周柏羽心中有愧,原先他一直就是点外卖,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招待他们,居然还要辛苦客人走这么远的路。
“好耶,最喜欢逛超市咯!”宋写宁似乎捕捉到了这个微小的情绪,立刻从沙发上弹起,带动他们。
他们一行人一到超市就分散开来,宋写宁和林致优比较有远见地去了熟食区,想着万一火锅煮不出来还能有鸭架冷盘垫垫肚子。
向春生由于不太能接受刺激性的味道就留在原地。
陈念荒和巨大的推车站在一起。
“你们两个没用的家伙,就去买零食吧。”周柏羽对他眨眨眼,就拖着剩下的人走了,“我们去买煮火锅的食材和调料。”
曾萧和郑承禹两个人十分上道地去了蔬菜区。
向春生面前就只剩下尴尬站立的他。
“走吧。”她走在前面挑了起来自言自语道,“也不知道他们爱吃什么。”
陈念荒一愣,轻声地说了一句:“挑你喜欢的就行。”
好在她的视线一直在货架上徘徊,看不见他已经熟透的耳后。
向春生在前面挑着,陈念荒在后面推车,两个人中间依旧隔着一辆巨大的车。可在他眼里,那辆车早已被压扁,成为一张无人在意的薄纸,扔在身后。
两人构成了一道严密的流水线,在向春生停顿的那一秒,戛然而止。
购物车里已经放满了各式各样挤占空间的膨化食品、辣条、果冻、魔芋爽、干脆面、巧克力……这些都是向春生根据他们平时爱吃的口味选得,并非只有她喜欢的。
她好像不知道陈念荒喜欢吃什么,转身问他:“你喜欢吃什么?”
她只知道草莓酸奶。
陈念荒顿住了,他的心脏好像橘子泡腾片放进水中,不受控制地冒泡,她居然这么关心我!
“我喜欢你手上那个。”
他下意识说出了口,舌尖剧痛,心脏骤然紧缩,而后,不受控制地狂跳。
在无人在意的角落,他耳尖的红已经蔓延至全身,手指关节紧握把手的部分都沾染异样的红,太不正常。
“哦,你说这个?”向春生手上拿着是一条彩虹酸糖,能把人牙齿酸掉的那种,“这?你能吃吗?”
他不是牙口不好吗?
向春生揶揄的话还没说出口,小眼神已经表达出了淡淡的嘲讽。
“哼。”陈念荒侧过头避开她,颈部的青筋暴红。
小小的插曲过后,两个人继续向前,走到了饼干区。
货架像是一个金字塔,包装精美的铁盒,突出的浮雕大约是《安徒生童话》中的故事片段,层层叠叠垒成高塔,铁盒身反得冷光都像是裹着一层黄油香。
向春生不自觉地被这些吸引,停住脚步,在陈念荒的视角里,她正直勾勾地盯着这些曲奇饼干。
陈念荒干脆利落地从最高处拿下一盒。
“不用了。”向春生连忙拒绝。
陈念荒觉得疑惑:“你不喜欢吗?”
他买东西从来就不看价格,不知他人窘迫。
向春生连忙摆手解释道:“我不喜欢这个。”
她真的不喜欢吗?
这种包装远大于产品本身的东西总是会吸引到小春生,尤其是六七岁大正喜欢看童话故事的小女孩,可是她从来没有一次对妈妈提过这样的要求,她知道这种金光闪闪的盒子只能是过年别人主动送的,她不能主动想要,因为小春生懂事。
她每天都会盯着没开封的盒子看,总觉得只要睡着了小精灵就会从盒子里飞出来,在雪白的枕头上留下梦痕。
后来,小春生看着饼干盒里的碎碎,有点难过,怎么他们都不通知她一声就把精灵放跑了。
再后来,饼干盒变成了外婆的针线盒,爷爷的茶叶盒,妈妈的停钥场,爸爸的火机仓……小精灵觉得房间脏兮兮就再也不回来了。
她不要喜欢了。
他知道送什么生日礼物了。
结完账回到周柏羽家,陈念荒开始下厨炒底料煮火锅。
剩下嗷嗷待哺的几只,一边吃零食一边疯狂去厨房打搅他,单纯是为了吸饱牛油火锅之精华。
“小春,你的鼻子还瘸着吗?”林致优每次闻到香味都会提那么一嘴。
向春生的肚子正在抗议:“嘻嘻早就痊愈啦,好香啊~”
火锅的配料处理地很快,一下子就全部端上了桌,陈念荒特意准备了鸳鸯锅。
等处理好后全部人都坐上了桌,而向春生每次都留下来慢慢吞吞地收拾桌子。
陈念荒倒了一杯温水递给她,从书包里拿出了一本厚厚的活页本,递给她。
“给你。”
这是上次月考结束后他开始整理的数学笔记,现在送给她。
向春生震惊了许久,坐上桌了她都没反应过来。
陈念荒的目的很简单:他不希望,向春生只在生日那天收到礼物。
第45章 方寸・获胜
19.Dec.有风
「向春生,你头发乱了。」
那个瞬间,向春生傻了,在感受到手心重量的那一刻她还是木木的。
陈念荒泰然自若地坐下,视线就只停留在她身上。
向春生赶忙把本子收进书包里,走进餐厅。
周柏羽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餐桌上自是一览无余,宋写宁他们早就看到了,还以为陈念荒提前送了生日礼物,什么也没说,他们都不想这么早就暴露。纷纷向陈念荒投去哀怨的眼神,像是埋怨又不敢太大声,离生日只剩下他都不消停点,非要搞点幺蛾子出来,好在向春生过于迟钝没察觉,不然他们一切努力都白费了。
“快吃吧,饿死了。”
趁向春生还没反应过来赶紧进入第二趴吧。
红锅里汆烫着各种牛肉丸子,色香味俱全,看上去就让人食指大动,果然冬天还是最应该吃火锅啊。
周柏羽的服务也非常到位,他穿梭在吧台和餐桌,给每一个空杯子倒上橙汁或汽水。
锅刚开,向春生的手机就收到数条消息。
【向夏锦:姐姐,你在哪儿?怎么不在教室?你不会逃课了吧!本来想向你借点钱出去吃饭的,你妹妹我快饿死了!】
【向春生:我逃课了,在同学家吃火锅,你要来吗?】
【向夏锦:要要要!】
向春生不舍得让妹妹饿肚子,就询问他们:“你们介意我妹妹过来一起吃吗?”
“你什么时候有的妹妹?!我怎么不知道?”
在座的除了林致优,全部震惊地停下筷子。
向春生惭愧地解释道:“是我的表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叫向夏锦,她在六班。”
宋写宁一脸被背叛的委屈样儿:“小优,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很早之前,我检查校徽的时候注意到,很少有人姓向而且名字如此相似,就往那个方向猜测,有天放学看见她们两个人在聊天就确认了。”林致优回答地坦坦荡荡。
林致优早就知道姐妹二人的关系,但只要向春生没说,她也不会多话。
“原来如此。”宋写宁点点头,“你们家真会起名,向春生,向夏锦两个人的名字都特别好听。”
向春生羞涩地笑了笑,白皙的脸不是被热气熏红的,她很少能被别人的三言两语给弄害羞,像是两团草莓味的棉花糖浮在脸上,看起来特别神奇。
“人到洛阳花似锦,偏我来时不逢春。”林致优联想到这句诗,不过感觉寓意没有很好就没说出口。
周柏羽热情似火:“快叫她来,这么多东西正愁吃不完呢?”
“别把人家吓到。”陈念荒提醒他。
向春生:“不会不会,她比较自来熟。”
“需要去接吗?”陈念荒关切地看着她。
“不用麻烦,她打车。”向春生立马把定位发给妹妹。
大约过了不到十分钟就未见其人前为其声:“姐姐,是在这儿吗?”
向夏锦是典型的社恐――社交恐怖分子。
和她从认识到熟都不需要一顿饭的时间,她一来就和宋写宁她们打成一片,根本就不需要前情提要来铺垫。
“饿了吧。”向春生心疼地看着她,不断地往她碗里夹菜。
周柏羽跟着向春生的辈分叫:“妹妹,你喝不喝橙汁?”
这两个字怎么听怎么轻浮,陈念荒瞪了他一眼。
向夏锦可不是什么善茬,捏着嗓子回道:“哥哥,谢谢你哦。”
“我不喝。”
一句话两种声线,直接把周柏羽看傻眼了。
“内向周,怎么个内向法儿。”宋写宁翻了个白眼。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啊啊啊!”他又无缘无故被cue,“害,做人真难,做个内向的人更难。”
“好了哥哥,快吃饭吧。”向夏锦知道他没这个意思,就随意地摆摆手。
气氛一下子就又回到了原来的状态。
向夏锦从进门地那一刻就一直观察那个高个子名叫陈念荒的人,对其他人都很友善,对他就是莫名产生了敌意。
当然,和陈念荒那些风云轶事无关,她不是那种因为八卦舆论就对陌生人产生看法的人,向夏锦只是敏锐地察觉到这个人对自己姐姐有些过分关注,总之就是有点不爽。
宋写宁和向夏锦就像是两只小蜗牛同时伸出触角对碰,一下子就确认,对方是同种人,两个人在饭桌上就加好了联系方式。
火锅吃到后面只剩下一些煮得像粥的残羹热炙,周柏羽见状立马放下筷子,“吃得最慢的那个人洗碗。”这是一件公认的事。
陈念荒半小时前就停筷了,听到这句话后,颇为嫌弃地又重新拿起筷子。
等所有人走下饭桌了,向春生才停止进食,她其实很挑食,并且只对自己感兴趣的菜多几分热情,今天的火锅她吃了许久,或许还有另外一层原因,那就是嘴巴在动脑子就会休息。
她面无表情地往嘴里塞了一块又一块煮到软烂的土豆,并且无聊地咀嚼着。
“那就向春生和陈念荒你们两个洗碗,其他人都上楼去游戏房。”周柏羽的目的不要太明显。
但是其他人根本就没多想除了向夏锦,她可不想姐姐和陌生人单独呆在一起:“我帮姐姐洗碗。”
宋写宁见状立马上前,把她从向春生身上扒下来,附耳哄她,因为在这个计划里向夏锦是关键一环。
桌面的狼藉,两人的面面相觑。
陈念荒断不会让她动手,语气中有些许强硬:“你放着吧,我来。”
向春生没有闲下来,自顾自收拾那些人的碗筷,她好像不能坦然地面对他了,所以必须依靠行动避免尴尬。
另一边的向夏锦被拐到楼上后,知道了她们的大计。
林致优问她:“你姐姐之前都是怎么过生日的?”
向夏锦听到这个问题愣了一秒,然后很是惭愧地低下了头,她的表情很怪,开口说道:“我们两个从小到大都是一起过生日的。”
“我的生日在元旦。”她的眼里是满满的愧疚,“所以一家人只过我的生日。”
宋写宁和林致优交换了眼神,她们没有资格对别人的家事指指点点,但还是心疼小春。
向夏锦在不懂事的时候曾经争夺过生日权,这是她的战利品,是她丑陋虚荣心的宣示,等她长大后越发觉得自己是个坏蛋。可向春生从来不争不抢,哪怕是和妹妹一起过生日她都没觉得自己不受重视,反倒认为两个人一起吹蜡烛是一件幸福的事。
向夏锦由衷地为姐姐感到开心,因为现在有一群人慢慢填补起她曾经遗失的一切。
看到姐姐有这么一群好朋友,她也放心地将那些不堪说出口:“我和姐姐从小就一起长大,你们应该也有这么个阶段,就是自己的东西不允许别人碰。每次我和她打架,我爸妈还有外婆她们总是帮她,站在姐姐那边,小时候不懂事就觉得她们偏心,明明我更小她们应该更关心我才对,后来才知道那都是应该的,是我的错,是我太理所当然。”
大人们非但没错,还应该做得更加过分。
“长大后无意间听到,其实姐姐不能算是姐姐。”向夏锦的话糊里糊涂。
“为什么?”他们都一头雾水。
“向春生早产了一个多月,如果她是我的妹妹,那她会是一个健康的小孩。”她的眼中已经褪去了幼稚,变得勇敢成熟。
从那天起,她发誓要永远保护姐姐。
听完这些话后,大家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切都不是人为因素造成,却给人一种事在人为的错觉,而这些都只能归结为命运。
林致优听完更心疼小春了,但她不作过多的评价。
向夏锦从来没有和别人聊起过这件事包括向春生,他们只不过是第一次见面的朋友,之所以全盘托出,完全是出于信任,出于他们对向春生的真心。
这边在讨论着那个伟大的计划,楼下则是两人对峙僵持不下。
陈念荒顺手就包揽了洗碗的活,那双修长干净的手在残渣、泡沫、水柱中若隐若现,他明明极度洁癖。
向春生干站着没事做,默默欣赏着他系着围裙认真干活的背影,肩背宽平,腰腹收紧,即便如此居家的装束也不会削减他的矜贵,反差很大。
陈念荒注意到身后的视线,他洗干净手,倒了一杯热茶递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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