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冬本是沉闷的季节,偏偏他们看到的每一身衣服都只觉轻盈灵动,从剪裁设计到品牌标志性的花朵元素细节,都让人感受到了强烈的生命力,尤其是羊绒用得巧妙,这种材质能够在轻薄的同时保持有型保暖,甚至用来制作了发饰这样的想法更是让人直呼妙。
「知意」这场服装表演用一件件精彩绝伦的衣服仿佛在告诉世人,浪漫不是只有西方的罗曼蒂克,东方亦有柔情;
同时也是在用最直接的表现证明国内的服装品牌不输国外设计师设计的衣服,不应该是几个字母、几个logo就可以漫天要价,真正的奢侈服装应该是设计、品质和舒适的面面俱到。
国内的有钱人不会再做冤大头了。
所有模特一一走完后,舞台上短暂的空了片刻,很快模特们又是以何萍为首鱼贯而出,周知意在最后小跑上台,同何萍站在一起笑着向台下挥手。
周知意穿的一身当下正在售卖的「知意」夏装,水蓝色花型挑空针织短袖polo衫搭配深蓝色牛仔中裙,脚上是棕色的小皮鞋,配合她明艳的五官,又是令所有人眼前一亮。
刚刚享受了一场美学盛宴的观众们热烈的鼓着掌,其中有人还兴奋的呐喊着,“知意!知意——”
站在后台向外看的沈志强和后来招的实习设计师们眼含羡慕的看着周知意的背影。
“真好啊,希望有一天我也可以这样站在台上谢幕。”其中一个年轻人不禁说道,没有设计师会不憧憬这样的情形,一场大秀结束后短短几分钟的谢幕是独属于设计师的名利场,掌声、欢呼,是对设计最直接的褒奖。
沈志强转头看向她,笑着鼓励道,“肯定会的,老板不是在你们入职时就说过吗,等大家成长为成熟的设计师、有了自己独特的设计风格后,她会做我们的天使投资人的,就像韩霓姐的「霓裳」一样,帮助我们也创立自己的服装品牌。”
不只那说话的女孩,其他人都热血沸腾,充满干劲的期待着未来。
周知意特意看向自己划出来的区域,和前排的亲朋好友们挥手,目光扫过专注望着她的江遇,她脸上的笑容绽开得更加美丽动人。
明亮的灯光打在周知意身上,仿佛给她镀上了一层光晕,江遇眼中的周知意仿佛都整个人都在发着光,他不禁更加为她着迷,拿起手里的相机定格住这一幕。
方红梅在外面等啊等,不知已经等了多久,她都没有听到期待中的尖叫、混乱,而是等到了掌声、欢呼。
她失败了。
方红梅撑着坐到有些发麻的腿站起来,没关系,她还为周知意准备了一份“礼物”。
服装表演结束了,但又不算真的结束,周知意作为主角还要接受报社记者、杂志编辑的采访,根本脱不开身,但她又记挂着何萍被蜜蜂蛰了的手,扭头朝江遇的方向喊,“阿遇,你带何萍去趟医院——”
她话都还没说完,一道身影已经噌地站起身往后台跑。
江遇身边的一个位置已经空了。
又是采访、又是和领导们客套、又是收拾后台、规整好所有的衣服,等周知意和员工们忙完天都已经黑了。
一直在等她的江遇拿走周知意拎着的装了一袋子衣服的蛇皮麻袋,把自己手里的花束换给她。
周知意看向他,此刻心里满足极了,重要的工作圆满划下尾声,地位、名气带来的成就感,恋人、朋友们又在身旁,除了家人不在的那一点遗憾,总的来说,是她人生中难得的幸福时刻。
“走,我们把衣服放回工作室,就去好好吃一顿庆功宴!”周知意振臂一呼,立刻欢呼声百应。
“好耶,老板英明!”
“谢谢意姐!”
“太好了——”
静奢的西餐厅因为人多活生生变得像是海底捞,已经从医院回来的何萍脸上还带着T台走秀时的精致妆容,挥了挥自己那像“粽子”似的手,撅着嘴对周知意不满地说,“你看看,都怪罗良白,医生都说没什么大事了,刺取出来了,只是看着肿得厉害,回去冰敷个两三天就没事了,他非叫医生用纱布把冰袋和我的手包到一起,丑死了。”
“你那手心肿得都发亮了,还只叫作看着严重?”罗良白反驳道,“再说了,不绑到一起,你现在吃饭就肯定随手把冰袋放下了。”
何萍一噎,她还真会做出这样的事,但随即又不服输的继续叫嚣,“现在这样是放不下了,但我怎么吃饭啊?”
罗良白伸手捞走她面前的筷子,“说吧,你想吃什么,我帮你夹。”
坐在对面的周知意看戏似的,见何萍脸上浮起不知是气是羞的红晕,顿时忍不住笑倒在江遇身上。
自己谈恋爱很有意思,别人谈恋爱也是很有意思。
江遇只目光宠溺的看着笑个不停的周知意。
吃完饭后,时间也不早了,大家各自散开,各回各家。
江遇的车子在北发村村口停下,周知意拿着花束下车,立刻就看到了自家门口前放着一个像是澡盆似的红色塑料盆,盆子里好像还放着一块薄被单。
“这谁家洗了收起来的被单?怎么放我门口了?”周知意疑惑的走上前去。
走进她这才看到,盆子里不只有被单,还有个蜷缩着的孩子,不吵不闹的,正睡得香甜,趁着不算明亮的月光看清楚,这还是个熟悉的小面孔。
周知意惊讶,认出了这是方红梅那个有着非主流名字的女儿。
江遇把车锁好,也走了过来,看到塑料盆里的孩子,脸上也是浮现出讶然的神色。
周知意怕孩子在脸盆里蜷得难受,把手里的花先塞给江遇,自己把小姑娘先抱了出来,只是仍然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向江遇,“方红梅把她孩子搁我门口干嘛?”
第126章 两个苦
姜玉芝刚回家就接到了周知意用江遇的大哥大打来的电话,她连鞋都没来得及换就又出了门,穆霖在后面连忙抄起一把雨伞追上,“外面开始下雨了,阿芝你别急……”
两个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子放在一起,詹爱梅明明是姐姐,看着却比姜明皓瘦小了一圈,像是只有九、十个月大的小孩似的,看得严淑芳心里直发酸,“也是个可怜见的……”
不久前,也许是感受到了抱自己的是个陌生的怀抱,小爱梅醒来便害怕的大哭起来,周知意对小孩毫无经验,手足无措,还是慢一步骑着自行车回来的姜佑青、严淑芳夫妻俩救了她。
已经被严淑芳哄得不再哭闹的小姑娘怯生生的看向床上的另一个小孩子,葡萄般水灵灵的眼睛满是好奇的盯着姜明皓手里的玩具。
姜玉芝匆匆来了她哥哥家,看到屋里玩在一起的两个孩子,她心中燃起怒火,“方红梅到底在想什么?她把孩子扔给你是想干嘛?”
周知意也正纳闷呢,“这是她亲生的孩子,又不是什么阿猫阿狗的,哪有这样子丢到别人家门口的?”
姜玉芝这才说了方红梅对周知意的敌视和嫉恨。
周知意有些说不出话的看向一旁皱眉的“祸水”江遇,又抬手指了指自己,有些理解不能,“她光盯着我干嘛?”
某种程度上来说,周知意是“自私”的,从小到大她就是独生女,所以更多的把焦点放在自己身上,哪怕是意外来了这个时空,周知意也是聚焦在自己身上,让自己不断地成长、进步,即使是后来和江遇谈了恋爱,她也不忘分出精力忙自己的事业。
所以周知意有些理解不了方红梅,羡慕、嫉妒、窥探别人的人生其实并不能让自己的人生变好,反而会分走自己努力向上的精力,有害无益。
而且,周知意又看向床上的孩子,更是满头问号,“她就算恨我,把自己的孩子丢给我,这算哪门子的报复手段?”
没有人是方红梅,没人理解得了她此举到底是怎么想的。
但人家的孩子在这里也不是个办法,总要给人送回去吧。
大晚上的,又下着雨,周知意和姜玉芝先是去厂子里翻员工登记信息,江遇开车载着她们找去了方红梅留在上面的地址,结果敲了半天门都没人应,反倒是隔壁开了门。
“谁啊?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住在隔壁的孙婶不耐烦的拉开门,却不想猛地看到俊男靓女,她仿佛被镇住般愣在原地。
周知意见到人,询问道,“阿婶,你隔壁邻居是叫方红梅吗?我们有事找她。”
“小方啊,她离婚后就从这里搬走了,搬回她爸妈家住了。”孙婶回答的态度变得好多了,“你们这么晚找她,事情很急咩?”
周知意点点头,表情有些无奈,“她把孩子扔我门口了,我着急找她把孩子送回去呢。阿婶你知道她爸妈家是在哪里吗?”
“好像是在康兴路那边吧……”
见媳妇回来,吴老头翻了个身,随口问了一句,“谁啊,大晚上敲门敲个不停,有什么事的不能明天白天再说?”
孙婶回到床上,却是毫无睡意,“一群年轻人来找小方的,说是她把孩子扔给他们了,正着急把孩子给她送回去呢。”
吴老头闻言也是立刻清醒了,坐起身子来,惊讶的反问道,“把孩子扔了?”
“是呐,”孙婶若有所思,撇撇嘴,猜想着,“我看呐,这孩子是还不回去了,当时小方和小詹两人打离婚的时候,就像烫手山芋似的把孩子推来推去,谁都不想要,尤其是小詹,女仔就不是他的孩子了吗?重男轻女的玩意儿!”
孙婶说着不禁唾弃起来。
只有个路名,要在众多的房子间找到方红梅父母的家,简直是大海捞针。穆霖又找了他今晚在派出所值班的二姐,这才查到具体的门牌号。
但是和之前一样,也是敲门没有回应。
一通折腾到了后半夜,本来前一天因为大秀就紧张得没怎么睡好的周知意一脸疲惫困倦,脖子一歪倚到江遇肩头,“方红梅成功报复到我了,我可真是被她折腾的不轻。”
穆雪倒了几杯水,递给弟弟弟妹、又递给周知意和江遇,给他们打预防针,“你们要做好孩子送不回去的心理准备。”
她在派出所工作已经有些年头了,其实丢弃孩子的现象时有发生,而且往往都是女孩。因为计划生育的推行,一家只允许有一个孩子,一些重男轻女的人见生的是个女孩,为了能再生一个、博个男孩,往往会选择遗弃前面生的那个女孩。
再者就是一些有先天疾病的婴儿、或是年轻男女未婚偷尝禁果生出的孩子,往往也会被遗弃。
城市里的大多数人对此并不知情,只有派出所的警察们才最清楚,甚至因为弃婴的数量越来越多,市福利院都从旧址迁到了面积更大的新地方。
等天亮了,周知意和江遇又去了一趟方红梅父母的家,还是没人开门,不过邻里邻居倒是告诉了他们一个新消息,老两口昨天就带着女儿去坐火车离开了新宁市,说是要去北大荒投奔大儿子,方家老大早些年知青下乡留在了那边、自此安了家。
周知意眼前一黑,通讯不便的年代,人都离开了新宁,这下更难联系上了。
“先回去补个觉吧。”江遇捏了捏她的手,有些心疼,“我再去派出所问问。”
周知意摇摇头,“算了,你也一晚上没睡,先回去休息吧,人都走了,这一时半会也急不来了。”
不过穆霖他二姐是个有本事的,居然辗转找到了火车站的同志配合,联系上了方红梅和她父母所乘坐的那列火车。
列车员叫这一家三口来前面列车员办公室接电话。
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响动,穆雪立刻说道,“方红梅?是方红梅吗?你孩子不要了嘎?怎么丢别人家门口、自己跟着父母离开新宁了——”
方老头抢过女儿手里的电话,大咧咧的说,“不要啦!二婚头带个丫头片子很难再找人家的,我们离开新宁一个是为了找老大给我们养老,二来就是让她大哥在那边再给她找一个,不说生过孩子、只说离了婚还能好找一些……”
穆雪知道自己和旧观念的老人是说不通的,只对着电话那头说,“您让方红梅接电话,我要听她亲口说话,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到底是不是真的就这么不要了?”
方老头只好把电话还给方红梅。
“是不是你父母逼得你扔了孩子?”穆雪语气轻缓的说,“你和我讲,我们警察会给你撑腰的。”
“……不是,我和我爸是一样的想法。”方红梅说,“我之前的男人都不想要这个女儿,我一个女人家又怎么能一个人带得了这个孩子,带着她我根本没办法再找……”
“你真是被你老窦说昏头了!”穆雪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别生气,糊涂蛋谁也救不了,“你以为随便放别人家门口,人家就能帮你养孩子了?别傻了,天底下没有那么多的烂好人。”
方红梅沉默,不管周知意接不接,总之这个“烫手的山芋”她已经丢掉了,未来她也没有负担了,可以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穆雪听不到回应,继续说道,“你要是真不要你女儿了,我们就只能把孩子送去福利院了。”
方红梅不信,“孩子她爸还在新宁,大不了送去给詹天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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