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鸣野的性子还没掰回来,别再把千柚带坏了。
千柚不知道付北岳的内心活动,耳朵里就听见了不行两个字,不满瞪向他,“付叔叔,我还没说原因呢!”
自从记事,千柚和千槿就有商有量,从没碰到像付北岳这样径直否定的大家长。
千柚想一个班级,是想时时刻刻惹付鸣野生气。
别看付叔叔先前说付鸣野在学校打架斗殴,仿佛很生气,邻居叔叔也天天说儿子调皮捣蛋不学无术呢,等儿子和别人打架,他不还是帮儿子?
千柚打算和付鸣野多打几次架,届时,付叔叔帮付鸣野,妈妈帮她,二人感情耗尽的时间点肯定早于小说剧情。
倏然,千柚想起了初见面时付北岳敛去凶悍的不甚熟练的笑容……
至于付鸣野——
讨厌归讨厌,也不希望他真瞎了眼,断了腿。
千柚对付家的感情不足以让她赔上自己和妈妈的性命陪他们对抗既定剧情,但她会试着找到漏洞,提醒付叔叔别和男主杠上。
合作应该比当反派能善终吧?
“我就要和付鸣野在一个班级!”千柚瞅了眼付北岳,脸颊气鼓鼓,“必须一个班级!”
付北岳眉宇挤成川字,面对胡闹的千柚,一时感到棘手。
付家大房去世时,付鸣则16岁,刚获得保送,不到一年,又上国外名校。付思沅10岁,在家住了两年就出国念寄宿初中了。
这些年,付北岳真正养的只有年仅六岁的付鸣野,还是个打小就惹事生非的熊孩子。
“千柚,不准胡闹。”付北岳刚沉下脸,手背就被狠狠掐了一下,生疼。
千槿怼他,“你摆脸色吓唬谁呢?”
付北岳:“……”
千柚赶紧伸手去拽千槿的手指,瘪着嘴巴,“妈妈,你就答应我和付鸣野转进一个班吧!妈妈,我最爱你了,求求你了,妈妈~”
一声声软乎的撒娇流淌在病房里,甜得冒汁儿,付北岳背在身后的右手握了几下,脸色依然严肃。
千槿察觉到付北岳松动的态度,忍住笑,握上千柚的手,“你先说说为什么想转入鸣野的高中。”
这俩孩子在车库里刚见面就像针尖对麦芒,柚柚在选完转学的新高中后,平白无故地改主意想入读付鸣野的高中,绝对有猫腻。
是的,千柚本来就有转学的决定,只不过是另一所住宿高中。
千柚理所当然道:“我们搬新家了呀,肯定离新高中远了嘛。”
这完全是胡扯,千柚根本不知道付鸣野在哪所高中上学,还是上周三晚上和千槿视频,无意听千槿提起付鸣野放学回家了,顺嘴问了一句车程20分钟。
千槿不了解内情,真被说服了,而且,比起同样住宿的新高中,她想天天和柚柚一起吃早饭。
付家的管家和阿姨都知根知底,人也细心,她就算出差几天不能回家,也不担心柚柚生病了没人看顾。
千槿分析道:“鸣野就读的高中离家车程20分钟,教育上——”
“都行都行。”千柚不太在意地打断,“我又不用愁高考,哪所高中都随便啦。”再差也就差成现在的高中呗。
付鸣野在门外将二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听下来,面露讽刺。
真被群里的几个龟孙子猜中了。
千槿总觉得不太对劲,“在一个班级的原因呢?”
唉,千柚心里叹气。
学校里谁想和全校第一坐同桌都得争抢,有人会问原因吗?和付鸣野坐同桌就会被问,他真的太失败了。
既然付鸣野在学校里打架斗殴,别人应该都害怕他。
于是,千柚抱住千槿的脖颈,脸上心虚,语气笃定,“有付鸣野罩着我,新学校里就没人欺负我啦!”信他个鬼嘞。
付北岳眉头紧拧,既是怀疑付鸣野也是自责,他没有考虑到千柚在新学校被欺负的可能性。
欺负两个字,让千槿突然回忆起千柚在学校里遭受的某件事,心脏就像被一只大手抓紧,酸涩滞胀。
她抱紧千柚,一口答应下来,“行!”别说一个班级,当同桌都……
这个要征询付鸣野的意见。
“耶!!!”千柚开心极了,扭头在千槿侧脸上响亮的啵了一口,“谢谢美丽大方的妈妈,谢谢通情达理的妈妈,我好爱你哟!爱你一万年!”
千槿眉眼弯着,柔和了些微的英气,“妈妈会一直支持你相信你,不用害怕。”
彼此间的温馨,融开了窗外冷寂的夜色,融开了秋天寂寥的温度。
付北岳微抬右手,在千槿背上停了几秒,很轻地搭在千槿的一侧肩上。
一门相隔的走廊里,脚步声轻微响起又消失不见。
付鸣野握着时不时有新消息提醒的手机走出医院,雨后潮湿的空气扑面而来。
解锁手机一看,赛车搭子群的狐朋狗友不知被人带动,都在起哄说帮他欺负家里的小拖油瓶。
付鸣野轻蔑笑笑。
罩着千柚?
别人欺负千柚时,他不插手就不错了。
夕阳落于山脉,天空黑沉沉的,付鸣野跨坐在刚入手不久的摩托车上,戴着头盔开了一段路,心里头的烦躁丝毫不减。
在十字路口处,他摘下头盔,露出一头凌乱发丝,从棒球服口袋里掏出手机,眼皮耷拉着,重重敲下两句。
[我用得着你们帮?一个个屁大点能耐没有,丢人现眼只会嚼舌根的废物!]
[哪个龟孙子敢乱插手,我饶不了你!]
随之而来一大串“?”的回复,连带着群聊都不顺眼了,付鸣野点了几下操作,无情退出。
一个瘦胳膊瘦腿的千柚,让这些龟孙子帮忙欺负,简直在侮辱他。
清凉的晚风拂过,胸腔闷堵的一口气稍稍散开,绿灯亮了。
付鸣野骑着摩托车穿过街道。
没错,他就是不想被侮辱,仅此而已。
第04章 004付家
千柚在医院住了一晚上加一上午,直到医生宣布,有关千柚的全部检查结果都显示身体很健康,这才被千槿允许出院。
周日,天空大晴。
昨天刚下了几个小时的暴雨,街边黄连木经过雨水洗涤,叶片清亮繁茂,从绿色黄色向橙红渐变,为江城加上了一抹入秋的色彩。
但江城的气候一向温暖,就算快十一月了,还是有人穿短袖出门。
在千槿监督下,千柚老老实实穿上长袖。
随着黑色私家车驶进闹市,千柚微微睁圆眼睛。
她昨天早上来付家时,在车里睡着了,现在清醒着,后知后觉发现付家的别墅不在郊区或者半山腰,而是坐落在寸土寸金的繁华区,依山傍湖,闹中取静。
一栋栋的独立园林别墅相隔很远,圆拱门假山石,白墙撑起青瓦,廊桥穿过泉林,主干道上还有黑西装保镖巡逻。
隔着斜前方的弧形内湖,千柚瞧见很远处有几道跑马的身影。
千槿见千柚一直瞧窗外,温声道:“那边是高尔夫球场和跑马场,我周三晚上视频发你的黑色小马驹就养在里面,等你给它取名呢。”
千柚大开眼界了,“跑马场原来在别墅区里面。”
“除了跑马区,也有高尔夫球场和卡丁车跑道。”千槿又说,“我们刚刚进的门是西南门,这边离家近,往前的北门一出去有条商业街,有一家烤鱼店味道很好,上次和你说过吧?”
千柚唇角微扬,牵出两个笑涡儿,“说了呢!妈妈,我们晚上就去吃吧!”
“吃烤鱼得等下周,店主有事回老家了。”
“……啊。”
付北岳未参与两个人的话题,垂眸在平板上批阅工作邮件,听出千柚语气的失望,他轻抬眼帘,从后视镜望向后座。
千柚鼓着嘴控诉,“妈妈,店主不在你还提起烤鱼,是不是故意逗我!”
千槿忍住不笑,佯装无辜,“我提完才想起来店主回老家了。”
“哼!”
“哈哈哈哈!”
司机紧张着偷瞄坐在副驾驶座位的付北岳,心底惊异,一向喜静的老板居然全程都没出声制止。
同时,司机也无比佩服千槿和千柚,和老板同坐一辆车,不被老板的威严气场震慑不说,还能轻松开玩笑。
这天阳光大好,车库不像昨天那般阴沉。
电梯里,千槿先摁3L,再摁2L,同付北岳说:“你先回去开视频会议吧,我陪柚柚看看卧室。”
付北岳颔首。
片刻,电梯门拉开,他走出前,脚步停顿了几秒。
千柚以为他有话说,兀自等了等,但付北岳也没回头,大步离开电梯。
才上楼,千槿就介绍道:“你隔壁住的鸣则,对门住的鸣野。”
千柚一听鸣则,心里一紧。
剧情里说付鸣则心机深沉,用不光彩的手段和男主争夺市场,可惜棋差一着,让付氏集团亏损几十亿,再后来,他出事猝死。
千柚刚想问千槿对付鸣则的看法,话到嘴边,拐了个弯。
“付鸣则在——”
“柚柚,鸣则比你大了11岁,私下里就算了,见了人别直呼其名哦。”千槿领着千柚参观卧室里的衣帽间和卫浴间,“试着喊他大哥吧?”
千柚的视线停在卧室格子架里的100+个杯子们上,也没回答叫不叫大哥,只问:“他在家么?”
千槿:“他在国外出差呢,过些天回来。”
说完,千槿觉得千柚情绪不太高,牵过千柚的手,带人在床边坐下。
床铺是千柚喜欢的低饱和粉色,带花边,小兔子造型的床头柜,兔爪托的桌面上,有几个还没放进格子架里的杯子。
“柚柚,你担心和他们的相处吗?”
千柚歪了下头,一双圆眼闪过困惑,“干嘛担心?难道他们一言不合就打人?打人也不怕呢,我跑很快的。”
“他们不打人,但……”千槿摸摸千柚的脸颊,实话实说,“他们本性不坏,就是性格谈不上温和,短时间内家里不太可能有热闹温馨的氛围。”
千柚面上不显,心里狂点头,何况短时间内没有,一直等妈妈和付叔叔离婚都没有。
千槿望着千柚软软乖乖的模样,内心泛起自责,当初冲动领证,等从民政局出来,她又担忧千柚和三个同辈的关系,从付北岳口中得知付鸣则和付思沅不常回家后,甚至松了口气。
“鸣则和思沅工作忙,一年都回不来几次,你平时也就和鸣野见面次数多。”千槿轻声言语,“一旦他说的话做的事让你不开心了,你可以像在车库那样当场发作,也可以来找我告状。”
千柚心虚地从托盘里摸了个南瓜杯子握在手里,小声试探,“也可能我说的话做的事,让他不开心了呢?”
话刚落,千柚就注意到千槿怀疑的视线轻飘飘扫来,立刻辩驳,“我提防他黑的说成白的,恶人先告状啊!”
千槿隐隐约约感觉千柚有事瞒着,然而,孩子长大了总得有秘密。
“那样的事情如果经常发生,说明你们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了。”千槿说,“我会考虑和你付叔叔分开。”
千柚捏紧了杯子。
让妈妈和付叔叔提前离婚的计划里,果然少不了付鸣野!
在千柚正为计划极有可能早日实现而陷入狂喜的时候,千槿突然问:“柚柚,你真认为鸣野在学校里会罩着你么?”
两个孩子在车库里的见面称不上愉快,后面也没再见面,柚柚对付鸣野的观感应该不会改变才对。
千柚心说当然不认为啊,我又不傻。
“……我在病房里,发现付鸣野躲在门外。”千柚很少在千槿面前撒谎,防止露馅只能说真事,“他推开门往里看,我觉得他不坏。”
千柚说的真心话。
虽然两个人看不对眼,但千柚真不觉得付鸣野属于“坏”的层面。
千槿才知道付鸣野回了医院,再听千柚的评价,认同道:“他顶多有点叛逆。”
-
有付家的人脉,千柚转学需要的资料处理很快,下周一,千柚就能先行入学新高中,不同季节的校服也在陆续赶制中。
当天晚上,千槿接到了千柚原高中校长打来的电话。
校长先叹气一声,“千律师,千柚同学一定得转学吗?”
千槿扭头,朝千柚挑眉,指指手机。
千柚正在墙边倒立呢,两条手臂绷得紧紧的,匀称又修长。
手边,一本竞赛用的小蓝本摊开着,千柚卡在一道物理题上,习惯性地倒立来顺思路,同时,延迟冷静小说剧情带来的影响。
千槿指着手机,用口型说:“你校长。”
千柚也用口型回:“开免提。”
刚开免提,校长老泪纵横,“千柚同学是我们学校的竞赛独苗苗啊!”
江城是南江省的省会,南江省在竞赛上属于第二梯队。
这两年,物竞虽然有金牌收入囊中,但没有一个学生入选国集。
今年,千柚入选了,全省唯一的入选者。
非常出乎意料。
千柚中考那几天生病,第一场考试硬撑着没缺考,但交的卷子和白卷也差不太多了。入读的博远高中在江城的公立高中里排名中流偏下,竞赛资源为零。
刚出名单时,省里的重点高中都忍不住惊讶,连带着博远高中也刷了回强烈的存在感。
“我承认,学校在指导上确实有些许欠缺,但我们给千柚同学提供了绝佳的学习环境!”
等他说完,倒立的千柚张大嘴巴,很夸张哇了一声,“您是指班主任指桑骂槐,在奖学金评测上做手脚的绝佳学习环境嘛?”
尴尬在电话里酝酿,校长顿了顿,讪笑,“一个小小的误会而已,千柚同学也原谅了代老师不是吗,现在代老师走哪都以你为荣。”
“我很记仇啦。”千柚语调轻快,“入选国集我挺意外的,本来也计划去国集前转学呢。”
校长一张脸又青又白,“你——!”
嘟嘟嘟。
千槿提前挂断了电话,半夸不夸道:“你还挺懂气人。”
说完,千槿冷笑:“气轻了。”
“您教的嘛!”吸顶灯渡下的光亮,晃得千柚脸颊莹白,像剥了壳的荔枝,一双弯弯黑眸,闪着狡黠,“在曙光来临前一秒,果断向敌人浇冰桶!”
“我先教你的及时转学。”
“嗐呀,一样一样。”
千柚轻巧地翻身而下,脚丫陷在羊毛毯里,又弯腰捡起竞赛小蓝本和水性笔,在题干上的粒子电量几个字下面画了条波浪线。
千槿递来一杯温开水,“脑袋晕不晕?眼前黑不黑?”
“不晕,不黑。”千柚低头喝了几口水,又举手晃晃竞赛本,嘴角翘起来,“想出解法啦!”
千槿揉揉千柚的脑袋,“柚柚真厉害!10分钟就想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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