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敢说一个不字试试?◎
从派出所出来是晚上九点。
江予雨拍下的照片和录像成为了男人实施暴力的关键证据, 简琳已经被女警带去了医院记录伤情,受到惊吓的小男孩有专人看顾安抚。
后续医院的伤情证明结果, 派出所是否能够出具家暴告诫书,以及简琳是选择接受和解还是拿捏证据起诉离婚等等情况,都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要等,也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警方的作用更多在于震慑与留证,出警的证据,让施暴方写下的悔过书保证书的证据,要学会利用医疗、司法、妇联系统等等关系形成社会网络,留下充足的证据,这样才能对后续的问题解决有帮助。
家暴绝非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问题。
这起事件里,江予雨已经尽自己所能的提供了帮助。
她当初写下的那张纸条就是在询问简琳是否遭遇了家暴, 她可以帮助她收集证据报案起诉,现在若是简琳也需要她,她仍旧能毫不犹豫伸出援手。
但到底还是要看简琳自己的意愿。
录完笔录以后,有位年轻的女辅警带着江予雨出去。
在这样的事情上, 女性总是能多出许多的同理心和愤愤不平, 女辅警估计也就是大学刚毕业的样子, 一边领着江予雨一边小声骂着家暴男就该从地球上消失。
江予雨安静听着, 没作声。
只是在女辅警好奇问她的时候才稍微有点反应。
女辅警看着她,感慨:“刚刚问话的时候感觉你对家暴犯罪的举报流程很熟悉,你是学法律的吗?”
江予雨垂在身侧的手蜷曲了下。
她轻声否认:“我是学中文的。”
女辅警点点头,也没有多问, 把江予雨带到派出所大厅:“做完笔录就没事了,快回学校吧, 路上注意安全。”
被一花瓶砸晕过去的男人现在还在医院里接受治疗, 说是有多处软组织挫伤和轻微脑震荡。
江予雨没参与动手, 只需要配合做完笔录就好。
而有的人因为涉及防卫过当,现在还在里面接受调查。
江予雨站在派出所门口没走。
片刻后女辅警忙完回来又看见她,咦了声:“你怎么没走?还有事吗?”
江予雨抿唇:“……我等个人。”
女辅警很快记起来:“等那个男生?”
江予雨手抠了下裙角,不置可否地轻轻点头。
“是你男朋友?”女辅警说,“那男生下手有点重,估计还得等上一会儿。”
江予雨知道要是陈驰逸不砸男人那一花瓶,就自己之前拿着鹅卵石还有衣架往男人身上砸的举动,她现在应该也还在审讯室里待着的。
只不过现在这些担子都被那人揽过去了。
这会儿的天色已经完全沉了下来,深秋,派出所外面的街道些许寂寥,路边残枝败叶堆积着,没什么人经过。
偶尔有几声剩余夏蝉的蝉鸣,稍显沉闷。
江予雨垂眸,安安静静地在门口等了一会儿。
今天白天气温挺高,她单穿了件针织衫,人瘦而纤薄,柔顺头发散在身后,下面是露出脚踝的长裙,裙边沾了点污渍,估计是在争执的时候弄上的。
好几个进出派出所的人都转过头来好奇打量了她几眼。
不知道又等了多久,江予雨思绪发散,正低头想着些事情的时候,余光瞥见一侧走出来个高高瘦瘦的影子。
她一怔,抬头,陈驰逸正站她边上垂眸看着她。
男生声音漫不经心的:“垂头丧气的,问话时警察欺负你了?”
这话说得大胆,江予雨回他:“你不要胡说。”
说着她就毫不犹豫地走下派出所门口的台阶,头也没回一个。
陈驰逸盯着她背影,扯唇笑了下,抬脚很快追上去,扯住女孩手腕。
“去哪?”他问。
男生声音有点哑,江予雨听出里面夹杂着的些许疲惫意。
她挣了下被拽住的手腕,没挣脱:“我回学校。”
“不是站门口等我的?”陈驰逸挑起半边眉问她。
“……”
江予雨沉默了下,否认,“我等车而已。”
陈驰逸点点头,耷拉着眼皮,好整以暇地顺着她的话:“嗯,那你打的车呢?”
马路上一辆车都没有。
江予雨身体一僵,看见路边停的共享单车,她撇下陈驰逸往共享单车前走,拿出手机是要扫一辆车骑回去。
陈驰逸轻而易举把她手机夺过去,然后拎起她手腕让她瞧自己右手手掌一侧的伤。
他语气不是很好:“这么久了,你是当真没注意到自己这儿?”
江予雨听他这话才后知后觉往自己手上看。
因为肤色白皙的缘故,那一处被木头渣擦伤后的红痕尤为明显,还泛着星星点点的紫色小血点。
想来是举着木质衣架往男人身上撞的时候弄起的。
方才在派出所里又是问话又是做笔录的,她自己都还没注意。
她抿唇:“……我回去擦点药就好了。”
说着她是要抢回自己手机。
“去医院。”陈驰逸嗤声,态度强硬,“万一有木头渣子刺里面,你就等着发炎吧。”
江予雨没和别人动过手,自然不知道还有这种。
她想了想觉得还是去医院一趟好一点。
这里离市医院挺近,等她扫了辆单车准备骑车过去的时候,瞧见陈驰逸还站在原地。
江予雨温吞盯他一眼,是在无声催促男生怎么还不走。
她怕这人还要跟着她一起去医院。
江予雨本意是想让这人打辆计程车走,没成想陈驰逸迎着她目光,又看看两人面前一群共享单车,表情自然且直白道:“我腿疼,骑不动车。”
江予雨握着单车把手的手一松。
她记起这人是开着车从别墅外面撞进来的。
那辆跑车前面被撞成那样,可想而知开车的人油门踩得有多凶。
她出声:“你可以自己打车去医院。”
陈驰逸毫不客气地往她单车后边的后座上一坐,散漫:“打了,没人接单。”
江予雨不信,又用自己的手机试了下,果真几分钟都没有司机接单,或是太晚车没有那么多,或是嫌弃打车距离太近接单不划算。
男生坐在她后座一副闲散样,瞧不出来腿哪里疼。
江予雨怀疑过这人是不是在骗她,但片刻之后她无奈骑上单车,后座还载了个一米八几的男生。
夜里比白天降温不少,穿着针织衫这样迎风骑着自行车必然是冷的。
只不过在江予雨感觉到冷之前,正打着电话的陈驰逸随意搭了件衣服在她身上。
刚刚陆续就有电话给男生打了过来,江予雨无意探究,却还是听到一些话,知道电话那头是陈驰逸他妈,打电话过来语调严肃批评他又惹事什么什么的。
陈驰逸有一下没一下的回复着,态度同样不怎么好,随后等对面骂完了,径直挂了电话。
身上衣服还带着男生温热的体温。
是陈驰逸穿在身上的外套,他内里就穿了件短袖。
江予雨骑着车,无法扭过身去看他,她无奈出声:“我不要,你把衣服拿走。”
陈驰逸无所谓的声音响起在她身后:“沾了脏东西,不想穿。”
江予雨仓促间低头看了眼,外套上哪有什么脏东西。
她张了张嘴还是想说不要,后边陈驰逸察觉到她要反驳,捏了下她的腰,警告道:“专心骑车,不要说话,江助理。”
正巧此时经过十字路口,车流量大了点,江予雨有点无语地不想再多和这人拌嘴,专心骑着车从车流中穿过,抵达市医院外面。
-
江予雨先被陈驰逸拉着去看了她的手。
医生看了之后说没什么大事,只是表面擦破了点皮,拿来碘伏给她涂上就完事了。
完全不像某人之前说的那么严重。
江予雨无声控诉了眼无赖笑着的某人,又抬脚往骨科看病处走。
有故意夸大病情的前科在,江予雨本来以为陈驰逸的腿也没什么问题,结果有的人喜欢夸大别人的病,对于自己的身体却毫不在意。
骨科医生拿着CT照在灯下看了看,推推滑至鼻尖的眼镜:“右踝关节半脱位,做什么去了?”
陈驰逸坐凳子上轻描淡写:“开车不小心撞了下。”
关节脱位俗称就是脱臼,虽然没有骨折那么严重,但真遭了也挺痛,完全不像是男生表现出来的这幅淡定样。
“你们年轻人啊就是喜欢开快车,不把道路安全当回事……石膏打完注意不沾地不碰水,忌烟酒,两周后来复查。”医生皱着眉,念叨了一堆,最后又看看陈驰逸脸色,“小伙子倒是挺能忍痛的。”
说着医生朝后面抬个下巴,语气稍微缓和,“瞧你女朋友脸都吓白了。”
缴完费回来的江予雨脸确实没多少血色,陈驰逸扫她一眼,笑着道:“您说笑了,那是她本身就长得白。”
江予雨眼睫抖了下。
打完石膏后坐在医院走廊里等了会儿,是江予雨在打车。
打好车后她回头才发现某人已经嫌等得无聊把烟咬在嘴里了。
“陈驰逸。”她过去拿走那支烟,“医生说了让你这段时间戒烟戒酒的。”
想来这段时间他赛车也不能继续训练了。
陈驰逸眯了眯眼,瞧着她,江予雨有点愧疚,说到底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她认真道了声谢:“我打了车,等会把你送到家去,你回去以后记得洗澡的时候脚别沾水……”
她把医生说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陈驰逸听完,语气闲闲地说了句:“记不了这么多。”
江予雨安静想了想:“那我给你编辑一条注意事项发你手机上。”
她说着就要低头编辑信息。
陈驰逸啧了声,瞧着女孩心无旁骛的侧脸,夺过她手机:“你在我身边提醒着不就是了?”
江予雨没反应过来他的意思。
陈驰逸挑眉,有理有据的模样:“石膏没拆之前,你就全天24小时跟在我身边看护着。”
江予雨当然不愿意。
“我只是签了合同答应做你的工作助理。”她平静说,“我又不是你的生活助理。”
男生手搭在膝盖上,指尖朝下点点:“那我这是因为救谁才受伤的?”
“你自己开车撞进来的。”
江予雨理亏,耳根微烫,“再说,我也不需要你救。”
她都已经打了110报警了。
“江予雨,你是不是没良心?”陈驰逸当没听到,长手一捞就伸过来勾住她腰,带着不让人拒绝的态度,“明天起,过来负责打理我的日常生活。”
江予雨挣扎,又怕碰到他伤处:“我不想来。”
陈驰逸扯唇,谅她这会儿不敢大幅度动作,故意把她人往怀里搂:“为了你我连车都能撞,你猜我还有什么不敢的?”
不知从多久开始,男生对于自己的占有欲和侵略性似乎越来越不加掩饰。
“江予雨。”
陈驰逸语气恶劣又强硬,“你再敢说一个不字试试?”
第26章 晋江文学城
◎那你是要和我睡一张床?◎
陈驰逸说这话时手掐在她腰上略微用力, 江予雨又痛又痒,上半身被带着偏过去, 手又不敢撑在男生腿上,一时找不到支力点起身挣脱。
她绷着脸还是想说不,听见陈驰逸在她耳边继续百无禁忌地威胁:“你要是不来也行,等我杵着这瘸腿自己活动,要是不小心摔着碰着了病情加重,闹到截肢……”
走廊那头有护士推着推车走过来的声音,江予雨身体一僵,终于忍无可忍道:“我答应行了吧!”
陈驰逸表情愉悦地松开她,江予雨唯恐避之不及地站起来,拉开两人距离, 拐角处护士经过,瞧见氛围怪异的两个人,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江予雨咬唇,等护士走后才开口:“我可以帮忙这段时间照顾你, 但要24小时都在你身边待着, 不行。”
她终归还是心软善良的。
不管是为了救何汾而签下的那份合同, 还是现在答应帮忙照顾人, 而陈驰逸也正是看穿她这一点,才会利用她这份心软威逼利诱,游刃有余地在触及到她原则的边缘线之前使用各种强硬手段要挟人。
甚至得寸进尺,越来越无耻。
像是猛兽在将猎物捕捉到手之后慢条斯理地戏弄, 最后再逐步吃干抹净。
陈驰逸似乎是不太满意这个回答,眯了眯眼。
但随即在江予雨的恼怒目光下, 他挑眉, 懒懒散散地放松姿态靠在座椅椅背上:“随便, 反正我的一日三餐、日常出行,你都得负责。”
明明点外卖或者请个保姆就能完成的事情,非要让她来做,江予雨哪能看不出来他什么意图。
她转身准备去找护士借个轮椅,察觉到她意图的陈驰逸黑了下脸,说不要那东西。
方才厚着脸皮坐她自行车后面没觉得不好意思,现在反而嫌弃丢脸上了。
江予雨去借了副拐杖回来。
结果回来的路上听见一旁有人叫她的名字。
她转过头,瞧见个穿白大褂的男医生,戴着口罩,眉眼有点眼熟。
男医生把口罩摘了下来,露出张年轻帅气的脸,江予雨方才想起这是县城中学时高她一个年级的学长段志恒。
当时他们班主任负责教两个年级的语文,其中就有段志恒的班级,而她和段志恒都是语文课代表,少不了有些交集。
高二那年听说段志恒考进了琼津市某所中医药大学,后来就没什么联系了。
没想到今天能在医院里遇见。
“江予雨,还真是你。”段志恒眉飞色舞地走过来,“好久不见,刚刚我瞧着你背影就觉得眼熟。”
江予雨也略惊喜,说了声好巧。
段志恒注意到她手上拿的拐杖,“你这是腿伤着了?”
江予雨摇头:“我陪……”她不自然地顿了下,“陪学校同学来的。”
段志恒点点头:“行,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说啊。”
“我最近在医院实习呢,今天还得值夜班。”他笑笑,想起来什么,“我听说当年咱们学校就你和七班的何汾考到了琼津大学,他最近怎么样,你俩都还好吧?”
县城统共就那么大,江予雨当年和何汾一起考进琼津大学的横幅就快在学校门口挂了两个多月,后来两人谈恋爱的事情也被传得沸沸扬扬的。
江予雨抿唇:“他挺好的,在法学院,只不过我们最近没联系了。”
段志恒很快明白过来她的意思。
“是吗?”他愣了下,随即挠头笑了笑,“我还说请等我忙完这阵请你俩吃个饭……对了,咱们认识这么久好像都没加个联系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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