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无聊地计算白云飘到她眼前需要的时间。可白云飘得好慢，这么大一团它一定很笨重，连风都吹不动它。
这时，隔壁班传来一阵骚动，好像是来了一个转校生。
转校生跟在老师身后，又黑又瘦，个子还没她高，姜今夏多瞄了几眼，觉得转校生就像一只精瘦黝黑的猴子。
小胖子对她单方面一笑泯恩仇，笑嘻嘻地说：“姜今夏，你看那个小屁孩好矮哦。”
姜今夏侧身，不想理他。
放学后，她乘坐校车回家，本来明媚的天空顷刻之间暗沉，大雨倾盆。下车后她将书包放在头顶，小跑回家。
但到家门口，姜今夏翻遍衣服口袋和书包，却找不到家门的钥匙。她太粗枝大叶了，这周已经是第二次将钥匙落在学校，距离她爸妈下班还有一个小时，她只能无助地坐在门前发呆。
邻居家的门缓缓推开，一位温婉的阿姨出现在门口，见到她，她问：“你是夏夏吧，怎么坐在外面呢，快进来！”
姜今夏警惕地看着新邻居，这位陌生的温婉阿姨。
“我是你妈妈的闺蜜，今天刚搬过来。”阿姨笑起来很好看，姜今夏逐渐放下防备，不由自主跟着她走进家门。
阿姨家里布置得非常温馨，桌上摆有一盆盛开的鲜花，沙发上坐着一个瘦小的男孩。
姜今夏一看，这不是隔壁班的猴子？
男孩见到他，一脸高傲，“哪来的流浪猫？”
姜今夏打架的时候衣服沾了点灰，但也不至于到流浪的地步，她朝男孩扮了个鬼脸。
温婉阿姨扯着男孩的耳朵，“夏夏，这是夏含斐，比你大两岁。”
姜今夏懵了懵，比她大两岁怎么和她同个年级？一定是夏含斐太笨。
她还没有嫌弃夏含斐，夏含斐倒嫌弃上她了，他说：“妈，我不喜欢她，她太脏了。”
姜今夏努嘴，“谁要你喜欢！”
夏含斐站在椅子上，一脸挑衅：“你知道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我姓夏，你的名字也有夏，我妈说以后你要给我当老婆的。”
姜今夏不甘示弱：“我才不要给猴子当老婆！”
两人的梁子就此结下，也默契地装作不认识彼此。
姜今夏第一次这么快记住一个人的名字，不光是他姓夏，还有每天早上与他抬头不见低头见。
碍于两家交情，姜今夏只能强忍住对夏含斐的不满。
一年后的暑假，姜今夏的爸爸妈妈出差，她短暂借宿在夏含斐的家。
她不想和讨厌鬼共处一室，于是借口要去找好朋友玩，哪知夏含斐根本不搭理她，这倒是方便她出逃。
她一个人在奶茶店坐了很久，她无聊地咬着奶茶吸管，漫无目的看着窗外时，一个很漂亮的大哥哥路过。
很高，很白，很干净。
和夏含斐截然不同。
要是妈妈在，姜今夏一定会告诉妈妈，她未来的男朋友应该长这样。
可漂亮哥哥身后还有一个小尾巴，一眨眼的工夫两人就不见了。
再次看到他时，就是那起车祸。
当天，她的爸爸妈妈回来了。
第二天晚上姜今夏听到他们的谈话，“哎，那辆不要命的车闯红灯，苦了那个可怜的孩子，听说他现在还在市医院的重症室。”
姜晟斯：“以后不能让夏夏单独出去玩，要是碰到这类事，怎么办呢！”
姜今夏咬了咬唇，心里做下决定。
第12章 破碎玫瑰
那段时间，姜今夏的爸妈总是加班，双休也不例外。
周六那天，华岚给她做好早饭和午饭，交代了一句“夏夏，记得锁好门，不要让陌生人进来。”就拿起车钥匙和包急匆匆离开。
姜今夏趴在阳台，看着华岚的车越驶越远，直到看不见一点儿影子。
她小跑回自己房间，拿出存钱罐。
姜今夏在电视剧中看到过，去医院探望病人是不能空手去的，至少得带一束花或者一篮水果。
但这个月的生活费好像被她霍霍完了。她大前天买了一只玩偶熊送给她的好朋友当生日礼物；前天又买了一只相同的送给自己，因为她也喜欢；昨天同班级的小胖子不知道通过什么途径知道了这件事，打电话哭唧唧问她，为什么不送给他。
姜今夏不想理小胖子，她和小胖子打架就是因为小胖子说她像男生，而她看不惯小胖子又嚣张又娘儿们唧唧的模样。
可小胖子的一句话，瞬间让她改变主意，他告诉她，他家就在市医院旁边。
姜今夏眼咕噜一转，那不是可以假借去好朋友家做作业的名义，顺便探望一下漂亮哥哥？
于是，她忍痛给小胖子也买了一个。
现在，好后悔。
姜今夏坐在地板上，望着空空如也的存钱罐，心里幻想着它能“咻”的一下变成聚宝盆。
她心里发愁，嘴唇咬得都快发白了。
她又翻遍房间的各个角落，只找到皱成一团的五块钱，然后跑到爸妈的房间，趴在地上撅起屁股，还心存侥幸，万一爸妈的床底下有钱呢。
结果大失所望。
姜今夏拍了拍肉嘟嘟的脸，小孩子学大人叹气，“要不问讨厌鬼借一点钱？他该不会那么小气吧，大不了我多还他五块。”
想到这，姜今夏振奋精神，握紧拳头给自己加油打气，一脸视死如归按下对门的门铃。
夏含斐隔了很久才过来开门，他像是刚刚睡醒，一脸不耐烦，“你干嘛？”
姜今夏脸上绽放笑容，“你可以借我一点钱吗？”
夏含斐：“不借，没钱。”
说完“啪”关上门，险些撞坏姜今夏秀气的鼻子。
门外被拒的姜今夏气愤地跺了跺脚，走之前不忘大声吐槽夏含斐：“小气鬼，不借就不借！”
她耷拉着脑袋，失望而归，病蔫蔫地趴在床上，这时余光瞥见阳台的一盆碗莲。
她妈妈前几天买的。
姜今夏灵光一闪，碗莲也是花呀！为什么不送碗莲呢？但最近天气很热，要是把它一朵朵剪下来的话，到了医院它一定会枯萎的，而且她也不好向妈妈交代。
机智的姜今夏决定抱走整一盆碗莲。
于是医院里——
一个长相乖巧甜美的小女孩手上抱着一盆碗莲左顾右盼，同时不忘关注手上的碗莲，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生怕洒出一滴水。
因为很多水已经在路上撒完了。
到了那儿，姜今夏才后知后觉她不知道漂亮哥哥叫什么，在哪个病房。
被自己蠢哭了。
她晃了晃脑袋，冷静过后，她想起爸爸妈妈的话，那个哥哥肯定在住院部。
姜今夏走过去扯了扯站在挂号机旁、穿着红马甲的小姐姐的衣服，弱弱道：“姐姐，你知道住院部怎么走吗？”
穿红马甲的小姐姐叫云听。
云听蹲下身，她看到脸颊红润、异常可爱的小女孩，心一软，“姐姐知道呀，姐姐带你过去可以吗？”
“谢谢姐姐。”
姜今夏跟在她身后，原本云听想牵她的手，但看到她双手紧紧地抱住一盆水生植物，像捧着绝世珍宝似的，又看到她吃力的模样，便提出要帮她拿，但被姜今夏拒绝了。
云听温柔地笑了下：“小朋友，你是来探望病人的嘛？”
姜今夏点点头，“姐姐，你知道前天在银桐街出车祸大哥哥吗？我想来看看他。”
知道，怎么会不知道，院长的孙子，徐清聿的弟弟。徐清聿是她姐姐的未婚夫，按照这一层关系在，徐淮风以后也是她的弟弟。
云听好奇问：“你是他的同学吗？”
姜今夏犹豫了，电视里探望病人的都是他们的家人、亲戚、朋友，如果她告诉云听姐姐，她不认识那个哥哥，云听姐姐会不会不带她去了啊？
“你怎么了？”云听揉了揉她的脑袋，“怎么不说话花了呀？”
姜今夏羞红了一张脸，年幼的她想到一个荒诞的理由，她童言无忌，结结巴巴道：“因为…我以后要嫁给他。”
她心想：我是他的老婆，那我现在来医院探望他也是有名有实的。
云听微怔，眼神暗了一瞬，不知其想，她问：“你这么小就懂爱情了呀？”
“嗯嗯。”姜今夏郑重点头。
“那你们结婚了，记得要让姐姐来喝喜酒哦。”云听眉眼一弯，艳丽的脸变得柔和了几分。
她明知道徐清聿一定会生气她自作主张，但她仍将姜今夏带到徐淮风的病床前。
徐淮风已经脱离生命危险，但并未苏醒，他安静地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周围的监护设备发出滴滴声，显示屏上的曲线平稳跳动着。
姜今夏捧着碗莲轻轻过去，她将碗莲放在病床旁的桌子上，鼻子一凝，酸酸的，她问云听：“为什么哥哥还没醒啊。”
云听走上前在她面前蹲下，帮她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刘海，“嘘，哥哥只是太累了。”
“云听。”
一道低沉的声音在她们背后响起。
语气冰冷，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只留下冷冽的回响在空气中飘荡。
姜今夏明显感觉到云听姐姐身子颤抖了一下。
“徐清聿，我带小朋友过来看一下小风。”云听摸了摸姜今夏的脸，告诉她不要紧张。
姜今夏觉得云听姐姐好像换了一个人，语气变了，语调变了，就连表情也变了。
她偷偷地瞄了一眼对方，那人眼神很冷，让人感到疏离和压迫，就像一座冰雕。他和漂亮哥哥长得很像，但更加成熟。
姜今夏躲在云听的怀里，被徐清聿冰冷的眼神吓哭了。
云听替姜今夏擦掉眼泪，柔声安慰她，“没事的，不要怕。”
她转过头，微怒道：“徐清聿，你不要吓坏小孩子。”
“我说过，不要带不认识的人过来。”
“她只是一个孩子。”
姜今夏眼泪止不住，门口又进来了一个姐姐，她和云听姐姐长得一模一样。她一下忘了哭泣，怔怔地看着两张一样的面孔。
“聿哥，发生什么了？小听，聿哥比我们大，你直呼名字不礼貌。”云闻瞅了瞅两人，疑惑道。
......
姜今夏不知道他们三个人在外面说了什么。五分钟后，云听进来，她又恢复先前的温柔：“夏夏，我先送你回去，我们明天再过来看小风，好吗？”
姜今夏虽然年纪小，但是她也会察言观色，她知道云听姐姐不高兴，所以乖巧地跟着她离开了。
“对不起，云听姐姐。”走出房间，姜今夏愧疚地低下头道歉，都怪她，云听姐姐才会被那个冰雕哥哥凶。
“没事，跟你没关系。”云听特别喜欢揉姜今夏的脸，在知道她是一个人瞒着家长过来后，她温和地教育她几句。
“姐姐，我知道错了，今天谢谢姐姐。”
“不用谢，也多亏了我姐姐，不然徐清聿......”
*
回到家，姜今夏装作模样地将暑假作业一一放在客厅的桌子上，营造一种她在认真学习的假象，这样她妈妈进来就能看到。
如她所想，华岚回来很欣慰，鼓励道：“夏夏也知道学习了呀？不错继续保持！”
姜今夏松了一口气。
华岚在阳台收好衣服，突然大叫：“诶，我刚买的碗莲呢？怎么不见了！”
她出来问姜今夏：“夏夏，你看到了吗？”
姜今夏面不改色心不跳，“我不知道。”
知子莫若母，华岚不戳破，而是让姜晟斯回家路过花鸟市场时，买一盆绿萝回来。
当然，第二天又被姜今夏送人了，虽然绿萝不是花，但聊胜于无。小孩子最要面子，去医院探望病人不带东西丢人！
华岚还是不说破，晚上姜晟斯回来的时候，买了一盆很大的幸福树。
比姜今夏还要高一点。
第三天，姜今夏在爸妈出门后，打算搬走幸福树，可试了一下，细胳膊细腿的她根本搬不动。
555。
好在家里还有几个新鲜的葡萄柚，她把它们放在书包里，又兴奋地去等公交车了。
第三天漂亮哥哥还是没醒，并且当天晚上，姜今夏被她爸爸妈妈狠狠地骂了一顿。
姜今夏狡辩她去同学家做作业，可夏含斐告诉她的爸爸妈妈，她每天都去医院晃悠，从此她再也不能出门了，还损失了一个玩偶。
可她不知道，徐淮风第四天醒了。
*
又过了大半年，夏含斐和汪阿姨搬走了，她听华岚说，夏含斐出生时身体不好，上学较晚，现在有复发的迹象。哦，夏含斐还有一个姐姐，叫夏含清。
虽然她很讨厌他，但希望他能好起来。
临走之际，夏含斐又作死一次，“你死心吧，我不会喜欢你的，更不会娶你的。”
姜今夏忍住揍他一拳的冲动，学校老师教她要尊老爱幼，她扬起下巴，“我才不喜欢比我矮的人。”
夏含斐走后，她的日子照样潇洒，华岚却说：“含斐只有在你面前才会说这么多话。”
她愤怒地挥舞空气，抱紧华岚的腿，“妈，我不要嫁给她，以后我要自己选男朋友，一定要白的，高的，还要帅的……实在不行，得是个人……”
她也渐渐地忘了那个漂亮的大哥哥。
*
回过神，姜今夏无奈地笑了下，小时候的自己怎么这么蠢，傻里傻气就把自己卖给别人当老婆了。
她看着XHF的头像，脑补10年不见，他会不会男大十八变，也不止一次想问他，现在有多高？
但是不能随便问男生身高，就像不能随便问女生体重，后者非常不礼貌，部分女生对自己的身高体重有很强烈的自尊心。
前者就算了，问谁谁都有一米八。
XHF：「你喜欢什么口味的月饼」
夏含斐莫名其妙问她喜欢的月饼口味。
夏天：「广式流心」
姜今夏觉得不妥，删掉了这四个字。
夏天：「榴莲臭豆腐鲱鱼罐头」
这下够重口，姜含斐绝对不能接受。
XHF：「好。」
第13章 冰皮月饼
周三周四晚上是各大部门面试时间，新生的晚自习取消。
姜今夏前一天晚上把报名表交给陈与言时，他高挑了一下眉毛，趁四下无人时问她为什么不报名秘书处，有这一层关系在不是稳稳当当？
姜今夏难以理解他的脑回路，听不出他话里有话，敷衍了几句大步离去。
洛南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寝室踱来踱去，唇上的口红因为她频繁舔舐已经全没了。
宋知泰然自若剥着石榴，“南南，不要紧张嘛，吃点石榴冷静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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