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觉得起码今年你已经有所收获啊。你来公司不过三个月,你的努力和能力大家都看到啦!”
王凯侧过脸, 表情认真,梁芝欢心怀感激地笑道:“哦,我就当作是鼓励吧。”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尤其女孩子。”
赶在她开口之前,他又快速补充一句。
“虽然我不是大男子主义者, 但我还是认为在当下的社会生态下, 女孩子可以适度让自己轻松一点。”
梁芝欢笑起来:“你要是当老板, 一定很受女员工拥戴。”
王凯笑着摸了摸鼻子,算是接受了她的恭维。
“那个,明天平安夜,你不来凑热闹吗?我听Sandy说, 你不去party。”
“嗯, 我得去采购带回家的礼物……而且,我其实挺怕一群人闹腾。”
他扭头看了她一眼, 脸上好像“原来你是文静一卦”的恍悟。
梁芝欢好笑地把杯子里的茶喝光,找了个垃圾桶扔掉纸杯。然后学他一样双手插进口袋,继续一起往公司大楼走过去。
“元旦我也要回家,可以拜托你帮我买一份礼物吗?”王凯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就你买的东西, 我拷贝一份。我妈老说我不会选东西。”
“我只买吃的,万一不合你妈口味怎么办?”
“没事儿, 总会比我选的强。逢年过节最头疼买礼物,你就当帮我偷一回懒?”
“好吧……”梁芝欢只好答应,“不过,要是你妈不喜欢可别怨我。”
电梯到了,两个人走进去。
“我能问一下,你为什么来厦门吗?”
王凯语气谨慎中带着点小心,避免给人故意刺探隐私的感觉。
梁芝欢正思忖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另有两人走了进来。
不巧,却是毕正同沈佳璐,他们似乎一起吃完饭回来。
四个人彼此客气点头之后,梁芝欢又朝毕正瞄了一眼,刚好他的视线转过来,她心怀感激地冲他眨了眨眼睛。
电梯到了27层,梁芝欢和王凯走在他俩身后,大家各自回工位。分开时,王凯不忘提醒她别忘了答应他的事,她笑笑说:“知道啦!”
“你刚才那个‘眨眼睛’是什么意思?”
毕正早她一步等在她办公室门口,两手环胸,语气里带着一丝追究的意味。
“表示感激呀!”
“为什么?”他蹙了蹙眉,似乎不太相信。
“也没什么……”她觉得那并不重要,“反正就是你刚好解了围。”
毕正看上去将信将疑,梁芝欢忽然茅塞顿开。
“啊,你以为我……”她简直哭笑不得。
自从那次在车上被他狠狠地“教训”一通之后,她可再没有八卦他和沈佳璐的念头!
“没有最好。”他转身欲走。
“喂---”梁芝欢叫住他。
“老实说,我真的从来没有跟任何人提过‘那件事’。”
她对上毕正投射过来的犀利眼神,举起右手:“真的,我发誓!所以,那些你跟她的……都不是我传的。”
然而,他没有一丝一毫相信的意思,因为他的眼神依然看起来很凶。
“不信拉倒!”她翻了翻眼睛,不再跟他废话。
*
不知道是不是平安夜的关系,第二天公司里的氛围格外轻松热闹。
梁芝欢跟几位女同事在茶水间闲聊。有两位的装扮与平常分外不一样,比如Jessie。她告别一贯的长裤形象,穿了一条淡紫色的修身长裙,裙身有许多bling bling的亮片,配合她瘦长的形体,十分雅致华丽。
“果然平安夜就是灰姑娘变身之夜!”Sandy的表情和动作都很夸张,引得茶水间里的人都笑了起来。
“那我们没变身的是什么?”另一个部门助理问。
“是公主,因为公主不需要变身啦!”
梁芝欢和着其他人一起翻着白眼。
有人不客气地吐槽:“Sandy,你多大了还相信童话故事?”
于是,几个人就开始了童话发生概率的争论。
恰恰过了一会儿,前台小姑娘忽然抱着一大捧鲜花进来---真的是超大型的一大束花,她吃力地叫着:“重死我了!”
“哇,好漂亮!”
“谁的啊?”
茶水间瞬间被这个巨大的浪漫炸弹引爆了……
鲜花被前台小姑娘如释负重放在台面上,精美的油纸大概包裹有三十朵左右的粉色玫瑰,搭配薰衣草、满天星,十分亮眼。
梁芝欢跟其他人一样迫切想知道哪位女同胞如此幸福。
前台小姑娘故作高深,眼睛贼溜溜地扫了扫所有人,就是不讲。
“让我看看……”Sandy等不及,上手拿起花束里的卡片念了出来。
“Missing you……Z……”
Z?
梁芝欢登时僵住,失神地看向那束花。
“哇,芝欢,是送你的!”Sandy兴奋地把卡片递到她眼前。
那上面清清楚楚写着“芝欢”两个字。
“老实交代,Z是谁啊?”
“是不是男朋友啊?”
“原来你有男友朋友,是谁啊?”
“Z诶,我小时候最迷佐罗……”
一时间,梁芝欢被她们问得不知所措。
“只是一个朋友……”
“这个朋友是不是在追你啊?”
“......”
“黄玫瑰表示珍惜tຊ、歉意,薰衣草是等待爱情之花,所以这个Z想要表达的就是‘对不起,我爱你’。”
Jessie百度了花语,以她一贯的文艺范儿向大家诠释。
哇!茶水间顷刻间又冒出好多粉色泡泡……
“Z到底是谁?”
“是不是我们公司的?”
……
梁芝欢抱上花落荒而逃。
办公区里不时有人向她怀里的一大捧花投来关注目光,她真的有点不知所措。完全没有料到黄治会来这么一出,突然就把她推到一个众目焦点之下。
最后梁芝欢把花放在办公室地上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不管怎么说,花是无辜的。”潘柏雷的声音不紧不慢在背后响起,那语气似乎在为这些美丽的生物打抱不平。
梁芝欢转过身诧异地看向他。
“你们几个讲得那么热闹,我和刘董在外面都听到啦!”
“.......”
梁芝欢哑口无言。
原来,她也可以有如此的戏剧人生.......
*
“别人收到花都开开心心,你倒是一副倒了八辈子霉的样子。”
潘柏雷拆开湿巾包装袋,擦拭手指上沾着的沙拉酱。
“问题是……”他大概觉得她有些矫情,梁芝欢想说送花的时间、地点、人物统统不对,但刚开口又失去了解释的欲/望。
她苦笑一下,低头吃盘子里的蔬菜。
“还有,对于吊胃口这种事我很有经验。你越是不想让别人知道Z是谁,别人越会想方设法去琢磨。”
“你的意思是我应该大方地跟她们说,这是我前男友送的花,他不想跟我分手,在等我回心转意?”
潘柏雷耸了耸肩,意思是“why not?”
“然后我继续回答‘你们为什么分手’或者‘你为什么不愿意回心转意’的问题?”
潘柏雷迟疑片刻,还是点了点头。
“然后听众就开始帮我分析、出谋划策,给出各种诚恳又明智的建议?”
“不……行吗?”潘柏雷摸了摸鼻子,不好意思地承认。
“我就是这样想的。”
梁芝欢愣了几秒钟,噗嗤一下笑出来。
她笑得停不下来,上午半天压在胸口的东西好像忽然消失了,身心畅快许多。
对面潘柏雷却不爽地皱起了脸:“我刚才就不应该做你的挡箭牌。”
她听了这话笑得更欢。
JS姐妹约她一起午餐时,她撒谎说总经理要找她谈事情。
梁芝欢稍稍收住笑意,指着他面前的沙拉说:“作为回报,我不是请你吃饭了嘛......你自己说要吃草的。”
说着,她又忍不住笑起来。
“你不觉得自己太得意忘形了吗?”潘柏雷端出老板的架子。
梁芝欢正要回他,摆在他手边的手机适时响起,她立刻安静地低头吃东西。
只听他非常简略地说了一些“嗯、哦、好啊、OK”之类的词,然后拜拜挂了电话。
“你喜欢吃海鲜吗?”他放好手机问。
梁芝欢点点头。
“我跟阿正晚上在家做海鲜大餐,你要不要一起来?阿正的黑胡椒螃蟹比珍宝海鲜坊的还好吃。”
梁芝欢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
她曾经在新加坡唐人街上的一家饭店吃过。那种蟹好像叫Mud Crab,一只就有一斤重,大钳子里满满都是肉,混着黑胡椒的味道,好吃到舔手指。
“但是.......”她有点犹豫,“我去合适吗?”
“怎么,怕我们两个男人?”潘柏雷眉毛歪成高低不平两道。
“我老实跟你说,我就没把你看成女人。”他不客气地说,“阿正更不可能,他眼里就没女人。”
梁芝欢哭笑不得。
她就是有点怕被毕正嫌弃而已。
“好啊!”她爽快地答应,把手里的叉子扔在盘子里那堆单调的蔬菜上面。
不想吃了,留着肚子给晚上。
潘柏雷赞同地一笑:“这就是我说要吃草的原因。”
*
下班后,梁芝欢先回家卸了妆,换上一身舒适的衣服,然后才打车去潘柏雷家。
保安又联系了业主核实信息才把她放进去,但给她开门的却是毕正。
他穿着一件淡蓝色的针织衫,胸前围着围裙,一只手还戴着手套。这副居家好男人的装扮,跟他平时西装革履的画风偏差实在太大,梁芝欢不由地瞪大眼睛多看几眼。
“进---来。”他白她一眼,转身走开。
梁芝欢换好拖鞋,走进厨房,看他在水池边低头忙碌。
“怎么不见我老板?”
“买番茄沙司还没回来。”他头都没抬。
煤气灶上炖着一锅什么汤,很好闻。
“好香……”
梁芝欢凑过去,想打开盖子看一下,没留心那是砂锅,轻呼一声缩回手。毕正转过身看着她,露出一副无奈的表情。梁芝欢手捂在耳朵上,讪讪地扯起嘴角。
“过来洗菜。”他不客气地吩咐。
梁芝欢乖乖走到水槽边,把台面上的蘑菇、辣椒、葱、生菜等等统统放进水池。
“你平时不做饭?”
“嗯?”
“怪不得……”他感叹了一下,继续埋头清理大虾的虾线。
他是指被砂锅烫呢,还是指她的洗菜方式不对?
“洗菜我还是洗得干净的。”她仔细地冲洗每一个蘑菇,然后放在一个盘子上。
“真的有黑胡椒螃蟹吗?”
梁芝欢没看见螃蟹,虽然大虾也是她喜欢的,不过前者更少机会吃到。
“有番茄牛尾汤、芝士焗大虾、清蒸石斑……”毕正顿了顿,又开始数起来:“鲍鱼、生蚝、蛤蜊……”
就是没有说她最馋的螃蟹。
也许他故意吊她胃口,梁芝欢扭过头盯着他,非要等到他亲口说出来。
从毕正的角度---她此刻没穿高跟鞋,差不多过他下巴一点---只见一双乌溜溜、水灵灵的大眼睛望上来,他甚至在里面看到了自己脸的倒影。
他有霎那的失神,然后手指传来一点刺痛---不小心被虾头给戳到。
“没有啊?”她终于沉不住气。
“当然有!”毕正瞪她一眼,暗暗揉了揉吃痛的手指。
潘柏雷走进厨房的时候,恰好看到两个人并排站在水池边的背影。柔和的灯光打在他们身上,平添几多市井温馨。
“你们俩这样看起来真像一对贤惠的夫妻。”潘柏雷开着玩笑,把手里的两瓶番茄沙司放在台面上。
毕正面无表情地拆掉手套:“那你就是不肖子啰?”
梁芝欢咯咯地笑起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潘柏雷一脸不爽地盯着她旁边的人。而后者微微勾起唇角,似笑非笑地回应他的目光。
她突然觉得这两个人的关系实在妙不可言。
“我去醒酒。”潘柏雷悻悻离开厨房。
毕正扭开番茄沙司的瓶盖,往汤锅里一通猛倒,然后拿起刀开始切配菜。
洗完菜的梁芝欢无所事事,背着两只手在一旁观摩。发现他修长的手指相当灵活、熟练,刀刀利落,片片均匀。
“你好厉害!”她谄媚地拍起马屁。
毕正的手抖了一下:“你别在这儿添乱。”
为避免切到手,他把她支出去摆盘子。
一切准备妥当,毕正开启烤箱、蒸箱、煤气灶合奏曲。过了一会儿,梁芝欢和潘柏雷被叫进来端菜。
“当心烫。”毕正把厚厚的手套递过来。
梁芝欢戴起手套,把满满一大盘蒸好的生蚝、鲍鱼、扇贝端了出去。跟着,大虾和鱼也纷纷出炉。
潘柏雷放出一点轻柔的背景音乐,往杯子里倒上红酒,颇觉遗憾地对梁芝欢说:“就缺花,你要是把那束花拿来就好了。”
“什么花?”毕正刚好端着螃蟹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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