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Z先生送的花。”
毕正一下子就猜到Z是谁,眼风淡淡扫过,转身回厨房盛汤。
潘柏雷随后进来,没头没脑地来一句:“要不是知道有个叫黄治的人,我还以为这个Z是毕正的‘正’呢。”
毕正微张了口,由衷地感慨:“真佩服你的想象力!”
然后把一碗汤放他手里,自己拿了两只碗走出去。
潘柏雷在后面很欠揍地追问:“喂,说真的,你送过女人花吗?”
第21章 21
“Merry Christmas!”
三只玻璃酒杯清脆地碰在一起。
梁芝欢一面感谢他们的邀请, 一面虎视眈眈地盯着中间黑乎乎的两个大家伙。毕正好笑地递给她一副一次性手套:“别客气,想吃什么就拿。”
“那我不客气啦!”
她把手套放在旁边,直接拿手拎了只大钳子过来。
钳子已经提前夹碎, 黑胡椒的味道完全浸入肉里, 好吃到眉毛都飞起来。她朝毕正竖起黑乎乎的大拇指,后者皱了下眉, 然后无奈地笑了。
三人埋头吃了一会儿,梁芝欢问他们为什么平安夜不出去玩。tຊ
“因为某人对平安夜有阴影……”
“喂---很久的事情了。”潘柏雷不满地打断毕正。
“总之, 这小子平安夜都要拉我一起过。”
“我不拉你,你还能跟谁过?”
……
梁芝欢有些分神,平安夜现在对她来说何尝也不是一个阴影?
第一年的平安夜,他突然打来电话, 开始了他们之间的恋情。往后一年的平安夜, 比那次更甜蜜、更难忘, 以至于现在想到“平安夜”三个字,就会有一点凄凄惨惨的苦涩。
“喂,想什么?”
潘柏雷把她从思绪中拽回来。
梁芝欢挤出一抹笑容,举起酒杯对他们说:“谢谢你们今天邀请我来吃饭!而且, 还是这么好吃的海鲜, 谢谢!”
说着,她仰头把半杯红酒一气喝光。
“那你多吃点菜, 喝什么酒?”潘柏雷道。
“今天过节嘛!”她拿着空酒杯示意他再倒一点。
潘柏雷又说:“你酒量太差,我事先声明,我家不留宿醉酒的客人。”
梁芝欢撇嘴看向毕正,他竟然直接把她手里的杯子抽走了。
行, 不喝不就不喝。
梁芝欢全幅心思放到美食上,吃完螃蟹剥虾, 消灭两只鲍鱼,喝掉一大碗牛尾汤......直到肚子撑起来。
为了消食,梁芝欢主动承担扫尾工作。帮着潘柏雷把所有餐具放进洗碗机,再把厨房收拾妥当,然后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毕正切了苹果摆在茶几上,潘柏雷另外又拿了一瓶红酒过来。
“哇,红酒配苹果。”梁芝欢夸张地扬了扬眉毛。
“酒不是你的。”潘柏雷纠正她。
“那我喝什么?”
“厨房里有牛奶或者矿泉水。”
梁芝欢闷闷不乐地去厨房倒了杯水,再回到客厅听到他们在聊什么伟大的苹果。一个诱惑了夏娃,一个砸醒了牛顿,一个握在乔布斯手里,都是改变世界的级别......
“还有一个平凡的苹果改变你的一生。”毕正说。
潘柏雷不解其意,梁芝欢马上冲过去抢答:“An apple everyday keeps a doctor away.”
毕正打了个响指。
梁芝欢在他旁边的一张单人沙发上坐下,他把手里的酒杯朝她示意一下,算作答谢。
潘柏雷哼哼:“这句话我一直不信。”
毕正:“所以你感冒的次数比我多。”
“才怪!你上次感冒什么时候?”
……
两个人就感冒的问题争论起来,梁芝欢不禁回想了下自己上一次感冒......
“我上一次感冒......是在十月某一个台风的晚上……”说着,她勾起嘴角斜眼看向旁边的人。
“......没等到出租车,冒着大风大雨走回家,然后就感冒了。”
原来最后她真没等到车……
毕正心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复杂情绪。
“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并没有怪你的意思。”她学着他的口吻笑。
毕正没好气地白她一眼:“谁叫你嘴硬不搭我的车!”
“喂,我错过了什么?”一旁的潘柏雷插话进来。
梁芝欢正要跟潘柏雷提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放在口袋里的手机剧烈震动起来。
她都忘记了什么时候把手机调到了震动模式。看到来电显示按了拒接,然后发现这个号码已经打来好几次。
分开后的第一个平安夜,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一次又一次拨她的电话,又一次又一次失望?
她的眼眶不争气地有些潮热,连忙把脸扭向电视的方向,用力地眨着眼睛。
“既然放下了,你要学会不被往事打扰。”毕正句斟字酌地说。
潘柏雷此时反应过来,咋舌:“你前男友还真是锲而不舍啊!”
见毕正横他一眼,潘柏雷做了一个夸张的闭嘴动作。
一时间,客厅里突然安静下来。电视里正在播放美剧,诙谐的台词反而更加突出这一刻的安静有多别扭。
“你们别用可怜的眼光看着我啊。”
意识到气氛的尴尬,梁芝欢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实际上,她也差不多从刚刚一瞬的感触中平静了下来。
“你们今天邀请我,是觉得我一个人过平安夜有点惨对吧?其实……我真的不觉得自己可怜,一点也不。”
“是吗?”潘柏雷反问她,“那你刚才那是什么表情?”
“我只是,有点替他感到难过……因为我痛苦的时候他比我更甚,我决定结束的时候他还舍不得放手。”
“我很好奇,你们到底出了什么问题?”潘柏雷又问。
“我跟他是在大四的时候认识的,我们恰好都参加了学校的一个英语培训班……”
可能刚好在这个时间,刚好在这个心境,对于这段藏得十分辛苦的感情,梁芝欢第一次有了一吐为快的念头。
“他比我大七岁,自己经营一份事业,我被他的阅历、谈吐、幽默吸引。三个月课程结束后,我们没有联系过,直到那年平安夜……”
“他忽然来找我,然后我们就变成了男女朋友。他一直对我很好,工作再忙也会抽时间来陪我。我仗着比他小,经常对他耍性子,但他从来都是很有耐性地哄我……”
梁芝欢的声音有些哑,眼泪无声滑下来,但脸上还是挂着笑容。
她吸了吸鼻子,继续说:“毕业后我听从爸爸的建议进了研究所,其实我并不喜欢这份工作,但无所谓,我也不在乎,我只想着工作两年后我们就该结婚了。”
“但是两年过后,他却一直找各种理由搪塞。我觉得他根本不想跟我结婚,就跟他说干脆分手算了,他实在没有办法才跟我坦白,原来他,早就已经结婚了……”
梁芝欢抹掉脸上的眼泪,拿起手边的杯子喝了两口。
“我没有办法继续跟他在一起。他求我等他一年,等他的事业稳固一点,他就离婚来娶我,而我竟然还真的想过接受这个荒唐的做法……”
“那段时间我很混乱,不知道该怎么办?正好弟弟考到厦门的大学,我就辞了工作跟过来,我怕留在上海会忍不住回去找他。”
“所以我一直说,不能结婚就是这个道理。”
“别为你自己玩世不恭找借口。”毕正踢他一脚,潘柏雷没坐稳,向旁跌倒,手里的酒洒在白衬衫上。
见状,梁芝欢咯咯地笑起来,头微微后仰,手掌不经意地擦过眼角。这细微动作被毕正收入眼里,他以为那一刻她的眼里还在流泪。
“我曾经以为自己很幸运,第一次恋爱就是牵手一辈子的人。”
梁芝欢再次开口,吐露内心的遗憾。
“可能这份幸运来得太奢侈,所以老天爷没办法成全。抛开故意隐瞒的那部分,他应该是真心真意地爱了我两年,所以我一直很矛盾,搞不清应该恨还是怨......”
“但我也不认为自己可怜,起码被蒙蔽的时候我是快乐的。而现在,我也已经从阴影里走出来了......”
毕正默默注视她又拿起他的酒杯,犹豫要不要提醒她拿错。可看她喝完之后完全没有察觉那不是白开水的味道,他想让她发泄一下情绪也好。
潘柏雷在跟她扯什么新人、旧人、什么自然规律的屁话,他起身去厨房另外拿了一只酒杯。
“……所以,忘记一个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重新爱上一个人,你赶紧再找个人就行了……”
回来的时候,潘柏雷已经霸占了他的位置,正醉醺醺地对她说出这番话。
她摇摇头:“当初我投入了太多热情,所以真的放弃后感觉自己被掏空了……我可能再没有那种热情去爱一个人……”
“你才谈过一次而已,别搞得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毕正接上她的话,语气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我哪里老了?”她皱起眉头抗议,显然已经醉了。
没料到她的酒量这么小,毕正有点后悔纵容她喝掉了自己的酒。
他在长沙发的另一端坐下,看她举着一杯白开水在和潘柏雷继续干杯,直到两个人各自歪在两个沙发的扶手上。
毕正本想把潘柏雷拖回床上,无奈他自己也有些上头,对着毫无意识的柏雷使不上劲,只得就近将他拖上了沙发。
而梁芝欢就容易多了,勉强还抱得动她。
“黄……治……”
梁芝欢嘴里不清不楚地发出轻微的声音,毕正仔细听了听才辨别出这两个字,没好气地纠正:“我是毕正。”
“你......不是黄……”
“我是毕正!”
原打算轻放她在床tຊ上,被错当成另一个男人,毕正改变了主意——应该把这个女人摔清醒一点!
可是,刚要甩开两手,忽然听到她叫出一声“阿正——”
毕正全身一僵。
第一次听到亲昵的称呼从她口里软软地叫出来,真有点说不出来的感觉。
“阿正……”
梁芝欢又叫了一声,抱着他脖子的手收拢了些,头完全靠在他肩上。
毕正一垂眼,便看见她近在咫尺的侧颜,鼻子灵敏地嗅到她嘴里呼出的酒香。而视线由她闭阖的眼滑至微张的嘴——红润、亮泽,像沾了水的四月草莓鲜嫩若滴……
如同中蛊一般,借着发热的大脑,毕正想也没想,低头吻下去……
他吻得很轻、很浅,只在她唇上细细摩挲。
感觉好似她在微微回应,毕正受到鼓励,加重力道,覆压在她温软的唇......
奈何感官享受的同时,手臂和腰部却承受着折磨。毕正渐渐觉得气力不支,怀里的佳人眼看快要掉落下去,只得停止汲取芳香,放她在床上。
梁芝欢翻了个身,居然胡乱地抓到一个枕头,然后抱着它安静了。
毕正站在床边,一手插腰,一手托住下巴,想要分辨自己刚才的举动。
喜欢她?
应该没有……
大部分时候他对她都是一种……一言难尽的感觉……
但毋庸置疑,他很享受这个吻。
也是近两年多来,首次有了想亲吻一个人的冲动......
毕正甩了甩发痛的头。
大概只是被酒精刺激,大脑一时昏了头!
毕正揉着突突的太阳穴,给自己做了结论。再看了看床上睡熟的女人,长吁口气,回到客厅。
柏雷一动不动趴在沙发上。毕正拿了外套准备回家,刚走到门口便听见一声闷响。回头一瞧,柏雷已经睡在了地上,两手往沙发上乱拔,试图爬回沙发,身体动作完全无意识。
毕正忍俊不禁,就这样袖手旁观地瞧着。
忽地,他想到一个不太可能、但确实存有可能性的后果——柏雷会爬回他卧室的床。
眼下的他不能够,但不保证半夜之后。
*
早晨,毕正听到客厅里的动静立刻惊醒。抬腕看了表,离五点还差三分钟。
一整晚都睡得很浅,担心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潘柏雷坐在沙发上,一会儿揉肩,一会儿抹胳膊。
“酒醒了?”毕正从他身后绕过,打开冰箱取了水递到他面前。
“你在这儿睡的?”潘柏雷惊讶地接过水,不可置信。
他太了解毕正的习惯,要不是自己家,要不是酒店,没有其他地方能够留宿毕正。
“你醉得一塌糊涂。”
“少装仁义!你又不是没丢过我。”
“哦?什么时候?”
潘柏雷精神不济,连打呵欠,懒得与他理会。猛喝了两口水,晃悠悠地站起来。
“谢谢你让我睡了一夜的沙发,我现在要回床上补眠,你随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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