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话,而后又把程胭手中的泥娃娃拿了过去,“我来吧。”
程胭就这么傻愣愣的看向他,许久都没有说话。
越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当中,压根就没有看见,他其实也不知自己期待的是什么称呼,可他知道这称呼绝不是什么世子公子一类的。
行至一半,遇上了跟着过来的小厮,越洹就将这些泥娃娃交予对方,而后又顺其自然的牵起程胭的手,要带她去别的地方再瞧一瞧。
越洹的态度很自然,没有一丁点儿勉强,程胭虽然心中有些不太习惯,但也不会拒绝丈夫对她的好。
无论这好是出于什么原因。
夫妻二人好好的逛着庙会,虽然有一些磕磕绊绊的,好歹没有闹红了脸。
只是这一幕落在林茉儿的眼中,就成了程胭的罪过。
她老远就看到两人相携而去的场景,心中的嫉妒仿佛要把她给吞噬了一般,“她凭什么”
林茉儿实在太生气,她盯着程胭的眼神无比的怨毒,恨不得往她身上戳出几个洞来,那视线带着恶意,存在感极强。
程胭忍不住的回头看了起来,却是什么都没有看到。
越洹注意到她的举动,忍不住的问道,“出什么事情了”
“没有。”程胭缓缓摇头,又忍不住的看了一眼,“总感觉方才好像有什么人在往这边看。”
她不知缘由,但心中到底有一些慌乱。
越洹看她担心,便让跟在身后的侍卫去看一看。
侍卫应声而去,而程胭却又些不安起来,“世子,也许是我看错了也说不定……”
“无妨,今日人多,小心些总是好的,免得出什么意外。”越洹并未觉得这是一件小事,他郑重其事的态度也影响到了程胭。
原本那颗惶惶不安的心,到底安定了下来,“谢谢世子。”
程胭的道谢是越洹始料未及的,但他听到这个称呼的时候,还是一如既往的不悦,“嗯。”
“不过一件小事,不用谢。”越洹并不想让程胭觉得他太在意,总是忍不住的要给自己的行为找各种各样的理由。
程胭听不出弦外之音,就这么当了真,待日后越洹知晓,真真是万分后悔自己如今举动。
眼看时间过去许久,庙会上的人也渐渐的散了,今日毕竟是除夕,家家户户毕竟还有许多事情要忙碌,越洹看着程胭,冷不丁的问道,“饿没饿”
程胭略略迟疑,还是点了点头,“有一点点。”
“那我们去吃点东西。”越洹不由分说的带着程胭走街串巷,程胭的心里还记挂着两个妹妹,虽说这会儿是分开行动的,但好歹也是在一条街上,只要稍稍的走几步,还是能够看见。
这会儿要走,程胭自然担心,“那妍儿和姝儿要怎么办”
“身边有人护着她的,不妨事。”越洹半点都没有当兄长的自觉,谁让他原本就不想带两个孩子出来。
“但是……”
“她们两个饿不着,这一路上还不知吃了多少东西。”越洹随口胡诌,程胭因为对两个小姑子并不太了解,就这么被他给忽悠过去了。
但当嫂嫂的到底还记得她们俩,给她二人买了糖葫芦。
“一会儿再过来买不也来得及”
“万一我们回来的时候没有了可怎么办”程胭据理力争,在这件事情上怎么都不愿意妥协。
好在天气寒冷,糖葫芦买了也不至于化掉。
二人就带着糖葫芦去了酒楼,因着今日是除夕,出来下馆子的人其实不多,掌柜的也说明情况,等做完了午市,他们也就要歇业,今儿个还要回家去庆团圆。
他俩也就随便点了两个菜,不过是想着垫一垫。
越洹不知程胭饿没饿,而他是真的饿了,速度极快。
程胭看着他这般,也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看起来有一些傻气,惹得越洹忍俊不禁,“你慢一点,我们不赶时间,我只是饿了。”
越洹本不欲把话说的那么清楚,但按照他对程胭的了解,若不说的明白些,只怕她根本就听不懂。
这不仅仅他自己不习惯,就连程胭也有些不习惯。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看着越洹,很认真的说了一句,“其实,我也饿了。”
不过是很稀疏平常的一些对话,可程胭却觉得今日的越洹和平时看起来有一些不一样。
总觉得,亲近了不少。
第39章 第39章
一行人没有在外面逛多久,庙会差不多结束的时候,他们几人也打道回府,程胭收到了妹妹们送的糖人,而越妍越姝,也拿到了嫂嫂送的糖葫芦。
左手糖葫芦,右手糖人,越洹看见这一幕只觉得牙疼。
“也不怕把牙给吃坏了。”越洹无奈开口。
越妍和越姝才不搭理他,拿着手中的糖葫芦就和越洹显摆,“这是嫂嫂送给我们的。”
“你没有。”
越妍和越姝是知道怎么气人的,说出来的话差点没把越洹给气死。
他原本的心情还算是不错,这会儿彻底的被破坏。
他冷冷的盯着她们两个,半晌说不出一句话来。
越洹不能拿着这两个小东西怎么样,但他还记得自己的妻子,于是看向程胭,又问出了那句让程胭无法招架的话,“为何有她们两个的,但是没有我的”
程胭:“……”
他问的煞有介事,好似真的觉得奇怪,全然忘记是自己陪同程胭一块儿买的,彼时他还有有着诸多嫌弃。
怎么如今就变成了这样
程胭愣愣的,越妍和越姝也愣愣的,而后两人很勇敢的挡在了程胭面前,“哥哥,你不要太过分,不能欺负嫂嫂。”
“没错,不可以欺负嫂嫂。”
越妍和越姝很是护着程胭,这让程胭有一些意外,看着面前的两个小姑娘,心中暖洋洋的。
越洹嗤笑一声,“你们俩觉得自己能做什么”
这句话一出,直接将两人给惹恼了,气呼呼的瞪着他看,“哥哥坏。”
“哥哥最坏。”
程胭还没过门之前,他可是妹妹们心目中最好的哥哥,只是没想到如今就成了这样。
“呵。”越洹懒得搭理她们俩,独自坐在一旁。
程胭左看看,右看看,根本就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她偷偷的看向越洹,在思索着要不要去买一串糖葫芦。
但很可惜这一路上都没有瞧见卖糖葫芦的摊贩,程胭有一些失落。
马车里的气氛有一点儿尴尬,几人都没有说话,好不容易回到府上,程胭才松了一口气,他们归来时,越国公和颜氏已经归来,越妍和越姝将糖人递了过去,越国公受宠若惊。
“今日还有爹爹的”
越妍和越姝点点头,“哥哥嫂嫂有,娘亲也有,爹爹也要有”
两人的眼睛亮晶晶的,哄的越国公眉开眼笑,领着两个女儿就往回走去。
“我哪有收到她们的糖人”越洹忍不住开口咕哝。
程胭就站在他的身边,将这句话听得清清楚楚,手里拿着的糖人都开始觉得烫手。
颜氏倒还记挂着儿子和儿媳,得知几人是从庙会回来,心中别提有多高兴。
“快些去换了衣裳,一会儿吃了年夜饭来正院一同守岁。”颜氏笑着开口,越洹和程胭纷纷答应下来,回到清溪院的时候,程胭的手中还带着糖人。
越洹的手中也有一个,是他回来清溪院时越妍和越姝递给他的。
说那是给哥哥准备的。
越洹并不想告诉任何人,他收到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欢喜的。
但是这份欢喜,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拿着糖人的动作小心了许多,端详许久便命方钟将糖人收起来放好。
程胭便明白了,越洹是很珍惜的,只是不愿意开口。
“那些泥塑娃娃呢”越洹比划了一下古董架的位置,又给那些泥塑娃娃腾出了很多位置。
这一回,他们带回来的是一大家子,一网打尽,一个都没有放过。
程胭将那些泥塑娃娃全部放到架子上之前,也没有想过会有那么多。
朴素的泥娃娃和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放在一起,当真是有一些格格不入,但越洹并未觉得这些碍眼。
反而越看越觉得合适。
“这娃娃看的久了,也觉得挺好看的。”
程胭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轻轻的点了头,“这些娃娃做的都挺可爱的。”
“你若是喜欢下回再去看一看。”
“那就没有地方可以放了。”程胭也许并没有那么喜欢泥娃娃,但对于眼前这几个泥娃娃,她当着是喜欢的。
所以在越洹提议将架子上的古董全部收起来时,她也没有反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夸着,都快要把几个泥娃娃给夸到天上去了。
年夜饭的菜单都是程胭和颜氏一块儿定下的,她早早知晓了夜里都有什么菜,虽然不期待年夜饭,但程胭很期待除夕。
她没有和家里人一起过除夕的经历,是以这一回很是激动。
众人围坐在一处说着话,一大家子都在,越妍和越姝同姐姐妹妹们一块儿玩着翻花绳,越国公和越洹说了不少朝堂之上的事情,越洹兴致缺缺,大过年的实在是不想去谈论公务。
只是问起这些话的人到底是自己父亲,越洹心中便是有再多的抱怨,也没有说出来。
但回话的时候就敷衍了许多。
越国公不是没有看出来,但这大过年的,他也没有特意去找孩子的麻烦,过得去也就罢了。
还是颜氏看出了越洹的不耐,笑着打了圆场,问他们今日去庙会可都看到了什么。
“爹爹,娘亲,庙会上可热闹了。”
说起有兴趣的话题,越妍和越姝都不困了,围着越国公和颜氏说了许多的话。
两人都乐呵呵的听着。
就连程胭也不例外。
但子时到底遥远,两个孩子也困了,颜氏便让想着让孩子们睡一会儿,到时辰了再将人喊醒。
于是吩咐越洹带着程胭先回清溪院,一会儿再过来。
越洹没有拒绝,带程胭回去清溪院后,就开始着手泡茶。
“今日想喝什么”
越洹随意问道。
以往遇到这些,程胭是不会说话的,但是今日她却没有拒绝,反而问起越洹,这些茶有什么不一样的。
越洹听到之后,忍不住的笑了起来,走过去一点一点的和程胭介绍其中区别。
程胭听不太懂,但她却是一个很好的听众,一场谈话下来,倒是将这些茶叶记住了大概。
越洹让她选,她也没有矫情,最后选了一个名字最好听的。
越洹却连理由都没有多问一句,便说要教她怎么泡茶。
二人一个敢教,另一个也敢学,程胭头一回泡茶,泡了满满一壶。
越洹将茶沏了出来,瞧了瞧成色,觉得还不错,便夸了两句。
“世子要不要尝一尝”程胭轻声说道。
越洹这会儿已经不想去和她计较什么称呼,听程胭这般说,也就动了心思。
全然不顾喝了这些茶之后,今儿个晚上能不能睡得着。
二人明知道晚上喝茶会睡不着,但谁也没有率先提出反对。
越洹是个很合格的老师,即便程胭先前没有接触过这些,第一次沏茶也并没有太差。
只不过是味道淡了一些,程胭紧张的看着他,想知晓越洹的看法。
“尚可。”越洹矜持开口。
但行动上却一点也不矜持,将那杯茶喝了个干净。
程胭看的分明,也端起面前的茶盏,她品不出浓淡来,也不知这茶应该是如何,见越洹并不讨厌。
心中也有了浅浅的欢喜。
越洹喝了不少的茶,二人也说了不少的话,但不过都是闲话家常。
程胭心里在意林茉儿,但她没有主动提及。
越洹在意程胭对她的称呼,暗示的几乎都快要成为明示,偏偏程胭不知是没想到还是如何,越洹也没了脾气,只能听之任之。
二人各怀心思,谁也不肯先停下。
便是没了话题,也硬要将这话题进行下去。
到最后都累的够呛。
但时间就在二人说话的时候悄无声息的过去。
外头的主街上,传来更夫敲更的声音,街市上一下子就变得热闹起来,家家户户燃放起了爆竹。
越洹也带着程胭去往正院,家中的孩子都没有睡着,纷纷跑外要点爆竹,程胭没有动,只是站在一旁看着。
她看着越妍和越姝,而越洹却只是看着程胭。
“从前在程府时,除夕是怎么过的”越洹忽然开口,不知是否今日夜色正好,也不知是不是气氛刚好,他忽然很想知道程胭的过去是怎么样的。
越洹的话让程胭的思绪回到了许久之前,说是久,其实也没有很久,但程胭此番想来却觉得恍如隔世。
“家中也是要守岁的。”
这是习俗,若是没什么意外,总是不能破坏的。
“只是父亲和母亲他们要一块儿守岁,至于我就在自己的院子里,同春兰采荷一起。”程胭语气平静的叙述着曾经的过去。
自从阿娘去世之后,便一直如此。
在火光的映照下,程胭总觉得越洹今日的模样很是温柔,温柔的她几乎要生出错觉来。
她看着越洹,忍不住的袒露心思。
“那时候觉得时间很难熬,想着怎么还没有到子时,只想着快些到时辰,好早一些休息。”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说这些,只是回过神来时就已经开了口。
越洹也不知道自己听明白了什么,只是听见这话的时候,早已经没办法当做听不见。
“如今呢”越洹看着她问道。
他不知道自己想要听到一个怎样的答案。
但是他知道,自己想要听见程胭的答案。
无论是什么都好。
第40章 第40章
越洹看着程胭,半点都没有移开视线。
他期待着程胭的答案,而程胭也因为越洹的缘故,忍不住开始思考起来。
从前是什么样,如今又是什么样
从前,她只觉得除夕的夜很长很长,长的几乎看不见尽头,欣喜愉悦的都是旁人,于她而言只是冷。
她只希望守岁可以快一点结束,可以快一点休息。
“如今,却觉得时间过得好快。”程胭看着那些爆竹,忍不住的往后退了一步,她心中是有一些害怕的,但根本没想着要那么快离开。
只想看一眼,再多看一眼。
“一下子就到了子时。”
程胭心中也不知是期待还是遗憾,可她知晓子时到了的时候,神情多少是有一些失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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