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胆小鬼你是什么。”
季景澜暗自里想着事,靠在那心不在焉地问:“你说我是什么。”
他趴在她耳边一阵耳语,起身端过药碗,用嘴一口一口的喂她药汁。
听的季景澜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微眯着眼将双唇远离他:“真是越来越不要脸了,你说你一个没味觉的人在这和我凑什么热闹,显出你多厉害还是怎的,我才不相信你能和我甘苦与共呢,不过是想占我便宜,狗皇帝。”
秦胤看起来很生气:“张嘴!”
季景澜没动,他固执地盯着她的嘴:“快点,药凉了。”
她不做声偏过脸。
他禁不住皱眉,声音微沉:“你还是孩子啊,吃个药也这么费劲,赶紧一口喝下去。”
“我倒真希望自己还是个孩子,就没这么多闹心事了.......”季景澜嗤笑:“你随便找个哪个女人玩乱伦不行,非得扯上我。”
下午的阳光斜着不刺眼,他们的床在东北角,淡淡的晕黄,疏疏散散地映在她脸上,她目光斜了过来,直映得她一双眸子撩人心怀。
“.......”秦胤被她弄得一点脾气都没了。最后好言好语的哄着她总算把药喝完了,他也终于长出了口气。
秦胤直勾勾的盯着季景澜,眼里带着精光,看的她有些发毛,他缓缓捧起她的脸:“给叔叔生个孩子,你说过,怀个小怪物你也认了。”
季景澜心里一紧,他这是念念不忘了,以后她可得防着些。
第94章 咬人
八月的阿尔克拉山是一年中气候最好的月份。
南疆白巫被折磨的快死之际,又被金二从鬼门关给拽了回来,想必以后用来攻打南疆用。巴格尔任务告于段落,再次回到了故土,立即感觉空气新鲜,心情畅快,金窝银窝都不如自己的狗窝。
回来之后,他观察着族里状况,有个最明显发现,那就是阿拉法图走运了!谁叫他认识了贵人。
到了大平,他终于知道那位季家小姐是谁了,事实上没人敢明说,他又不是傻的,稍微一联想就猜到了她真正身份。
真是让人不敢置信,一帝一后这是闹的哪门子幺蛾子?但有一件事可以肯定,他们的族长旭日东魁肯定要倒霉了。
旭日娜的二表兄扬言要娶旭日娜,因为旭日娜有了小崽子。当听到这个消息时,他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苍蝇,细细回想,他虽然跟旭日娜弄了三次,但他才不会傻的给自己找麻烦,最后一刻都拔了出来,怎么想那孩子都不该是他的。
眼看着旭日东魁答应了这门婚事,那就更说明孩子不可能是他的了.......
族里这两天贸易往来比较频繁,旭日东魁身子骨还没好利索,大多是他儿子带着族人出面交涉,阿拉法图在中间很是长了几回脸。
族里老少爷们都看着呢,能为众人谋福利,这威信自不然的就窜了上去。旭日东魁那老东西伤腿可没伤脑子,想通过他夫人娘家的力量巩固他的族长之位,奈何族长夫人想扶正他们的儿子。涉及到权利争夺,不用想,暗地里肯定有人想弄死阿拉法图,可阿拉法图如今却安然无恙,奇就奇在阿拉法图身边也没个左膀右臂,他怎么躲过去的?哈哈,不管内情如何,看来老族长要下台了。
他用信鸽把这消息递去了大平,谁知道有用没用?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就往组织里报个信准没错。
殊不知,对付巴格尔的信鸽,颚亥稍后会有一手专门的绝活,而他传递出去的信息,昭元帝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清楚季景澜对阿拉法图一家的友好,早在乌拉族时,他就窥探到她想让阿拉法图坐上新族长之位。秦胤比巴格尔想的可透彻,通过简单的信息他就推测出,一是季景澜许是在乌拉族就开始了行动布局,二是这些年来,她在外面行走,多少有着她自己的人脉......
秦胤并未说什么,只是对金二点名旭日东魁:此人荒淫无脑,鄙陋如彘。
一句话,金二就明白了,无脑之人,当以彘圈。
...........
季景澜手里把玩着一个小珠子,秦胤昨天给她带过来个六寸大小的圆盒,里面有红、黑两色玻璃球大小的玛瑙珠子,各九个,盒子三层,最表层分布着几个小洞,第二层承载着机关,玩法就是用手指在表层弹珠子,把所有珠子都弹对了,第三层会自然开启。一个数字游戏,变相的九宫格。秦胤送给她时,说了句:无聊的时候可以拿出来解个闷。
她无事可做,接过来当着他的面弹着玩,第一次力道不够球跑偏了,第二次力道过猛,又错了位,她不由的用起心来,第三次,当她小心翼翼的终于成功时,就看到了最底层,密密麻麻的图像,像连环画一样,各种场景,各种play,各种姿势的男女交合画面......
季景澜微微挑眉,抬起头瞧了他一眼.......
秦胤背手而立,玉树临风,一副正人君子的翩翩姿态,夸奖她毅力可嘉,并一本正经地点评她先前两次失败的原因,让她多研究几次,熟能生巧。
她点点头,复又浏览那些h色连环画,手指横着滑过一个个赤裸肉体,突然,她眼睛微凝,手指定到一副小图上,山水中,一对男女正对着拥抱,女人的一条腿立在水里,一条腿被男人把着盘在他的腰上,二人腿间的乌黑毛发浮在水面处,若隐若现......
秦胤眼睛瞥过,她有一双灵活多姿的眼,此刻凝视着手中之物像是陷入回忆,他有些疑惑,随着她视线看去,心里陡然变的阴云密布,胸堵气噎......他走过去一把拽过如鲠在喉的圆盒子就想仍了。指尖攥的发抖,整个人像被两边撕扯着,一半痛恨一半无力,可有些事总要面对,他压下郁卒情绪,将手上东西放到了她枕边,这就像一个姿态,给她的,也是给他自己。是的,只剩这些凌乱的尊严了。
他感到阵阵木然,阵阵疲软,口中无意识地说着:“改天,咱俩一一尝试。”
季景澜眨了下眼,淡淡道:“尝试什么,一辈子都不想和你玩。”
秦胤狠声说:“我想!”他深深地看着她,仿佛要看到她的眼睛深处,悠忽间,他面色冷静:“你休息吧,我还有些事。”
季景澜没看往外走的人,手上扳开盒子,再次摆弄起珠子来,随着指尖弹动,她心里勾勒着今后生活。
凡想成事者,碰上了对手,少不得谋。或攻城略地,勇猛直前,让人一眼能见其锋芒,有立竿见影之效,或细密无声,最开始都是由一件件无足轻重的小事为起端,麻痹着周围视线,让人看不出深浅,但暗地里如棋盘布局,齐头并进,厚积薄发,贵在让人措手不及。
关键还要根据实际情况,手段应灵活多变......
季景澜一向喜欢坐在落地窗前,对着潮汐推敲如何以静制动,而眼前没有她的别墅也没有大海,只有手上的小H画,外加古色古香的卧室。
嬉笑怒骂犹如山林间迷雾,能不能当成障眼法的内容?旺岭军队,商场巨贾,毫无关联的轨迹是否能和临军布阵相同?东周余孽、南疆妖人,像是火山和风林,可不可以拿来当做用兵之道?
季景澜心中默默说着:秦胤,到了那时,我倒是想看看,究竟是我运筹帷幄克制了你,还是你放弃了抵抗放逐了我?但无论哪种,最后的最后,定是我仰望着夕阳微笑,而你起早贪黑地掌管着你的江山,你不必怀疑,这是必然的结果。
季景澜将所有的玛瑙珠子装好,封住了盒子。
............
一晃眼,季景澜就在皇宫里呆了一个月,这一个月里,她全力配合太医调养身体,同时她逐渐加强着体质锻炼,饮食上更是一丝不苟,心脏有毛病,就要靠养,手头时刻准备着一些强心丸,没有症状时,几乎与常人无异。
渐渐的,大家对她的伤口不再像最初那般提心吊胆,连碰一下都要小心翼翼。
秦胤与季景澜朝夕相处,他们吃在一处,睡在一张床上,白天他去处理要务,她在休思阁里写毛笔字,研究食谱,或者天气凉爽时与颚亥、东秀在院中的园子散散步,活动活动手脚,每天都会斗上几盘地主,输的颚亥生无可恋。
傍晚无人时,她会做半个小时瑜伽,无聊的日子总要找些开心的事才能打发时间。当然她一直用自己的方式与外界沟通着,是人都需要日常生活,她娘和礼涵都喜欢望云轩的糕点,当初她棋先一步,让吴敏浩安排了可靠之人呆在望云轩,就是最好的桥梁,他们用了一种特殊代码,即便被人发现,也看不出任何端倪,具体内容需要翻《往生经》。
季景昀去了旺岭,颚亥变的魂不守舍,独自一人时总是心不在焉,秦胤无意间毁人姻缘在季景澜看来实在罪大恶极,她计划着过段时间就让颚亥也去边塞。另一个丫头东秀,有时也是魂游天外,蔫蔫的,应该在担忧她的帅哥。季景澜有些无可奈何,如果那个昆腾心中有东秀,想必早晚会寻来。作为亲人,只要他们两情相悦,季景澜送上一百个祝福,绝不干涉。她名义上虽为大宇人,但心中并没有国界,同时,她不得不提防秦胤暗地里会用东秀去引昆腾等人现身。
吴敏浩做事细致,讲究速度和成效,作为商人,他信守诚信,基本做到了一诺千金。这也是当初她选择与他合作的原因,如今,按着规定时间,他成功地帮助阿拉法图坐上了乌拉族族长之位,最主要的是他按她说的,秘而不宣,顺势而为,低调的没有暴露出他底细。
季景澜觉得乌拉族那地方不错,人们普遍淳朴善良,有一定团结性,一个三不管地带,原始,清净,青山绿水,物产丰富,气候反差大,具有长远发展性,更重要的是易守难攻,只要开发得当,人力、物力配备齐全,完全可以打造出一个幸福家园。去海外太遥远,人脉关系她要从头建立,一是麻烦,二是有着未知的危险性,现在的她不比以前,身体不允许她再单枪匹马,劳心费力的去闯荡了。唯有利用好手头资源,充分发挥它们的作用,才是切合实际的生存之道。所以,落脚乌拉族将会是她最佳选择。至少,作为大宇皇帝的秦胤不会大老远的来回奔波,让她烦不胜烦,同时,她可以利用他的霸权去阻挠江晏州,她同样不希望江晏州来打扰自己。让他们去争夺江山吧,她不会再插手,那是男人们的血腥世界,谁胜谁败都与她无关。作为一个女人,她只要管好自己,让自己过的舒心就行了。然后在她能力范围内做一些开心的事,有意义的事,此生足矣。父母家人想念她了,可以去她那玩一段时间,就当度假。
季景澜当初离开地宫后,将生身父母魏斌、古月的尸骸埋在了离海拓谷不远的半山坡上,背山面水,风景如画,看着就心旷神怡,她想她终将也会埋骨在他们身边,来也突然,去也欣然,只有她自己清楚是怎么一回事,这对她来说,像是一个圆满的尘埃落定。
.......
所谓十年河东十年河西,这还没到十年呢,一些人的人生已经颠倒翻转。
季景澜的活动范围渐渐扩大,她被秦胤默认着可以走出休思阁,可以望望正乾宫外面的天。
这日雨后,空气如洗,带着湿气,最难能可贵的是天空挂起了两道彩虹,一弱一强,一大一小,相隔寸许并列,完整的两扇拱形,换个角度观察,正好将太极殿收在其中,像佛光笼罩,周围光线还有点阴沉,只有那一处最亮。
神奇的一幕,季景澜静静看着,她迷信地想,难道是老天指定了秦胤,让他降临人世,就是为了赋予其重任,造福天下苍生?
季景澜缓缓走着,颚亥和东秀没在,后面远远跟着个铁大,一个长相普通的姑娘,但可以看出其身手矫健,她观察过,那姑娘一双手掌布满老茧,定是练过硬功夫的。
她像是漫无目的游者,走走停停,一花一木都成了她的景,枝丫上大片嫩叶上落满了晶莹剔透的水珠,其中一叶小扁舟上硕大的一颗,不愿坠落般滚来滚去,眼看着就要碎成八瓣,季景澜有些心痒,伸出手微微一动,平衡了叶子角度,水珠终于又凝聚在一起,她满意地唇角牵起。
耳中回响着东山涧道上江晏州最后在她耳边说过的话,或许是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相信,在那一刻,江晏州看清了她,难得地看清,这一点让她几分意外的同时又生出感慨。
一路走走停停,她看到了恢弘的庆和殿,四角飞檐,雅致庄重,那年十五月圆之日,她曾在这里参加了一场皇家宴会,彼时种种,早被她扔到了记忆长河里,今日拾捡起来,电影一般的闪现眼前,总有种腐朽黏腻感,没一点价值。
季景澜没有进大殿,而是沿着回廊顺着假山走去......漫不经心地看着它变化不大,有专门人维护,缺块石头想必都会被及时补上......她慢慢数着脚下步子,微微站定,深吸口气清爽的空气,折了一枝花在手中把玩。
就在这时,很应景的,有只狗汪汪叫了起来,声音在空中流窜,像是撒欢的奔跑着。
有女人轻嗔了一声:“欢欢,不准大叫,你慢些跑.......”
贴身大婢女见主子眉头皱起,立即说道:“娘娘别急,奴婢这就把它追回来。”在被默认后,赶紧跟着狗后面跑去。
“娘娘,福总管严令咱们不要过碧水桥。”一名俏丽女子恭顺的上前道:“让臣妾的婢女协助冬梅姑娘可好?”她穿的极其清新舒爽,嫩绿色薄裙将她的身材勾勒的凸凹有致,兼之眉唇描画的精细,整个人看起来得体又精致。
“郑贵人有心了。”说话之人声音浅淡,她眼眸褐色,发丝天生有些卷曲,面容清秀。一身华贵黄衣绣了只彩色凤凰,彰显出女子那尊贵的身份,她便是安贞皇后王意潇。
另一名圆脸女子,冷眼看着郑贵人一如既往的献着殷勤,她也不能落后啊,低眉顺眼的接道:
“娘娘,臣妾听说犬类极通人性,欢欢平日里像个娃娃一样乖巧懂事,兴许它也瞧见了空中美景,想追上一追,探个究竟。”她保持微笑,接着拿自己打趣:“今日这两道虹真是可遇不可求,臣妾长到现在还是头一次见此盛景,这心里也着实撒欢呢。”
皇后浅浅地牵起了嘴角:“曹采女这张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心中冷笑,再会说有什么用,没人会欣赏你的知情知趣,更没人去关注你到底是圆滑还是常年如一日的愚蠢。
身后这两位嫔妃,几年来,脑袋削尖了想往上爬,成日里上蹿下跳的还不如欢欢来的实际。真是可悲可叹,又何尝不是一种可笑。她们的皇上不稀罕她们呢!
一个多月前,秦胤命她十九那天在万山寺为大宇祈祷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她知道这只是表面上的官腔而已,事实上旨意下达的同时就有人问她关于江敏珠的一切,可谓事无巨细......
她没有惊疑不定,没有诚惶诚恐,反倒将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转化成了一种热忱期待!
周围侍卫按着皇后出行等级不多亦不少,但她知道暗地里远非如此,定是高手云集,可即便猜出这事一定和江晏州有关,她也看淡了,心里带着兴奋,带着热烈,带着一种莫名的激动,因为秦胤肯定到场,她特别想见他一面!她想问问他的赤阳蛊解没解?如果他彻底好了,那么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不是还有转变的可能?!
她已经不在乎家人如何了,因果报应都是他们的事,已经与她无关,她不想孤寂,不想狰狞,不想与秦胤之间永远横隔着难解的世仇,她想与他袒露心扉,想在以后的人生中努力一把,按照自己的心愿认真地活上一回,哪怕只有预想的三四分,足矣。她决不能让自己成为秦胤口中所说的那样丑陋不堪。老话说得好,柔能克刚。如果他能对她侧目相看一点点,她心甘情愿地臣服于他,就算抛去尊严,处处讨好又怎样?她是他的妻子,不丢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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