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深觉离奇,单用惊讶已不能形容。原来这才是正中心,不用乌金如意为钥匙,也进来了。如今跌落在这里纯属偶然,秦胤不像提前发现,似乎,冥冥中自有注定,而她已无法避开,还是进来了,季景澜眼现复杂。
秦胤缓缓说道:“从这里到门之间暗藏着流沙,一经触动,机关打开,便会将我们生生埋掉。前面的门板如若暗藏机关,十之八九是窝弩,有万箭穿心之能,里面应该有蛊物存在,这里是惊门,而我们唯有前行才能找到生门出去。”
他用了“我们”这个词,季景澜沉默了片刻,问:“你怎么确认的?”
秦胤无声淡笑:“因为朕生在帝王家。”
“那你跳崖之前可知这里?”季景澜还是问出来了,说话时双眼不错地看着秦胤。
秦胤整理着衣襟,回过头看她:“不知。在崖上拽你时才察觉异常,也只是推测五六分。”
季景澜拧着眉,盯着他那双平静的眼:“然后凭着这推测,你跳了下来!”
“是,朕的时间有限。”秦胤微笑着,舒展着有些僵硬的手臂:“朕要活命,所以有一点希望朕都会争取。”
“成固欣然,败也无谓是吗,而我的奉陪也成了理所当然?不仅如此,我还要真心感谢皇上的舍身相救。”边说着季景澜边小心翼翼的试着迈步,一动就疼的厉害,有汩汩血顺着小腿流到了皮靴里,脚底已湿泞一片,怎么连老天都帮他。
“............”秦胤沉默地看着她。那瀑布一般的黑发遮住了她半边脸颊,只露出白皙精致的鼻尖,让她显得娇小。
季景澜疼的手指攥了又松开,吸了口气低声问了关键所在:“你有几层把握避开流沙和窝弩?”
秦胤见她疼的直喘息,但情绪稳定,也低声回道:“以目前情况六层。”
季景澜点点头,拿刀割了衣衫下摆用力绑系在右膝处!指着伤口给他看,她抹了抹额头:“如果你不想扔下我,就该知道我现在是一个累赘。”
秦胤没说话,笑了笑,向她走上两步:“朕现在还没理由扔下你。”
“那......祈祷我们好运。”她凝视着他的眼睛缓缓说着,顺手抓起垂腰长发,手腕微动,利落的绾起一个髻。
属于女性的柔软荡然无存,秦胤再次看到了熟悉的季景澜。她灵动的眸珠此刻透着坚毅。一般这样的眼神大多会出现在男人身上,因为它需要极大的底蕴和精神力量做基础。坚毅是需要时间阅历来修炼,还必须有坚不可摧的信念做后盾。几次,因为她眼神中流露的倨傲与自信都让他刮目相看,也是她的独特之处。
“把你的腿上些药。”他掏出一个瓶子。
季景澜摆了摆手:“上了也不能走,我们现在物资短缺,时间要紧,还是尽快闯过惊门,避凶待中再说。”她的手指很是纤细白皙,比划出的弧度有着难言的韶秀之韵,就好似指点江山的高手,潇洒自若。
避凶待中?秦胤听出她也懂些八卦。便也不再耽搁,立在她身前:“惊门是凶门,居西方兑位,属金。居兑宫伏吟,居震宫反吟,居艮宫入墓,居离宫受制,居巽宫为迫,居坎宫泄气,居坤宫受生,居乾宫比和。”
季景澜接道:“所以我们当务之急要找到坤宫格才能进去。”她看着前方沉吟片刻,有些期待的问:“你知道路径了?”
“周围显然经过了后天摆造,周围树木间距,每看一次都不一样。这便是似是而非,使人产生错觉,无法找到正确的方向。反倒是闭着眼睛更容易过去,但是前面的流沙又是致命的陷阱,现在要选对参照物,朕推算离宫位置是入道,再转巽宫,反其道而行。”说到这他手指向一处。
季景澜顺着仔细看去,八卦乾坤之术她曾读过一些,艰涩难懂。很多布阵、布局若是用曾经学过的数学几何知识推演,结果倒是神奇的吻合,不过她所知不多,也只是知道一点点皮毛。
她以手指在掌心上飞快计算着株距行距,以及面积角度,一会儿后,她眸子里漆黑的眼珠瞬间璀璨如星,流泻出耀目光芒。她双手轻轻击拍,下意识赞道:“皇上,你好厉害。”
听了她的话,一直专注她神态举动的秦胤有些愣怔。简单的几个字,脸露恳切,带着欢喜,比起那些高唱赞歌的臣子们,直白又自然,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这般对他。
秦胤眼神微闪,对着她缓缓一笑。
季景澜却没看他,刚刚只是看到希望的一种自然流露,她现在发愁的是该怎么走路?至少要有根拐杖,周围树木又不能轻易去碰。她只得厚着脸皮去借秦胤的手臂,正这么想呢,只觉身体一轻,被他给抱了起来。
突受此“礼遇”,季景澜身体僵了僵,心里跟着生出几分不自在来......然而这样的方式也是最舒服省力的,她默默接受下没有吭声。
秦胤面无表情地迈开两步,正赶上一缕光从桑沉木打造的门缝中射过来,把她雪白的脸照的清晰,暴露了她眼中些许别扭。秦胤感觉到搭上他身体的她那只手掌十分柔软.......他心道,再强悍也是女人,身体是软的。
季景澜想,昨日他俩剑拔□□,她差点把人给扎死,他对她也是极力侮辱讥讽,今日她逃他追,又变成此时这番情景,接连不断的变化,翻天覆地只一瞬,间隔太短,想粉饰太平连时间都显得仓促。
她心里感叹世事无常。
他看着她:“先这样吧,别多心。”
“江湖儿女不拘小节。”话一经她吐口,惹来他轻笑一声。季景澜想咬掉自己舌头,还不如不说呢。这脸打的好疼啊.......眼内因为些许难堪,染上闪躲之色,给苍白的脸颊增添了独特风致。
她懊恼之下手指捏他:“快走啊!”鼻端除了血腥味还有浓浓的男人气息。
她的音调好像不是奔赴机关生死场,而是去野外郊游一般的随意。秦胤觉得被她碰触之处,力气太轻,酥麻的,还不如狠狠掐他。
他目视前方,低声说:“一会儿用力点抱紧我。”
“.......”季景澜抿住唇。
突然他在她腰上的手臂加上了力道,季景澜像是被这种紧握感勒住了呼吸,秦胤说话做事自有着他与众不同的潇洒,不知天生如此还是和女人调情惯了而成了寻常?忆起往日他在大平与那些女人们的相处之道,季景澜笑了下,她当然会用力抱紧他,掉下去可不是好玩的。
“从那边开始,多少步能走到门口?”
秦胤听她这般问,毫不犹豫回道:“四十九步。”
“哦。”季景澜轻应了声,微微凝神。
第68章 初关
她不会平白无奇的一问,秦胤若有所思的眯了下眼,是了,通过这种数法,可避免虚幻迷惑。
他抱着季景澜找到位置,小心翼翼的前行。
算是那么算,可毕竟是纸上谈兵,季景澜心里是没底的,尤其自己现在还是伤残人士。她集中注意力不去看其它虚幻,只累计着秦胤的步伐。
随着他每次移动,她的心也不由的蹦跳。一,二,三,四.......待到五的时候,后面哗的一声大响。
“怎么回事――”季景澜浑身一绷,愕然望去,秦胤搂紧了她,他们身后面刚刚所站之处顷刻间全部塌陷!到了他们近前又骤然停止,下面是一眼望不到底的黑洞!阴森森的.......好像还有什么在爬行嘶叫.......
秦胤轻吐了口气:“别怕,是绝关。”所谓绝关,就是机关一旦被侵,就自动毁掉,后来人再无法进入。
季景澜胸口砰砰乱跳,她的手指已经深深嵌进秦胤手臂里。听了他的话,她心神略定。
秦胤继续走,随着他脚步,后面如河岸绝提一般,轰然间都成了断口!季景澜屏着呼吸继续数。十步.......十五.......二十八.......三十二.......四十五。
突然秦胤停滞不前,季景澜看向他。
“木板上密密麻麻的凹点可能都是机关。”
季景澜凝目观察,想了一会儿,从手腕的固定处按住弹簧,细细的锥刀立时弹了出来,发出锋利的光,她说:“幸亏那时没有听你的把它给扔了。”
“你何时听过朕话。”秦胤垂眸看她,唇角噙着意味不明的笑。
季景澜勾了勾嘴角,故作轻松道:“接下来我都听从你的,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说吧,应该碰在哪里合适?”
秦胤用眼角飞快看她一眼,又收敛心神往前细细打量,低声说:“这是七星环踞重复,在前面三星之间有些空隙,可以落下。”
一个个凹点好似颗颗星星,镶在门板上,布出错综复杂的的弧度,按着秦胤的说法,那空隙只有一角硬币大小。如果用手去推,凭着单指之力,除非有气功,反正她肯定不行!用锥刀,受力面积小,也需要一定臂力,显然这里的机关只有一次机会能破除,后面早没退路,前方若真是窝弩,如此近距离,后果可想而知。纵然是死,她不想成马蜂窝,更不想被虫蚁毒蛇啃咬,实在是太悲惨!
季景澜目测掌心锥刀把手,低声问:“你的六层把握里有没有包括我的锥刀?!”
“有。”秦胤淡淡吩咐:“现在把它交给我。”
“恐怕你又要说我不听你话了。”季景澜笑着按了弹簧将锥刀收起,轻声说:“你站稳一些,我要脱掉左边的鞋子,这样可能就有七层把握。”是的,锥刀太过锋利,削铁如泥,更何况木头。锥刀的手柄短,只是指环支撑,用起来非常不保险。
秦胤疑惑,目光带着询问。
“一会儿你就知道。”季景澜认真问:“站好了吗?”
秦胤一言不发,只是手臂缩紧的依了她。
季景澜收到他配合的信号,将左腿抬起,高抬到近前,她时常拉筋,腿练就的甚软,手指利落的松解着皮靴鞋带。
季景澜单手脱下鞋子后,便用锥刀的小手柄对着鞋后跟弹簧处重重敲击两下。
看着从鞋一侧弹出的匕首,秦胤眉梢微挑,已然明白了她意图。莫名就想,如若五年前她没有出走,而是一直呆在宫中,他会不会早死在她手里了?甚至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秦胤心里生出浓浓复杂。
他们身上都有伤,秦胤不做耽搁,只是单手抱人,用不上全劲。所以,必须拿捏好力道,一举而成!
季景澜忽然低声说:“我可以用双腿环住你的腰,但时间不能长。”
秦胤想了下那姿势:“很好,快些。”说着手臂换了个位置,将她拖抱。
季景澜也不忸怩,拿出瑜伽段数,一手轻环上他脖颈,同时分开两腿,受伤的那只腿以腿根用力,整个盘在他的腰腹.......
这样的姿势极暧昧亲密,总会触碰到男女最敏感的欲望之源,可事关生死,谁会在意?即便双方相抵,心里生出什么异样,也不会表现在这样两人脸上。
季景澜将鞋子递给了秦胤,微垂着眼睛说:“祝你成功。”
“恩。”秦胤注视着她的鞋子。只觉双腿突突直跳,宜速战速决,他深提一口气,左手猛地前探,右掌嗖的从左掌下穿了出去,直击鞋后。一种至刚至阳的重击穿透过去,威力相当惊人。
季景澜为了不妨碍他准头,双手没碰触他,呈自然下垂状,耳中传来砰.......的一声!须臾间,前方亮光四射,好一派壮观而神奇的殿堂。
秦胤只觉一股清软甜香围拢了他的口鼻,垂眼一看,季景澜已经双臂搂住了他的脖子,扭头间几缕发丝在他脸上轻轻扫过,她的双唇因为惊讶有些微张,离的他太近,依偎着他,仿佛亲密无间,他不知何时竟用双手拖住了她的臀,她扭动着上身目视着前方,喜道:“门开了!”眼澄似水,笑意盈盈,嫣红的唇犹如花瓣绽放。
男人轻轻勾起嘴角,迈开脚步,抱紧了不老实的女人继续前行,后面流沙万丈滑陷,哗哗巨响如那湍急的瀑布,险峻壮观的危险,都成了他们的背景。
这是一座大殿,走进去,正中是一个约两米高的朱漆方台,上面安放着纯金雕龙宝座,背后是五彩祥云屏风,方台两旁有六根高大的蟠龙金柱,每根大柱上盘绕着一条矫健的金龙;仰望殿顶,而中央大匾上雄踞的那一条巨大蟠龙,从龙口里垂下一大颗篮球大小的夜明珠,周围环绕着九颗稍小一些的,刚刚外面的光亮正是从这许多夜明珠透门发出。
龙头、宝珠正对着下面的金銮宝座,栋梁间彩画绚丽,精致非凡,四周围拢着的图案,有双龙戏珠,单龙飞舞,多姿多彩,周围衬着流云火焰,犹如巨幅油画从天而降,不知哪里来的风,吹开了锦缎,撩开了霞帐,八角宫灯冉冉的飘荡在四周,富丽堂皇的摆设,翡翠榻前镶嵌钻石、珍珠、珊瑚,水晶等各种珍宝。豪华大床上,被褥叠得整整齐齐,上面落了厚厚一层土!桌子上还有两根红色未燃的蜡烛,连蜡烛上都刻着张牙舞爪的龙。
看的季景澜有些头晕目眩。
一侧石壁旁摆着两口铜角金棺,前方祭献的是一排排封存的百宝箱,唯一打开的那箱,封条碎裂,有些干化,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交相辉映,闪闪发光,不像是偷盗,反而给人感觉只被人打开看看而已。
季景澜的视线飞快转了一圈。眼睛突然一凝,她注意到那些水晶石铸造的物件,像一艘弯弯的小船,中间闪烁着五颜六色的光,如雨后彩虹,绚丽漂亮,可却不是普通的水晶,名为虫晶。产自南疆,本身有很多古怪的特性,据书上记载说是有邪恶的灵魂附在上面,其实是蛊。通过吸收人的体温,散发出蛊气,除非携带解蛊之物,不然附近十米内所有具有温度的东西,会被逐渐腐蚀直到成为脓水,这大殿也绝对不能点火种,否则很快将死于非命。想来是为了保护这些宝藏不让匪徒盗走。
很快的,她发现殿内温度开始下降。
秦胤也发觉异常,他盯着那船型物缓声说:“看来是遇到了虫晶,这里可能有朕要的东西,朕必须停留下来。”说完他看季景澜。
“离开这里要靠皇上了,我自会听皇上的。”季景澜轻叹了口气:“只是既然遇到虫晶,皇上没有完全准备,不要靠的太近,这般折腾,缺水少粮的,时间有限,皇上抓紧。”
秦胤将她远远放下,淡淡道:“朕知你心急出去,如今又没办法只能陪着朕。”他见她垂着眼睛,一声不吭,他又道:“只要不乱动,这里看不出险情,最多一天,你且先随遇而安。”
季景澜坐在那蹙眉不语。
秦胤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这是火树银花药粉,有愈合伤口之能效,你先用一些。”
季景澜伸手接过来,这个时候不需要丝毫矫情。她见他刚刚上这药来着,想必效果不错。
扫了眼她只着白袜的一足,秦胤转身向门板走去,季景澜凭直觉猜到他要干什么,待他伸出手去碰她的鞋时,季景澜喊道:“别碰!”她摇头道:“好不容易平安进来,我宁愿光脚走路也不想重复险境。”
秦胤轻笑:“你胆子怎么变小了?”
季景澜斜了他一眼:“什么小?这是谨慎好不好?趋吉避凶,懂不懂!”语速稍快,语调含带着些许训斥之意。
秦胤点了点头,他微笑地着看她,下一秒,手臂一收,很快向鞋抓去,他脚尖顶着板角一点,力灌五指,噌!鞋子瞬间被拔了出来。
66/135 首页 上一页 64 65 66 67 68 69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