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很正常。
“伽仪,要不要进屋去坐坐?”
林伽仪这才恍然意识到自己跟着绳子跑到了珀尔居住的地方,离她几步远的地方就是像土地庙的小墓。
来都来了,天色也暗了下来,有正经地方住总比在外面和鸟兽虫蛇作伴来得强。
“好啊。”
第16章 016
珀尔一个人住,家里除了必备的生活物资,什么都没有,更别说女生的衣服。
珀尔手里捧了一件霞帔。深青色的霞帔上一针一线绣满了翟纹,点缀着珍珠和金玉。
林伽仪看着这件华贵的婚服,被震惊得半天没回过神来。
“你让我穿这个?”
珀尔没听林伽仪说穿还是不穿,只是将衣服放在床上:“这是我母亲从前为我未来的妻子定制的,但你也知道,这辈子可能都用不上了,放着也是浪费。”
珀尔顿了顿,道:“我这里实在没有其他的衣服,你今天在外面沾了一身草,将就一下吧。”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伽仪也没有再拒绝的道理。
“谢谢你,珀尔。”
见林伽仪不再推辞,珀尔笑道:“谢什么。那你先洗漱吧,好好休息。”
珀尔带上门,林伽仪这才将目光转向床上那件叠得整整齐齐的婚服。
何德何能啊……万一人家到时候还俗娶妻生子呢,那她的罪过不是大了?但是珀尔说的也没错,林伽仪跑得急,刚洗好的衣服还在河边地上躺着,她身上穿的这件在树林子里乱窜,说沾了草都是客套话,总不能就这么睡。
林伽仪想了想,还是把自己洗干净之后换上了。
林伽仪一边把洗好的衣服往火炉子上搭一边想:天亮后,这衣服一定得干,她总不能穿着婚服跑出去……再说,还得出去把丢的衣服捡回来,一来不能留下线索,二来她就这两套能穿的衣服了。
赵飞的登山包不算大,林伽仪为了多放点食物和水,把衣服扔了好几套。
林伽仪裹着被子蜷缩在床上,看着炉子上微弱的火光,意识渐渐就模糊了。
恍惚中好像又回到了刚上大学的时候。
她和齐鹤连都在北城大学念书,但俩人不是一个专业。齐鹤连学的是生物科学,她学的是金融,八杆子打不找。
但是齐鹤连愣是选修了她们金融学的课程,还跟她选了同一节课。
每个周二的晚上,她匆忙往教室赶,都会看见早就占好座的齐鹤连。
每当这个时候,齐鹤连就会从他密密麻麻的笔记里抬起头,笑着朝她招手:“宝宝,这里。”
“宝宝”,多肉麻俗气的称呼,但是他总会把这个“宝宝”叫得很神圣,好像在宴会上邀请她的妻子共舞时弯下的腰、伸出的手。
可大庭广众之下,她总归是会不好意思的,就两手并用,捂住齐鹤连的嘴。
齐鹤连的嘴唇会擦过她的手心,痒痒的、酥酥麻麻的,温热的呼吸喷洒在手背上,让她满脸通红,可这个始作俑者偏偏露出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她,还眨呀眨的,看得她觉得心脏都漏跳了一拍。
他总会在这个时候,发出一句含糊不清的“宝宝”。
后来被叫得多了,她也就习惯了,没那么害羞,但总会在人多的时候下意识去捂他的嘴。
齐鹤连就好像一束小火苗,不管她什么情绪,他都能在一边傻乐呵,温暖她、照亮她。
赵沉说他连大学都没念完就休学了,全国各地到处跑,他在跑什么呢?
林伽仪不得而知。
林伽仪看着逐渐熄灭的火光,索性把那当成坠落的流星。
“如果可以的话,齐鹤连,再让我见你一面吧,让我再看看你,我好想你……”
林伽仪醒的时候,门外有微弱的脚步声。
应该是珀尔已经起来了。
林伽仪拍拍脸,想让自己清醒一点。
炉子里的火早已经熄灭了,上面挂的衣服半干不干。
完了……林伽仪看着身上的霞帔,跺跺脚,又跑回床上趴着。
我没醒,我没醒,没醒就不用穿着这衣服出去。
“伽仪,早餐好了,要出来吃一点吗?”
住在别人的地盘,还睡到别人把早餐做好……林伽仪只想给自己一个大嘴巴。
林伽仪不情愿地把门拉开一条小缝。
“那个……”
似乎是错觉,林伽仪好像看见珀尔的眼睛亮了一瞬,又或许本来他的眼睛就是亮晶晶的,只是昏暗的环境下更明显。
“很好看。”
“嗯?”
珀尔笑道:“你穿这件衣服,很好看。”
珀尔浅紫色的眸子仿佛盛了一汪泉水,清澈明亮,看得林伽仪耳尖一红。
见林伽仪不好意思,珀尔也不继续逗她了,往后退了两步:“吃饭吧。”
“好。”
吃过饭,林伽仪换了干得差不多的衣服,一心想去把掉在河边的衣服捡回来,又担心遇上那红绳。
“珀尔,你有没有对付那红绳的方法,教我两招?”
“你学这个干什么?”珀尔笑着铺开宣纸,“放心去吧,今天那红绳不会再出来了。”
林伽仪几乎是下意识反问:“你怎么知道?”
珀尔当着林伽仪的面掐了掐手指:“算的。”
“真好……”
林伽仪想,如果自己也会,那是不是相当于有了预知未来的能力?既然这样,她是不是就可以避开一些危险?
林伽仪不记得昨天追着红绳走的是哪条路,只能按照一开始来的路往回走。
但这天坑底下就跟会随时移动的迷宫一样,林伽仪怎么走也找不到分岔路和入口,反而是找到了另一处空旷的地方。
四周都是阔叶林,而这一块只是长了密密麻麻的草,依稀能认出来这里*以前是一片田地。
田地不远处有一栋只剩废墟的房子。
林伽仪从田地边缘绕过去,靠近废墟。
根据残垣断壁,隐约能看出来这房子曾经有四间。左边是厨房,中间是客厅,右边是两间卧室。
厕所是那种现在农村都少见的露天的坑。挖一个坑、搭两块板子、留条缝,就是厕所。
不过这个坑已经被后来的泥土和枯枝落叶填满了,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林伽仪想,这里应该就是陈娥猜测的,接天寨那个黄寨主在天坑底下搭的房子,外面的田埂就是他种的地。
林伽仪搓了搓胳膊,继续往里走。
赵飞说,他在天坑底下找到过两缸腌肉,后来被他清理走了。赵飞不光找到了腌肉,还看见了几座破败的祠堂……会不会有无道堂?
林伽仪顿时来了精神,也不怕什么绳子、鬼怪之类的了,衣服更是被忘到九霄云外,小跑着就朝房子过去。
可惜找了一整圈,林伽仪什么也没找到,反倒是天快黑了。
林伽仪刚打算打道回府,听到废墟背后的竹林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
是……
“《致爱丽丝》?”林伽仪只觉得汗毛倒竖,冷汗在背后聚在一起,浸透了衣服。
这天坑底下,连只鬼都没有,怎么会有活人弹钢琴?
林伽仪咽了咽口水,后退两步。
琴声突然停了,林伽仪想跑的冲动也没那么强烈了,壮着胆子往里走了两步。
那铃声又响了起来。
林伽仪头皮发麻,也不管那琴声是哪里来的,跟被狗撵了一样,拔腿就跑。
被狗撵最多被咬两口,但万一背后是鬼什么的,那林伽仪能被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
不知道跑了多久,林伽仪看见那土地庙了。
珀尔坐在土地庙前的石头上,手边放了几个瓷盆,正在粘线香。
看见林伽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珀尔把线香放到一旁,起身接住林伽仪。
林伽仪跑得急,没刹住,一股脑冲进珀尔怀里,额头撞得生疼。
“伽仪,别慌,遇到什么了?”
林伽仪抓着珀尔的手臂,踮起脚往后张望半天,确认身后没跟来什么东西之后,终于放下心来。
林伽仪摇摇头:“不知道,听到一阵琴声,不知道是哪里来的。”
珀尔笑了笑:“就一阵不知道哪里来的琴声,把你吓成这样?不是去找衣服吗,衣服呢?”
被珀尔这么一说,林伽仪恍然大悟:“忘了去找!”
珀尔摇摇头,笑着把林伽仪往屋里推:“休息一下,准备吃饭。看来,今天晚上你还是得继续穿那套衣服。”
珀尔说的是林伽仪做了半夜心理斗争才愿意穿上的霞帔。
“其实这身衣服也不怎么脏……”林伽仪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林伽仪到处东躲西藏,难免遇到接连几天换不了干净衣服的时候,也习惯了。但是她现在住在珀尔家,一身臭汗跑来跑去,而且珀尔那么爱干净,家里一尘不染,就连他赤着脚在外面走,也不见脚上或衣服上沾上什么脏东西,跟被施了法术一样。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天,林伽仪已经能坦然地穿着霞帔跟珀尔一起准备早餐了。
林伽仪穿的不方便,只能在旁做点零星的小事,主要还是珀尔在做。
这里的条件的确不怎么样,烧的是柴火,没有电,只能在旁边点了煤油灯。
林伽仪恍然觉得,现在的自己就适合这种生活,在荒无人烟的地方,过着衣不蔽体――不是,过着简简单单的生活。
吃过饭,林伽仪换了衣服,心里暗暗提醒自己:这次直接去拿衣服,别再乱绕了。
可林伽仪找到河边,连折树枝的那棵树都找到了,就是没找到衣服,反倒是在暗河下游找到了一个溶洞――当初卡着岳丰尸体的那个洞。
因为这段时间都不下雨,暗河的水位也低了下去,溶洞这才明显了些。
林伽仪坐在河边,看着阴湿的溶洞,心里想着,要是岳丰掉进暗河的那段时间没接连下雨,可能尸体就顺着飘进溶洞里了,他们还真不容易找着。
突然,林伽仪的手机“钉钉钉”好几声。
天坑四周被群山包围着,按理说是没有信号的,可能溶洞这边通向天坑外边,手机突然有信号了。
林伽仪拿出电量告急的手机,看见弹出来的数十条短信,全部来自赵沉:
【伽仪,快走,他们在路上了。】
【伽仪,往西边人少的地方走,千万别回来,也别留在沽珈山了,他们警局的炮哥把你的信息全说出去了,沽珈山的警察估计也在找你。】
【伽仪,他们把陈峰和陈娥的事情算到你头上了,赶紧离开!伽仪,你真的杀了他们?】
中间还有不少消息,无非是跟林伽仪确认事情的真伪、给林伽仪发逃跑路线图,说赵沉在哪个地方有朋友,可以去哪里躲一躲。
林伽仪坐在地上,看着视野里仅能看到四分之一的天。
连这里也不能留了吗……可是明明自己才是最初的那个受害者,为什么一切后果都要她来承受呢?
林伽仪觉得这是一个诅咒,一个永远破不了的诅咒,她只能一直逃亡,从一开始的清白到后面真是成为嗜血的凶手。
远处传来声音。
“哥,你确定是这里吗?”
“一定有痕迹留下。”
“这破天坑谁没事会过来?”
“刚子不是在河边捡到她的衣服了吗?她来过这里。”
“你也说了,河边捡到的衣服。入口和天坑顶上你都派人守着,你看见有人出去啦?没人出去,都这二十四小时过去了,没被野兽吃掉也被冻死了。”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这是江总的话。”
“江总江总……就为了你那屁大点官职,江总放个屁你都得去吸全乎了。”
“找死是不是?我们升个一官半职容易吗!你有本事,你有本事学学人家查警官,有个当局长的爹,什么成绩都没有,这就调回市里了,留我们还在这种穷乡僻壤卖命。”
“反正贱命一条,我是不打算升官发财咯。哥,你要吹捧江总我没意见,能别带上我一起吃苦吗?”
“臭小子,我升了官还不得第一个捞你?”
“是是是,哥说的对!”
第17章 017
星城May酒吧,里面放着喧嚣的电子乐,柔和而富有层次感的灯光由天花板上的智能LED矩阵编织而成,随着音乐的节奏变幻,舞池里挤满了各式各样的男男女女,香水味、香烟味和酒精味混在一起,这群人的兴致却一点也不少。
靠窗的地方坐了两个男人,一个笑得漫不经心,一个看着酒杯里逐渐沉淀的红,面无表情。
一个卷着棕色大波浪的年轻女人摇曳着身姿走过来,弯下腰,“不经意间”露出自己傲人的曲线,勾起红唇:“帅哥,你这酒不错,方便帮我也点一杯吗?”
“Tequila Sunrise,龙舌兰日出。60毫升龙舌兰酒、100毫升橙汁、10毫升柠檬汁、20毫升石榴汁。混合了多种新鲜果汁,果香味十足,但保留了龙舌兰酒特有的热烈火辣。果香迷惑猎物,龙舌兰――”
他露出一个慵懒的笑容,对上女人魅惑力十足的眼神,吐出四个字:“杀死猎物。”
女人经常在这里喝酒,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跟她以往见过的都不一样,一副放浪公子哥的样子,但好像心里藏了很多事,让人很有窥探的冲动。放走了,下一次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这么肥美的猎物。
“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哥哥,最危险的,才最迷人。”
这话听得任谁都心痒痒,但这次来,他有正事,不想把时间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男人打发了女人,拿起酒杯,左右晃了晃,酒液彻底混合在一起,呈现出日出般的橘红色。
“还是不放心?”
“不放心。”他叹了口气,抢过酒杯一饮而尽,被酒精冲得忍不住捏着眉心,“我觉得伽仪没走。伽仪来的时候说,她是来旅游的,我也没放在心上,毕竟这年头往山里跑图个新鲜的年轻人不少。但是后来我一细想,北城来的小姑娘,没事为什么要跟我们去天坑?一开始看见焦尸、后来看见岳丰的尸体,她都不慌不忙。”
“――再后来,你把蛊虫给她,她不怕,用蛊虫把陈峰兄妹杀了,自己却能全身而退,这是普通人该有的能力吗?所以,她的目的不是旅游,而是什么我们不知道的、很重要的其他东西。”
“伽仪在我们赶到之前就离开了,你怎么知道她能全身而退?”
“你不是数过了吗,蛊虫一个不少。而且,我打听过了,往天坑去的路上,好几家小商店老板都说见过一个脏兮兮的女生,一开始以为是乞丐,要把她轰出去,但人家给钱,他们也不能不做人家生意。”
“既然你知道了,那他们也都能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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