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吧啦吧啦你在说什么,我好像听不懂。”
电梯里,辛莞然骗他说:“我把你看了烤鱼之后给我回的信息,给洪薇看了。”
“什么!”蒋承震惊,“你什么时候同意公开的我怎么不知道?”
“并没有公开,据我所知,现在全公司只有她一个人知道。”辛莞然说,“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人设崩了蒋总,请你慌张一点。”
蒋承没有半点慌张,走出电梯,说:“洪薇,我的敌人。”
“怎么又来个敌人?”
“害我不能回家,害我们搬家,比我先跟你一起去救助基地,现在知道我们关系了,还不自觉点早吃完让你回家。”蒋承细数她的各项罪证,“这还不是敌人?明天她会因为左脚先踏进公司被我开除。”
辛莞然瞥他:“你试试?”
“小的只是嘴上说说。”
两人漫步在小区里,这个小区几乎看不到流浪猫的身影。弯月亮有些暗,路灯下树影婆娑。
“为什么告诉她?”
“从她开始。”她说,“其实今天跟她聊了会,我很开心。”
他问为什么,她说了洪薇和秘书部其他人之前为她着想的事。
蒋承想摸她的头,可小区人不少,他还是遵守着约定,“你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在意别人看法吗?”
上次他就想问,但那时她情绪不佳。
辛莞然缓缓说:“如果你上次问我,我还说不出来,后来我想了很久,才想起我开始独来独往的真正原因。”
“我想拉着你的手听。”
辛莞然扭头:“这个真不是需要肢体接触才能听的事情吧?”
“我就是想牵着手听,等回家再说吧。”蒋承望着她,“我们好好吃个饭,回家好好洗个澡,然后再说。”
“不要。”辛莞然在昏暗月光下拉起他的手,“这下可以了吧?少打断我。”
第五十五章
辛莞然的语气还是像往常一样轻描淡写, 但蒋承直觉她要说的不是件小事。
他想要认真听,她却决定就在外面散着步说。
辛莞然说完,低头对着路过的小雪纳瑞打了个招呼。
小狗也很热情地回应, 还扑到她的身上来,活力无限, 惹得主人一个劲地道歉。
“给一点点关注就能收到很多的爱, 小狗真好。”告别后, 她对蒋承说,“但是你别误会啊,这不是说我缺爱。”
蒋承愣了下, 才笑道:“我从来没觉得你缺爱。”她有很强的自我价值感,也知道怎么向他表达爱。他也感觉到她和她的妈妈大人联系虽然不多,但关系其实很好。
辛莞然拉着他的手晃了晃,在她看来很幼稚的这个行为, 实际做起来却让人心情特别好, “小时候我好像也很喜欢拉爸妈手的。”
“好像?”
“对,只有一个模糊的印象, 都有可能不是真的,他们都很忙,会同时跟我拉着手吗?”辛莞然有些怀疑这个记忆。
蒋承说:“我也一样。但我很明确地记得,没有跟我爸妈同时拉手在外面玩过,更何况我爸根本就不是会在外面跟人拉手的人。”
“哪怕是他的孩子?”
“嗯,你也看得出来吧。”
辛莞然笑了下:“可我认识的是你长大之后的蒋董,不知道你小时候他是什么样的。”
“肯定也是一样的。”蒋承撇撇嘴, 反正他没有这段记忆。
“但我也不觉得你是缺爱的人。”虽然他总是爱黏着她, 但并不只是从她这里索取,也给了她很多, 甚至是更多。他有很多的爱。
蒋承:“我没想过这个问题,但你说不是,那就肯定不是。”
“那我说你是笨蛋,你也要承认你是笨蛋?”
“你是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吧?”
辛莞然笑起来:“很聪明嘛,一点也不笨。”
“我当然不笨了,你不会真把我当大傻子吧?我好歹也常年年级前十,还拿了奖学金自己创业呢。”
“原来你创业的钱是奖学金,”她才知道,“我还以为是家里给你的钱。”
蒋承往她身上挤:“惊喜吧?是不是感觉赚到了?以为捡了个傻子没想到还有点东西。”
辛莞然快被他挤到花坛里去,她赶紧把他推开,“你得意的方式有够奇怪的……如果你要拿成绩来当标准,那我可不比你差。”
“哦?”
“我从来没掉出过年级前三,从小学一直到大学,都是。”
蒋承正一脸骄傲,又想去挤她,比说起自己的事情还兴奋,接着就听她说:
“我要说的事就跟这个有一定关联。”
蒋承也晃了晃她的手,认真听着。
“我一直以为,包括秦蓦也这么说,是因为我开始戴眼镜,才开始没有朋友的。前段时间我才想起来,的确是有人笑话过我,但也就那几个人,更多人并没有那么在意我。”
蒋承发出不理解的声音:“因为戴眼镜笑话你?为什么?”
“因为我和其他人不一样。”辛莞然淡然地说道,“原因就这么简单。”
在蒋承生活的环境里,是没有因为和其他人不一样,就会被嘲笑的情况。相反,聂之和蒋恕都很鼓励他做不一样的事情。
尽管蒋恕现在还是落入俗套,催他恋爱结婚。
辛莞然继续说道:“但那时候我还有朋友。开始没有朋友,是有次放学路上我撞见几个同学在抽烟,第二天他们被告发了。”
蒋承皱起眉头,大概料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所有人都觉得是我告发的。”辛莞然不免觉得有些好笑,但她没笑,只是淡淡的,“因为我成绩好,老师都喜欢我,我经常去办公室问题,是被他们挂在嘴边的‘三好学生’。”
蒋承问:“老师澄清过吗?”
“我们班主任在班会说过,但没有用,反而更让人觉得我和老师是一伙的。”
终于说完,辛莞然拉着他的手,往小区外走去。刚才他们已经在里面晃了两圈了。
小区门口不远有一家新开不久的铁板烧店,辛莞然问他:“吃这个怎么样?”
“你想吃就可以。”蒋承还在想她刚才说的事,以及她现在的态度,她不像是装作不在意。
店里人不少,两人坐在同一侧,更好听清彼此的声音。
“这是小学的事情?”
“嗯,大概是三年级。”辛莞然说完,看他从进店后就没舒展开过的眉毛,问他,“很难闻吗?”
“什么?”
“我说你觉得这家店闻起来不好吃吗?怎么这个表情?”
蒋承揉了下自己拧紧的眉心,“不是。”他只是在想要说什么。
他本来以为他能想出千万种办法来让她转换心情,现在却什么也想不出来,一想到那个穿着明黄色像小太阳一样的小辛莞然,被指责她没做过的事,他就觉得胸口闷。
“你不用想着安慰我。”辛莞然把左手食指钻进他握着的右拳里,他的手先是打开,又包住她整个手掌。
“我知道你不需要安慰,你肯定已经整理好了。”蒋承的手指拍拍,“但那个时候的你需要。你没告诉过你爸妈吧?”
她眉毛不自主地跳了一下,她看向桌上的水杯,拿起来喝了一口。
蒋承:“那你安慰过她吗?”
她摇头。
“那我们一起安慰她吧?”蒋承看到她又很乖地点头,他先转换成对小朋友说话的语气说,“‘没事的,别哭,那些都是坏孩子,都是坏朋友,让他们走吧,都走,我们不在乎,对不对?’”
辛莞然被他的语气逗笑,“我那时候是三年级,不是三岁。而且我没哭,虽然的确很伤心。”
当然会伤心,怎么可能不伤心,哪怕她不说也知道。
蒋承:“那你自己说。”
辛莞然想了想,对那时候的自己说:“‘其实这并不是坏事,至少你很早就知道不应该对人有刻板印象,不应该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指认别人,不应该随便听信别人的话。’”
“这真是安慰吗?”
“你比我更了解我吗?”辛莞然把他堵回去,但接着还是又重新说了一句,“‘放心吧,你不是有小花这个最好的朋友吗,它永远不会背叛你。你长大后,也还会有别的好朋友,所以不用伤心,他们只是来得有点晚而已。’”
蒋承突然把脸凑过来:“说的是我吗?”
辛莞然想的是姜正阳还有其他别的朋友,但他的话也很难否定,他确实也不只是她的男朋友,同样也是她的好朋友。
听到她说“是”,蒋承很开心,“我也会和小花一样。”
她想起妈妈让她像对小花一样对待她的恋人。
铁板烧可以吃了。
蒋承提起一个人,虽然提起他很影响食欲,但实在很好奇,“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提到秦蓦,结果只说了一次,而且还不是出现在故事里。”
“啊,他。”辛莞然夹起一块放凉,“他应该也以为是我告发的,再加上大家都不跟我玩了,他也不好跟我玩,那段时间他爸妈还问我们为什么不一起玩了。”
蒋承不满地啧了声,给她吹凉她爱吃的菜。
“后来我们又一起上下学了,毕竟是邻居,又是同学,天天见好几次面。”辛莞然觉得自己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慢慢忘记那段的,秦蓦似乎不想让她记得那段,她也确实想忘记伤心的事,便真的淡忘了。
可忘记是没用的,因为不可能真的忘记。
尤其是这种委屈的记忆,只会在角落里生根发芽,不管它,甚至会越扎越深。
所以辛莞然想起这件事来,反而觉得释怀了很多。知道了自己在意别人看法的原因,担心流言蜚语的原因,她就知道该如何解决问题了。
至少是解决掉自己的心理问题。告诉他,和他一起解决。
吃完走出店里,天更黑了。
辛莞然主动伸出手要牵,“我发现你是对的。”
蒋承已经不诧异了,大方牵起她的手,摸下她肚子,这下是真吃饱了,“什么对的?”
“是应该牵着手说的。”辛莞然仰着头看了下天空中挂着的月亮,似乎变亮了些,不再有云层遮挡,“而且牵手真的很幸福。”
两人慢慢走回小区。
蒋承问:“那你还有什么要对小时候的自己说的吗?”
她想了想:“还有吗?差不多说完了。”
“说说我啊。”蒋承拉起她的手指头对着他的脸。
“刚才不是说过了?”
“你说好朋友的时候,明显不是想着我说的吧?全靠我硬蹭。”
“真麻烦啊你。”辛莞然笑着说,“那好吧。那我要对我说,‘你以后还会遇到一个让你头疼又让你很喜欢的男朋友。’”
蒋承另一只手覆在她头上:“头疼?那我给按摩按摩。”
辛莞然把他的手挥开。虽然和他走在外面牵手的感觉很好,但她还是不适应在有人的场合那么亲密。
“你呢?”她忽然好奇,“你为什么怕黑怕鬼,也有原因吧?”
“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但我小时候他们不在家,我就经常一个人在院子里玩。”有时候园丁和阿姨在,有时候只有他一个人,“就有些动静。”
“动静?”
“就是有那种东西的动静。”
“哪种东西?”
蒋承捏她手心:“你故意的是不是?”
“鸟的动静?”
“……”蒋承突然认真一回忆,好像,确实像是鸟的动静?
恰好这时,空中传来一声声悦耳的鸟叫。
“是夜莺。”辛莞然说,“你小时候听过吗?”
“可,能。”蒋承之前从没仔细听过,“你越说我越觉得,小时候吓我的就是这些鸟,但有的声音可没这么好听。”
“有些鸟叫声确实晚上听到会被吓一跳。”辛莞然说,“那你要对小时候的你说什么?”
蒋承琢磨了一会,嫌弃地说道:“‘多学点知识吧,笨死了,将来会被女朋友嘲笑的。’”
辛莞然笑得眼睛都眯起来,“那等你下次回去,你看看院里是不是有鸟,再看看能不能认出来是什么鸟,再检验一下学习成果。”
“这恐怕有点难度,我得借助外力才行。”他靠近她一些,并做好了被她推开的准备。
“好啊,有机会我帮你看看是什么坏鸟,居然吓唬可爱的蒋承小朋友。”
辛莞然语调轻快,说完看着有些怔住的他,笑了笑。
第五十六章
面对真正的惊喜, 都不知道该什么反应。蒋承有点懵,他的理解能力一定没问题吧,她的意思是她会跟他回家的吧。
一直到进电梯, 蒋承才有些回过神来,对她伸出小拇指。
辛莞然看着他的脸问:“几岁了?”
“就准你立字据, 不准我拉钩?”说着他直接去勾住她小指, 按住大拇指, 虔诚地念了一遍口诀。
蒋承用做过承诺的大拇指解开指纹锁,两人走进家门,换着鞋他说:“要是小时候我们认识就好了。”
“为什么?”
“我们有更多的时间相处, 说不定早就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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