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砚之下意识地想要为她拂去泪水,问她怎么了。
舒冉却一把抓去许砚之的手,那样真挚地告诉他:“许砚之,这么多年。”
“我还是好喜欢你。”
“我从来、从来就没有喜欢过别人,即使在这一刻。”
在重逢的那一刻,心跳早就比记忆更快跳动。
她自以为的无关风月,其实早已情难自控。
真正放下的人,是不会一直重复释然的心境,而她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你喜欢我的坚韧,喜欢我的勇敢。”舒冉继续说,“那些不过是外表,其实我一点也不勇敢,我那样没有安全感,那样敏感,你都没有见过,也根本不了解我。”
“我们双方都没有见过对方真实的一面,我又怎么舍得把我们长久的友情变成短暂的恋情呢?”
“所以,我真的一点勇气也没有。”
“人都是向往美好的事物……”舒冉喉间涩然,“我也是……”
“我不想就这么稀里糊涂地开始一段感情,最后又仓促地结束,我不清楚你的喜怒哀乐,你也不清楚我所有的想法。”
“其实……我们之间一点也不合适,这些都不是我这么多年的追逐就可以弥补的。”
她把所有的真心话,所有的害怕都倾诉出来。
许砚之敛目看她,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水。
只沉默两秒,他说:“对不起,是我做得不够,让你没有足够的安全感与信任感。”
舒冉眼眶里的泪水再度淌出,落在许砚之指腹上,叫他烫进心头。
她摇摇头,说不出一句话。
他真的太好了。
好到她不敢伸出手拥有。
是她,是她太过敏感。
面对暗恋了这么多年的人,最后却只有退缩。
什么勇敢的人,她不勇敢。
一点也不。
她的顾虑太多,太怕失败。
太怕得不到好多好多爱,怕这份感情最后连朋友都做不得。
以至于在面对爱时只剩下逃避。
许砚之垂眸,她的泪一直在流。
愧疚与自责犹如浪潮在许砚之心头铺开,“舒冉,再等等我好吗?”
舒冉残存的理智只叫她点头,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意思是许砚之在表达一切都由他来解决,来处理。
没有一丝一毫叫她改变的意思。
她不用改,他认命了。
在电梯口时舒冉问他的最后一个问题,在此刻许砚之给出正式回应。
“我们不可能是朋友。”
“只能是恋人。”
.
这么多年,许砚之从未拥有过这样复杂的情感。
倘若说自从母亲过世和年少时许游从梦里差点撒手人寰那一刻起,他的情绪变成一潭死水。
再无波动。
那么和舒冉重逢开始,那滩死水重新被唤起,跳动的心脏无一不在告诉他。
他的情绪因她而产生波动。
再仔细想来,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约从校庆排练室那无意一瞥再到那十六条帖子。
这种陌生的情感早就注定。
而叫他悸动欢喜。
许游问他,什么时候带舒冉来见见他。
他想,应当是现在。
.
舒冉这一夜睡得极其不安稳,兴许是晚上哭过的原因,第二天睡醒时眼睛还是肿的。
端坐在化妆桌前时还忍不住轻叹一口气。
她依旧摆脱不了年少时骨子里的内敛,一点就痛。
舒冉从不抱怨她的家庭是多么糟糕,可没法逃避的是这样的家庭带给她的伤害。
化了个淡妆,舒冉才放心去公司。
上次的舆论澄清,谣言淡下去许多,可还是有人议论纷纷。
张颜说,周念念是从朋友那儿知道舒冉高中要对许砚之表白。
当年这件事除了周敏烟知道,只剩下一个陈佳佳。
还来不及仔细深想,舒冉就被王思安排的工作忙昏了头。
等到有空闲的时间腾出来,舒冉才发现周念念给她发了条消息。
她说:【舒冉,我之所以那么讨厌你,是因为陈佳佳。想必你也应当知道这个人是谁。她病了,每日浑浑噩噩,为了许砚之生不如死,病入膏肓。她同我说你和许砚之和她高中所发生的事,论坛的照片也是她给我看的,我看不惯她这样爱而不得,所以对你厌恶至极。】
舒冉没有周念念的微信好友,这还是工作群里她通过好友验证发来的。
看得她一头雾水。
唯一能判定的就是周念念在推卸责任。
舒冉懒得再说这些,周念念又发来一条消息。
【念:刚开始,我是想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在南航生存不下去。但现在想来,也没那么重要了,我的朋友陈佳佳,在我停职之后也想明白一些,这么多年,没必要执念那么深。我会陪着我的朋友去另一个地方好好生活,好好养病。祝好。】
到最后周念念都没说一句抱歉,说得冠冕堂皇,好似原谅舒冉一样。
舒冉看都不想看一眼,选择不回复周念念。
从早上再到第二天的早上,再睡了一觉之后,舒冉的脑子才彻底清醒。
她和许砚之约了晚上七点见面。
正好许砚之飞完一班航班。
车停在地库里,舒冉收拾完坐电梯进地下室,找到他的车拉开车门坐进去。
许砚之偏头看女人温柔的眉眼,语气如常地说:“我想带你见个人。”
“见谁?”舒冉忍不住问。
“我的家人。”
舒冉惊讶,一下坐直了身子,看出许砚之一副正色的模样,确定并不是开玩笑后问:“你……怎么会?”
其实她说不清现在两人的关系,算暧昧吗?
好像也不是。
那又怎么会直接上升到见家人的地步。
似乎看穿了舒冉的心思,许砚之说:“不必惶恐,他很想见见你。”
“我也想,解决我带给你的困扰。”
即使,不是那么完美。
舒冉愣住了。
他没有怪她,而是说他给她带来的困扰与问题。
他的意思是。
解决掉这些,他们就在一起吗?
第47章
一路上,舒冉的心都紧绷着。
甚至比进入高考考场和第一次拿手术刀时还要紧张。
如坐针毡的感觉充斥,哪哪儿都觉得不自在。
许砚之随手点开车载音乐,“我爷爷曾和文老师是很好的朋友,合开了一家书法工作室。”
“不过后来因为一些事两人背道而驰,我爷爷放弃了书法,至今不敢面对文老师,他知道你是文老师的学生。”
这些话语成功让舒冉放松了一些,她有些疑惑,“你说的是许游老师吗?我曾在电视里看到过两人的合照。”
当初文孟达在书法领域里有一席之地就是因为和许游的作品火了。
而文孟达工作室日渐潦倒的一部分原因就是许游的缘故。
许砚之点头:“是,他不太敢面对文老师。”
舒冉不敢问是因为什么事两人的关系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只小心翼翼地试探,“那你是因为你爷爷的原因才和文老师学习书法吗?”
“不是。”许砚之修长的手指利落地将方向盘上打了个圈,街灯将他侧脸的线条勾勒得更加清冷,“是因为你在。”
他这样直白地承认,舒冉手指微微蜷缩,紧攥住膝盖上的布料。
许砚之眼眸平静,神色不变:“我这么说并不是想给你压力,希望你相信我并没有那个意思,一切以你的心意为准。”
他确实只是说明了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舒冉却依旧忍不住睫毛轻颤。
她无法控制为他跳动的心脏。
好在,车停下了。
舒冉原本以为许砚之带她去的地方会是小区,没想到会是医院地库。
到底没多问,舒冉跟着许砚之上电梯,进心内科病房。
进病房之前,舒冉脚步在外头顿了一下,只说:“我是不是应该买些礼物?”
一路上都在走神,直到现在才想起来,这也太没礼貌了。
她甚至还不清楚里头是谁,有几个人。
路上只说了许游,不清楚里面是不是他的爷爷。
但总归没带礼物是不好的。
许砚之轻笑一声:“不用,你愿意来就已经很好了。”
“我……”
还没来得及说话。
病房门开了。
护工推着一位年迈但精神尚且还算好的男人出来。
舒冉一眼认出那是许游,比曾经在电视里看到的男人苍老了些。
“是舒冉吧?怎么站在外面,进来说话。”许游转头对护工说:“不用推我出去了。”
许游朝舒冉招呼,让她进病房里。
舒冉面上带着微笑着进去,对许游的第一印象就是特别慈祥。
在病房门关起之前,许游特意让许砚之不要进来。
将他关在了门外。
美曰其名:“外人暂时别进来。”
许砚之:“……”
.
病房隔音并不是很好,许砚之专程到地库车里等舒冉。
许游说,今日不用看他。
因着从小到大遭遇过太多而波澜不惊的许砚之。
自从许游病情稳定下来后,他便再没有了不安的情绪。
不会因谁而感到畏惧。
这是许砚之第一次感到恍惚。
因为舒冉。
倘若舒冉是敏感卑微的,那么他在这一刻即是缺失了安全感。
但他愿意为了舒冉的敏感患得患失,向她打开他的过去。
毫无保留地展现在他面前。
即使他是如此的不安。
不安舒冉就此离开他。
.
时间已过去一个小时。许砚之看了眼手机上显示的时间。
舒冉发送过来消息,她说她下来
车厢里的空气渐渐变得稀薄,在许砚之加快跳动的心脏下。
车窗半降,他看到舒冉步履匆匆地下来。
目光直击车子,走近后用力拉开车门坐进副驾驶。
没有说一句话,动作一气呵成。
神色平静凌厉,与往日并不相同,
谁也没有主动开口说话。
气氛死寂。
“饿不饿,去吃点东西?”在车子即将启动之前,许砚之终于开口问她。
素来沉稳冷静的男人,第一次不敢直截了当地问她。
“许砚之。”舒冉嗓音轻柔,面色怔松,她说,“我都知道了。”
知道那些原来不是我的困扰,而是你的。
.
一个小时前。
舒冉进了许游的病房。
在护工把许游搀扶到病床上之后,护工也被叫出了房间。
病房内只剩下舒冉和许游二人。
许游说他早就想见见舒冉。
见见文孟达的学生。
见见让许砚之辗转反侧的女性朋友。
他说,许砚之的父亲是怎么样的薄情寡义。
许砚之的父亲在已婚的情况下和许砚之的母亲相恋。
许砚之的母亲在生下许砚之后,原本名为李亭辞。
在取完名字的当晚,许砚之的母亲向得知那男人讨要身份,说已经为他生下了个孩子,然而谁知他竟是已婚,且身处高位,早有一子,叫李砚宁。
所以,许砚之是私生子。
许砚之的母亲当即和许砚之的父亲断了关系,且将许砚之原本的名字改了。
许砚之的父亲对母子二人不闻不问。
后来,许砚之的母亲拼尽全力将许砚之送进首都中学读书。
就在那时,许砚之的母亲因着生产后的打击而病重。
也是在那时,许游才得知这一切。
他把所有的积蓄拿出对这场大病来说不过是冰山一角。
四面楚歌之下,许砚之向他那位名义上的父亲求助。
却是无用功。
他说:“死了正好,不会再影响我的仕途。”
许砚之的母亲死了。
从那以后,许游病重,郁郁寡欢。
同年,李砚宁意外死亡,他的母亲也不得生育。
许砚之的父亲连忙找到许砚之,想将他接回,成为李家的儿子。
许砚之拒绝得干脆利落,却被告知没有自己,他将如何拥有前程。
一气之下,许砚之的父亲将许砚之从首都赶到芙城,他母亲生前留给许砚之的所有资源也被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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