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稀记得多年前他在排练室里睡着，有人帮他关了窗。
只不过，醒来时，留下的也是栀子花香。
刚醒来，他的声音还有些清清淡淡的哑：“你之前，是不是也帮我关过窗？”
舒冉笑着走过来：“最近被你发现的事情好多，这都被你想起来了。”
“是我，我帮你关过窗。”舒冉掀开被子，再次钻进许砚之怀里，“那天校庆排练，我走得晚，发现你在排练室里睡着了，就给你关了窗，后来想叫醒你，你要醒来了，我当时胆子太小了，就跑了。”
“如果你当时没跑就好了。”许砚之抱紧舒冉，声线沉沉，“不过现在也行。”
“我不跑也不行，我太了解我自己了，就算我叫醒你了，我还是胆怯。”舒冉闭上眼，说话的声音很轻。
“嗯？”许砚之没听清，发出单音。
“暗恋会让人胆小，也会让人胆大。”
“最好的就是当下，我们都变得大胆。”
在爱里，变得大胆。
因为爱，变成更好的自己。
·
次日一早，舒冉起来时许砚之已经离开，厨房桌上烤好了三明治，牛奶还是热的。
一张便利贴贴在牛奶杯上。
[早餐如果凉了，烤箱里还有一份，保温箱里有温的牛奶。勿饮凉食。]
舒冉把便利贴摘下，笑着咬下一口三明治。
.
“什么连咖啡都不能喝，我这个打工人没有咖啡就是不能续命好吗？！”周敏烟愤恨不平。
周阿姨为了确保周敏烟的孕期营养，昨晚就联系了一家私人医院专门为她做了全面检查并且联系营养师指导饮食。
周敏烟听了一上午营养师的啰嗦，早就听腻了，因此拉了舒冉在咖啡厅吐槽。
舒冉把周敏烟手里的卡布奇诺拿走：“你已经喝了两口了，孕妇要少量喝咖啡。”
周敏烟哀嚎：“行吧，谁让我好闺蜜是医生。”
从咖啡店走出时，咖啡店的门口出现一位孕妇，街道上有一小段路在修。
孕妇正在打电话，没看清路。
忽然——
她的脚下一滑，孕妇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周围人惊呼一声“我去，有人晕倒了啊——”
三两人群齐齐围着，却没有一个人上前。
出于医护人员的本能，舒冉迅速上前。
身后周敏烟还来不及说完一句转身的话。
“诶，冉冉，你——”
舒冉回头：“她是孕妇。”
.
与此同时，高空之上。
MU5466平稳起飞后五分钟。
“鸟群！”
“双发失效！”
驾驶舱玻璃前，一群鸟儿成群结队地出现，副驾警铃大作。
砰的一声响起，伴随着飞行计算机的主警报接连响起。
许砚之迅速观察各种仪表，将油门拉到最小，让引擎保持最小动力，接着呼叫塔台。
“呼叫塔台，这里是南城MU5466，紧急求救，飞机撞到鸟群，双发失效，申请应急降落。”
“收到，南城MU5466，右转航向的110，跑道24，可落。”塔台迅速回应。
驾驶舱内接二连三地响起警报声。
副驾已经有些恐惧，立马紧急联系塔台。
塔台迅速将周围机场紧急避让，让MU5466降落。
飞机双发引擎失去动力，自动驾驶自动断开，飞机彻底失去动力。
许砚之被迫手动操控飞机。
“南城MU5466，南城MU5466，报告飞行航线。”
“报告塔台，飞机现在无法降落机场跑道。”
驾驶舱里的他们都清楚明白，现在的情况根本不可能返航。
许砚之瞳孔紧缩，强压下内心汹涌情绪，闪过凌厉，沉稳出声：“准备重启右发。”
“重启失败。”
许砚之将机头放低，尝试手推加大油门。
仪表显示推力再缓缓上升。
却在下一刻，驾驶舱内警报彻响。
机身强烈震动。
塔台再次发来询问。
“南城MU5466，请说迫降地点。”
驾驶舱内无人回应。
……
第55章
“您好,让一下！”
在摔倒的那一刻头着地，立即晕了过去，双手不停抽搐。
身旁看热闹的人早已被吓得惊慌失措。
孕妇家属急匆匆地跑过来,大声呼叫孕妇的名字。
舒冉立马拨打了120电话,随后双膝跪在地上,查看孕妇伤势的同时立即扒开她的眼皮查看瞳孔以及颈动脉。
然而孕妇已经开始口吐白沫，心率脉搏开始下降有骤停的趋势。
舒冉当即对着家属吩咐：“快帮我把她放平！”
人群中没有一个路人敢出手贸然施救，只有周敏烟马上过来帮忙。
家属也立马将孕妇放平。
舒冉二话不说把孕妇的头偏向一边，将口中的呕吐物用纸巾擦拭干净，随即进行胸外按压。
正值正午时间,太阳照的地面灼热,舒冉的膝盖早已酸痛不已,脸上细密汗水滑落。
她还在坚持为孕妇做心肺复苏。
周敏烟在一旁焦急，祈祷她没事。
只可惜一遍又一遍的按压孕妇依旧没有心跳，甚至□□已冒出鲜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奇迹降临。
孕妇心跳恢复，意识也逐渐恢复。
救护车终于来临。
.
“我去，刚真的被吓死了。”周敏烟心有余悸看着舒冉，递给她一包纸巾，“刚刚怎么不留个电话给那家属？”
舒冉把脸上的汗水擦干净,手臂酸痛得厉害,裤子膝盖部分处沾了血迹。
看起来狼狈十分,像干了什么大事一样,路边的行人纷纷投来目光。
“不想留，没什么必要,顺手的事。”
周敏烟唏嘘：“你现在是真和以前不一样了，你刚刚让我想起了当年校庆你画花的时候。”
“那时候你还有些胆小,在乎其他人的眼光，现在多了义无反顾，路边的人看着你都不在意，还好我跟你好了这么多年，不然我都认不出你。”
“是吗？就觉得没那么重要了，毕竟这些路人也不会再记得我，顶多回去和朋友说两句路人遇到了个什么样的人。”舒冉把擦完的纸巾丢进路边垃圾桶。
“其实我当时还怕没有跟你一个大学你会和高中一样内敛。”不知是不是由于怀孕的原因，周敏烟挽着舒冉的手突然感慨：“但是现在发现我们都在变成更好的人，真好。”
“尤其是当年暗恋失败了你也没有自我感动地去找许砚之，我就觉得很棒。”
周敏烟和舒冉待在一起大多都是说八卦，很少说这些。
“你不也奔赴在义无反顾的道路上呀，比如说这个，你也好棒，要当妈妈了。”
舒冉摸了摸周敏烟的肚子。
“真好。”
周敏烟笑了：“觉得真好就去找许砚之生一个。”
舒冉红了脸，忽然想起昨晚许砚之停下的动作，有些难为情地说：“敏烟，你和尚俞君是谁先……？”
她无论如何都问不出一个男人为什么不碰女人这种问题。
不仅能让她内耗，还会让她胡思乱想。
倒不如先问问其他的。
周敏烟笑了：“是我勾引他的，对于爱我的男人，彻底勾引一下，他不就一败涂地了？”
舒冉：“……”
牛逼。
.
周敏烟暂时不回南城，舒冉在路边拿出手机准备打车。
点开微信打车小程序的瞬间。
一则微博消息弹出。
标题显示——
飞机事故！芙城至南城一航班遭受鸟击，双发失效！
舒冉没敢点进去，因为她看到了标题下方的一小行文字。
“今日上午11：15分，一架从芙城飞往南城的MU5466航班……”
几乎是手抖着打开许砚之的微信。
上午八点多，他说他今天飞的航班正是MU5466。
周敏烟也看到了这条微博，抬头就是舒冉慌乱的神色。
几乎是不用思考就知道舒冉为什么会这样。
她还未出声。
舒冉当即颤抖着说：“敏烟，对不起，我，我现在……现在我要去南城。”
眼眶湿润，好似下一秒就会落下泪。
全然和方才在街上镇定为孕妇按压的她是两个人。
这样恐惧的声音，让周敏烟心里一咯噔，根本来不及想是不是应该让舒冉看完整条微博的事情。
“好，你去，我帮你买机票。”
舒冉这样慌乱，周敏烟实在是不知道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只抱着舒冉轻拍她的背。
.
飞机落地，一行乘客怪异地看着舒冉下梯。
舒冉丝毫不在意，两步并作一步地下梯。
乘务员期间有递给舒冉一张毛毯，不过下了飞机就还回去了。
舒冉打了十多个电话给许砚之，他都没接通。
打了辆车一路赶往南航。
电梯口处，张颜看到风风火火的舒冉，打招呼：“诶，舒冉，你裤子上怎么都是血，今天不是你上班——”
话还没说完，电梯楼层迟迟不下一楼，舒冉匆匆掠过，毫不犹豫地选择楼梯间：“等等和你说——”
舒冉快步上楼。
距离舒冉看到那条微博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
楼梯间的窗户直对远处机场，依稀可见救护车与消防车下的救助人员穿梭身影。
飞机既然能降落，那么许砚之一定在！
舒冉心一紧，快速上楼。
机场旅客惊魂未定，医护人员与消防人员共同工作。
机务人员早已抵达。
飞机机身上满是鸟撞血迹，血腥味混杂着发动机里卷进鸟群而产生的烧焦味。
舒冉目光在人群中搜寻。
没有，没看到他。
耳边传来旅客惊魂未定的声音。
“天呐，还好飞机降落了，不然我都得吓死。”
“刚刚广播的机长声音真的太沉稳了，我都不害怕了，感谢有他带我回家。”
“真的，吓死了，还好有机长，不然我都得吓死了。”
“机长来了！”
“在那儿！”
舒冉迅速朝旅客所说方向看去。
舱门长梯下，男人遥遥站在那儿。
身姿颀长，熨烫得当的飞行员制服勾勒出他平直的肩膀，肩部上方耀眼的四条杠在光下熠熠生辉，他的脊背挺直，站在那儿便有种鹤立之感。
即使舒冉见过他穿制服很多次，可没有一次不被吸引到。
仿佛这身制服，天生就应该出现在他身上。
机场的风遥遥吹过，将许砚之的碎发撩动。
他的神色淡漠，冷峭眉眼将他的眼眸衬得更加深沉，流畅的面部线条突出他冷白锋利的下颚线优越无比。
墨色的瞳仁在望向旅客时多了细碎亮光。
他在为他的职业感到热忱。
旅客们纷纷围上：“谢谢你机长，我们都没感觉到什么，没想到你们在承受这么大的压力。”
“对啊，后来感觉到危险来临，还好有你们，机长，谢谢你们平安带我们回家。”
“谢谢机长！”
……
许砚之望向乘客，神色平静谦卑：“当所有乘客登上这架飞机时，就意味着MU5466全体机组人员将护所有的乘客顺利启程，平安回家。”
最后许砚之还说：“感谢各位乘客的配合，祝你们旅途愉快。”
乘客们纷纷鼓掌。
舒冉望着站在不远处与乘客对话的许砚之。
眼眶不受控制地湿润。
兴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炙热，许砚之的视线就那么朝舒冉投了过来。
相对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谁也不需要说话。
心跳就已震耳欲聋。
.
机场人群被散去，只剩下机务部几个员工和部长拿着工具在检查飞机。
许砚之和舒冉站在一旁。
他抬手将舒冉因步履匆匆赶路而凌乱的发丝捋了捋，顺势用袖口擦干净她鬓角的汗水。
机场风很大。
清缓的声线却裹挟心疼钻入舒冉耳蜗。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嗯？”
舒冉眼眶渐渐泛红。
不知是因为他的话语还是因为所有的担忧再见到他的那一刻幻化消退。
她直直扑入许砚之的怀里，嗓音颤抖：“我看到新闻，说你今天的航班……”
“我怕我惦记了这么多年的人，再也见不到了……”
许砚之沉默，再开口时声线含着低低笑音：“现在不是见到了吗？”
“你懂什么。”舒冉淡淡不满，“撞鸟的后果有多大你不是不清楚，即使我知道你经验丰富，但有一点危险概率都不足以让我掉以轻心。”
许砚之温柔地摸了摸舒冉的脑袋：“我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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