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起哼声,脸色还是很难看,“等着就等着。”
方才小书童说的这些先生都是住在府上的幕僚,洛芙一点也不知道府中前院的情况,据说是供养了许多幕僚住在客院里。
洛芙半撑起身子,伏在他胸膛上,小声哄道:“去吧,别让人等久了。”说完,见他凤目半阖,没有动静,便咬了咬唇,攀到他耳边细语:“晚上……好不好……”
陆云起听了这句,终于掀开眼皮,大手掌住洛芙的后脖颈,埋首在她肩窝深深呼吸,哑声道:“今日起得早,一会儿你睡一下,中午我大概不回来用膳了,你不必等我。”
洛芙一一应下,轻轻在他侧颊上印下一吻。她喜欢他凡事有交代,让她不必等不必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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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芙如陆云起所言,睡了一觉,再起来用午膳。
外头雪还在下,估摸着又得连下好几天。洛芙上午睡了,这会儿就很有精神。
她披着大氅,站在长廊上看雪,有心想出去散步消食,可外头大雪如棉,只得沿着长廊慢慢走几圈。
听竹院遍植各色绿竹,在隆冬时节,依旧枝叶繁茂,此刻雪花打在竹叶上,在寂寂冬日里,淅沥潇潇,声韵悠然。
院子南边,建着一座极高大敞轩,里头空空如也。洛芙莫名,指着那处问:“那边敞轩是做什么的?”
杏子在身后回道:“每当下雨下雪时,公子就在敞轩里练剑打拳。”
洛芙咦了声,他还会打拳练剑么?她怎么没见过?
这时候回想,便想起有那么几日她早晨醒来,听见他在浴室冲凉,想来是练剑打拳时出了一身汗。
晴天瞧着洛芙已经出来有些时候了,便说:“小姐,我们回去吧。”
洛芙轻轻颔首,正要转身,就见小雨顶着大雪,从月亮门外跑了进来。
她远远瞧见洛芙站在廊下,口中喊声:“小姐。”就快步跑到廊下。
洛芙瞧她身上都是的雪,也不知她从哪里回来的,有心想训她贪玩,但见她脸上扬着笑,就只说:“赶紧去换身衣裳,小心着了寒。”
小雨嘿嘿一笑,冲洛芙屈膝一礼,便又风风火火跑回去换衣裳了。
洛芙望着小雨的背影摇了摇头,她今年十七了,已经到了说亲的年纪,还是这样冒冒失失的。
“等我晚上训她。”晴天扶着洛芙回房,小声说道。
洛芙点头,是该好好训一训了。
却不料小雨换了衣裳回来,带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小雨见只晴天在,便兴冲冲说:“小姐,你可知我干什么去了?”
洛芙白她一眼,这人还卖起关子来了!
小雨见自家小姐不接话,尴尬一笑,就说:“昨夜里银烛的哥哥在赌坊被打断腿了。”
洛芙正喝茶的手一顿,难怪银烛今早在影壁跪求。
早上影壁处的事,晴天也在场,这时就说:“你个丫头片子,吞吞吐吐的,还有什么?赶紧一气儿说完。”
晴天骂她,小雨是不怕的,哼了一声,又对洛芙道:“据说她哥哥欠了许多赌债,赌坊的人昨夜闹到他家里去了,逼着王总管和王嬷嬷拿银子,小姐,你猜猜他欠了多少银子?”
洛芙正听着,不妨她又来这么一道,有心不理她,却见她两眼亮晶晶的望着自己,心中忍不住一笑,大发慈悲问:“欠了多少?”
小雨两根手指交叉比了下,“十万两!”
这一句把洛芙和晴天吓得不轻,谁给他这胆子,竟敢欠下十万两的赌债。
“华阳居那边,王嬷嬷正在求夫人救命呢,她说是赌场出千讹她儿子。”小雨顿了顿,又道:“夫人已知会外院大总管去查了,这会子都在等结果呢。”
洛芙又想起银烛早晨跪在雪地里的样子,不由心中唏嘘,她刚嫁进来时,银烛多高傲啊,自己指使她拿个东西,半天都不见人影。
等到傍晚十分,陆云起还没来,小雨却又在华阳居听了消息回来了。
洛芙看她脸色愤愤,不再是中午时一脸看好戏的模样。
小雨着实气得不清,她们小姐千好万好,就是出身低微些,一个陆家的下人,竟然在外头那样胡言乱语。
小雨缓了缓,压低了声音跟洛芙汇报:“银烛哥哥在外头四处吹嘘他妹子是公子的姨娘,等以后生了孩子,便是陆家的小主子,他就是公子的舅爷,这才让赌坊借了许多银子给他豪赌挥霍。”
洛芙无语,银烛哥哥是陆云起的舅爷,那她弟弟算什么?
“王总管在外院管人事往来,收了来客许多贿赂,王嬷嬷在内院,也克扣小丫鬟的月银。起初没闹出来,只因外头的人信了银烛哥哥的鬼话,后来赌场老板听人说银烛被公子下命打了一顿撵出去了,这才追着要银子。”
一时间,洛芙和晴天面面相觑,这一家子,还真是贪得无厌。
“大总管回来后,把查明的情况一五一十跟夫人说了,夫人气得摔了茶杯,当场便将王嬷嬷一家子撵出府去,收回了他们在后巷的房子。”
洛芙和晴天听得一震,撵出府,不放奴籍,就等同于没有户籍的黑户,这样的人,任何一个地方都不敢要他们一家子。如今外头又是冰天雪地的,这时候被撵出去,只有死路一条。
忽然间,洛芙想起早晨时她问陆云起是怎么回事,他说他不知道。这会子,洛芙才不信他不知道。
杏子在外间,远远听到内室里絮絮的谈话声停了,才进来换热茶。
洛芙看到杏子提着茶壶进来,便问:“杏子,你们公子是怎样的一个人?”
第15章 五次
杏子手上一颤,她哪里敢对公子评头论足。
况且她今日吓得不轻,原以为打了银烛二十板子,那事便算过去了,可如今看来,留着她的命,才是让她活受罪。
这会儿少夫人这样问她,杏子心中直打鼓,以为她意有所指,便谨慎答道:“公子待下人赏罚分明,是位公正严明的主子。”
洛芙瞧杏子面色发白,暗道自己问了句糊涂话,便揉揉额角,又问:“在我没嫁来之前,公子平日里做些什么?”
这问题让杏子松了口气,“公子以前大多时候在书房,有时吃饭睡觉都在书房,并不是日日都回听竹院。”
洛芙手托香腮,思绪飘渺,原来他以前是这样的。
到了用晚膳的时辰,陆云起还没回来,反到是小书童来了。
“少夫人,方才陆延哥哥回来说,公子在永安楼宴请知客幕僚,让您不要等他用膳,夜里或许会回得晚些,让您也不用等他,自己先休息。”
小书童名叫淮序,才留头没多久,看起来约莫八、九岁,讲起话来脆生生的,学着大人那样一板一眼,正正直直地站着回话。
洛芙瞧他这小大人模样就想笑,便让晴天拿饼子给他吃,问道:“今日上午,公子可有训你?”
淮序虽然学着做大人,但到底还是个孩子,见晴天端来一食盒糖果饼子,眼睛都亮了起来,他就着杏子端来的小凳坐下,捡了块最大的酥饼吃。
“别急,一会儿你走时,我让她们装一包点心给你。”洛芙抿唇笑道。
淮序小脸上满是欢喜,还知道站起来谢恩,他手拿酥饼,躬身行礼,囫囵道:“多谢少夫人恩典。”
洛芙捏住帕子掩唇而笑,这小孩,太可爱了。
“公子训我做什么?”淮序黑白分明的瞳仁里满是疑惑,而后天真道:“我瞧公子出来时,脸色是很不好,必定是生那几位先生的气了。”
洛芙一愣,旋即笑出声来,这还真是个活宝。
内室里的婢女们都忍不住抿嘴笑了,上午晴天她们几个拦都拦不住,这小书童非要敲窗喊公子。
“那公子为什么会生几位先生的气?”洛芙又问。
淮序咬了一口饼子,道:“那几位先生一直想寻公子说话,还有客院里的其他先生也是一样,都来书房找过公子好几回了。公子早交代了,叫他们有话就写笺子呈到书房去,他看了,自会答复。可如今他们不写笺子,反而天天寻公子,您说公子如何不恼他们。”
淮序一长段说完,洛芙听着好像是有那么几分道理,可转念一想,同在府中,说话还要写笺子,就很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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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陆云起到亥中时分才回来。
他见洛芙还没睡,一面脱大氅一面问:“你怎的还没睡?不是叫你不必等我,又不听话了。”
“我偏要等。”洛芙撅嘴。
陆云起瞧她骄矜的小模样,唇角忍不住上扬,上前几步来到她身前,牵过她的手拢在掌心,温声道:“是,夫人要怎样便怎样,为夫都听你的。”
洛芙莞尔,闻到他身上微醺的酒气,鼻尖微微皱了皱。
这微小的动作,没逃过陆云起的眼睛,他抬手,嗅了嗅袖侧,一股熏人的酒肉烟气。陆云起立即松开洛芙的手,道:“我先去沐浴。”
“先把醒酒汤喝了。”洛芙追在他身后说。
“出来再喝。”
见他已经挑开珠帘进了浴室,洛芙做罢,吩咐婢女把汤温着,好等他出来喝。
起初还能听到浴室里的水声,到后来,那水声就没了,洛芙在内室竖起耳朵听了好半响,也不见里头有何动静,心中微微不安,便挑开帘子进去探看。
浴室里烛光微暗,蒸腾的热气中,弥漫着茶香和冷竹香。洛芙轻轻绕过屏风,就见陆云起闭目坐在浴桶中。
他仰头枕在桶沿上,一头墨发悉数散开,柔柔垂在桶外。长睫在烛光照耀中,在眼睑上投落一片暗影,白玉似的脸上因饮酒和热气蒸出一片潮红。他薄唇微微张着,项上喉结突出,流畅的肩颈下,胸膛坚实,肌理分明,热水漫在胸前,两抹茱萸,在水中若影若现。
这模样,琼姿皎皎,醉玉颓山。
洛芙看得脸红心跳,站在桶边犹豫许久,才深吸一口气,上前轻拍他的肩,“夫君、夫君……”
陆云起口中溢出“唔”地一声,迷蒙睁眼,就见洛芙关切的小脸停在眼前。
“我睡着了?”他声线低哑,说着,在水中坐直身体。
洛芙移步到他身后,小手按压他的肩颈,柔声道:“我见你半晌不出来,便进来看看。”
今日他早起送自己去李家,而后被幕僚们请去说话,晚上又应酬到这么晚回来,想来一整日都没休息一下。
洛芙心疼道:“水冷了,你快出来,到床上睡去。”她手上动作不停,按了肩颈,又移去给他按摩太阳穴。
洛芙手劲儿轻,陆云起抬手,覆住洛芙的手指微微用力。
一时间,浴室里气氛安恬,两人都未说话。洛芙按摩了好一会儿,才柔声道:“快起来了,水冷了会着凉,到床上了,我再给你按好不好?”
陆云起懒懒地不想起,洛芙便去扯他的手臂,可陆云起身高体长的,她哪里扯得动,反到被他一用劲儿,差点掉进浴桶里。
洛芙心有余悸,怕他故技重施,连连后退,红着脸说了句:“你自己出来吧……”便落荒而逃似的奔出浴室。
陆云起望着她的背影,发出一声轻笑,惋惜方才手滑,没有将她扯进来。
水中,他想试一次……
今夜已经很晚了,陆云起从浴室出来后,又熏了发,就更晚了。
洛芙便想直接睡觉,可他却不依,双手在被子里扯她的衣带,洛芙的小手压住他的手,柔柔道:“夫君,很晚了,明日你还要早起上值。”
陆云起轻松拨开她的手,执拗解衣带,“你上午答应过我的。”
他的手四处惹火,弄得洛芙颤不成声,“你累了,下、下次吧……”
“下次又下次,你说,你欠我多少次了?”陆云起将她锢在身下,脑袋埋进她颈窝,沉沉道:“十七次,你说你什么时候补上?”
洛芙无奈又好笑,他的呼吸热热的喷在脸侧,混合着微微的酒气和冷竹香。
“怎么偏说是我欠你的!”洛芙不服。
陆云起低低笑了声,抬起脸来吻她,贴着她唇边小声道:“好,是为夫欠你的,我现在就还。”
洛芙呼吸一窒,这是什么强盗逻辑!
夜深雪重,大片莹白沉沉穿过屋后竹林,一时间竹叶扑扑簌簌响彻不歇。竹枝被雪压得弯折,再不能承受更多重量。
一整夜风雪时急时歇,却总也没停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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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洛芙是被晴天摇醒的。
“小姐,可不能再睡了,要起来吃些东西才行。”
晴天的声音在洛芙耳边渺渺茫茫,她迷糊睁眼,怔怔半晌,意识才渐渐回笼。
“什么时辰了……”她一开口,才发现自己嗓音异常干涩,喉咙也是干疼的。
“已经午时初刻了。”晴天说着,伸手去扶洛芙起身。
被面是明霞锦做的,此时洛芙一坐起来,那锦被便如绸缎般从洛芙身上滑落,羊脂似的娇躯瞬间暴露。一时间,晴天倒吸凉气。但见那雪肌上红痕遍布,深深浅浅纵横交叠,特别是两处酥山,指痕斑驳,尤为可怖。
昨夜是怎样收场的,洛芙没有一丝记忆,这会儿惊见自己未着寸缕,还被人看去,一时间又羞又慌,赶忙揽过被子遮在身前。
晴天眼圈忽红,声音都哽咽了,“公子、也太折腾人了。”
洛芙曲膝而坐,将整张红透的脸埋进被子里,支支吾吾道:“拿身衣裳来给我。”
晴天吸了吸鼻子,转身去拿,小雨倒了茶过来,洛芙喝了小半盏,才感觉喉咙舒润了些。
洛芙自己躲在床幔里穿好衣裳,而后被晴天和小雨一左一右扶起,往净室去。她双股颤颤,每走一步就蹙一下眉。
等好不容易收拾妥当,洛芙坐到桌前时,长舒了一口气。
婢女们鱼贯传菜,洛芙一瞧,菜色比以往多出许多,满满摆了一桌子。
洛芙目光诧异看向身旁的晴天,晴天道:“早晨公子出门时,吩咐小厨房做的。”
小雨盛了一碗鸡汤放到洛芙身前,“小姐,您喝。”
洛芙玉手执勺,浅浅喝了一口。身上酸疼,饱胀的感觉还在,她望着满桌珍馐咬牙,这次说什么都不理他了!
正想着,他却回来了。
“怎么这时候才吃饭?”陆云起说着,脱下银丝素锦披风,走到洛芙身边坐下,深眸凝在洛芙脸上,见她对自己一个眼神都欠奉,便尴尬的摸摸鼻尖,凤目觑着她,小声道:“莫非现在才起?”
洛芙不答他,自顾喝汤。陆云起挥手,屏退屋内婢女,起身走到洛芙身后,俯身将她拥入怀中,“怎么生气了?”
洛芙被他拥着无法用膳,干脆将小勺一放,木木然坐着,反正就是不理他。
“身上疼不疼?”陆云起偏头,薄唇落在洛芙雪靥上,呼吸洒在她耳边,“我以后不这样了,昨夜没忍住,以后真不这样了。”
洛芙还是不作声,尽管耳朵被他弄得发痒,她也狠狠忍住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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