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搞不懂陆云起今日怎么这般拘谨了,无奈笑道:“行了,坐吧,别端着了。”
陆云起和洛芙再次行礼,待长公主在高几另一侧坐下,两人这才分别坐了。
很快,楼下舞台上方才那位婀娜女子又登台了,她笑意盈盈道:“按老规矩,开场舞由上届的舞魁担任,她便是出自咱们纤凝舞亭的南枝姑娘。”
待女子说完下去,大厅里的窗户尽被遮上黑布,光线瞬间暗淡下去,舞台中央屋顶上悬着的花灯绽放光芒,这时,舞台两边有小厮移来几架高大的花灯,围聚在一起,将整个舞台照亮。
洛芙是第一次来这样的地方,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下方,不多时,但听乐声响起,一女子身着红衣从幕布后光脚奔出,她站定在舞台中央,柔柔向台下众人曲膝行礼,“小女子名唤南枝,给众位官人表演一段惊鸿。”
这时小厮们抬来一面大鼓置在地上,后又有两面小鼓分别竖立两边。洛芙见那女子一个旋身,轻盈跃上鼓面,而后乐声再变,转为高昂之调。
女子脚尖在鼓面腾挪翩跹,手臂纤柔,长长的水袖,不时击打在身后小鼓上,鼓点与乐声配合默契,一时间,舞亭内无人喧哗,目光全都聚在女子身上。
洛芙不禁看呆了去,宏大磅礴的乐声仿佛自十面八方而来,冲击着洛芙的耳膜,女子身姿柔韧,完全沉浸在舞蹈之中,她手上挥舞的水袖,力量感十足,面色坚毅,没有一丝魅男的神色。
洛芙被这景象撼动,手心里微微冒出热汗,是她见识浅薄了,原来舞蹈也可以由心而发,并不是曲意逢迎。
一舞终了,那名唤南枝的女子在观众雷鸣般的掌声下曲膝谢幕。
随后便是真正的比舞会,包间外有小厮敲门,送进来一张厚纸笺。长公主身后的姑姑接过,躬身递到她面前,长公主摆手,向洛芙看来,“我不用,给她……”
洛芙立时接话:“殿下,臣妇单名一个芙字。”
长公主抿唇一笑,温声道:“好,芙儿,你来评分,你们小姑娘家家的爱搞这些。”
洛芙好奇接过纸笺,但见其上标列顺序,写着舞名,其后是评分栏。
陆云起在身后给她解释,“一会儿你看哪段舞跳得好,便在后面打分,从零分到九分,得分最高者,便是这届的舞魁。”
洛芙仔细听着,想到舞魁由她笔下选出,但觉任务重大。
这时,舞台上的鼓面被人撤下去,一群花枝招展的少女轻盈登台,柔身行礼,“小女子给众位表演一段花神。”
洛芙坐正身子,认真观赏,少女们犹如精灵般翩翩起舞,袖中隐藏的花瓣随舞姿飘洒,最后围绕一名绝色佳人,花落成雨,佳人在落花中旋身舞动,仿若仙子。
最终,洛芙在笺子上打了九分。
陆云起在身后看了,低声笑道:“别急,后面还有好看的。”
长公主抿唇笑了,她看得出来,小姑娘是第一次来看比舞。
而接下来的一舞又一舞,风格迥异,各有特色,令洛芙在评分上颇为犯难。
最打动她的是一段独舞,女子身着一袭水绿罗裙,在凄美的乐曲中反复旋身又来回凌越,面上表情清冷,仿若一只被束缚的蝴蝶,一次次尝试展翅高飞,又一次次跌落在地。
当乐声渐次急切铿锵,女子纵身一跃,身姿舒展,面露微笑,洛芙知道,她飞出了桎梏。
洛芙心中感动,眼圈泛红,跟着楼下的掌声也鼓起掌来。
陆云起在身后瞧着她雀跃的模样,心头微悸,她又高兴起来了。
一舞又一舞,直到夜幕降临,到了用晚膳时分,舞蹈还未停。
身后包间门被敲响,有小厮抬进来一桌膳食,行礼道:“这是世子早前在君子台定的席面。”
长公主起身,瞥一眼楼下那不争气的儿子,懒懒道:“你们玩着,我先回去了,看了这会子也累了。”说着便往外走去。
陆云起与洛芙忙起身行礼,“恭送殿下。”
待长公主走后,陆云起将洛芙揽进怀中,垂首埋进她肩窝,深嗅她身上的暖香,软声:“累不累?饿了没有?”
洛芙一场场舞蹈看下来,早已忘记了累和饿,现在被他一问,到是觉得渴了,便道:“我要喝水。”
陆云起松开她,给她倒茶,转首去看那一桌席面,缓声道:“别急,吃些东西再看,要到晚上了才结束。”
曲乐声中,洛芙双眸澄澈,抬眼看他,“我记得你手下有个舞亭的,叫什么来着。”
洛芙说着,在纸笺上寻起来,陆云起尴尬抽走她手上笺子,笑道:“我就算了,你知道我那些铺子是什么水平的。”
洛芙有些无语,这人还真是暴遣天物。
这时傅世子见自己公主娘走了,忙带着他的花魁进来包间,嘿嘿笑道:“就知道我娘不会让我饿肚子,看吧,到了用晚膳时便走了。”
陆云起抬手拍了一把他脑袋,训道:“你多少经些心罢,都多大的人了。”
傅临州被打了也不生气,抬手揉揉脑袋,玩世不恭道:“朝廷里有你们,我放心。”
陆云起懒得跟他说话,洛芙在一旁瞧着,抿唇笑了,这世子着实有趣。再打眼去瞧他身边的花魁小姑娘,见其身段窈窕,容貌昳丽,确实是个美人。
几人坐下用膳,那花魁却不坐,立在傅临州身旁给他斟酒。
傅临州见过洛芙后,顿觉自己身边这新鲜出炉的花魁也不过如此,一双桃花眼眨巴眨巴的望着洛芙,诚挚问道:“表嫂家里可有妹妹?可否介绍给我相识。”
洛芙一怔,原来方才长公主问她有没有妹妹是为这个,她心中一乐,便道:“你要认识我妹妹做什么?”
傅临州答得流畅,“自然是娶回家当媳妇啊。”
洛芙以帕掩唇,笑道:“妹妹嘛……”她说着,故意拖长了尾音,惹得傅临州抻长了脖子去听,却见洛芙戏谑笑道:“妹妹自然是没有的。”
陆云起没忍住笑出声,傅临州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也不生气,笑道:“没想到表嫂跟表哥一样坏啊。”
一时间,室内氛围松快,只那花魁姑娘还板着一张寒霜似的脸,洛芙心中称奇,还真是个冰美人啊。
待整场舞会演完,已是戍时了,陆云起给洛芙披上大氅,半拥着她上了马车。
车厢里,洛芙侧身伏在他腿上,闭眸休憩。
陆云起曲指在她侧颊上轻抚,温声问:“可是累了?”
洛芙只是坐得久了些,有些累,但脑子里还兴奋着,那一幕幕绝美的舞姿,此刻依旧在她脑海中闪现。
“你瞧,跳舞这件事,是不是也没你想的那么糟。”
洛芙听着他清润的声音,抬起手,环住他的腰,轻声应他:“嗯。”
陆云起揽住她的身子,缓声:“所以、让我在咱们院子里,给你改造一个舞室好不好?”
洛芙将脸埋进他腹部,闷声道:“不要。”
他如此用心带她来看舞会,就是想要她改变想法,她却还是如往常那般顽固拘谨。
陆云起叹气,语声忧愁,“你要我怎样做呢?你这样,教我觉得自己很无能,不能使你活得畅快。”
第35章 耍赖
回了听竹院后, 洛芙先去沐浴,出来后靠坐在贵妃榻上看书等陆云起。
过了不多时,洛芙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 她回首望去,见他身穿一件松垮的青色道袍,胸前衣襟敞着,露出一片结实的胸膛, 皙白紧实的肌肤上,几滴水珠, 在烛火中闪烁晶莹。
洛芙面上蓦地一红,忙移目看向别处。
陆云起边走,边抬手用棉巾擦拭墨发,宽广的长袖,在他臂间叠了一堆。
平常时候,只要洛芙和陆云起两人在内室,婢女们就自主避出, 只守在里间等传唤。
两人都没有唤人的意思,陆云起坐到洛芙身侧, 洛芙放下书, 跪坐到他身后,自然而然拿过他手中棉巾, 给他缴湿发。
内室里静谧馨香,只有洛芙手中巾帕与长发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陆云起心下安宁, 闭眸享受她的服侍。
洛芙擦拭了一会儿, 柔声道:“躺下来,我给你熏发。”
陆云起摇头, 不想动,低声说:“一会儿就干了。”
洛芙不管他愿不愿,下榻趿着鞋子,移来熏笼,哄道:“快些躺下,湿着发会着凉的。”
陆云起只得听从,起身躺到一旁的矮榻上去,任她将自己的长发铺展到薰笼上。
“今日的比舞会,什么时候才能选出舞魁?”洛芙轻声问道,柔白的纤指在他墨发间穿梭。
“应是、明日?”陆云起也不确定,从前他对这些事也没上心过。“我明日帮你打听一下。”
“嗯。”洛芙浅浅应了一声,回想起今日所见,仿佛梦中一般,“你觉得哪家舞亭能胜出?”
陆云起回想了一下,发现脑海中只有些零碎的画面,他更多时候是在关注她的情绪。
她蹙眉了,这舞莫非不好看?
她展颜笑了,唔、不错,跳得好!
她怎么眼圈红了?该死!谁又惹她生气了!
陆云起嘴角现出一抹苦笑,明白自己中毒已深,病入膏肓。
洛芙手上不停,见他不答话,又问:“你那个舞亭还在做情报据点么?”
“那个舞亭在京中名声不显,官场应酬也没人去那处,没什么用。”陆云起道。
洛芙望着自己掌心中他的墨发,抿唇想了片刻,问道:“那可否给我?”
陆云起睁开双眸,侧首去看她,“你要来做什么?”
洛芙心中隐隐有个想法,怕他看出端倪,垂眸不敢与他对视,只温声道:“我今日见着楚师傅,看她头上有了白发,想来过得辛苦,你的舞亭若不用做据点,可否让她去打理?”
“你放心,楚师傅从前也当过舞魁,不是无能之辈。”洛芙怕他不答应,又补充道。
这是洛芙第一次主动找自己要一样东西,莫说只一个舞亭,就是十个,陆云起都欢欢喜喜双手奉上。
“没事,区区一个舞亭,你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洛芙唇角上扬,眼波柔软,“那我明日跟楚师傅说一声。”
陆云起忽而想起她之前答应自己的事,眸光微动,柔声:“我现在想看你跳舞。”
洛芙一怔,顿了片刻,脆声道:“不要。”
陆云起急了,立时坐起身,墨发从薰笼上划过,披散在肩后,“你明明答应过我,说我想看的时候,你就跳给我看。”
洛芙转过身子,走到他对面的软炕边坐下,远远离开他,一双明眸,却含笑凝着他,娇声:“什么时候答应的?我怎么不记得了?”
陆云起瞧她分明一副耍赖的模样,起身追上去,“这才几天,你就不认账了?”
洛芙这些日子已然被陆云起宠得无法无天,此刻小下巴一扬,斜睨着他,脸不红心不跳道:“不认账又怎样?”
陆云起呼吸一窒,见她面上笑容戏谑的望着自己,一副你奈我何的傲娇模样。
“你自己听错,还赖我了。”洛芙朱唇缓启,不怕死地再加了一句。
陆云起深眸一暗,忽而唇角勾起,洛芙瞧他这模样,心道不好,正想躲,他便俯身下来,长臂一挽,抱住她就往床榻走去。
洛芙被他扔到床上,不等她逃,峻拔的身形立即覆了下来,她双手抵在胸前,积极认错。“我、我记起来了,我是答应过你,你起开,我这就给你跳。”
陆云起失笑,“呵”了一声,手上利落解她衣带,哑声道:“晚了。”俯身,迅速吻上她的樱唇。
床榻上,锦被凌乱,喘息交缠。
陆云起长指穿过她柔白粉嫩的纤指,十指紧扣将她压在枕边,他手背上青筋暴起,死死扣着她,一下一下狠心捏紧。
洛芙侧首,躲开他的桎梏,深深喘息,颤颤开口:“夫君……我、我错了……”
陆云起紧握着她的手松开些,抬起头来,低哑道:“错哪儿了?”
“我、我……”洛芙难耐地扭了扭身子,一滴汗,从他额上坠到她娇红的唇间,她仰头,艰难地咽了咽喉,粉嫩的舌尖倏忽伸出,舔过唇瓣上他的热汗。
这番动作,让陆云起瞬间红了眼,他猛地一用力,惹来洛芙阵阵惊叫。
已经两次了,洛芙全身无力,软在他怀中,任他拥着,浅浅吻着。
“知道错了没有?”陆云起声线暗哑,灼热的呼吸洒在她耳边。
洛芙蜷缩在他怀中,微张着红唇娇娇喘息,听到他的话,心中又气又恨,奈何没有力气与他争辩,侧首一口咬在他臂上。
奈何他肌肉硬实,洛芙咬得牙疼,却使他兴致再起,低低笑了,“还有力气咬我,看来是为夫不够努力。”
“不……”洛芙的惊呼被他撞碎。
翌日早晨,洛芙又不理他了。
陆云起瞧着她的背影,唇边现出一抹无奈的笑,心中怕将她弄坏了,又怕这次哄不好了怎么办。
“夫人,我错了。”
形势逆转,陆云起撑着脑袋,在她耳边软声求饶。
洛芙鼻间“哼”了一声,说着反话:“你没错!你哪里都没错!”
陆云起眸中闪过一丝笑意,应着她:“是是是,我没错。”
“你!”洛芙气急,转过身来,扑进他怀中就咬。
“嘶”陆云起吃痛吸气,她往哪里咬呢!
洛芙埋在他胸前,发现唇上触感不对,舌尖不自觉舔了一下,惹来他又一声浅嘶。
她后知后觉抬首,就见他的面色白了又红,一低头,瞧见他茱萸上的齿痕,眸光一怔,花靥瞬息红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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