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起唇角微勾,同样小声道:“谢殿下赏赐,那两人娇柔婉转,滋味甚妙。”
刘聿恒哈哈一笑,手中玉骨扇“唰”地打开,他轻摇折扇,忽而又故作恍然,“恐怕你家那位新婚夫人生了气吧,也怪孤思虑不周。”
陆云起一拱手,温润道:“殿下说笑了,拙荆见是殿下送去的人,将她俩视作姐妹一般,每日里在家一同赏花吃茶,好不快活。”
刘聿恒眉眼深深,盯着陆云起的面容端详许久,而后笑着感慨:“齐人之福、齐人之福啊……小陆大人好福气。”
陆云起口中连连道:“哪里哪里……”
两人心思各异地说过一轮话,擦肩而过后,太子的面孔瞬息变冷。
方才他想试一试陆云起,看那日在翠微斋对那娇娇美人说的话,他知不知道,却不想他每句话答得滴水不漏,教他猜不透。一时又后悔自己心急了,应寻个时机,将那美人绑到榻上,好生亵玩才是。
望着太子绯色蟒袍的背影,陆云起凤眸森寒,心中杀机沉沉。
不过五日,秋娘便寻到了人。
水井巷子里的一处寻常民居,陆云起换了身夜行衣,脸上覆着银质面具,在亲信的接引下,步入院中。
屋里一名女子坐在椅子上,正不安地绞着手帕,她名唤南烟,是醉月楼的妓子,今夜有人花重金包她外出过夜,喜得妈妈见牙不见眼的,却不想乘小轿兜兜转转来到这样一个地方,跟着的龟公也不知去了哪里。
南烟目光朝身后瞥去,这位娘子方才已经跟她交代清楚,有人替她赎身,让她去服侍一个人。
至于什么人,她不知道,但赎身的巨大诱惑,又让她极为心动,比起千人枕万人尝,只服侍一个人,显然要好得多。
听见脚步声,南烟仓皇转身,就看见一位面上带着银面具的男子朝屋内走来,他身姿挺拔,一双长腿包裹在墨色靴子中,径直进屋后,在首位落座。
南烟身后的秋娘曲膝行礼,“见过公子。”
陆云起略一颔首,目光向椅子里的女人看去,淡漠道:“抬起头来。”
南烟抬起脑袋,扬出个招牌式的娇媚笑容。
面具男人对着她,良久不言语,被人这样审视着,南烟心中直打鼓。
低沉的气压中,南烟禁不住垂下了脑袋,起身朝上首位置上的人款款行礼,“奴家见过公子。”声音婉转矫揉,水腰扭出个夸张的曲线。
陆云起在面具下皱了眉,这女人的眼睛与洛芙有几分肖似,但身上通体的烟柳之气,太子怎么瞧得上?
他心中微叹,不动声色道:“你可知我唤你来的用意?”
南烟柔若无骨似的再次福了一福,娇滴滴道:“方才这位娘子已对奴家说过了,只是不知公子让奴去服侍谁人?又怎么个服侍法?奴家可有危险?”
“我只将你送到他身边,能不能入得他的眼,还得看你自己。”陆云起悠悠道。
她瞧这位神秘人气度不凡,想来要她去服侍的人也非同一般,她自认姿色不是特别出众,只一双眼睛生得极好,不太相信自己能入得那人法眼,便问:“若奴家不能得那人看上,又该如何?”
陆云起冷漠道:“那便送你到金陵去。”
南烟心头一跳,金陵,那依旧是被卖到窑子里,与现下有什么区别?
心中一慌,方才被赎身时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南烟急切跪下身,膝行到陆云起身前,磕头哭道:“求公子不要将奴卖了,奴愿意跟着公子,做牛做马但听公子差遣。”
陆云起听到这抽抽噎噎的哭声,不耐烦地抬手,做了个禁言的手势,默了片刻,道:“此行凶险,你确定任我差遣?”
在楼里的日子,南烟过够了,此际有了机会,她说什么也不能放过,再一叩首,道:“如若事成,奴想求公子给个恩典?”
陆云起问道:“什么事?”
“想求公子事后为奴安排一户人家,或鳏夫,或穷苦人家,只要为人正妻,奴都愿意。”南烟道。
陆云起望着那双眼,答应下来,“好。”
南烟欢喜地仰头望向身前的面具男子,却见他掏出一把匕首,起身朝她行来。
南烟悚然一惊,害怕得撑在地上往后挪去,却听他冷冽的声音道:“别动。”
强忍着害怕,南烟闭上眼,冰冷的铁器在她左边眼睑处戳了一下,微微的刺痛后,她感到血液流了出来。
“这点伤口,你自己想办法叫它变成一小粒红痣。”陆云起冷声道。
他将匕首放到桌上,抬脚往屋外走,路过秋娘时,道:“教她言行,按照什么样子,你知道的。”
秋娘福身道:“奴婢省得。”
陆云起在马车里换了常服,这才进府,一路往听竹院而去。
洛芙正坐在软炕上给陆云起缝制中衣,这几日,她都在制衣,四季衣裳鞋袜,她要多给他备一些,往后就不能为他做这些事了。
想到此,她便心头酸疼,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陆云起都到她面前了还没发现,蓦地斜刺里伸过来一只骨节修长的手,将她手中绣活夺过。
“夜里别绣了,小心伤了眼睛。”
洛芙一怔,抬首便见陆云起峰峦俊秀的脸,她扬起一抹浅笑,道:“无妨,趁我还在这里……”
忽地,洛芙闭口不言,这几日,他们都没有提起那件事,仿佛在刻意避免。
陆云起瞧她这样,心中一叹,不知日后她知道自己从未想过将她送走,会不会跟自己闹。
闹就闹罢,总归是在自己身边闹。
夜里入寝,陆云起瞧她身子好多了,那手就不老实起来。
这些日子因她病着,他已许久未动过她,此刻温香软玉在怀,他不由心荡神驰。
长指扯过腰间系带,洛芙揪着他的衣襟,任他施为。
不多时,两人肌肤相贴,久未亲近,洛芙白玉般的身子被他揽在怀中,激起一片战栗。
烛火昏昏,陆云起望着身下玉人,垂首吻上她莹润润的朱唇。
一时间,鸳鸯交颈,几多怜爱。
良久良久,雨歇云收,洛芙伏在他怀中喘气如兰,鸦羽似的眼睫半掩着迷离的鹿眸。
陆云起胸膛起伏,微喘道:“累了没有?”
洛芙娇气的将脑袋埋进他颈窝,害羞不语。
陆云起轻笑,长指将她柔滑青丝拢到耳后,侧首吻她玉雪般的花靥,哑声道:“我抱你去沐浴。”
洛芙在他怀中动了动,他身上炙热的体温熨着她,热出一层香汗。
水中,陆云起的手握住软腻纤腰,虎口与她腰身曲线完美契合,轻抚腰间细嫩软滑的肌肤,又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他埋首,将洛芙困在身前,去吃樱桃。
两边各自尝过,他强忍着,怕她受累,也知她不允他再胡闹,便收心为她洗浴,却不想她探出一双藕臂,柔柔攀住他颈项,将身子贴到他胸膛,红唇轻启,软软唤他:“夫君……”
这明显的邀约姿态,令陆云起呼吸一窒,垂眸望着她娇靥羞红,水眸潋滟,不由得喉结滚动,深眸掀起惊涛,倏忽垂首,将那娇软樱唇再次纳入口中。
浴室里,水漫金山,洛芙葱白小手扣着桶壁,咬唇承受,耳边水声激荡,令她脸上羞赧的红晕就没下来过。
良久后,陆云起将人裹了宽大的棉巾抱出来,神清气爽,一脸餮足,而洛芙却在他怀中昏昏睡去。
将怀中软玉轻轻放到床榻上,陆云起垂首亲吻她洁白的前额,深眸中是万般怜惜,“傻瓜,除了我身边,你还能去哪里。”
第59章 宫宴
熏风微暖, 新蝉鸣夏。
听竹院西北角的竹林中,洛芙坐于凉亭内,手上飞针走线, 石桌上映出一片檐角亮光,竹叶斑驳的光影随风荡曳。
美人雪肤花容,任风起蝉鸣,只充耳不闻, 目光专注在手中长衫上,说不尽的温柔耐心。
其余石凳上, 晴天杏子从旁协助,分线穿针,俱是忙碌。
小雨不知从哪里窜出来,臂弯里抱着几支新荷,笑嘻嘻献到洛芙面前,“小姐,园子里荷花开了, 咱们赏荷去。”
洛芙稍一抬首,瞥了一眼含苞欲放的粉荷, 又快速垂下脑袋, 继续手中活计,一面道:“不去。”
小雨愣在原地, 忙与晴天和杏子打眼色,两人看懂, 放下绣活, 温声软语劝说, 又有小雨在旁夸大其词描述荷池美景。
洛芙禁不住几人攻势,终于将空青色长衫放桌上, 起身揉了揉微僵的脖颈,道:“那便去瞧瞧。”
园子里草木葱茏,绿意盎然,几人行于亭台水榭间,仿似画中游。
穿过光影流转的长廊,便到了荷池,池中粉荷与白荷亭亭玉立,田田荷叶,似翠玉圆盘。
“小姐,你瞧这朵,开得真好。”小雨指向前方,洛芙视线望去,但见碧翠圆叶中,冒出一朵将开未开的粉荷,似少女初露胭脂色,煞是娇俏好看。
“我帮您摘来。”小雨说着,就要探手去折。
洛芙连忙拦住,柔声道:“世间好物,不一定要攥于掌心。就这般远远凝望,知晓他在某一处兀自生长,于晨曦中舒展,于暮霭里静立。岁岁年年,知他花开花落,知他结子萌芽,知他安然无恙,便已足够。”
婢女三人默默听着,忽有种悲凄意味,杏子敏锐感觉到少夫人有了心事,便努力将这番话记住,待公子回来时,讲与他听。
荷风起,又是一年入夏。
洛芙恍然想起,去岁今时,他设计游湖落水,如愿娶自己为妻。而今却不得不送她远走,世事无常,明年今日她尚且不知在哪儿。
可惜没未他留下一儿半女,甚是遗憾。
带着离别的心情赏荷,那花与叶便染上了朦胧凄美的光斑。
湖心亭里有少女清脆的说话声,一人眼尖,远远望见湖畔的洛芙,隔着满池碧色,惊喜地朝洛芙挥手呼喊,“七嫂,快来亭子里赏荷,我们做了点心,快来……”
即刻便有小舟从湖心亭划过来,洛芙笑着摇头,捏着樱紫色方帕的玉手拢在唇边,提高了声量,“你们玩着,我回去还有事要做。”
一时间少女们都起身,站在亭柱旁朝洛芙呼喊邀请,洛芙但笑不语,挥了挥手,转身回了听竹院。
近日吃了那药丸,总是昏睡半下午,她赶着为他缝制衣裳,总觉时间仓促,又恼自己往日惫懒,常常要十天半月才做好一套。
这日陆云起回来,在书房里听完杏子的禀报,心中感动又叹气,她心事重重,他却不能跟她交代清楚,一时甚为头疼。
“你们多劝着少夫人去逛园子,别教她整日做衣裳。”陆云起道。
杏子心中发苦,别看少夫人柔柔弱弱的,一旦决心要做的事,就甚是固执,她哪里劝得动。此刻也只能表面应“是”。
用过晚膳,陆云起与洛芙在园子里散步消食,两人十指交握,在将落的晚霞中信步而行。
“你给的那个药,怎么我吃了之后,总哈欠连天要睡觉?”洛芙侧目仰头,看向身边的人。
陆云起遥望天边一钩冷月,信口胡诌:“假死药先让你身体慢慢接受沉睡,等最后一天,我这边再给喂下最后一颗药,你便能没有气息的睡过去。”
洛芙点头,视线和他一样望向那弯清月,他太平静了,反而教她心中不安,顿了良久,她试探问:“夫君,你会送我走的吧?”
陆云起顿住脚,转身面向洛芙,垂眸道:“怎么?怕我食言?”
洛芙仰头,从他的深眸中望见自己模糊的身影,想到日后,他的眼中不再有她,心中便一阵痛苦,握住他的手也捏紧了。
洛芙摇头,目光柔柔望着他,“你答应过我的,就会做到,是不是?”
陆云起弯唇,眸光专注与她对视,诚挚道:“当然……”
当然不会,他在心中补充。反正在她面前食言而肥已经多次了,也不差这一次。只是教她忧思难过,他又觉心疼。
但近几日于床笫之间,她却异常柔顺,任他予取予求,往日里害羞不肯用的姿势也顺着他,几近透明的薄纱也穿了。
陆云起虽然心中歉疚,身体却很诚实,一夜总要叫两三回水,才能抱着怀中软玉安然睡去。
便在这种既暗爽又担忧的心情中,陆云起不动声色地发下各项指令。
陆家在各处的人员以镖局的名义聚集,京中两处镖局,亲信共计百来人,更多的在城外庄子里,以佃农的身份安插在各处。
又过了四、五日,这天半下午,万贵妃宫里的太监手持拂尘,到陆家来宣口谕。
华阳居明堂里,只听那太监尖细的声音道:“后日贵妃娘娘于景阳宫举办清凉宴,届时请陆夫人和少夫人前去赴宴。”
李氏与洛芙对视一眼,而后朝皇宫方向曲膝行礼,“谢贵妃娘娘垂爱。”
李氏拿了银子送走那太监后,洛芙回到听竹院里始终心绪难宁,万贵妃是太子生母,春日宫里的赏花宴也没让她去,这会儿指名道姓叫她去,总觉得凶多吉少。
待陆云起回来,洛芙与他说了后,他眉头微皱,思索片刻,展眉道:“无妨,你去便是。”
洛芙紧握住陆云起的手,眸中神色不定,道:“要不我称病不去?”
陆云起瞧她一惊一乍的,拥她在软榻坐下,温声道:“届时你跟在母亲身边不要乱走,她会照看你的。我会找人接应你,别怕。”
洛芙还是担心,想到太子也在宫中,便觉自己一进入那深宫内院,就要落入梦中那金子做的牢笼里。
好不容易捱过两日,洛芙身着一袭清水蓝的交领襦裙,发间珍珠钗,既不耀眼,又不失身份,陆云起看过后,点头道:“端方清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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