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为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他不正当手段偷来的,所以才会有那种诡异的不安感吗?陆笙觉得这会的自己很好笑,可那又如何,时念念还是和他绑在了一起。
说不清缘由的不安感和诡异的,病态的,几乎有些不正常的满足感使他的眸色愈发的深,那深沉的压抑的几乎要翻涌而出的偏执被男人敛眸垂落,遮掩在长睫之下。
陆笙骨节分明的手指捻起一缕散落在外的黑色卷发缠绕在指尖细细把玩,他的动作缓慢细致,而后低头,在上面落下一个极轻的吻。
没过几天,陆笙终于明白了心底的不安究竟是因为什么。
由陆诚引起的闹剧大概就在这种仓促的结局下收了尾,别墅里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谁也没有再提那天发生的事情,时念念稀里糊涂的从时小姐变成了陆太太,只不过她还没来得及好好琢磨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又迎来了另一个严重的问题。
自从上次晕倒过后,时念念昏睡的时间似乎越来越长。
起初,一天二十四小时的时间里,时念念大概有二分之一的时间是在睡觉,她一开始以为是自己和陆笙吵完架后被累到了,虽然是她单方面的吵架,陆笙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神情,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但她不一样,清醒时偶尔会在一瞬间感到头疼,更多的时候好似身上全部力气被抽走似的,软绵绵的没什么精神。
时念念本以为自己歇几天就好,只是这种情况下没过两天,二分之一清醒二分之一昏睡已然变成了三分之一清醒三分之一昏睡。
又过了几天,她睡着的时间已经不能按小时来计算,而是按天去计算,而她的作息也愈来愈不规律,就像是在开盲盒,或许上一秒还窝在沙发里用平板电脑画设计图,下一秒便可以睡过去。
她现在已经可以从陆笙的面色的好与坏来推算出自己大概睡了几天,虽然大部分时候陆笙的心情好像一直都不好,只是在她面前假装没事罢了。
再一次不知道睡了几天,时念念是被一阵杂乱的说话声吵醒,目光所及之处没有开灯,半落的夕阳光透过落地窗尽数撒下,光线略有些昏落落的暖橘色调,看样子似乎已经临近傍晚。
半睡半醒之间女孩生理性眯了眯眼,再睁开时正对上那双透不见光的黑眸,她盯着那眸子发了会呆,思绪回笼后才发现这会她正枕在陆笙的大腿上仰头看他。
见人醒了,陆笙微怔了半秒,半秒后男人放缓了神色,眉眼间紧绷着的阴鸷也淡退了些,那双本搭在膝上的修长如玉的手移到时念念的太阳穴,轻车熟路又小心翼翼的轻揉着按摩:“醒了?”
时念念这段时间头疼的次数越来越多,陆笙也习惯了每天给她按摩,即使有时候她还在睡觉。
温凉的触感顺着指腹传递到太阳穴,时念念被按摩的舒服,扑簌簌颤着的长睫有意无意的垂了下,有些懒洋洋的应了声:“我睡了几天呀?”
陆笙不动声色的垂了眼,抬手碰了瞬女孩轻颤的睫羽,那鲜明的真实感叫他阴鸷的心情变好了些,但眉梢仍带着股未散去的沉郁:“五天七个小时二十六分钟。”
时念念对陆笙这种就差精准到几秒的计数法早就习惯了,她心底算了下这次似乎也没有睡很长时间,她昏睡的时间毫无规律,有时候长,有时候短,但怎么样都不正常。
许是刚醒来,又或者是睡得久,小姑娘声音还带着起床时的娇憨,她这会漂亮晶亮的蓝眸半眯着,白玉似的雪腮也悄悄透着粉,整个人懒洋洋的,卷发也被睡得乱糟糟。
陆笙沉着眸看了几秒,他表情没什么变化,眼底却渐渐深了下来,他忽的觉得时念念很像趴在他膝上晒太阳的小猫,小猫不会说话,但时念念会。每天放在手心里宠着顺毛,恨不得把全世界最好的东西都捧到面前,都不一定会乖乖听你的话,更别说把猫惹急了,爬到他头上不说,还要虚张声势的拿毫无威慑力的爪子挠他的手臂。
他被自己这个荒唐的念头惹的心神微动,没忍住将人抱起放坐在腿上,陆笙低头亲了亲女孩的额头,他吻的轻,不敢加深,清冷的眼底这会满是柔情,低声哄道:“叫医生看看,嗯?”
时念念眼睛都没完全睁开,靠在陆笙的肩膀上很无聊的应了句:“上次不是看过了吗。”
自从她生病后,也不能说是真正意义上的生病,陆笙连公司都很少去了,把工作都搬到了家里,整日整夜的陪着她,她每次醒来第一眼总能看见陆笙,就好像是在进行“如果时念念第一眼看见的不是陆笙那便失败”的任务一样。
神经科,内科,心脏科,各种科的甚至国内外的医生都看了,也做了全方位的身体大检查,别墅里的医生更是一批接着一批,可每次检查出来的结果都是正常。
所有人都说,太太身体的各个指数都很正常,简单来说,就是查不出任何毛病。
其实时念念特别清楚,她这不是生病,就在第一次出现长时间昏迷时她便问过甜甜,两个人一致得出来她心里的那个答案,她现在的身体,是受到了陆笙黑化值的影响,再简单来说,便是剧情崩坏的反噬。
她想起很久以前,那时的陆笙还是个完全没有对她敞开心门冷冰冰的小孩,两个人还生活在老宅,她也曾晕过一次,后来还被陆笙搬到了浴缸里,那是她第一次晕倒。只不过只昏迷了短短半天时间,而现在,她这个身体情况,她甚至都担心自己哪天睡着后,或许便再也醒不过来了。
现在除了睡觉时间长和没什么力气以及偏头痛外,时念念暂时还没有发现别的症状。
陆笙那么聪明,肯定也知道她如今这种状态是什么原因造成的,两个人心知肚明,但彼此又心照不宣的守护着这个真相,时念念知道陆笙在害怕,也知道他在担心,所以即使看医生对她来说就好像大海和自行车,可以说没有任何关系,她只是在配合陆笙罢了。
这段时间她就像陆笙的人形挂宠,还是那种一不小心便会碎掉的玻璃易碎品,更是宠的无法无天,说动不往西,要什么有什么,每次醒着都被抱来抱去,好似在陆笙眼里她娇弱的跟温室里的花朵似的,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之前故意惹陆笙生气的小脾气都被磨没了。时念念也没空再去思考陆笙的病态偏执,他上次问她的问题,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和乱七八糟的事情。
对时念念来说,她每次都跟开盲盒似的睡着和醒着,那些短暂的清醒时间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宝贵了。
除了在别墅待着,时念念也会去院子里散散步,吹吹风,当然,前提是必须有人跟着,像是生怕她突然晕倒,整个别墅里的佣人阿姨管家,不敢大声说话,不敢制造噪音,都格外小心谨慎的对待他们这位身体不太好的小夫人,生怕惊到她吓到她。
虽然陆笙再也没有关着她,甚至允许她自由出入别墅,但时念念因为身体问题,她已经不太在乎能不能出去,偶尔坐在院子里看时乐乐追蝴蝶时她便在想,似乎自己现在真的成了被陆笙圈养在别墅里的金丝雀。
乱七八糟的思绪回笼,时念念颇有些老成的叹了口气,虽然她现在听见医生两个字都开始条件反射的抗拒,但是……算了,她想,不然他们这个脾气不太好又很偏执执拗的陆总又要担心,因为她的事他已经很累了。
况且,之前徐助理偷偷找过她,叫夫人没事劝一劝陆总,小徐说陆总这段时间的心情已经是到了差到不能再差的地步,公司里大家大气不敢喘,来别墅的医生大气不敢喘,他每天加班熬夜工作连谈恋爱的机会都没有,在陆总面前依旧大气不敢喘,时念念心里两眼望天,想起那个哭唧唧又累的都瘦了一圈的小徐,总感觉自己担负着守护所有人的重任。
也不知道是陆笙哄她还是她哄陆笙,时念念转脸看了眼表情很淡但是依旧能感觉出来很认眞的陆笙,老母亲心态还是妥协:“好吧好吧
她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那就看看吧。”
她刚想起身,下一秒又被人按回了怀里,环在腰间的那只手似乎比方才搂的更紧,紧到她明显察觉到他收了力,陆笙将人往怀里带了带,男人精致的眉眼间端着副禁欲清冷模样,动作却一贯的强势霸道,指腹牢牢的黏在她身上,丝毫没有想放手的意思。
时念念下意识抬眸,撞上他不偏不倚的视线,眨眨眼疑惑道:“怎么了?不是看医生吗?”
陆笙垂眸看她,那些偏执的暗流涌动的占有被很好的掩在长而密的睫羽下,衬的那双眸宛如沉寂的海,却展出一副只有时念念才能见到的温顺模样:“就在这看。”
“……”
时念念看了看陆笙,又看了看远处大概隔了六米远聚在一起站成一排的医生们,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们眼观眼鼻观心,一个一个冷汗直流,想发表意见,但是在触碰到传闻中那个阴鸷冷漠的男人的眸光时,在时念念看不见的角度,陆笙一身戾气,视线冷戾凉薄,几近病态的强势,看着心情不是一点半点的不好,任谁都不想去这个节骨点上自找苦吃。
最主要的是,陆太太的病大家已经看了无数遍,无论是擅长哪个方面的专家,都没有发现陆太太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可偏偏徐助理总是再三把他们喊来,如果说太太生病了,可太太根本没有病,说硬着头皮说太太没生病,陆总懒懒睨那一眼好像下一秒就能把人扔进冰窖里一样刺骨的冷,目前来说根本找不到合适的解决方案,最后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到底是谁也没有先开口说话,似乎格外想与空气融合一体。
按照以前来说,她这样被陆笙在别人面前抱在怀里亲近肯定会害羞,但现在已经不会了,这段时间次次在佣人面前晃来晃去,她已经可以做到非常的厚着脸皮坦然面对,不过多少还是会有些不好意思。
她差点忘了,他们家笙笙不仅脾气不好,还是个占有欲极强的幼稚鬼,时念念静默半秒,她对上远处的徐助理同样无奈又欲哭无泪的表情,她觉得,真是难为人家医护人员了……
时念念拍拍横在腰间的那只手,一本正经的教育他:“干嘛为难人家医生呀,这样还不如给我找个会看面相的大师看一眼的好了。”
男人微绷着唇角,眯着眼睛没出声。
被徐助理推出来做领头羊的其中一位医生擦擦冷汗:“陆总,太太的面相看着气色不错,应该是没什么……”
他结巴了下,委婉的组织了下措辞继续说:“没什么大问题。”
闻言,听到那个熟悉的听了无数遍的答案,陆笙眉心微蹙,他皱眉的幅度并不大,其实动作好轻,但依旧很明显的能察觉出来心情很差,眉眼间像是被什么东西久久压住,目光疏凉的向下压着唇角,看着阴鸷又冷戾,脸色比方才沉了不是一点半点:“那为什么我太太平常会睡那么长时间。”
他的脸线条凉而薄,声音低而沉,像是冰刀攀附在脊椎,压的人喘不过气,空气在一瞬间冷沉到了极点。
其实目前来说,时念念醒着的时候除了精神不能跟以前一样百分百有活力,但百分之六十还是可以,能吃更能睡,现在更是脸色红润,看着和往日里没什么区别。
所以说,就算这会佛祖来了也只能夸她一句气色好能吃又能睡,耶稣来了也得附和一句佛祖说的对,这真的不能怪医生。
但时念念太了解陆笙了,但凡他认定的事情和东西,任谁都不能改变他的想法,他骨子里的偏执已经到达了一种病态的程度,除了……
时念念眸光动了下,对于面前这个冷沉着眸心情似乎不太好的男人,她很了解他,自然也知道如何去哄他。
在他开口说话之前,时念念先一步抬起手,女孩柔软的指腹轻抵到那紧蹙着的眉心,这段时间陆笙因为她的事情,几乎从没有好好休息过,男人眼底微微发青,本就深邃的眸颜色又深了几许,眼角微红,他好像瘦了,下颔比似乎尖了些,脸部线条似乎也更加的凌厉。
时念念指尖微顿,她怔愣了片刻,恍惚间,胸口蓦得一片酸胀,心脏一下子被揪了起来,涩涩的发疼,她轻轻呼了口气,调整表情笑了下:“别皱眉,皱眉就不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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