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知道商绒只是分身之后,他们依旧如此认为:商绒就是他们的母亲,这点永远不会改变。
他们试图在商绒脑海中沟通:
【妈妈……】
商绒脑海里发出冷硬的声音:
【闭嘴。 】
邪神们全都吓得噤声了,不敢再说话,只能尽力守护好周围,让商绒睡的更舒服一些。
就这样,商绒在床上睡了三天,除了吃饭上厕所之外就没下过床,拒绝一切访客,把自己睡得蓬头垢面、双目无神,护士看了都要加大营养液剂量。
直到第四天早晨,窗外阳光很好,风景非常不错。商绒在床上抱着双腿坐着,看着阳光渐渐洒满天际,无神的双眼里倒映出阳光和树叶的影子。
她想,不行。就算是分身又怎么了?这个星球上每一个人,不都是当初女娲弄出来的分身吗,这难道能证明她不再是她了吗?
说实话,任何一个人,一旦陷入“我到底是什么”的思考中,都很难抽离出来。商绒这几天每天反反复复思考,都找不出一个能说服自己的答案。
而现在,看着天际的阳光,她心中似乎有些想法,有所触动。
她指着不远处的一座山:
“去那里玩吧。”
邪神们:
【啊啊啊啊妈妈你终于理我们了!啊啊啊妈妈!你醒了你醒了! 】
【想去玩是嘛?马上安排! 】
灵烟甩出黑纱,直接把护士拽进病房,护士汗毛倒竖,听着商绒说自己想去玩,马上去找相关人员安排。
与此同时,银渊变出一身闪闪发光的雪白丝绸旗袍,给商绒穿到身上。灵烟拿出来一双很搭配的鞋子,菲尼克斯直接用自己的羽毛化成发饰,帮商绒做好发型。
商绒随意被他们处置,很是配合,就是举手投足之间,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特调处是被军人保护的,军人们荷枪实弹,开着轻便却能防核弹的装甲车,让商绒坐进车内。这个时候林高逸也出来了,看着商绒的样子他眼前一亮:
“你要去哪里?我陪你一起!”
商绒面沉似水地摇头:
“不用了。”
她拒绝了,林高逸就被军人们推到一边,只能落寞地看着商绒离开的背影。
很快,商绒在医院看到的那座山到了。那是本地郊区一个十分美丽的景区山脉,节假日很多人会来登山,如今正是秋季,山上连片的烂漫红叶,非常漂亮。
商绒穿着雪白旗袍,和搭配旗袍的小皮鞋,根本不像是来登山的样子。她这次甚至没带书包,把书包和玩偶都丢在病房里。
好在邪神们可以隐藏自己的形体,完全无形无状,悄悄聚集在商绒身边,谁也看不出来。
商绒上山的动作并不快,脸上也没什么表情,看不出她在想什么。这座山的山路全部铺了柏油路,根本不难爬,她只是随便走走,都很快到了山顶部分。
山顶挺宽大的,还做出来一个小型广场,许多人正挤在广场中央拍照。
商绒走到广场边缘,透过栏杆看着下方云雾缭绕的山岭,定定地看着,不知在看什么。
她忽然之间,动作很快地翻过栏杆,跳了下去!
“哎哟!”
“什么情况?有人跳楼了!”
“卧槽卧槽!”
路人一片惊呼声,更多人聚集过来,看着少女落下的地方,震惊又心疼。
看着那么年轻,怎么就想不开,跳下去了呢!这可凶多吉少了啊!
但……路人并不知道,商绒当然不会死。
她飘在空中,伸手就抓得到飘渺的云朵,飞得毫不费力。
这并不是她自己的意愿,这是邪神在保护她,她知道。
所以,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她早已失去了和正常人一样的权利,只能过上这种拯救世界、收集邪神手办的日子,这是她被投放到世界上来的使命,也是她唯一能走的道路。
可是……她被创造出来之前,并没有人问过她愿不愿意这样啊。
就在这时,飘渺的云朵之间,一道温柔的女声传入耳朵:
“那么,你愿意改变这一切吗?”
商绒稍稍有那么一点诧异,她问:
“改变什么?”
女声轻笑一声,听起来充满诱惑:
“改变,你的命运啊。”
商绒不说话。
女声接着说:
“也许,命运的道路,并不只有一条呢?”
商绒还是没说话,她视线四下看去,什么都看不到,说话的存在不知在哪里,她问:
“你是谁?”
那道女声带着笑意道:
“你并不想知道,你只想知道,你是谁,你要走什么样的道路。答应我吧,试一试吧,改变你的命运,不好吗?”
商绒似乎听到远处传来不少乱七八糟的声音,但她不愿意去听,她现在只能听清楚这个女声,也只愿意考虑这个女声提出的问题。
她的世界周围蒙上无数飘渺云翳,渐渐蒙住她的眼睛,让她无法探知,更无法思考。
而她现在也并想要思考,只想跟随自己的直觉。她知道这个女声不会害自己,于是她点头:
“好。”
商绒醒了过来。她躺在宿舍床上,看到外面的天,蓝的,很漂亮。
她张开手伸出去,手边有一排玩偶,有一些还没完工,吊着毛线和布头,看起来都是有点粗糙,又有点可爱的模样。
她刚才是不是做了一个梦?
一个很漫长、很真实的梦。
在那个梦里,她成了一本书里面的女配,有好几个邪神长着她玩偶的脸,围着她叫妈妈,她在那个梦里征战、杀异种、收服邪神,却最终发现那个世界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于是她很崩溃,跳山自杀……然后醒来。
她伸手摸一摸手边的玩偶们,心中默念:你们也都是假的吗?
玩偶们睁着大眼睛看着她,毫无回应。商绒就当自己是做了一个梦,她起身下床,和室友们一起去上课,一切都很正常,秃顶的教授讲着冗长无聊的课程,她逐渐来了困意,在课堂上睡了一觉,没再做梦。
日子就这样平静而淡然地过去了,商绒学业优秀,留校保研,成了一名生物学研究生,成天再实验室里为了菌种头疼。
她拒绝了一个学长的告白,不知为何,她就是不喜欢任何一个异性,每天上实验室,回去后随便编织两行玩偶就睡了,她觉得这样的生活很不错。
研究生很快也毕业了,中途经过无数艰难困苦,好在最终还是发够了毕业要求的论文,拿出了一些微不足道的成果。研究生毕业聚餐时,她喝了酒,忍不住趴在同学肩膀哭了,她觉得很舍不得学校,也舍不得同学和老师,可是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呢?
求职的氛围是灰色的,她找到一家生物研究所去上班,继续每天钻在实验室里。
初入职场的商绒,每天手忙脚乱,孤独又迷茫,身体发胖,皮肤变差,睡眠不好,精神麻木。可是每天回到租住的小屋,她还是会摸一摸她的玩偶们,不管是黑色山羊还是绚丽的五彩小鸟,又或者是银白尾巴的鲛人,漂亮的人形玩偶,还是小蜘蛛……每一个都很可爱,都是支撑她活下去的动力。
可是……这样活着,她经常还是会觉得无聊。
不知道哪里无聊,总归就是,很无聊。
直到这一天,实验室发生了一件小事,有实验体逃跑了。
第89章
实验体一般都是小白鼠之类的小动物,平时都很好管理。但这次,却有一只小白鼠咬伤实验室同事,跳出笼子逃了,完全找不到一点痕迹。
整个实验室出动到处抓小白鼠,却怎么都找不到。商绒也帮忙找了,没有结果。但实验还是要继续下去,很多实验无法停止,所有人照旧上班下班,忙碌生活,似乎缺少一只小白鼠对世界并没有什么影响。
一周之后,那位被咬伤的同事在医院里变异了。根据医院资料,他身上长出了疑似老鼠尾巴的东西,很长的尾巴上一点绒毛都没有,还能支撑身体重量,仿佛多了一条腿。
医院方面将这位同事严格监管起来,装进笼子一样的小实验室中每日抽血研究。
商绒和其他同事一起,隔着实验室看过这位同事一眼,她对上同事那双阴狠的眼睛,总觉得……似乎在小白鼠脸上,看到过同样的眼神。
商绒当天心神不宁地回到简陋租房里,对着玩偶们发呆很久,半夜还在想这个问题:人和小白鼠的界限到底在哪里?此刻,那个前辈同事,是不是也是别人的小白鼠?
再次听到那位同事的消息,是他逃走了。
那位同事打伤了医生护士,翻出医院实验室,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商绒内心很担忧,她总记得那位同事的眼神,如同小白鼠一样单纯、阴暗,暗藏着狠毒的意味。她觉得,这位同事一定会给世界带去某种神秘的东西。
她每天上班下班,实验室里的同事们却越来越少,她负责的项目很快也不再有人过问。她守着孤独的保温箱,看着里面注射了药物而缓慢死去的小白鼠,忍不住落下眼泪。
终于,这一天到来了。那位同事回来了,他身上显露出许多老鼠的特征,老鼠的尾巴,老鼠耳朵,加上老鼠一样的眼神,他来到商绒面前,抬起老鼠一样的尖爪,嘴角的几根长胡须颤抖着,似乎在嗅闻商绒的气味。
商绒穿着白衣,她静静站着,已经接受了自己的结局,她知道其他同事都被杀了,她自己也一样,一定会被杀,而这也许就是她该有的结果,在小白鼠逃跑的那个早晨,她早就预见到了这一天。
但那位老鼠同事没有杀她。他把尖尖的嘴巴靠近她的脖颈,在她脖子上咬下一个伤口,注入一些牙齿里来的奇特液体,然后就把她扔在地上,锁上实验室的门,自己跳窗离开。
站在窗框上的同事回头看了一眼,商绒再度对上他的眼神,她痛苦地倒在地上,感受着体内的巨变,忽然发现自己似乎能理解那位同事的眼神了。
那是……异类,被污染的异类,被排斥、被研究的异类所特有的眼神,而她之所以能理解,是因为……她现在也成了异类。
商绒苏醒之后,她果然身上出现了老鼠尾巴,那是一根白玉一样漂亮干净的长尾巴,商绒看到尾巴,自己反而有点高兴。她回到自己的租房内,抱着玩偶离开了这里,她从房顶上快速爬过,动作宛如老鼠一样敏捷迅速,她是那么开心那么幸福,她是人也是老鼠,她得到了新的人生,她是异类,可她也从此自由了……
就在这时,一颗子弹从不知何处袭来,打穿她的脑壳。
成为异种的她,感受到似乎有些不真实的刺痛感,似乎被打穿的不是脑壳,而只是一点皮肤。但紧接着,她的世界就摇摇晃晃、黑暗下去。
她死了。成为异种之后,迅速地死去了,甚至没有弄懂异种到底是什么东西,要做什么样的事。
这是一周目。
商绒醒了过来。她躺在宿舍床上,看到外面的天,蓝色,很漂亮。
她摸了摸脑袋,只感觉自己做了很复杂的梦,脑壳现在还在嗡嗡作响地疼痛。她看着周围,这里是熟悉又陌生的宿舍,东西和摆设都是她熟悉的,却又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年代感,好像她早就……
早就什么?没什么。商绒甩甩脑袋,看着床边摆着的一大群玩偶,感到有些温馨,至少玩偶们还在这里好好等着她。
吃过早饭,她和室友去上课,秃顶老教授正在讲授生物学理论大课的知识,商绒听的昏昏欲睡时,身旁室友忽然戳戳她,让她看第二学位的消息。
学校什么时候出了第二学位?商绒想了想,和室友一起报名了法学第二学位,就此牺牲了所有周末、节假日,所有时间都在学习,累的要命。
但她睡觉时偶尔会做梦,在梦里,她有时候是一个背着玩偶去冒险的女孩子,和许多异能者同伴们一起努力驱逐异种;有时候她又是一只窝在房顶上瑟瑟发抖的老鼠人,会被不知何处出现的枪支杀死。这些梦混乱复杂,有时候是分开的,有时却又连在一起,每次梦醒之后她都脑袋胀痛。
学业很快结束,在校期间商绒谈了恋爱,和一位帅气的林姓学长。但毕业之后,她为了找工作的事情和林学长吵架,之后提出分手,回到自己家乡所在城市,加入了家乡的一个律所,成了一名律所实习生。
法学实习生非常繁忙,每天有很多事情要做,但工资很低,还要加班到深夜。某天夜里,她在回家路上看到一个奇怪的人,对方贴在墙上,仿佛一道瘦弱的阴影,对着她伸出手,说着:
“醒来,醒来啊!”
商绒无视了这个家伙,回到租房里心脏还在怦怦狂跳,当晚她又做了个梦,梦见自己驱使着玩偶们吃掉怪物异种,梦醒后她出了一身汗。
某一天,一个奇特的人来到律所,这个年轻女人脖子上长着许多疙瘩,看起来仿佛一串葡萄搭在肩上,看着就让人觉得厌恶。商绒接待了她,听了她语无伦次声泪俱下的控诉后,把她的案子转交到律所资深律师手上。
年轻女人脖子上的疙瘩是老公传染给她的,她来是咨询离婚的。商绒和资深律师一起去了女人家里,发现女人家中充满着奇怪的气息,厨房和冰箱里堆满了腐烂的肉类,看不出是什么肉,只让人感觉毛骨悚然。女人从那些腐烂肉类里拿出一些来,做成半生不熟的菜让两人吃,两人全都拒绝了,女人说她老公工作忙,到半夜才能回来,两人等不及也就先离开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这个案子并不紧急,资深律师也很少提起,只有商绒还会时常会想,那个女人脖子上的疙瘩,到底能不能治疗?要是无法治疗了,她以后要怎么生活呢?
后来有一天,女人忽然打来电话:
“你好商律师,我#¥@%¥@不离婚%¥@#%¥@#了……好了,案子撤销吧,费用%#¥@#@我会按照%¥#@%¥#交给你……”
咔的一声电话挂断了,商绒却很放心不下,她找到女人家里的地址,想要上门看看。
不是有很多女人被控制着,无法离婚的吗?商绒认为这个女人也是一样的情况。她敲了敲门,有人来开门,是脖子上长着疙瘩的女人,她脸上如今也长了不少疙瘩,此刻在那些疙瘩中间,血红的嘴唇无比夺目,嘴角还在往下滴落鲜血。
商绒转身要逃,却逃不掉了,她被女人满是疙瘩的手拽进屋内……
商绒摇摇晃晃,从血泊中站起身来。她反杀了突然力大无穷的女人,可她身上也粘满女人的鲜血,那些血迹落在她皮肤上,逐渐生根发芽,长出无数个逐渐膨胀的肉疙瘩,仿佛一串串葡萄。
商绒看着地上的血泊,胃口大开,她蹲下去,把女人的尸体塞入口中吃掉,又把冰箱里的腐肉拿出来全都吃掉。
那是她的丈夫,我早该想到的……一边吃,商绒心里一边想着。
等到吃完所有尸体,商绒打开门,就这样满身鲜血走出楼房,来到大街上,沐浴着阳光,她感到一阵快意,暴露在无数人的目光里,听着大家的惊叫,她忍不住舒畅地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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