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他似乎过快的心跳,黎忧怔了怔,轻声道:“殿下。”
楚君羡声线微哑,“你永远不需要跟我道歉。”
世上谁都有可能欠他、对不起他,唯她没有。
反而,是他,欠了她太多太多了。
多到他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不能去拥有她的她的感情。
纵然最后被她抛弃,也是他活该的。
“黎忧,孤是真的想让你远离孤的。”
“那殿下为什么又要抱我呢?”
黎忧下巴靠在他的肩膀,轻轻问他。
楚君羡喉结滚动一下,“孤不知道。”
“你担心皇权残酷、夫妻反目,而孤也想跟你说,若有一日,你想离开东宫,离开孤,也直接跟孤说。”
杀他也行,但不能厌恶他、憎恨他。
黎忧眸光轻颤,“好。”
她倏而噗嗤笑开。
楚君羡:“……你笑什么?”
这样沉重的气氛,她笑合适吗?
黎忧摇摇头,抿唇忍住笑意,“只是觉得咱们两个是不是在演什么青春疼痛文学?才成婚一个月,就在想着离婚了。”
青春疼痛文学是什么?太子爷不知道,但大概是听懂她这话的意思。
他咬牙,“是谁先提起的?”
黎忧认错态度超级好的,“嗯嗯,臣妾的错。”
太子爷不买账,“现在认错,下次还犯是吗?”
黎忧仰头看向他,乌云散开,一弦弯月摇曳在她清澈的眸中,含笑嫣然,“我这是第一次做太子妃,也是第一次当人妻子,没什么经验,只能一步步探索,夫君得给我学习的机会和时间嘛。”
楚君羡:“……”
哼,又在甜言蜜语地忽悠他了。
黎忧抬手抱住他的腰,小脸蹭了蹭他的胸膛,“夫君,我是真的有被吓到了。”
楚君羡呼吸微窒,根本抗拒不了她的依靠和撒娇。
他眼里划过一丝懊恼,确实是他太过心急,没有给她半点缓冲的时间。
只是还没等他说什么,黎忧又对他笑得眉眼弯弯的,“不过我觉得夫君做得对,多教我一点,我才能尽快练出太子妃的威势来,以后出去也能唬人。”
“……你能有点出息吗?”
“臣妾很出息啊,毕竟夫君只有我一个人,大周也只有我一个太子妃呀。”
“呵,谁刚才还说孤会再去找一个太子妃的?”
“那是假设嘛,要不是臣妾真心想跟殿下好好过日子,也不会如此坦诚自己的疑虑呀,夫君难道想我什么都瞒着你?”
少女嗓音甜得紧,“其实,除了怀疑,我更多的是高兴,我明白夫君教我那么多,是希望我能保护好自己。”
这个时代,哪个男人不想自己的妻子干干净净,听话懂事,就只会依靠他而活的?
但楚君羡明白,干净的人在皇宫和权斗中是活不下来的。
所以,他要亲自给她穿上铠甲。
靠天靠地,总归不如靠自己。
黎忧说不动容是假的。
她是真没想到楚君羡会为她思虑那么多。
这份心意太难得了。
黎忧踮起脚尖,大胆地亲了一下他的薄唇,“夫君,嫁给你,真是太好了。”
楚君羡:“……”
第67章 荡漾不起来
“臣妇参见太子妃。”
孙府的事情处理完,黎忧和楚君羡自然是要回京的。
毕竟太子仪仗还在相国寺,万一被有心人发现他们“失踪”,又是一场风波。
至于孙府后续的麻烦,楚君羡留了暗卫扫清一切痕迹。
就叶氏那御下能力,不仅让黎忧无奈,太子殿下也完全不信任。
只不过在黎忧离开前,叶鸢来求见了她。
叶鸢跪在地上,端端正正地行叩拜大礼。
“夫人起来吧。”
黎忧示意小蝶去扶她,并给她赐座。
叶鸢恭谨地只坐一半椅子,脸上满是小心和忐忑,完全不敢跟黎忧对上视线。
昨日她鄙薄太子妃的字字句句、种种行为不停地在她脑海中回旋。
叶鸢为自己的胆大包天冒汗的同时,也尴尬到了极点。
她到底是哪来的胆子一次次在太子妃、未来的国母面前自持身份的?
黎忧轻笑,雍容大方,“夫人无需惊慌,之前的事情本宫并没放在心里,何况也是本宫自己刻意伪装的,夫人何错之有?”
“不不不,是臣妇狭隘,因着乔氏就看不起天下所有的妾室,其实不过就是强撑着体面掩盖自己的失败和狼狈,忘记了本心,臣妇确实有错。”
叶鸢一字一句诚恳地检讨自己。
比起昨日刚见到的那会儿,她满眼阴郁偏激,此时的叶鸢仿佛放下了所有枷锁,释然了加注在她身上的种种不幸。
“臣妇一直觉得自己很倒霉,亲姑姑嫌弃,青梅竹马的表哥另娶他人,后来又遭丈夫背弃,甚至想要杀妻……但相比素素姑娘自小被卖到花楼,尝尽各种苦楚,臣妇是将军府贵女,父母宠爱,衣食无忧,其实已经胜过无数人了。”
她是时运不济,但如今孙敬忠已死,往后余生她也自由了,没必再一直自怨自艾。
黎忧温和道:“你能这么想就好,接下来的日子还长着,为了不值得的人,不值得的事,浪费自己的人生,何必呢?”
叶鸢起身朝她福身,“臣妇谢太子妃教诲。”
黎忧:“……”
她倒也没想教诲她什么。
只不过觉得叶鸢的品性实在不错,孙敬忠根本不值得她搭上一切。
“殿下不会公开孙敬忠真正的死因,就以他意外暴毙收场,只不过,殿下的意思是……乔氏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
楚君羡再冷酷无情,也不可能让一个野种承袭孙府的香火,让自己曾经的下属还要屈辱地戴着绿帽子躺在地下无数年。
叶鸢可以继续当孙家主母,但要选择一个正宗的孙家血脉去过继。
至于乔氏?
不提她通奸,就拿她跟孙敬忠谋划着要杀害叶鸢,夺取孙府主母的位置,霸占叶鸢所有的嫁妆,她就死得不无辜。
何况,她不死,就她那性格,对于叶鸢来说,迟早是隐患。
到时候牵连东宫,楚君羡可不想再来收拾一次孙府的烂摊子。
太子爷没那么闲。
真要再给他闹出什么,那位殿下才不管利益不利益的,全杀了干净。
叶氏爽快地应下了,她最初想让乔氏的奸生子继承孙家,确实是恨极了孙敬忠,想让他死不瞑目,也是为了避免过继族里孩子的麻烦。
但比起去违逆太子殿下,那点麻烦根本不算是麻烦。
再说了,抚养乔氏的孩子,对叶鸢来说也膈应,让她一辈子都摆脱不了孙敬忠和乔氏的阴影。
“对了,太子妃,那乔氏的表哥呢?”
“……本宫听闻他昨夜逛窑子,喝太多了,回家的路上不小心摔到河里淹死了。”
对,没错,太子殿下就是这么的雷厉风行。
昨夜就已经命暗卫去解决掉乔氏那个奸夫表哥,斩草除根,抹掉所有后患。
黎忧佩服,这干净利落的,真不愧是大反派。
来古代没多久,黎忧猛然发现,要遭,她好像越来越习惯大反派杀人了。
算了,她现在也是反派阵营了,就这样吧。
难道黎忧还能阻止楚君羡处理掉后患不成?
她自认不是观世音,都度化不了自己的,怎么度化他?
一个世界有一个世界的规则,黎忧作为太子妃,没能帮到他就算了,还能去拖他的后腿?
或是营造一个真善美的人设去给东宫添麻烦?
这不是纯纯有病吗?
对于乔氏表哥的死,叶鸢无波无澜,没有幸灾乐祸就已经算是她的教养好了。
那日如果不是她一时兴起跑假山里,现在死的人就是她了。
“太子妃,臣妇今日来还有一件事。”
“什么?”
叶鸢从丫鬟手里接过一个匣子,打开,里面是一叠叠的银票。
“臣妇听闻太子妃为滇州战事捐献近三百万两的嫁妆,臣妇惭愧,没有太子妃的气魄和能力,但也想为朝廷和百姓做点什么,好赎罪。”
叶鸢重新跪在地上,将装有银票的匣子呈给黎忧,“请太子妃成全。”
黎忧看着那银票厚度,至少得有十万两以上了。
宣武将军府比不得永安侯府百年勋贵,给叶鸢的嫁妆自然不可能有黎忧的丰厚,十几二十万两怕就是极限了。
叶鸢这是把自己的嫁妆都拿出来了。
“你把这些钱财都捐了,你以后怎么办?”
无论哪个时代,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没钱都是寸步难行的。
更别说叶鸢现在还是个寡妇。
叶鸢爽朗一笑,“不过就是生活上拮据一点,以后孙府没了男主人,各种应酬基本没有,府里也没必要再奴仆成群,开支本就少了许多,再说了,臣妇手里还有好几个庄子店铺,孙敬忠也留下了一些钱财,妥善经营,够用的。”
“不瞒太子妃,这也是臣妇的一片私心,没人再比臣妇更希望滇州大捷了。”
哪怕缘尽了,她也希望陆彦好好地活着。
话已至此,黎忧也没再拒绝,收下了叶鸢的银票。
多一分军饷,于前线战士来说,就是多一分的保障。
叶鸢眉眼舒展,俯身叩谢:“臣妇多谢太子妃。”
“夫人起来吧。”
黎忧起身,亲自扶她起来,让叶鸢受宠若惊,也更加羞愧自己先前的不敬。
“曾经种种已经不重要了,你给朝廷捐了军饷,功劳一桩,本宫和太子殿下都会记着的,往后,若有什么困难,只要不是祸国殃民,都能来东宫寻本宫给你做主。”
黎忧确实很喜欢叶鸢的性格,不吝啬给她一份庇护,也是希望她不会再像之前被逼得只能自己拿起屠刀,险些毁掉她的一生。
叶鸢眼眶红了红,近乎哽咽,“太子妃,臣妇惭愧!”
黎忧笑道:“好好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叶鸢重重点头,“臣妇会的,臣妇惟愿您事事顺遂,太子殿下待您之心始终如初,恩爱两不疑。”
怕叶氏又带坏他那傻乎乎的太子妃,计算着时间就想来赶人,并带走小妻子的太子殿下:“……”
虽然楚君羡很嫌弃叶氏带坏太子妃,但还算是个会说话的,也不枉他留她一条性命。
就是看着某个小女人那一脸的茫然,太子爷心里那点荡漾瞬间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滋滋地冒着烟。
哼,半点都不长进的。
黎忧余光瞥见走进来的金大腿那一脸仿佛被人欠了好几百万不还的表情,再次满头问号。
大反派又咋了这是?
谁惹他了?
楚君羡:“……”呵!
第68章 抓不住
黎忧和楚君羡是在初六早上到的相国寺。
相国寺位于皇城的西郊普陀山上,肃穆庄严的佛寺静静地矗立在山间,殿宇巍峨,佛香袅袅,暮鼓晨钟,置身于间,心头油然而生出一股宁静和超脱。
黎忧忍不住感慨,单就这气氛的营造,相国寺就不愧是大周第一佛寺。
原本她以为,他们得狗狗祟祟、偷偷摸摸地进入寺里,免得被人发现。
结果,黎忧发现马车一路大摇大摆地往佛寺正门口驶去。
额……
黎忧拽了拽自家太子爷的袖子,“殿下,我们要在正门下车?”
正看着奏折的楚君羡抬眸,给了她一个眼神:不然呢?
黎忧:“……”
亲爱的,咱们这是偷跑出京啊?
而且来相国寺,本就是打着为她求医的名头,她现在活蹦乱跳出现在人前,这……不太好吧?
楚君羡淡声道:“守真禅师医术高明,药到病除,太子妃康复如初,精神焕发,有什么问题?”
黎·精神焕发太子妃·忧:“……”
“殿下,守真禅师是禅师,不是仙师来着。”
这位爷当治病是吃仙丹呢?
一两天就能让她从病歪歪到活蹦乱跳的?
楚君羡头也不抬地继续看奏折,“那你还想装病到什么时候?”
嗨,这话说的。
“殿下,我之前装病可都是为了正事。”
“瞎折腾。”
“那你说说,这一次如果不是装病,咱们能这么轻易地避开众人的耳目出京吗?”
“皇帝那蠢货就算了,你以为能躲过闻贵妃和东厂的眼睛?”
“什么?”
“哼!”
“……”
哼哼怪的大反派又上线了。
黎忧茫然极了。
这老哥又怎么了嘛?
想到小说里,楚君羡和闻贵妃可是死对头,黎忧也顾不上计较他又犯病了,忙问道:“那朝堂……没乱吗?”
楚君羡魅眸微眯,“今日早朝,孙敬忠的死才被上报。”
黎忧:啊,那不挺好的吗?
您老怎么看着心情不甚美妙呢?
她实在是不解地问:“殿下是担心贵妃娘娘和东厂在酝酿什么对付我们东宫的阴谋吗?”
“我们东宫”这四个字成功把太子爷炸起的毛给撸顺了。
“孤会怕她?”
楚君羡眉眼的神色都可以狂炸天了。
不能对老板翻白眼,黎忧压住心里的吐槽,继续问:“贵妃娘娘没把孙敬忠的死提前捅出来,还帮我们隐匿行踪,这是为何?”
难道她看的是个假小说?
还是说剧情已经崩到楚君羡和闻贵妃这对死敌都握手言和、暗中合作了?
不过太子爷看着就不像是对闻贵妃和善的样子。
楚君羡看向她,有些不悦,但还是没瞒她,“她在帮你。”
“啊?”
怎么还跟她这条咸鱼有关了?
黎忧大大的眼睛,全是问号。
小说里闻贵妃是跟原身交集颇多,但她没有呀。
她们就只见过一面吧?
就算上次嫁妆的事情,闻贵妃是帮了她没错。
但因为皇帝对黎昌微妙的态度,黎忧也只以为是她有自己的目的。
“是东宫和贵妃娘娘有什么利益瓜葛在吗?”
楚君羡眸色深深地看着她,看得黎忧心慌慌的,总觉得有什么隐藏副本存在。
“有机会,你自己问她吧。”
楚君羡垂下眼帘,掩住眼底的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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