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蛮湘是女佣看着长大的,还救过她好几次命,所以最后,她不忍心许蛮湘落得这样凄惨的下场,偷偷带走对方的骨灰葬在这里,二十多年过去,她也安了家,永远守护小姐的坟茔。
线索捋清,所有的真相都呼之欲出,周绵喃觉得,到现在这一步,已经没有什么好怀疑的了。
在进山林之前。
她的指尖几乎有些不自知的颤抖,拨通了辜桑的电话。
-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天空布满阴霾。
小箐跟侦探在车里等着,表情是止不住的担忧,嘴里嘟囔着:“老师都进去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
“唉这破天气,变得比翻脸还快啊,明明刚才都晴了一会儿...哥,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啊,我真的好担心!”
侦探叼着烟无奈摇头:“你给周小姐打个电话,让她先回来。”
小箐点头,打了好几次,却怎么都打不通,她脸色瞬间煞白,说话都有些打颤:“没有信号,显示无法接通...”
车子迅速重新启动。
忽然,豆大的雨珠毫无预兆地掉下来,噼里啪啦地砸在地上,震得车里的人都愣了愣。
......
同一时间,京市贺家主宅。
贺俞洵面无表情地坐在席位上,周围都是贺家的旁支别系,形式严肃而冷峻。
突然,特助徐成顾不得礼数,顶着周围目光快步走进来,他步伐焦急,俯身在贺俞洵身旁快速耳语几句。
贺俞洵的脸色骤然沉下去。
没有任何犹豫,起身离开。
-
一场毫无预兆的倾盆大雨,将大地摧残得十分恐怖,罕见的泥石流,将山体破坏得无比凶悍,挡住了前行的路。
小箐也不过是个二十刚出头的小姑娘,被这状况给吓到了,即便如此,她还是哆哆嗦嗦地跟着侦探,往前继续走。
老师,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轰隆!”
天边乍然道出炸雷,混着连绵不断的雨,恐怖如斯。
周绵喃是在回来的路途中遭遇了危险。
也不过是瞬间的事情,山路被泥石流破坏,她反应迅速,往身侧一躲,踉跄摔倒滚下山坡。
雨势越来越猛,她顾不得受伤,跌跌撞撞地爬起来,幸运地找到一处山洞躲雨,这大概是农民临时做的仓库,用来放庄稼的。
周绵喃拖着受伤的身体走进去,昏暗晦涩的光线里,洞里氛围阴暗、潮湿,叫人绝望。
身上的衣服都淋湿了,混着血迹,狼狈得不成样,手机从刚才开始就失去信号,现下更是摔到不知名的地方。
暴戾的雨声从洞外袭来,那个瞬间,情绪终于被击垮,她缓缓蹲下身,无助的抱着双臂,失去求生的希望。
刚刚辜桑的话还在耳边历历在目,她终于知道了所有的真相。
-是,你的确是那贱人的孩子!
-如果不是贱人抢走了我姐最爱的人,她怎么会性情大变?!你跟你妈一样都是蠢货!
-呵,怎么样,被仇人养大还蠢兮兮效力的滋味如何?你还不知道吧,那贱人就是听到我姐说的真相,最后才悲痛身亡,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产!
-周绵喃啊周绵喃,你这小白眼狼,以为我姐给你取这样的名字,照顾你,都是为了什么?
那瞬间,周绵喃整个自己的世界轰然崩塌、颠倒。
可笑又可悲的报复。
绵喃、喃绵。
分明是难眠。
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夜里,辜鹤陷入爱情的疯魔,费尽心思,制造了二十多年的惊天骗局。
所以,为了实现辜鹤的心愿,是她亲手推开贺俞洵,将蝶羽一步步发展壮大,辜鹤才是间接害得她亲生母亲死亡的凶手。
周绵喃耗费无数时间、心血、和付出的精力,都只是个笑话。
太疯狂了。
从始至终,她都被利用着。
周绵喃闭着眼,眼泪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她存在、并且努力传承蜡染的意义,究竟是什么?蝶羽存在的意义又是什么?
辜鹤不是最爱她的人,而是将她的亲生母亲间接逼死的仇人啊!
内心翻江倒海,止不住的恶心感蔓延。
那瞬间,她厌恶辜鹤的所作所为。
更厌恶自己。
愚昧而残忍。
心脏血肉模糊的疼。
周绵喃被巨大的真相刺激得整个人几近晕倒,无助地倒在冰凉的地上,望向洞口外逐渐黑沉的天空,内心布满压抑、痛苦、绝望。
她自暴自弃地放任自己的生命一点一点流失...
不知过了多久。
再醒来时,天空已经全黑,雨停了。
周绵喃疲惫地睁眼,突然好想贺俞洵,他这个时候在干什么呢。
可惜,不能亲自跟他道别...
周绵喃感觉自己的脑袋昏昏沉沉,状态越发恶劣,外面却突然变得无比嘈杂,恍惚中好像听到呼喊声——
“贺总,找到了,在这边!”
一分钟后,男人逆着光的身影出现在洞口。
周绵喃费力地瞥过去,意识越来越模糊,脸上布满了早就干涸的泪痕,对视的瞬间,他的眼神好深好沉。
是梦吗。
他不是应该在几千里之外的京市吗,还是说,这是她的回光返照...
胡思乱想之时,身体突然被猛地搂住,困入温暖的怀抱,挡住外界所有冷意。
贺俞洵半蹲下身,紧紧抱着眼前脆弱得如蝴蝶的人,嗓音嘶哑到可怕,仿佛被炭火灼烧过:“不是说别让我担心么。”
“……”
周绵喃没有给他任何回应,眼神空洞而麻木。
瞧得让人心惊。
贺俞洵搂她搂得更紧,像是要嵌入身体,他眼尾泛红,一字一句控诉:“阿喃,你说谎了。”
第54章 正文完
周绵喃怔怔地看着他,嘴唇蠕动着,试图说些什么,却什么都说不出来,缓缓垂下眼眸。
贺俞洵察觉到异常状况,试图抱起她,可下一瞬,周绵喃抗拒着,力道极轻却极明显地挣扎:“我...想静一静。”
她虚弱无比,即便如此,还是拒绝了他的怀抱。
贺俞洵眉头皱起来,慢慢放开她,却也不可能任由她真的一个人。
“阿喃。”他沉着声,“…我都知道了。”
也是这句话,像击溃周绵喃的最后一根稻草,她很轻地呢喃:“阿洵,我是不是好差劲。”
浓重的悲伤抑在冰冷的雨滴里,很沉重的情绪,她的嗓音更是像身形一样单薄瘦弱,整个人如陶瓷品般易碎。
“不是。”贺俞洵毫不犹豫,眼尾更红,“你是最好的。”
“可我连仇人和爱的人都分不清...”她眨眨眼,眼泪又有滑落的趋势,哽咽着阐述,“我敬她,爱戴她,尊重她...可到头来,却被她骗了...”
“那年我高烧不退,她整日整夜地照顾我,连续三天不曾合过眼...还有一次我在路途中被车撞倒,她拿出半个月的积蓄,眼都不眨地替我付了,可这些...都是假的...”
周绵喃的状态已经很不好了,那是一种精神上的绝望,贺俞洵试图再去揽她入怀,可她却明显地抗拒着。
“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爱,没有人教过我正确的方向...”她泪水再度肆虐,那是一种真实的、悲痛到极点的濒危状态。
贺俞洵不能任由她再这样继续,他捧着她的脸,额头对着额头,痛得快不能呼吸。
“阿喃。”
“不要怀疑。”
“你若是放弃自己,那就是放弃我。”他指尖摩挲着她的脸颊,让她好好地感受温度,“你说过,你耗费所有好运才遇见我,诚然,命运捉弄你,开了这样一个玩笑。”
“但你不能被命运所主宰和迷惑,你要坚定自己的心。”
“好的坏的都不要在意,事情已经过去,这不是你的错。”
“从此以后,我来教你什么是真正的爱,我来爱你。”
“所以,把你的余生安安心心交给我,好么?”
周绵喃看向他,眼底泪花闪烁。
兜兜转转这么久。
他的情深不渝,是她的救赎。
是啊。
有人曾彻夜难眠。
有人却万里奔赴寻南。
看见周绵喃隐约露出动容的姿态,贺俞洵疼惜地抚了抚她的脸,低声下气地祈求:“阿喃,跟我回家好不好。”
他眼圈被烧得通红,嗓音愈发嘶哑,却丝毫不在意,只耐心地朝她伸出手,等待着她。
沉默几秒,周绵喃缓缓搭上他的,再没有抗拒:“好。”
贺俞洵立即脱下自己的大衣裹在她身上,如同对待失而复得的珍宝,带着怀里横抱着的她,一步一步往外走去。
夜间温度寒冷,周绵喃依偎在他的怀里,如同找到灵魂的归宿。
他们一起走出去。
走出这个绵延不断、叫人痛苦的雨夜,走向光。
-
周绵喃被贺俞洵用私人直升机接走了,小箐得知消息后,松了很大一口气。
那晚甚至还有网友拍下画面发到网上,说是在拍偶像剧。
周绵喃的手机已经丢了,只好用贺俞洵的手机给许芮报平安。电话里的许芮呜呜哭着,说真的吓死她了,现在就要赶过来看她,却被陈斯泽截断。
他说他们情侣现在需要好好地相处。
回到黔都,恍如隔世,经历了那样大的变故,周绵喃内心极度缺乏安全感,那几天的状态不算太好,格外依恋贺俞洵。
他也担心她的状况,索性哪里都不去,就待在家里陪她。
那晚洗完澡出来,周绵喃看见贺俞洵不在卧室,心里没由来地惊慌了一瞬,推门出去找他。
客厅空荡荡的,两只狗被临时托去专人照顾并不在,氛围冷清得可怕,周绵喃的心忽然就有种窒息感。
她像个没头苍蝇似的快步寻找,最后才终于在书房看见了贺俞洵,原来他正戴着耳机坐在书桌前通话。
周绵喃在短时间内,情绪经历了大起大落,一时有些讷讷。
察觉到她的存在,贺俞洵的眼神瞬间变得温柔,朝她摊开手。
周绵喃踩着棉拖走过去,扑到怀里搂住他脖颈,特别黏人,像小猫。
贺俞洵的手搂住她的腰,语气疼溺:“宝贝醒了。”
周绵喃的下巴抵在他肩膀,嗓音闷闷的:“你在跟谁说话...我怎么听到了一个女声。”
他低笑,没解释。
倒是电话里的人听到,开口解围:“周小姐您好,我是专业心理咨询师,贺总在向我咨询怎么给您更多的安全感。”
“...”
周绵喃不说话了。
贺俞洵简单交代后挂断电话,专注于揽着她柔软的身体,吻落在她额头上,鼻尖、然后是唇角。
周绵喃溢出轻喘,因他的抚摸格外动情。
临末,他却停下来。
周绵喃有些诧异,睁开眼看他,贺俞洵低咳一声,有些不自然:“你身体还没恢复。”
可他的反应分明不是这样,显然已经隐忍到极点,不得不绷住自己。
“阿洵。”她乖顺地捧着他的俊脸,“抱我吧。”
她需要他,用力地感受他。
这话瞬间点燃了贺俞洵,他眸底深沉,不再克制情欲。
周绵喃刚刚洗过澡,穿的吊带睡裙很方便作乱,露出的光裸肩头不一会儿就多了痕迹。
贺俞洵托着她,一步一步走向卧室。
被推到床上时,她颤了颤,睡裙的领口蕾丝很低,压出明显饱满的半圆弧度,轻荡出起伏的线条,让贺俞洵的眼神又深几分。
他低下头,周绵喃不受控制地溢出声音。
她的肌肤白得如雪,轻轻一掐就会出印,床单上披散的头发又是浓墨的黑,很明显的视觉冲击。
情到浓时,他动作已经隐约有压不住的趋势,却仍旧克制着自己,极尽温柔。
周绵喃觉得自己像一摊水逐渐化开,她用力地抱住他的脖颈,节奏逐渐加快,感觉好似有烟花在脑海中炸开,她睫毛微微濡湿,说不清的感觉。
那瞬间达到了顶峰。
“宝宝,你在抖什么。”他存心逗她,闷着声温柔地笑。
看见她睁眼,伸手要抱,贺俞洵凑到她嘴角轻轻烙下一吻,换了个姿势满足她,十字相扣。
在他这里,她永远是最珍视的宝贝。
……
清晨,暴雨天气过后是罕见的冬日晴天。
厚重窗帘掩盖住房间外的光线,手机突然震动,打破室内的宁静。
几秒后,被窝中伸出一只结实有力的男性光裸手臂,拿过床边的手机,不耐地摁挂电话。
他怀中的女孩子感受到异样,微微动了动,有转醒的趋势,贺俞洵的另外那只手臂被她枕着,他不想吵醒她,就着这样的姿势,耐心地拍她的背哄睡。
一分钟后,周绵喃睫毛翕动,表情惺忪。
贺俞洵吻了吻她的头发,将她乱动后掉下来的被子往上拉了拉,遮住布满暧昧痕迹的肩头。
“嗯…几点了…”周绵喃小声模糊地闷出鼻音,打了个慵懒的呵欠,缓缓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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