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番话,真不是他耍无赖留宿的借口。
许东升没?有丝毫犹豫,掀开被褥盖在枕头上,虬劲有力的臂膀揽住她的腰,身形一展,迅猛矫健腾空跃起,人已稳稳落在房梁之上,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埋伏在梁上的许东升,占领极佳视野,凤眸如鹰隼般锐利,轻易穿透夜色,统观全局。
屋外鬼鬼祟祟的三个身影悄然靠近,动作熟练地将手中长刀插入门?缝挑起门?栓,一时?门?扉轻启,冷冽的夜风伴随着他们的身影涌入屋内,三人直逼床榻,满怀信心?掀开被褥捕捉猎物时,却发现底下是一个孤零零的枕头躺在那里,三人不由为之一惊。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许东升已经动了手,身形一闪,人如鬼魅出现在他们身后,藏在袖子里的薄薄利刃绕颈而过,三人甚至来不及发出任何声响,身体已经软倒在地。
静谧夜色中的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太久,厢房外的长廊上,随之响起几声短兵相交的刺耳声。
她被步伐稳健的许东升紧紧护在身后,不经意窥见敞开的厢房内,已是一片狼藉,混乱不堪。
闯入的贼寇之多,远远超乎她的想象。
这些?刺客显然有备而来,行动默契有序,悄无声息摸进屋子里,企图借夜色掩护阻杀猎物。
未曾料到,许东升会掌控全局,洞悉阴谋,布下天罗地网,早已吩咐手下反客为主,将这场潜在的危机,化?为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刺客们被悄无声息地一一击毙。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令她不寒而栗。
明明许东升走在她的前?头,未曾回首,牵着她的宽大手掌轻轻紧握了下她的素手,嗓音温柔如暖阳,驱散了厚重的阴霾,“别怕,有我在。”
沈悦灵紧绷的思绪,在这一刻瞬间松懈下来。
“表妹!你没事吧?”
秋胥隔着长廊的叫唤声,充满了久违的兴奋,沈悦灵看见他安阳无恙,亦是松了口气,“表哥放心,我很好。”
突然,曲烈浑厚的声音,打破夜的宁静,“回禀城主,一共六十二?人,没?有漏网之鱼。”
许东升低沉的“嗯”声刚落下,客栈外忽现火光冲天,那熊熊烈焰,映红了半边夜色,更叫客栈内的众人眉头紧锁。
伴随着‘咻咻咻’地几声刺耳呼啸声,火箭划破夜色,穿透薄薄的窗棂纸,精准无误地钉在客栈内的木板上,瞬间,火苗四窜,映射出众人满脸凝重的神情。
曲烈愤愤不平,言语间充满了对乌龙寨贼寇的鄙夷,“城主,这些?无耻之徒,尽会些?下三滥的招数,眼看着刺杀没?得手,转用火攻企图逼我们出客栈,再行一网打尽之计,阴险狡诈可见一斑。”
正当?曲烈怒不可揭时,一支流箭悄无声息射向沈悦灵,千钧一发之际,许东升的动作行云流水,手中长剑轻轻一挑,巧妙地将那支流箭格挡开,“可有探出客栈外的围剿人数?”
眼瞅着沈悦灵相安无事,松了口气的曲烈,立刻指挥人手将客栈内的桌子架起,形成一道简易的防护屏障,“前?门?聚集了大量弓箭手,箭矢如雨,攻势凌厉。反倒是后门?只有少数人值守,看似薄弱,可突围。”
哪想到许东升讥讽地笑?了下,似对乌龙寨贼寇的计策了如指掌,“呵,围师必阙。”
简短四字,却让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许东升迅速果断地做出部署,他特意留下足够的人手保护沈悦灵,以应对可能的突发状况,并再三嘱咐曲月彤务守护在沈悦灵身侧,确保她万无一失。
话音刚落,他将沈悦灵拉到墙角边,眼神里满是关切,“灵儿,今夜的刺客是周成岸派来的,既然他想强攻劫持你,就代?表你?爹暂时?性命无忧,你?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出他。”
他说完这些,又匆忙从袖中取出一把?贴身多年的匕首,塞进她的手心?里,“危机时?刻,用以自保。”
沈悦灵紧握着匕首,眼角有些?微微泛红,“你?自己也要小心?。”
微微一笑?的他,指腹轻轻刮了下她的鼻尖,“灵儿,放心?。”
回身看向一众下属时,许东升的话,简而有力,“整合人手,我打头阵。”
有誓死效忠的城主带领,守卫们无不斗志昂扬,纷纷响应,甘愿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少顷,客栈后门?喊杀声漫天,如同狂风骤雨席卷而来,声浪中夹杂着刀剑碰撞的铿锵之音,以及奋力厮杀的怒吼,令人心?生寒意。
相比后门?那震耳欲聋的喧嚣,前?门?的攻势骤然停止,变得异常安静。
面?对如此突如其来的反差,留守的众守卫们更是心?生忧虑,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终于有人按捺不住,小声询问,“月彤小姐,城主大人虽然武艺高?强,可是只带了这么点人手突围,还让大部分精锐留守此地,属下实在担心?城主大人安危。”
曲月彤亦是满脸忧色,凝望着紧阖的那扇后门,忆起许东升临行前?再三嘱咐的每一句话,却不敢多言半句。
眼瞅着曲月彤选择沉默,守卫时?不时?瞟上一眼沈悦灵的方向,眼神更加迫切暗示着,“城主大人只带这点人马孤身犯险,会出事的!”
沈悦灵刚要开口,述说心?中不安。秋胥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清晰有力,“你?手无缚鸡之力,倘若让守卫们前?去支援许兄,前?门?贼寇虎视眈眈,一旦他们趁虚而入杀进客栈,无异于将自己置于险境,他们留守此地,方才是以策万全。”
这番话,如同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彼此对视的守卫们,眼神里尽是怒意,“你?一介外人,自然只顾自身安危,岂会担忧我们城主大人的死活!”
守卫们尖利刺耳的声音,充满不削,“对,说得这般轻巧,还不是因为你?也喜欢沈姑娘,一口一句表妹叫着,谁不知道你?心?底打的算盘!想借机铲除城主大人,别以为我们看不出来!”
秋胥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努力克制内心?的愤慨,“你?们在胡说八道什么?莫要辱了我表妹的清誉!”
第21章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硝烟味,双方一副谁也?不让谁的架势。
眼瞅着僵持不下,曲月彤突然怒吼一声,“你们都别吵了,要么想个择中的办法。”
仿佛看穿曲月彤心中所想,秋胥讥讽地笑?了,“呵,择中?曲姑娘这话什么意思?”
沈悦灵迅速拉了拉秋胥的袖子,摇了摇头,“许哥哥带了这么点人手,如何抵挡得了贼寇的围剿?再说,后门故意留了个口?子,我们谁也?不清楚有多?少敌人在暗处伺机而动,我……我也?确实担心许哥哥的安危。”
秋胥激动?的双手禁锢在她的肩膀,力度之大,似要将他的决心一并传递,“表妹,不可!”
守卫们看秋胥的眼神越发?不善,不满与戒备交织其中。
然而,他却无所畏惧,毅然将沈悦灵护在身?后,言辞铿将有力,“你们再对我不满,我也?是还是这句话,要你们护着我表妹安危的人,是你们城主大人,他临行前再三?嘱咐,难道你们想抗命不成??”
“表哥!”
沈悦灵愈发?动?摇的心,也?让秋胥变得异常焦虑,迅速将自己的观点阐述,“表妹,表哥并非贪生怕死之辈,表哥只是觉得,许兄谨慎周密,决然不会轻率行事。你不妨试想一下,他既敢凭微薄之力从后门杀出?一条血路,又岂会是那等不顾后果的意气用事之人?焉知他没有留有后手,以待不时之需?”
守卫们的刺耳喧嚣声,充满了对这番言辞的质疑,“你这书生,空口?白牙,死的都可以说?成?活的,不肯让我们离开,还说?不是贪生怕死。依我看,根本是在强词夺理!”
“对!”
“他的话,不可信!”
“曲姑娘,你快安排人手去?支援城主大人吧!”
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秋胥,彻底急了,字字句句,掷地有声,“曲姑娘,你作为这支队伍领头者,难道任由你的手下违抗命令?亦或是说,这就是你的想法,所以任凭他们逼迫我表妹开口?妥协,待到了东窗事发?时,还有人可以给你顶罪。”
清脆地‘啪’的一声耳光,响彻在寂静的楼道上。
平日里被曲烈捧在手心里的曲月彤,面对秋胥的无端指责,早已愤怒到了极点,“以为谁都像秋公子想的这般恶毒?你除了会呈口?舌之快,还会什么?到最后还不是我这个恶毒的女人,舍命保护你表妹和你!”
秋胥脸上,那鲜红的五指印如同烙印一般,刻进他的心里。眼神空洞的他,彻底懵了,始终保持着侧过脸的姿势,迟迟未有回?应。
曲月彤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未施舍,迅速从队伍里抽调一半的精锐力量,前去?支援许东升。
后门外,许东升的身?影如破晓的曙光,猛地从黑暗中冲杀而出,迅猛、果决,锐不可当,即便?贼寇是血雨腥风的尸骸里浸泡过,面对如此杀神,也?不由得心底发?怵。
贼寇们相互使了个眼色,旋即狡猾地触动?机关,一张巨大的网猛然间罩向许东升。
他的脸上却未见慌乱,似已料到这一切,手中长剑如蛟龙出?海,径直在那张硕大的网上撕开了一道口?子。
一击不得手,贼寇们绑在手臂上的袖剑纷纷投射而出?。
一众鹿城守卫们受这股暗器阻碍身?形,被迫后退脚步,未能如料想般地冲出?深巷。
与此同时,伏击在后门的贼寇们撑到了援军抵达,前门的贼寇如蝗虫过境,蜂拥而至,脸上无不刻画着残忍,嗜血,仿佛胜利的天?平已经倾斜,只待收拢队形,即可围剿鹿城一众守卫。
虽是场力量悬殊的硬仗,跟随在许东升身?后的守卫们英雄无畏,顽强抵抗着。他们肩并肩,背靠背,用血肉之躯筑起一道坚不可摧的防线。
双方激烈酣战时,贼寇队伍里的弓箭手已经集结完毕队形,手中火箭,拉弓上弦,蓄势待发,箭头上的炽热火焰,仿佛要将漆黑的夜,照亮得犹如白昼。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贼寇身?后的高墙,窜出?密密麻麻的人影,他们似天?兵神将,手持弓箭,对准巷子里的贼寇。
‘咻咻咻’的箭雨,如同密集雨点洒落而下,将贼寇们打得一个措手不及。
这批早早埋伏屋外的鹿城弓箭手,与后门冲杀而出,许东升带领的一众将士,终于形成?了强大的围剿之势,将贼寇们团团围住。
正当他们准备收拢队形,一举解决贼寇时,客栈后门却突然再次开启。
许东升瞬目望去,只见本该留守客栈内保护沈悦灵的精锐小队,竟然分出?了一半人手追了出?来。
这一刻,他的心猛地一沉,仿佛被一块巨石压住胸口。
本该保护沈悦灵的一半人手出现于此,意味着此刻客栈内正是内部空虚之时。
沈悦灵即将面临的危险,他丝毫不敢想象,心咯噔一下子悬在嗓子眼。
他尚且来不及思考,身?体本能反应,空气中,唯余下那声震撼人心的指令,“曲烈!收拢好队形,一个不留!”
“是!”
许东升疾驰在客栈幽深而狭长的长廊,每一步都踏出?了急切不安,悬挂在廊下的纸糊灯笼,被风刮的摇摇欲坠,宛若萦绕心底挥之不去?的恐惧,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煎熬挣扎。
终于,他冲出?长廊,回?到那冷清空旷的前堂,眼前的一切,却让他如坠冰窟。
前堂内,除了横七竖八歪倒在地的守卫,哪里还寻得见那抹令她魂牵梦绕的倩影。
他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时间缓慢流逝。
好半晌,似乎终于意识到,自己竟然将她弄丢了。
凤眸里的复杂情感,终是随着紧紧闭阖眼睑,埋藏心底,低沉沙哑呢喃着,“灵儿。”
少顷,他猛然间睁开眼帘,那双眼睛仿佛被寒霜所覆盖,闪烁着锐利光芒,冷凛的话语骤然响起,“来了多?少人?”
守卫跪伏在地,身?体止不住地发?颤,却不敢有所隐瞒,“不,不多,只是领头之人,是乌龙寨三?当家,他虽右手筋被城主所废,左手竟也?精通刀法,勇猛异常。一人独闯客栈,连退我们五人,我们人手不够,实在抵挡不住。”
他猛地回?首,眉头紧锁,目光如刀扫视过前堂内的每一个守卫,“曲月彤呢?”
回?答的声音微弱,几乎是低不可闻,“曲小姐她……她自责不已,虽负了伤,但还是坚持与秋公子一同追了出?去,想要找回?沈姑娘。”
话音刚落,已见许东升一脚踹开客栈沉重的大门,门轴发?出?的刺耳吱呀声,与呼啸涌入的风声交织在一起,显得格外凄凉。
空荡荡的前院,只有许东升孤独的身?影站在那里,宛若一尊雕像。突然,一道凌厉的剑气劈在马厩,伴随着震耳欲聋‘砰’地一声巨响,马厩轰然倾塌。
目呲欲裂的许东升,几乎是怒吼而出,“还能动?的,去?给本城主寻匹马来!”
那声音如同惊雷撼地,震得人心神俱颤。
后半夜的广袤原野上,冷风不时呼啸而过,透着阵阵凉意,孤身?骑在马背上的秋胥,身?子骨摇摇欲坠。
紧随其后的曲月彤,担心他的伤,又害怕自己再次出?现,会被他痛斥驱赶,始终保持着一段微妙的距离,不远不近。
秋胥的后背上,那条狭长的刀口?宛若一条狰狞的蜈蚣,无时无刻不再提醒曲月彤,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她!
他那身?早已被鲜血浸染的衣裳,晕成?一块暗红色的印记,显得触目惊心。
这一路上,他明明失血过多,脸色惨白如纸,每一次粗喘的呼吸,都伴随着难以言喻的痛楚,可他依旧咬紧牙关,硬是不吭半句。
最后她实在看不过眼,催促马儿快跑,一把扯住他的缰绳,制止道:“你再这样?颠簸下去,会死的!”
他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字字坚定,“表妹若在我跟前出?了事,我怎么对得起沈叔父。你别管我!”
任他如何扯着缰绳,想要挣脱这份束缚,曲月彤始终紧紧攥住不放,“你别再硬撑了,我知道你心底比任何人都要痛苦,我舍了性命,都会帮你把沈姑娘救回?来,你先安心包扎伤口?。”
“你知道什么?!”也?不知他哪来的气力,怒吼一声,挣扎着势要将所有愤慨发?泄出?来,“她被周槐那等歼佞之徒掳走,周槐的手下皆是恶贯满盈之辈,他自己更是荒淫无度!表妹落入其手,以她刚烈的性子,我怕发?生不好的事,她会自戕!”
听到这里,曲月彤的眼眶不禁泛红,一个起跃,翻身?上了他的马背,与他共骑一乘,“我带你去?找沈姑娘,你好好休息,别在折磨自己了。”
秋胥的脸中,满脸苦涩无奈,推了推她,却发?现纹丝未动,唯有靠着仅剩的一丝气力开口?拒绝,“男女授受不亲,曲姑娘今日之举,若是被人传出?些风言风语,那就是在下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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