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厌微不可查的顺着她的目光望向那处虚空,干干净净,没有丝毫动静。
又是这个感觉,岁岁的反应,真的好像在与什么人说话呢。
或许是真的在与什么他看不见的力量交流呢?
那大概是什么呢?
鬼吗?
所以,岁岁的秘密,就是能够通灵吗?可是,貌似不太像呢。
若有所思的望了那处虚空一眼,祁厌乖巧的收回视线,整个人身上又充满了那种可怜兮兮的破碎感。
一时间,芈岁被系统和他的话语混乱了思维,不知道该编什么瞎话给祁厌。
看着少年那双清明却又仿佛充满一片幽深湖水的眼,芈岁有些心虚的将头偏到一边。
祁厌给她的感觉就像一个已经知道一切的人,正等着犯了错的大人主动交代一切。
可是,好奇怪,她也没犯罪啊……
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呸!怎么不算呢?祁厌显然是将她当成了朋友,可她的接近却显得那般漏洞百出,归根结底,还是自己先欺骗了他。
想到这些,芈岁一瞬间有些崩溃,她抬眼小心的看了祁厌一眼,软软的塔拉下来肩膀,现在再说什么借口,想不到是其次,最重要的是他一定是不会相信的呀。
祁厌多智近妖,被他发现是迟早的事,如今已经初现端倪,若现在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一定会更寒了他的心。
内心挣扎半晌,芈岁终是泄了气一般缓缓抬首,她认真的看向祁厌,缓缓出声:“阿厌,我知道你可能看出来了什么,可是,原谅我目前还不能告诉你,我有我不能说的苦衷,可是无论你信不信,我没有害过你,先前不会,现在不会,日后更不会。”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宿主!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你这么说不就证实了咱俩有鬼吗?祁厌又不是天真无邪的大白莲,他可是朵黑――】黑心莲啊!
可惜系统的话依旧只能说一半,又被它一个急刹车刹住了。
芈岁皱眉:「不是这样的,一昧的欺骗不会有好的结果,与其让他一个劲的怀疑下去,我不如自己主动承认下来,这会避免很多麻烦的,你的人类情感芯片是谁装的?」
太低级了吧?要不还是让它再出去进修一下吧?
【……这你别管,反正……反正你、你说的都是歪理!】
闻言,芈岁在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不再多费口舌和系统争论。
祁厌闻言,原本慵懒立着的身子微微直了些许,他看着芈岁认真的脸,神情微微有些凝固。
恍惚间,他回神,眸中闪过一丝淡到几乎看不见的疑惑,眼珠缓慢地转动,最后定格在少女明媚的脸颊上。
又是意料之外的回答,他还以为,她这次会像方才那般,平描淡写的揭过去,反正,自己也没什么立场去要求她必须将秘密告诉他。
少年轻轻靠坐在墙岩上,微长的眼睫卷曲起淡淡的弧度。
是啊,岁岁才不会伤害他,毕竟,她可是仔细到连他的肩膀都不敢踩的人啊。
祁厌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芈岁抬眼望去,少年依旧还是那个表情,只是眼睛里少了一丝从开始便一直存在的警惕和漠然。
芈岁这时便知晓,这步棋,她走的是对的。
“人呢?!你们几个动作怎么这么慢!”窗户不知何时被祁厌随手关上,禁卫军头头粗旷的声线闷闷的从窗缝外传来。
“搜!沿着这座宫殿搜一圈!搜不到就给老子围起来,今日,就是连只虫子都别想进去!”
芈岁被忽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整个人往后一缩,原本松懈下来的双肩立即戒备的耸起,眉头微皱,戒备的看向窗户的方向。
祁厌眸中带笑,站在一旁,轻轻抬起一只手放在芈岁唇畔,须臾,他偏了偏头,对着口型无声的做了一个“嘘”的表情。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看起来是在让芈岁噤声,可却不知道是在让芈岁噤哪个声。
眼眸微转,芈岁瞬间懂了他的意思,转而面带笑意,戒备的神态消解几分,将少年露在外面的一截衣角悄悄扯回来,大而有神的杏眼颇具灵气的眨了眨。
阿厌的情商真的很高,比系统那个铁疙瘩高多了。
她这个样子,让祁厌不可避免的联想到了一开始少女便流落在他身边的那方素色兔子手帕。
她如同那兔子一般,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蠢蠢笨笨的直直望着他。
干净、纯粹、洁白无瑕。
不同的是,兔子一对小爪子里抱着的是一根胡萝卜,周围是一堆草叶子,而芈岁……
祁厌视线缓缓下移,顿了顿。
岁岁怀里抱着的,是他的衣角,周围是他曾经的旧居。
这样的一幕让祁厌有那么一丝错觉,仿佛芈岁身处于他的环境、他的周围,便也是属于他的了。
看着她的样子,祁厌不知道被勾起了什么笑点,无声的笑起来。
一开始还只是极尽保守的弯了弯唇角,随后看着面前少女逐渐带上疑惑的眼,笑意越来越大,逐渐从嘴角扩散到整个脸庞,眉眼间飞扬着的神采仿佛要溢出来。
芈岁不解的看着他逐渐扩大的笑意以及时不时因为无声大笑而微微颤抖的两肩,阿厌今日是怎么了?如此紧急地关头,他居然还能笑得出来?!什么人呐!
万一外面的禁卫军决定进宫来搜的话,他们岂不是会被逮个正着?
仿佛看出了芈岁在想什么,祁厌逐渐收敛了笑意,微微垂首,靠近了她耳畔,轻轻开口:“放心,别怕。那群人不会进来的,他们不敢,顶多在外面守着我们,守株待兔的蠢招式罢了。”
温热的气息接连喷洒在芈岁的耳尖,有些痒……
犹如受惊的小兔一般缩了缩脖子,芈岁掩耳盗铃的伸手揉了揉白嫩光滑的耳朵,不自然的躲开祁厌的视线。
回过神来,又觉得自己这般作态属实是有些丢了脸面,芈岁脸颊微红,这实在是太没出息了些……想了想,少女又蓦然抬首,强撑着对上祁厌的视线――
自己心虚个什么劲儿?支棱起来啊芈岁!不能被他的美色所迷惑!
祁厌望着对面突然看过来的眼,心中好笑之下有一瞬间的酥麻触动。
那种感觉,似乎……
掩饰般的撇过头,少年嘴角的笑容抚平了些许,避开了她直愣愣的视线,被发丝遮挡的耳尖微微泛红,面上却丝毫不显。
“怎么了?忽然这么看我。”
芈岁正要为自己扳回一城,又想到目前的情形不是能够大声说话的,可又怕自己声音太小,祁厌可能听不清,达不到那么好的效果,想了想,一手扳过少年的肩,将浑身小半数的重量及中在上面,踮起脚尖,努力的将自己脸凑近祁厌耳畔。
学着他先前的样子,芈岁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怎么,不能看你嘛?长得这么好看,不看几眼可惜了,你害羞呀?”
“……没有。”
“嘴硬,还说没有,那你怎么不看我?”小样~
芈岁洋洋得意,以为她终于扳回一城的时候,忽然感觉面前有一阵轻微的风动――
只是一个晃神的功夫,微微仰头的芈岁便和方才转头的少年一上一下,对上了视线也……
感受着唇瓣传来的、陌生的温凉触感,芈岁的表情略微有些朦胧,脑海里霎时间一片空白――
许久,她恍然间回神。
想不通,好好地,他怎的就转过了头?
太近了,距离太近了……
近到芈岁都能清晰的数出祁厌的眼睫。
呼吸在空气中交|缠,芈岁身上幽幽的山茶花香无孔不入的钻进祁厌的鼻尖,唇畔,喉头……
心中隐隐有个想法蠢蠢欲动。
看着少女近在咫尺的粉嫩唇瓣,祁厌喉结上下滚动。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拉长了数秒。
芈岁整个人就像一只被煮熟了的虾,反观少年,眉眼还是如同往常一样的清冽。
如果忽略他那红的仿佛要滴血的耳垂的话,祁厌看起来,还是挺清冷的。
带上那常挂在嘴边的若有似无的笑,少年颇有几分明明禁欲却又带着些许不羁的不真实感。
祁厌的桃花眼让他看起来一副多情种的长相,可恰到好处的薄唇恰恰中和了他的多愁善感,整个人带着一种朦胧的旖丽色彩。
可熟悉他的人都会知道,什么多情,什么多愁善感,统统是一片看不见、摸不着的虚无。
是剧毒的毒蛇用来麻痹猎物的最鲜艳的表皮。
用这些华丽美好的词汇来形容祁厌?
真是可笑至极。
芈岁就像一只被毒蛇迷惑了的可怜小白兔,正被毒蛇引诱着,踏入他为她准备好的无尽深渊。
可,毒蛇布下的到底是暗夜陷阱,还是隐藏在深渊外表下的舒适草洞,还有待考量。
呆呆地望着祁厌,芈岁疏忽用力转过头,心脏“噗通噗通”,不安分的雀跃跳动起来。
那一瞬间,芈岁仿佛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唇瓣上温润柔软的触感不复存在,祁厌同一时间偏过头,嫣红的色彩染上了少年的眼尾。
世界在那一刻布满了浓浓的水雾,模糊不清,只有眼前人方能清晰可见,可他们彼此却互不相见。
缓缓伸手,祁厌轻轻摸了摸唇瓣,那上面,仿佛还残存着不小心沾染上的、淡淡的山茶花香。
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名的手紧紧的捏在掌心,跟随着它的动作肆意的喘息着。少年沉着的眼缓慢的,极缓慢的轻眨。
背对着芈岁,祁厌微微抬起手臂,触碰着胸口那处让他变得如此奇怪的位置。
真是奇妙的感觉,岁岁是不是给他下了蛊?
为何一碰到她自己的心脏就会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的跃动,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
掀了掀眼皮,祁厌微微侧首,用余光盯着芈岁看了好一会儿。
半晌,他微阖着眼,静待胸腔和瞬间充斥整个大脑的异样情绪褪去,百无聊赖地想:
总归……不是讨厌便是了。
或许,是有那么点欢喜的吧,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芈岁来路不明,身怀无数秘密接近他,目的显然不纯,按他先前一贯的作风,面对这种人,向来是快刀斩乱麻,若没有及时清理,许是因为那人对他尚且还有没有榨干的利用价值。
而芈岁……少女又算什么呢?一个人能够影响自己至此,显然不是什么好事。
可自己为什么一直没有杀了她?早在那次她带着奴婢过而不入竹华殿的时候,明明,就已经可以将她放弃,把胸腔里那股莫名其妙的感觉扼杀在摇篮里。
奇怪,太奇怪了。
如今再想杀她,心中却隐隐弥漫出一种名为不舍的情绪。
他动不了手了。
也不再想让其他人动手了。
思绪回笼,祁厌偏了偏头,正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变故突生――
失修许久,被人为从里面堵上的们此刻正发出剧烈地响动的!
不好。
祁厌瞳孔微缩,他们怎么会进来?
“碰!”木门被撞碎,一点木屑顺着力道飞快的划向芈岁眉心!
情况紧急,少女被吓得闭紧了双眸,祁厌眸光一凛,身体下意识的反应快过他的思维。
他大步流星走上前去,握住芈岁的手将她用力拉了过来,由于躲避不及,另一片尖锐的木屑顺着轨迹刺向祁厌,危急之下祁厌略一偏头,那块木屑堪堪擦着少年的侧脸而过,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血痕。
“阿厌!你没事吧?!”
看到两片木屑的瞬间,芈岁都吓坏了,身处和平年代的她怎么见识过如此危急的场面?
潜意识告诉她要快跑,要躲闪,可身体常年缺乏锻炼,根本不能无缝衔接意识的指挥,反而在恐惧与紧张的支配下,少女的腿越来越软。
芈岁小脸煞白,被这一突然出现的变故弄的冷汗津津,身体很快呈现出一种类似于低血糖一般虚脱无力的症状。
下意识躲在祁厌身后,芈岁竭力忍耐身体上阴冷的颤抖。
夜色朦胧,几个禁卫军小喽喽踏着月光一步迈进了玉月楼。
为首的男人望着他们,抽出一直挂在腰间的佩刀,刀尖直指站在最前面的祁厌。
“前方何人?报上名来!谁给你们的胆子敢夜闯玉月楼!?还不快束手就擒,交代出背后主使,或与还能留你们个全尸!”
祁厌冷静的开口:“你们才是大胆,玉月楼乃皇宫禁地,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破门而入?你们可知晓,擅闯禁地,可是死罪。”
那几个人显然是被他这一番话说到了心坎上。
“大哥,这不是闻先生说――”
“别怕,消息是闻先生给的,命令也是他下的,出了事,自有他顶着。”
正中间,被其他几人称之为大哥的禁卫军握紧了手中的长刀,嘴角勾起一抹阴森的笑:“弟兄们,闻先生说了,若咱们几个能够将里面这两个人杀了带出去,将会统一提拔咱们,他们没有武器,两个不大点的毛孩子而已,还等什么?还不快上?”
不等芈岁站稳,前面两个禁卫军便朝着他们一拥而上!
瞪大双眸,芈岁急忙随手抓起身边的东西朝着几人扔去,前面有祁厌挡着,手拿大刀的那两人竟然丝毫都进不了身。
少年俊秀挺拔的身姿与他们缠斗着,看他气定神闲的样子,二对一显然游刃有余。
芈岁顿时放下心来,正要长舒一口气,余光却见方才一直怂恿着自己手下小弟上前交战的禁卫军小领头蹑手蹑脚悄悄靠近祁厌,手中长刀猛的刺出――!!!
顾不得再做他想,芈岁瞳孔皱缩,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个箭步冲到少年身侧,迎面接下那炳长刀!
“唔!”冰冷的刀刃瞬间穿透芈岁的整个腹腔。
身侧,一股滚烫的液体喷洒在祁厌脸侧。
意识到什么,祁厌的心顿时凉了半截。
一把夺过身侧禁卫军的刀刃,迅速抹了两人的脖子,稳稳接住即将要倒地的少女殷红的身躯,在禁卫军小头领即将要抽出刀刃的前一刻迅速结果了他。
一时之间,整个大殿充斥着难言的血腥味儿,门口还站着一个,可那人仿佛被祁厌此刻冰冷无比的杀戮神情吓坏了,双腿哆哆嗦嗦了半晌,一股难言的尿骚味霎时间充满整个大殿。
祁厌嫌恶的拧了拧眉,嘴角溢出一丝若有似无的、嘲讽的笑,神色阴霾,手起刀落。
鲜红的血溅了满满一扇早已破败不堪的门。
这时,感受到怀里若有若无的气音,祁厌僵硬着脖颈,缓缓低下头,目不转睛地看向那处贯穿了芈岁腹部的伤口。
芈岁此刻疼得几乎连话都说不出来,她气若游丝,第一时间在心里默默召唤系统。
「系统!我不是有那个什么穿书福利吗?就那个能避免一次重大伤势那个,是叫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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