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人的性格有很多很多面,你只是在我面前表现了不同的一面罢了。为什么要将自己一棒子打死呢?
你或许以前有很多缺点,或许经历过很多很不好的事,可是,我认识的你,就是最真实的你,你的喜怒哀乐,你的每一个情绪变化,你敢说,都是假的吗?
况且,退一万步来讲,阿厌,或许真的如你所说的,你先前是一个顶不好的人,可是,你摸着良心和我说,你做的事,有一件是被无缘无故的,发自内心的,深层的恶意所左右而做出的吗?
如果有,那你在别人那里真的是一个很坏很坏的人,可是你若是没有,你做的一切都是坏人所施压给你去反击而让他们的得到的反噬,那便只能叫做报仇。
是报仇,明白吗?
阿厌,我们都是一样的,如果错了,就得认,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可如果没有,欲加之罪,为何要认?更别说还要自己往自己身上添包袱了。
你,你没有必要为此感到难过、愧疚。”
芈岁说完,也不管他怎么想,伸出手去,轻轻拍了拍他浓黑的发顶。
眼睛里仿佛点缀着星光。
“我知道的,我一直都知道的,我们阿厌很难,你一直都过得很难的……
所以,别总把自己想的那么坏,好不好?”
芈岁是真的那么想,在原著里,她之所以那么喜欢祁厌一个配角,可不仅仅只是因为他凄惨的身世和悲凉的童年。
她熟读半本原著,因此,虽然现实与小说有些许偏差,可加之这次入梦她最后看到的画面以及清醒前系统悄悄告诉她的东西,芈岁依旧清晰的知道。
眼前的少年或许并不是那半本原著里一直描写的那样软弱可欺,或许他也在下一场很大的棋局。
可他却是实实在在没有做过一件违心之事,没有主动害过任何一个伤害过他的之外的人。
既然这样,少年说自己是个大坏蛋,那她可第一个不认!
’别把自己想的那么坏,好不好?’
听着她的话,祁厌此刻竟然微微有些震颤。
顿了顿,不等祁厌回应,芈岁最后问他:
“阿厌,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废话好多唉,而且好奇怪!同样意思的问题,你能翻来覆去的换着词汇问我好多好多遍。
其实你本不是只想问这个问题吧。
所以,告诉我好不好,你到底想说些什么?”
祁厌看着她,久久不能回神。
这一番话委实影响了他。
本来只是怀着不知名的恶劣心思不着边际的随便问问,却没想到真的能够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
少年的心不知何时结出一颗酸涩的果,一种莫名的情绪充斥着他整个心脏。
可胸腔里隐藏着的某种感觉作祟,哪怕已经被芈岁抚慰,他还是想要近乎自暴自弃般的说点什么。
终于,他一字一顿。
“谢谢你,岁岁。
我其实是想告诉你,我可能……不值得你喜欢,喜欢我,你可能会感到厌烦。”
哪怕只是朋友间的喜欢。
他怕她会后悔,后悔认识他,后悔接触他,他怕她也会像那个女人一样,给了他希望,又亲手将它打碎。
所以才会不由自主的像个白痴一样问出那般愚蠢的问题。
可他明知岁岁是那样美好的人。
芈岁闻言,明亮的眸中划过一抹别样的色彩。
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少女清澈的眼底仿佛有整片星空。
“阿厌,你值不值得喜欢可不是由你说了算的,是由喜欢你的人说了算,由我说了算。”
少年沉着的眼微微轻抬,双手不知何时紧握成拳。
明明面上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却无端让芈岁觉出点什么山雨欲来的味道。
压下眼帘,芈岁正怀疑自己是不是哪句话说错了的时候,只觉得身前一重,身体贴上一具微凉的身躯。
祁厌一句话也不说,就这样紧紧的抱着她,可却并不疼,少年有意识的控制着自己的力道。
芈岁呆愣片刻,感受着身前人微弱的轻颤,垂在身旁两侧的手臂缓缓抬起。
伸展了手指,轻轻抚上少年瘦削但坚挺的肩胛骨。
一下一下,缓慢的从上往下轻抚着。
*
待芈岁睡着,祁厌换了身黑衣,顺着路段来到竹华殿的后花园。
少年低垂着眉眼,手中提着一把银鞘软剑,真耐心的靠在一棵树上拿出一块素帕,细细擦拭着剑身。
举手投足之间的气度慵懒,与同芈岁在一起时天差地别。
半晌,她对着空无一人的前方轻喊一声。
不远处,立马翻下一人。
黑影单膝下跪,垂首行礼。
“见过殿下。”
祁厌极缓的眨了眨眼:“准备的如何了?”
“回禀殿下,我们的人已经准备妥当,目前消息已经放出去了,三皇子已经知道玉月楼被擅闯,正带着人往那边赶呢。
属下观他神色焦急,似乎是有什么东西在那里放着……如若是真,此物应当和殿下要找的那个一致。”
黑衣暗卫说完,便不再多言。
半晌,靠在树上的少年轻轻吹了一下剑锋上落下的叶片,语调里是似有若悟的嘲讽。
“啧,就那么个东西也值得他这般警惕。”
暗卫:“还请殿下指点,那东西里究竟藏着什么?为何明明是莫妃娘娘留给殿下的物件,他却趋之若鹜?”
眸色一顿,祁厌半晌没有说话,周身的气压却在那一瞬间低沉下来。
缓缓转头,他似笑非笑的抬眼望过去。
“小八,该你知道的,你会知道的。”
“是!属下明白!”
压下眸子,祁厌细细看着手中长剑。
许久,少年嘴脸扬起一丝诡异的弧度。
方才一时疏忽,险些让岁岁丧命,这事儿可不能留这么算了啊……
第47章 清算
“事情进展的如何了?”
冰冷的将军府内,大殿之上,一个身材高大,看起来文绉绉的年轻男人提笔坐在上首。
他笔走龙蛇,书写之余,还不忘漫不经心的开口问话。
“回闻先生,我们的人已经策反了几个禁卫军,他们偷偷违抗了军令,为了捉人擅自闯入了玉月楼,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行事,只是……”
跪在地上,一个蒙面的黑衣人双手握拳,正恭敬的向他禀报着什么。
眉眼一挑,闻修意提笔的手一顿,须臾,又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继续气定神闲的写起字来。
“只是什么?你何时说话这样磨磨唧唧,支支吾吾了?”
“……九殿下将人杀光了。”
闻修意闻言点了点头,似乎并不意外这个答案。
“无妨,这样正好,咱们放那几个禁卫军进去目的不正是让他杀的?”
地上的属下迟疑一瞬,试探着开口。
“可是……他是为了一个女人才――”
闻修意笔尖重重落在纸面,原本好好的字上平白多出了一滴浓墨来。
淡淡的情绪涌上眼底。
他这次的声音不再悠闲,反而多了几分惊异。
“……还是先前与他走的近的那个姑娘?”
“是。”
闻修意摩挲着光洁的下巴。
眼底闪过一丝不满。
“阁里不是派了几个杀手去做吗?怎么,现在他们已经这般无用了,连个小女子都收拾不了了?”
“倒也不是吧,只是,去了那边执行任务的那三个杀手至今毫无音讯,没有任何消息传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闻修意淡淡翻了个白眼:“这和死了有什么区别?”
属下悄悄抬头看了他一眼,又默默低了下去,不敢再说话了。
“你是说,那姑娘与他一道去的玉月楼?”
“是这样的,而且据我们的人观察,她给殿下挡了一刀,就在两个时辰前。”
“哈,挡刀?看来是用情至深啊。
不过,那不正好?我问你,那女子可还有气?”
迟疑一瞬,属下思索着开口:“目前不知,探子只打听到,殿下将她带回了竹华殿,还请了陈瑞安来。
不过那女子伤的很重,腹部几乎被贯穿。”
挑了挑眉,闻修意轻笑一声:“那还能活吗?”
“呃,如果是陈瑞安来的话,也说不定呢?”
“唔,死了最好啊。”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值得愉悦的事,闻修意面带喜色。
坐在书案前,闻修意双眸微眯,想到什么,他将笔放了下来,对着下首的属下道。
“你说,那个女子……当真对他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目前看来,是这样的。”
闻修意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唔……你再说一遍,那女子的身份是什么?她是哪家的姑娘?”
“先生,她名芈岁,是右相府里嫡出的三小姐,上头有两个哥哥,一个目前在沙场上守卫边关,重权在握,这另一个嘛,是前两年陛下钦点的探花郎,原本正风光无限,可惜,因为一点小事得罪了皇帝,被贬到陇西做官去了。”
闻修意眼锋一转:“让贬了?”
“是。”
说起这陇西,这可真是一处西北荒凉之地啊,看来他是犯了不小的错误,不然他一个皇帝钦点的探花郎,怎么会在风头正盛的时候让贬去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当一个小官?
“哦,说起近几年来让贬的陇西官员,我倒是想起来一个……”
“先生,那此番我们该如何做?”
闻修意摸了摸那根新做的狼毫笔,语气淡淡的说道:“我们的目的从来都不是阻挠殿下做什么事,我们只会默默为他清理他称帝之路上所遇到的一切困难。
担国之大事者,必不能常驻于儿女私情,更别说对象还是右相家的小姐……和这个女人在一起,总该会是害了他。”
那属下不解:“先生,若属下了解的没错,右相他是保皇党,并不倾斜于这几个皇子之中的任何一个派别啊?依属下的愚见,九皇子喜欢,便让他纳了去不就好了?”
毕竟九皇子这么多年来,头一次对一个女人动心,还挺不容易的。
别的皇子在他这个年纪不说妻妾成群,可通房宫女之类也总是有的,皇帝不待见他,也没有母妃为他张罗,他自己也从不想那些事情,两年过去,身边也没有一个可心的人儿。
“你果真是愚不可及,居然能说出这种话来。
那右相多年来与咱们家互为死敌之事你是一点不提,光想着党派,如果仅仅只是党派之争的话,那倒也好说。”
那属下闻言一脸的茫然,随即恍然大悟起来。
他怎么忘记了,在十多年前,自家大人与那芈相那斗的可是头破血流啊……
就连现在的芈小将军,也和自家的二公子不对头。
“总之,当年莫非娘娘出了那样的事,估摸着与那芈相也有些干系,若此事被证实,他们之间隔着的就是血海深仇了。
仇人之女,他杀了尚且还不解恨,又怎么能深爱呢?所以啊,我们这是正在为他提前铺路。
与其,他到时候动手于心不忍,伤心欲绝,还不如让我们现在就快刀斩乱麻,将这一切不该有的情愫都通通剪断。”
“可是……这终究只是个猜想,虽然他们多年前曾是死敌,却也不能保证那件事一定是右相干的……”
况且右相一生为官清廉,怎么可能是干那种事的人呢?
这也不像啊……
但毕竟闻修意是他的顶头上司,上司这么说,他一个做属下的也不能有太多自己的想法,闻言只是拱了拱手,不再说话,乖乖跪在地上听候吩咐。
“不过你这一说倒是提醒我了,不管以后怎么样,现在这个女人却是他喜欢的,我们这样三番五次的动手,想必是已经被殿下知晓了,伤了我们之间的和气就不好了,毕竟,都是一家人嘛……”
他倒是想的清楚,可惜他还不知道,他们家殿下已经在来提他脑袋的路上了。
并且,人已经到了。
不知何时,靠在墙角,祁厌近乎听到了他们对话的全程。
面无表情的抽出手中的软剑,他转过身来,大步流星的朝着大殿内走去。
紧闭的殿门被他一剑劈开,少年高高扎着的高马尾,随着风向后飘扬。
他的动作没有停,高高抬起手臂,抽出腰间的一把匕首。
将匕首出了鞘,快、准、狠的投了出去。
匕首的速度快极,近乎划破空气,在距离闻修意一指远的距离时,狠狠刺下,差点就要扎进他的心脏!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少年轻轻掀了掀眼皮,漫不经心的语调中透露着不易察觉的刺骨寒冷:“先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啊。
我母妃当年的事究竟如何可不是你一两句就能掰扯的清的。
先前我并没有管你过多的去插手我的事,是看在你是我母族人的份上,可现如今我觉得我们可能需要聊聊,你说呢?”
祁厌眸光划过一丝讽刺,这些人当年在他母妃又怀上孩子之时,见他即将变成一个弃子,对他有多么的不管不顾,现在就有多么殷勤。
况且,这些年来借着为他好的名义不知主动插手了他多少事。
先前若不是看在母族的份上,他才这般装聋作哑……
只可惜,他们这次动手,实在是触犯了他的底线。
若再不管管,否则,恐怕他们真的以为,自己只是一个任由他们随意摆布的傀儡。
眸中划过一抹阴冷,祁厌抬眼。
轻轻瞥了闻修意一眼,闻修意立刻感觉背后升起一抹凉意。
真是奇了怪了……明明只是一个比他要将近小了快有一轮的少年,却偏偏有这番气势。
仅仅只是一眼,便让他一个久经官场的老油条生寒。
看来先前,他们还是小瞧了他。
闻修意的双腿有些发软。
不知道是被他这一眼惊的,还是被那把即将插入他胸口的匕首吓得。
“那个……殿下啊,您先别冲动、可千万别冲动啊……”
闻修意看着插在桌上的匕首,心跳不由得都加快了三分。
那刀刃入木都不知道超过了几个三分,足矣见到匕首主人在扔它时下了多大的力道。
其实力更是清晰可见。
这准头,闻修意都不用怀疑,如果这次刺杀成功了,这把刀是不是就已经插在自己心口上了?
他勉强在心里告诉自己要冷静。
“我很理智,半点都没有冲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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