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林家欢,不过是代她父亲受过罢了。
“她考了多少分?”林家欢鼓起勇气问。虽然状态不好,但她学霸的好胜心依然在。
林思危报了个分数。林家欢有些黯然,低声道:“比我考得好。”
“在学习上有个对手,挺好的。对吧?”林思危道。
林家欢轻轻“嗯”了一声,到底还是失落。
胡巧月心里清楚,林家欢就是从小太顺了,像这样小小的打击,反而不一定是坏事,说不定可以激发一下她的好胜心。
“对了,咱们也别忘了正经事。医院和医生我都打听好了,明天我就带家欢去部队精神卫生中心,那里不容易碰到熟人,也更专业。”
林家欢顿时有些紧张,无措地看看胡巧月,又下意识向林思危伸手。
这一刻她极度需要依靠。
林思危立即接住她的手,用力握住:“不要紧张。我也查过专业书籍,书里说,很少这样的病人能像家欢你这样,自己主动要求看医生的。这说明你有很强大的自我控制能力。”
“真的吗?”林家欢深呼吸,努力调整着。
“是的。相信我。明天要不要我一起去?”林思危问。
胡巧月道:“我可以的,你还是安心去厂里干事业,前阵你舅爷爷回来探亲,已经请了不少假,我都担心会影响你们生产。”
“哪会啊,哈哈,奶奶你放心吧,我心里都有数的,我可是时间管理大师。”
“时间管理大师?”林家欢好奇,她没听过这个词。
但她能听懂,这一定是夸林思危能合理安排时间,而且做事效率非常高的意思。
胡巧月却很坚持:“那也不用麻烦你这个大师,我带家欢去就行了。家欢很听话,她肯定会配合医生,是不是?”
她转头问林家欢,林家欢赶紧点头,表示自己一定配合治疗,该住院住院,该吃药吃药。
林思危想了想,也没再坚持。
因为她心底隐隐有一种担忧,生怕李平今天没闹成,明天会变本加厉。虽然自己已经安排好单位的人手,但李平这种有暴力和虐待倾向的人,性格非常不可控。
…
林思危的担忧是有道理的。第二天,不可控的事情真的发生了。
一大早,梁金声带了他儿子过来上班。
他非常忐忑,死死牵着儿子的手,在林思危办公室门口翘首以盼。
终于等到林思危来上班,他立刻迎上去,一脸惭愧道:“小林老师,他妈妈生病了,今天白天没人看,我只能……”
林思危打量他儿子,果然人高马大。原本梁金声也不算矮小,被他儿子一衬,生生小了一圈。
“涛涛,喊姐姐。”梁金声拉儿子的手。
梁涛嘻嘻笑着,大声喊:“姐姐好。”
其实林思危年纪比他小,但梁涛虽然长着180的个,智商却只有三四岁,叫声姐姐倒也不违和。
“梁师傅,师母身体不好也需要人照顾,回头你手头上的事做完就早点回家。”
林思危本来是想叫梁金声直接回家的,但她想到今天有个原材料设备首次投入使用,梁金声肯定是不放心,所以才会带了儿子一起过来。
听她这么说,梁金声也是感激,连声应着,说自己今天一定要来,要出第一批数据,他不能不在场。
果然被林思危猜到,梁金声再困难,他的责任心也从来不掉线。
不过,就算如此,林思危还是关照:“不过你要看好梁涛,不能让他乱动设备,自己也要注意安全。”
“不会的,不会的。”梁金声赶紧道,“其实他以前,也常这样跟我上夜班,他就是精力旺盛,不爱睡觉,却是很听话的,从不乱摸乱动。”
“那就好。”林思危点点头。
正好吴山海走过来,看到梁金声带着梁涛来上班,便道:“你家涛涛爱玩木仓不?我正好买了把玩具冲锋木仓,给儿子的,还没带回家,先拿给他玩玩。”
梁涛一听,双眼都亮了。
等吴山海把玩具冲锋木仓拿过来,梁涛兴奋地立刻挎到胸前,口齿不清地喊:“我是解放军!敬礼!”
然后屁颠屁颠跟着梁金声去干活,梁金声到哪儿,他就端着他的冲锋木仓在旁边站岗,有模有样的。
就在所有人都热火朝天投入生产中时,厂门外突然传来一阵嘈杂。
十几个男人手持棍棒冲进来,为首的正是朱志国。
他高喊:“庞建萍就在这里!”
第167章 群架
庄严离车间大门最近, 一见这情形,立刻知道大事不妙,这是庞会计丈夫杀上门来了。
他立刻冲到门口, 大喝:“站住, 都干嘛的!”
李平越众而出:“叫庞建萍出来!”
后面十几号全是社会混混,有的挥舞手中棍棒, 有的用棍子杵地,杵出很大的声响。他们跟着李平一起喊:“把人交出来!把庞建萍交出来!”
庄严一看这阵势,心中也很是发毛, 但厂里的人听闻动静,已经纷纷围拢过来,将车间门挡得严严实实。
林思危也听到外头有人吵闹, 立刻放下手里的活向车间门口走去。
却见大铁门后的角落里, 庞建萍正吓得瑟瑟发抖。
“小林老师你别去……”她脸色惨白, 显然是听到李平的声音, 就已经有了应激反应。
林思危安慰她:“没事, 我们人多, 他不敢把你怎么样。我去会他们一会。”
说着, 她拨开人群,走到车间门外,看到了那十几号混混。
站在最前面, 高喊着“把庞建萍交出来”的, 显然就是李平。他身形不高,长得的确算是人模狗样。
话说回来,再狗样, 还能狗得过林正清?
所以林思危对人模狗样免疫,只觉得这男人面目可憎。
朱志国站在李平身后, 手持棍子为李平壮着胆,挑衅地看着林思危。
学校门卫气喘吁吁跑过来,他一人难敌这么多人,一时没能拦得住,此刻一脸懊恼。
林思危立即向他使个眼神,示意他去搬救兵,门卫心领神会,又从人群后跑走。
“就是她!是她把庞建萍藏起来!”朱志国一见林思危,立即鼓噪起来。
李平主要是来要人,朱志国主要是来找林思危出气。
“黄毛丫头,不信你翻天了。”
“把人藏哪儿了?”
“交人!”
“不交就进去砸!”
混混们叫嚣着。
林思危冷冷地看着他们,高声喝道:“李平出来说话,其他人都闭嘴!”
她气势凛然,居然把混混们镇住数秒,所有人都看向李平。
“我就是庞建萍丈夫。”李平向前又跨一步,嘴角挂着不屑的笑容,放肆地打量着林思危,“叫她出来,跟我回家。”
“她不会跟你回家。”林思危道。
“好啊,堂堂粮食学校,窝藏良家妇女!”李平指着林思危,“告诉你黄毛丫头,你最好识相点,别逼老子进去抓人!”
“该识相点的是你!没本事的男人只会打老婆,庞建萍被你打得身上大伤小伤没有一处干净皮肉。跟你回家继续被你这个变态虐待吗?做梦去吧!”
李平却突然狞笑起来,看向林思危的表情也变得猥琐:“哟,那不要脸的女人还让你看了身上?那叫我们夫妻间的情趣,你黄毛丫头也懂?哈哈哈哈!”
混混们顿时也跟着浪笑起来。
“闭嘴!”吴山海冲出来,“你们最好赶紧滚,信不信我们叫公安!”
“叫公安?哈哈。”李平大笑道,“公安可不管家务事。老公接老婆回家,天经地义,说到哪儿去,公安也管不着,哈哈哈哈。”
“李平,我不会跟你回家。”
不知何时,庞建萍已经站到了林思危身边。
她心里其实害怕得要命,她看一眼李平都会浑身颤抖,但她不愿意听到那些垃圾对敬爱的小林老师出言不逊。
庞建萍鼓起全身的勇气,冲出人群,站到了林思危身边。
“我已经向法院提出离婚。很快就不是你老婆,你没有权利逼我回家,也请不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不要影响我们生产。”
庞建萍大声说着,只有站在她身边最近的林思危能听出她语气中的颤抖。
林思危下意识将庞建萍掩在身后:“听见没有。庞建萍不愿意跟你走,请你们现在就离开。”
李平一见庞建萍出现,哪里还肯善罢甘休,他本来就是来闹事的,一听庞建萍说要离婚,更是恼羞成怒。
“臭女表子,竟然敢跟老子离婚,我看你不想活了!”
他大吼着,举着棍子就向林思危和庞建萍冲过来。
朱志国趁机大喊:“抢人啊!”
混混们纷纷操起棍子冲上来。
林思危大喝道:“兄弟们,操家伙上!”
“啊——我打死你个畜牲——”一阵怒吼,向来不声不响的王小虎竟然冲在了头一个。
工人们有的举着凳子,有的挥着扎带,有的操着钢管,纷纷冲了上去。
两边人扭打成一团,场面极度混乱。
吴山海不会打架,情急之下只能拉着林思危和庞建萍往车间里退。李平却跟了上来,一把扭住庞建萍的胳膊。
庞建萍痛呼出声,拼命挣扎。
王小虎冲过来,一脚蹬开李平,大喊:“庞会计你快进车间。”
李平虽然个子小,却比王小虎会打架,一个扫荡腿将王小虎掀翻在地。可怜王小虎那么大的块头,狠狠地扑在地上,扬起一地尘土。
李平还不罢休,抬起一脚,向王小虎背上踩下……
突然,李平“啊”地一声惨叫,扑倒在王小虎身上。
“李平——”朱志国听见惨叫,正要转身来救他,却听到一阵刺耳的警笛声——
“公安来了!”混混们大喊着,吓得四处逃窜。
却见几辆警车急停在车间门口,冲下一群穿制服的警察,学校保卫科的人也已赶到,手持警棍四处合围,三下两下就将一群混混制服,全部绑上手脚踢到墙角处。
然后看向车间门口叠在一起的两个人。
王小虎只觉得背上的人一动不动,又用余光瞧见警察已经将四处逃窜的混混们全部制服,包括朱志国也被绑在了墙角。他这才努力地将背上的李平拱开。
李平被轰然掀翻在地,王小虎坐起一看,吓得连连往后退。
“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他惊惧地摆手。
他是踢了李平,可此时的李平,脑袋开花,流了一地的血。
工人们纷纷收起家伙,在警察的指示下退到车间门口,过来一个像是带队的警察,蹲下翻了翻李平的眼皮。
“还活着。”
又望向众人:“谁打的?”
所有人面面相觑,甚至有工人已经在努力回忆,毕竟刚刚打得十分投入,谁也不敢保证自己有没有打到李平。
“是你吗?”
“不是。”
“也不是我,我在那边打的。”
“那是谁?”
工人们窃窃私语。
“是我!”一个宏亮的声音响起。
梁涛端着他的玩具冲锋木仓,昂首挺胸站到队伍前:“不用谢,我是解放军!”
警察看向他手中的玩具冲锋木仓,好家伙,没跑了,这木仓还挺仿真,是钢制的木仓托。
此刻,钢制的木仓托上沾满了鲜血。
…
谁也没想到,一出严阵以待的抢人大戏,竟然被梁涛终结。
众人去了公安局,录了口供。先梁金声还紧张得要命,老泪不知道流了多多少,可很快,梁涛就被放回来了。
一个几岁智商的孩子,就是个子长得高大,人家觉得自己是解放军,是去保护他的好朋友王小虎哥哥的。
警察觉得,他没问题,也处理不了。
至于那些以朱志国为首的社会混混,本来就是劣迹斑斑有讯录在案的,这次又聚重闹事,还碰上严打,警察说,最近这样的全部重判,没有十年八年都别想出来。
林思危只能说,法盲真可怕,就这样严打的风口,还敢跟着李平出来闹事,真是死都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不过,李平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死”的。
他被梁涛那一木仓托打下去,脑袋直接开花,动手术花光了家里的积蓄不说,就他还躺在医院时,法院就从重从快判了,二十年。
重吗?
的确很重。
该吗?
活该。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此刻的良效厂里,众人安慰着恢复工作的梁金声,尤其庞建萍,更是对梁金声千恩万谢。
梁金声却说:“小庞啊,要谢,你去谢谢小林老师吧。”
然后压低声音道:“我活这个岁数,还没见过哪个十来岁的小姑娘能喊‘操家伙上’。”
旁边王小虎还插话:“小林老师喊我们‘兄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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