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包括裴雪诗的。
她连糕点也不吃了。
耳边响起属于秦时让的声音,他不急不躁地作了一首以花草为题的诗,形容优美,辞藻不华丽,却异常贴合此情此景。
待作完这首诗,周围顿爆发一阵强烈的鼓掌声。
“好!真是好诗。”
“对啊,秦公子果然名不虚传,是京城第一才子。”
夸张的话语此起彼伏。
裴雪诗强行将注意力拉回来,放到面前的糕点上。
她张嘴吃了一块又一块糕点,不同口味的糕点落到嘴里,却尝不出滋味了,心思还是回不到吃糕点这里,不知飘到哪里去。
裴雪诗竖起耳朵。
不知道秦时让还会不会继续说话,别人都是作完诗再说几句自己的感想的,她等了一会儿,到下一个作诗了,他没说话。
裴雪诗这才将注意力完全拉回来,埋头吃糕。
诗会进行了一个半时辰。
她坐到屁股都疼了。
裴雪诗有点担心待会儿起来走路会一瘸一瘸的。
她没向任何人抱怨,也没有人可以给她抱怨,是她自己不想孤独地留在秦府小院子,心甘情愿跟秦时让和谢家二公子来参加诗会的。
裴雪诗耐着性子等结束。
后面的作诗大多类似,裴雪诗听得困乏了,想打瞌睡。
就在裴雪诗快要坚持不住之时,秦时让不知何时到了她身边,没惊动他人,因为姚府的公子站在高处大声讲话,别人都在看他。
秦时让轻声问:“裴姑娘,你若是乏了,先回府吧。”
裴雪诗几乎是一听到秦时让的声音就精神了。
她睁开眼。
秦时让的脸落在她眼底。
裴雪诗垂在桌边的手指卷着衣摆,一时没回答。
他也在留意着她?
不然诗会还未结束,他怎么会发现她困乏到快要睡着了,裴雪诗感觉口中还残留着糕点的气息,很甜,甜进心坎里面了。
第8章 想家
裴雪诗没马上答应。
秦时让这样问是好心,但她还是有点打扰对方雅兴的不好意思,裴雪诗迟疑,“我……”
没想到谢家二公子也溜过来。
“你们这是要走?”
谢家二公子不等他们回答,悄悄地将他们往门口带,“正好,我们一起走吧。”他不想听那个姚府公子长篇大论地炫耀自己。
见谢新觉也想走,裴雪诗便不推托了,快步跟上。
等出到姚府大门,秦时让才拜托守在姚府大门前的下人跟姚府公子说他们还有事,今日就先行回去了,改日有机会再聚。
谢家二公子跟他们不同路,唤了另一辆马车回谢府。
裴雪诗跟秦时让同乘一辆马车回秦府,他不可能扔下她一人,独自乘坐马车回府。
时辰不早了,临近傍晚时分,天色渐渐暗下来。
裴雪诗撩开帘子望外面。
她以前也喜欢看天。
看着天发呆想事,偶尔被父母打断,他们会问她怎么总是看着天发呆,小心看着看着就看傻了,有功夫发呆还不如找他们聊聊。
如今想来,确实如此。
裴雪诗后悔以前没多花些时间陪父母,不是自己跟人出去玩,就是待在房间里捣鼓自己的事。
幸亏她还有机会。
还有回到现代的机会。
否则,裴雪诗肯定会死不瞑目的,她决定从今天开始,每隔一个月想一样回到现代后要跟父母去做的事,以这个为盼头活下去。
她感觉自己又打足气了。
裴雪诗回头看马车里,秦时让旁若无人看着书。
许是裴雪诗的眼神太过明显,秦时让抬起头,面色如常,“裴姑娘,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裴雪诗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这么喜欢看他。
他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不算了解彼此,可她一待在有秦时让的地方,眼神就是不受控制地追随他,想知道他在做什么,还在否。
这种举动兴许还会给他人带去困扰,裴雪诗不愿给救过她,还一直帮她的秦时让带去困扰。
下次一定要克制住。
裴雪诗找了个借口,说是她也喜欢看书,不知他看的是什么书,有些感兴趣,也就是在解释她不是在看他,看的是他手里的书。
秦时让眉眼露有不解。
裴雪诗察觉后,瞬间意识到她说的话不太妥当。
秋朝的中等人家的女子才可能有多余的银两去学字看书,她区区一个下等人,喜欢看书?
说出去没人信。
她忙想了想。
“我家中以前是中等户,后来经历了一些事才沦为下等人的,这几年都没机会接触到书了。”裴雪诗脸不红心不跳地撒谎。
幸好她看过原著。
原著的等级制度令裴雪诗看着不爽,所以对它印象很深。
下等人和中等人都是能向上升,升为上等人的,但秋朝历经两百年了,只有几个人做到。
说难于登天也不夸张。
但从上等人或中等人跌到下等人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上等人犯了什么罪无可恕的罪才会往下掉,而中等人往下掉的原因可多了,得罪了上等人会,做生意失败了会,原因数不胜数。
秦时让好像信了。
他莞尔道:“原来如此,我这本不过是京城里流传甚广的普通游记罢了,我也看完了,如果裴姑娘喜欢,我送给裴姑娘便是。”
裴雪诗看了一眼那本书,“这怎么好意思呢。”
秦时让将书放她手里。
他修长泛着轻微凉意的指尖不经意划过裴雪诗的手背。
裴雪诗呼吸骤停。
秦时让离开了。
她呼吸恢复正常。
“裴姑娘就收下吧,书存在的价值正是被一个又一个人看。”秦时让的坐姿端正,举手投足间尽是贵家公子气质,语气却近人。
裴雪诗收下了。
“谢谢秦公子的书。”
她向他道谢。
秦时让微微一笑,裴雪诗忽然低头看书,暂时不想跟他那双眼睛对视,有种奇怪的感觉。
天彻底黑下。
他们回到了秦府。
裴雪诗一下马车就看到了守在秦府大门前的秦若怜。
秦若怜见他们一起归来,诧异瞪大双眼,不顾身旁下人搀扶,自己扶着裙摆,哒哒哒地跑下台阶到他们面前,“你们……”
裴雪诗概括能力强,用几句话解释了今日所发生的一切。
秦若怜恍然大悟。
裴雪诗省略了自己看秦时让看到发呆一事,换作其他人,怕也是说不出这种事,还是当着人家兄妹二人的面,她还是要点脸的。
而秦若怜今天又在女学里受了委屈,想回来找人述苦。
她去秦时让院子找他,听说他外出参加诗会,恐怕得一阵子才能回来,便到大门前等他。
当秦若怜见到裴雪诗的那一刻,她改变主意了。
可以跟裴雪诗说!
秦时让这个大哥的性格虽然随和,但他很理性。
这种人拿去评判公平正义的事是个不错的选择,但用来当吐槽对象就不是很友好了,还有可能被他用温柔的话说得更委屈。
秦若怜试过几次了。
但她受了委屈还是会找秦时让,还是那个原因,面对父母说不出口,或者害怕被他们训斥得更严重,找秦时让安全一点。
他不喜欢告状。
也很少理会闲事。
可他还是会愿意听她说话,这也勉强满足了她的吐槽欲。
不吐不快。
要是父母以前能先生一个姐姐,再生她,给她作伴该多好。
每个人受委屈时找人吐槽,是希望有人能无条件站在自己这边,理性和道理可以暂时扔一边,不用管,反正她就是这么希望的。
裴雪诗是个不错的人选。
此人是外人。
不会与内宅有所牵扯,更不会告知她的父母。
同为女子,裴雪诗理应跟她在某些方面有共鸣,秦若怜想到这里,脚一拐,到了裴雪诗的跟前,拉起她的手,“我送你回房。”
裴雪诗受宠若惊。
秦时让见秦若怜勾住裴雪诗的手臂,眉头微不可见蹙了蹙。
一个世家大族的千金,善心大发请他救个人回来养也就算了,还不管不顾跟这个下等人动作亲密,仿佛忘记了对方是个下等人。
教养不允许秦时让当众指出,这次就当没看到。
裴雪诗被秦若怜半强制性地拉走了,她只来得及回头跟秦时让说声谢谢,这句谢谢是谢谢他今日破例带她出去参加诗会。
秦时让仍是那句,“裴姑娘客气了,不必言谢。”
裴雪诗还想回一句。
秦若怜没给她这个机会,拉着她拐进一条小石道,她就看不见慢慢在后面走着,还不同路的秦时让,裴雪诗也不纠结了。
一到院子,秦若怜挥退下人,关上门就说个不停。
秦若怜也是个社牛。
若是叫别人看见了,怕是会以为她们是认识了多年的好友,在这里聊一些女儿家的悄悄话。
裴雪诗没打断秦若怜。
她还表现出倾听的样子。
秦若怜非常满意,语速飞快地说自己的委屈。
裴雪诗适当插几句。
她表示支持秦若怜的想法,那个新来的夫子确实过分了,学习不好就不好,打手不可取。
秦若怜如逢知己。
“裴姑娘!你说的正是我心中所想!”她说得口干舌燥,走到房中间倒了杯茶,继续说。
裴雪诗巴不得有人和自己说话,一点也不嫌烦。
不仅不烦,还很喜欢。
聊到最后,秦若怜的气总算顺畅了,裴雪诗却想知道一些关于秦时让的事,旁敲侧击问。
秦若怜没往其他方面想,很少有人不对她大哥产生好奇,因为他看起来太过完美,几乎没一丝差错可挑,跟天神下凡应劫似的。
京城里没公子比得过他。
父母也绝不允许京城里有公子比得过他,他们是没办法约束别人,不让别人学习进步,但他们可以约束自己的儿子,让他更好。
秦若怜还挺佩服他。
她是受不了的。
她天生就不是学习那块料。
不过他们的父母也没将希望寄托在她身上,她乐得轻松。
倒是秦时让无所谓。
“我大哥啊,他从小就那样,成熟稳重温柔,对谁都一样。”秦若怜半只手撑在罗汉榻上。
裴雪诗点点头。
她失落了。
之前她就跟自己说过,秦时让一看就是对谁都一样的态度,别自作多情,认为他待自己不太一样,有关注没有什么本事的自己。
秦若怜忽然问:“裴姑娘,你觉得我大哥怎么样?”
裴雪诗咽了咽口水,“秦姑娘你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秦若怜摊手,“我跟你说啊,我大哥至今尚未订婚呢,我就是想知道你们这些姑娘是如何看我大哥,觉得我大哥有没有缺点。”
“秦公子、秦公子他人挺好的,没什么缺点。”
至少在她看来是。
秦若怜端详了她片刻,“那你喜欢我大哥吗?”
裴雪诗刚喝了一杯茶水,闻言呛到了,满脸通红,“什么?秦姑娘你不要开玩笑,我才认识你们没多久,怎么会喜欢秦公子。”
秦若怜帮她拍背顺气。
“抱歉,我就这么随口一问,主要是我见太多喜欢他的姑娘了,我还以为你也是……抱歉,是我误会你了,你没事吧。”
“没事。”
第9章 女学
房外响起敲门声。
下人提醒秦若怜时辰不早了,该回自己的院子沐浴晚睡了。
秦若怜见裴雪诗缓过因被呛到而产生的咳嗽后没什么大碍,起身往外走了,让她今晚早点休息,主动提议明天带她去女学玩玩。
还说就是要委屈她扮成下人,否则进不去女学。
裴雪诗不觉得委屈。
她本来就想留在秦府当个打杂的下人,要是以后能当秦若怜的贴身下人那更好,提前体验下也不错,更何况秦若怜不会为难她。
裴雪诗送走秦若怜,也脱衣沐了个浴,沐浴期间在想明天。
明天要去参观女学。
勉强算是参观吧,在她这个角度是去参观古代的女学。
她也可以借此机会跟秦若怜好好联络感情,日后好开口请她留自己在秦府当下人,三年不行,一年也行,攒够钱到外面也可以。
没钱寸步难行,无论如何,她需要银子做保障。
可是在这个歧视下等人的世界里,裴雪诗挺难赚到银子的。
她之前找到一个秦家下人,装作无意问起她们每月的工钱是多少,她们说是一千个铜板。
也就是一吊钱。
按照这个世界的物价来估算,不少了,裴雪诗美滋滋地想。
她赶紧洗完澡上床。
今晚她要早点睡,明天起晚,耽搁秦若怜上女学就不好了。
裴雪诗躺下后,手抚过放在枕头底的一本书,就是秦时让送给她的那本游记,等明天回来,她一定要仔仔细细看一遍这本书。
翌日一早。
裴雪诗穿上秦若怜派人送来的下人衣衫,陪她上女学。
出府的路上没遇到秦时让,裴雪诗想也是,秦时让也不是时时刻刻都待在府里了,像他这样的公子,不停地外出才是常事。
女学,顾名思义是特地开来供古代女子念书的。
又因为是朝廷牵头开的女学,所以规模不小,影响力也是。
裴雪诗兢兢业业地扮演着秦若怜的贴身丫鬟,陪着她走进去,秋朝女学规定每一位世家大族千金上女学只可随身携带两个丫鬟。
一个丫鬟拿物,一个丫鬟做一些磨墨的琐碎事。
裴雪诗是后者。
可秦若怜没提前告诉她,秦时让今天也来了女学。
裴雪诗见到秦时让的瞬间,以为出现幻觉,差点将墨水磨得飞溅出来,幸好她及时挽救了。
秦若怜没发觉。
她看到他的同时,秦时让也看到裴雪诗了,他走进来的脚停顿一秒,看清她的穿着打扮,随后大约猜到了是秦若怜的主意。
秦时让收回目光。
他走进讲堂。
裴雪诗压低声音问秦若怜,“秦公子怎么会在这里?”
正在偷吃的秦若怜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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