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漫雪看着那个没露脸的女人将苏伟烨扶进车里,自己坐到驾驶位将车开走,车子沿着公路一直向南。
骆诽按街道调大屏幕,想找到苏伟烨的目的地究竟去往何处。
监控室的门猛地被推开,一个警员急匆匆地跑进来,骆诽下意识将面前的所有屏幕都转换回了实时画面,毕竟他们在调查苏伟烨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漫雪姐,骆哥,不好了!”警员表情有几分紧张,骆诽和苏漫雪对视一眼皱了皱眉,转头看向面前的男孩。
“怎么了?”
警员将视线投向了一旁的苏漫雪,“姜队长说,常姨闹到政府大楼去了!”
苏漫雪和骆诽赶到的时候,兰馨和其他警员正在维持现场秩序疏散群众,姜子平在角落,常华萍披头散发坐在他身边。
姜子平在安抚常华萍的情绪。
“妈!”苏漫雪快步跑到常华萍面前,骆诽紧跟着过去。
常华萍像是没听见苏漫雪的话一样,她的表情有几分呆滞,整个人也看上去老了几分。
明明昨晚还什么事都没有,骆诽去她家做客的时候,常女士还很热情地接待他,几人一起有说有笑。
可今天...
“怎么回事?”骆诽将姜子平拉到一旁,皱着眉低声询问。
“常姨来找苏叔,里面的人说苏叔请假了,死活不让她进。”姜子平皱了皱眉,他赶来的时候常华萍就在门口破口大骂,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看见常华萍这么失态。
“你爸爸出轨了,漫雪,你爸爸他出轨了!”常华萍突然看着苏漫雪,眼睛通红,抓着苏漫雪的胳膊不放,“我陪了他这么多年,没有我他怎么可能这么顺,他就是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妈!”苏漫雪微微皱眉,她蹲下轻轻将手放在常华萍的后背上安抚着,“爸的事还不一定怎么回事呢,你又没看见他和别人在一起,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你在这儿闹,爸以后还怎么工作。”
“你的意思是你爸比我重要?”常华萍有些难以置信地看着面前的苏漫雪,她的手抓住苏漫雪的胳膊微微握紧,“我养你这么多年,这种时候你还向着你爸说话!我看你也是个白眼狼。”
常华萍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姜子平和骆诽听到这句话赶紧冲过来将两人拉开,姜子平示意骆诽说点什么。
“阿姨,外面太冷了,我现在送你和漫雪回家。”骆诽上前一步想拉住常华萍,常华萍却收回手。
远处的苏晴跑过来,看向周围的几个人还没搞清楚状况有些发蒙,“妈,怎么买个菜的功夫你就没影了,姜哥说你到爸这儿来了...”
苏晴转头看向四周看热闹的人群,和周围站着的警察,“发生什么了?”
“我要和你爸离婚,你们两个年纪也不小了,我也没必要忍着了。”常华萍扔下这一句话转身离开,留下愣在原地的苏晴不解地看向一旁的苏漫雪。
姜子平本来是想把常女士拉上车的,但常华萍始终不上车,几个人只能在她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靠近怕再起什么冲突,远离怕她做什么傻事。
“妈怎么了,今天我出来的时候不还好好的?”苏漫雪微微皱眉,常华萍这反应有点太奇怪,感觉她情绪爆发的没有任何征兆。
不过跟了自己快三十年的男人突然消失,打电话传来女人的声音,估计任谁都无法接受。
更别提常华萍这种自尊心有些强的女人。
前天晚上的事不知道是隔墙有耳还是怎么,一下就传到了邻里街坊的耳朵里,这两天霁封不断冒出苏伟烨出轨的小道消息,估计是被常华萍听了去。
什么好男人模范,温馨家庭,在此刻都成了笑话。
人多的地方永远都是八卦聚集地,常华萍难道是听了那些小话当了真,情绪崩溃了?
苏晴朝着苏漫雪摇了摇头,她没想过常女士真的会和老苏离婚,本来就是玩笑话,如今竟然成了真的?
苏漫雪拿着手机不断拨打苏伟烨的电话,全都无人接听,这男人怎么关键时刻掉链子,就算是受伤了,也不应该完全失联。
苏漫雪没再出门和他们寻找线索,常女士现在情绪不稳定,她们必须寸步不离的守在她身边,免得她想不开又去哪儿闹一通。
三天后,苏伟烨终于出现了。
那天早上几乎天刚刚亮,苏漫雪被骆诽的电话吵醒,说是找到那天游乐场里鸢尾纹身的男人,问苏漫雪要不要去警局认一认。
苏漫雪穿了衣服刚准备出门,大门的锁轻轻动了一下,苏漫雪的腿僵住,她下意识后退看向门口,门逐渐打开,苏伟烨走了进来。
他的精神状态很好,看上去容光焕发,也没有再戴那天的手套。
他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走进家门看见苏漫雪时还同她打了个招呼。
就好像消失这么久能获得苏漫雪的原谅一样。
苏漫雪本来想和他单独聊聊,聊聊最近发生的事和苏伟烨遇到的麻烦。
常华萍却闻声从卧室走出来,看见苏伟烨后,她第一反应先是愣住,随后她冲上去用力锤在他的胸口。
“这些天你去哪儿了!”常华萍的声音有些愤怒,整个人的情绪越来越崩溃,嗓音也越来越大,直接吵醒了房间里熟睡的苏晴。
苏晴推门出来,看见苏漫雪在爸妈中间拉架,常华萍越说越激动,后来直接哭了起来,质问苏伟烨最近去了哪儿,那天晚上的女人到底是谁。
苏伟烨一声不吭,任由常华萍不断地撕扯自己,他的表情和状态都有些像是被老婆捉奸的偷情男人,这让苏漫雪有些不爽。
如果真的什么都没发生大可以直接解释,这种冷暴力的举动就是拆散一个家庭最快的方法。
但苏伟烨似乎确实擅长冷暴力。
苏伟烨没说别的,只是嘴里不断念叨着一句,“对不起,对不起...”
直到常华萍不哭了,她的眼泪在眼上流干了,看着似乎像是复读机一样的苏伟烨,他没回答任何有关那个女人的问题,可能就是最后的答案。
“苏伟烨,我们离婚吧。”常华萍冰冷平静的声音响起。
“好。”对面传来了男人的声音,那声音中没有半分犹豫,似乎是等待已久。
苏晴和苏漫雪在中间也愣住了,她们很想劝他们不要这么冲动,但自己爹该不会真和什么女人有一腿吧?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此时此刻劝常华萍继续这段婚姻就是对这个女人的残忍。
房间里陷入了短时间的安静,似乎连窗外细细的风声在此刻都变得清晰无比,墙上还挂着一家四口的全家福,常华萍拉扯苏伟烨时手上的戒指在阳光的照射下微微反光。
苏漫雪这才看到,苏伟烨没有戴戒指。
但从前,他始终都把那枚戒指戴在手上,这是他这段婚姻的信物,也是他作为已婚丈夫的象征。
就算他受伤了,也不至于摘下自己的戒指吧?
毕竟前两年,苏伟烨还说自己年纪大了,骨架变得有些奇怪,原来的戒指都摘不下来了。
当时常华萍还打趣,说摘不下来就是让他一直戴着。
苏漫雪开始理解这些天常女士的崩溃,不管她的年龄身份是什么,在和苏伟烨的这段婚姻里,她一直扮演着一个被宠爱的小女人。
苏伟烨对她百依百顺,从来没有反抗过她的任何命令,他有时浪漫体贴,结婚纪念日会送花送礼物讨常华萍欢心。
作为女儿,她们只觉得苏伟烨最近太忙了疏忽了家庭。
可作为妻子,苏伟烨的一举一动都在常华萍眼里,或许他早就摘下那枚戒指了,常华萍看见了,但她没说。
本以为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争吵和冲突,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恰巧开了口。
殊不知,是压死他们这段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
第60章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前几天常华萍去政府大楼门口闹过, 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让苏家成为了媒体八卦新闻的蹲守点。
毕竟苏伟烨在霁封也是个公众人物,就在二人拉扯片刻, 几个记者突然破门而入,对着乱成一团的几人拍了又拍。
常华萍在此刻紧绷的神经突然像断了线, 她松开手看着苏伟烨, 又看了看门口的记者, “苏伟烨, 你就这么想让我难堪吗?”
苏伟烨上前想要抓住常华萍的手,却被常华萍甩开, 女人的脸上带着疲惫和自嘲的笑容,她轻轻抬起头, 眼里的泪水即将夺眶而下, 却在眼眶停住了, “你想让这么多人看见,我是一个多么失败的女人。”
“出去!都出去!”苏晴拿起一旁的扫帚将门口的记者赶走,苏漫雪上前扶住快要摔倒的常华萍。
门在身后被苏晴摔上反锁, 苏漫雪关心的话落到常华萍耳边又被弹了出来。
常华萍轻轻摆了摆手转头又看了苏伟烨最后一眼, “你找个时间, 我们去民政局签字离婚,别耽误了你的其他事。”
没等苏伟烨回答, 常华萍就转身一步步走向卧室。苏伟烨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沙哑中带着几分紧张,“这件事是我错了,我净身出户, 孩子也跟着你。”
苏晴和苏漫雪看向脸色微微苍白的苏伟烨,父亲默认了那个女人的存在。
常华萍没有回答, 而是径直关上了卧室的门,她关门的声音很轻,没有发泄任何情绪,像是怕吵到谁。
又像是一种无声的绝望。
苏漫雪本来想和苏伟烨好好沟通,但苏晴在气头上,她没想到自己父亲会做出这种事,直接开门将他推向了门外的那一片刀山火海。
门外的询问和嘈杂的声音不断响起,骆诽因为这么长时间没等到苏漫雪,直接开车来了苏家,也看见了被围堵在门口的苏伟烨。
他看起来颓废,同以往精神的面貌不一样。
骆诽还记得他第一次从多伦多回到霁封,苏伟烨西装革履的接待他,那是他看上去比现在年轻了许多,腰板挺拔,头发黝黑茂盛,像是个朝气蓬勃的年轻人。
“抱歉,不方便回答各位的问题。”骆诽护着苏伟烨从人群里挤出来,他将苏伟烨护进副驾驶,转过头看见窗户内,苏漫雪站在窗前。
她开了开口,距离太远,骆诽听不见她的声音。
但他看清了她的口型,她说谢谢。
谢谢骆诽此刻愿意出面带走她的父亲,尽管对于她们姐妹俩和常华萍来说,他现在的处境是他咎由自取。
但他毕竟是自己的父亲。
其实苏漫雪在心里告诉自己无数次,苏伟烨不是那种人,但从那天苏伟烨的回答,到苏晴口中常华萍与他的那通电话,还有监控器里那个没有露面的女人。
一直到今天,苏伟烨的默不作声和百口莫辩。
她终于不知道该如何给自己父亲开脱。
如果这时候她还站在苏伟烨这边,那她就对不起这么多年默默付出的常华萍。
但看到被那么多记着为难唾弃的男人,苏漫雪也不忍心看见他的自尊被践踏。
骆诽开着车载着苏伟烨甩开身后的那帮人,苏伟烨一直沉默着,神情恍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苏叔叔。”骆诽转头看了苏伟烨一眼,对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没有听见任何声音,他伸出手在苏伟烨面前的抽屉里拿出一块糖递给他,“吃块糖?”
“谢谢。”苏伟烨终于回过神来,接过骆诽手中的糖看着包装袋恍惚了一下,“这是漫雪小时候最爱吃的糖。”
苏伟烨将糖纸散开,伸出手颤颤巍巍的将糖塞进自己嘴里,苏伟烨将糖纸对折攥在自己手心里没有松开,眼睛却慢慢红了。
骆诽能感觉到,他的那只手没有好,行动时还有些不便。
“小江。”苏伟烨的声音在车厢里响起,他转头看向驾驶位的骆诽,“我能这么叫你吧?”
骆诽拿着方向盘的手僵了僵,他猛地踩了刹车,车子停在道路的一旁,骆诽脸色有些苍白,他转过头看向苏伟烨。
苏伟烨对他的反应并不奇怪,他一直尝试隐藏的身份在这种突然的时刻被自己拆穿。
“你别紧张,这件事我没对任何人说过。”苏伟烨慈祥地笑笑,“从看见你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你是竞钊的儿子,我年轻的时候和你爸关系挺好的。”
江竞钊比苏伟烨小了八岁,他刚当上警队队长的时候,苏伟烨就是霁封的市长了,两个人打了不少交道。
当时年轻气盛的江竞钊对霁封的好多政策不满意,找了苏伟烨很多麻烦,两个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认识了以后发现对方做的真的都是实心实意对民众好的事。
“可能是志趣相投吧,他叫我一声苏哥,我也把他当亲弟弟。”苏伟烨笑了一下,他用手轻轻抚了抚手中糖纸的褶皱,“他走了以后我找过你,本来想收养你的,一个孩子,家人没了心里也一定不好受。”
“但是你好像不想让大家找到你,我知道你是个聪明孩子,不用担心吃不上饭。”苏伟烨转头看了一眼骆诽,“看见你长成这样,我挺高兴的,还好当时没收养你,不然...你和漫雪就成了姐弟了。”
骆诽没想到苏伟烨居然会那苏漫雪的事打趣自己,脸在一瞬间红了红,“苏叔叔,我和漫漫...”
“诶!”苏伟烨伸手阻止,“你们年轻人的事别和我说,我不掺和,不管你们以后结果怎么样,我都希望你能答应叔叔一件事。”
“您说。”
“替我照顾好她们。”苏伟烨的喉咙哽了哽,不知道是不是骆诽的错觉,他看见苏伟烨的眼眶微微发红,“你也需要一个家,她们娘三也需要个男人,我不在了,就当帮帮我...”
苏伟烨的语言决绝,骆诽天生不够敏感的神经也在此刻察觉到了异样。
他不像是要和常阿姨离婚那么简单,他的话语中似乎在托付,将那个他在意的三个女人托付给他。
“叔叔,如果你遇到了什么麻烦,其实可以告诉我,或者我把姜子平叫过来...”骆诽拿出手机,想要拨打姜子平的电话,却被苏伟烨伸手阻止了。
苏伟烨的手盖到骆诽手机上,“我知道你能回到霁封,就是为了当年的那件事,你拿到第一份卷宗了?”
骆诽看着苏伟烨,原本看着电话的手放了下来,“您知道?”
骆诽在多伦多研究的项目是连环杀人案,当年霁封的案子为了寻求他人帮助,其中一部分卷宗被传到了多伦多大学。
他就是在卷宗里看见,2013年死去的刘单泞其实是梅花杀人案的第二位死者。
而第一位,是2010年除夕夜死去的冯瑛。
那年冯瑛27岁,他在那份卷宗里看见了冯瑛的死状,她的心脏贯穿伤,身上衣不蔽体,在河水的浸泡下整个尸体泛白,手背处烫印了一朵梅花。
所以,江竞钊口中的车祸是骗他的。
这么多年江竞钊很少回家,每次都在警局忙到深夜。
即使所有人都觉得梅花杀人案无法告破想要放弃时,只有他一个人熬红了眼也要找到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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