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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陆时延发的一张照片，但没有配文。
和他的头像是同一张，季禾戳进去又放大，还是没看出点什么来。
“季禾、季禾？”
“――嗯。”季禾反应过来，抬头看着她：“怎么了？”
乔遇颇有些无奈，只得再问一遍：“他们那边攒了个局，你待会儿一起过去吗？”
季禾开口就想直接拒绝，可停顿了一下，她点了点头，道：“好啊。”
几小时后，某私人赛车场。
车轮速驶过跑道，在地上划下一道道深明的痕迹，扬起的尘埃同周遭的喧嚣声一起鼎沸。
或许真的太久没出来了，一下子不太习惯，季禾有些意兴阑珊，心里的情绪也不高。
和馆外不一样，这里面又是另一片天地。
季禾这会儿子运气背，几杯酒空腹下去胃也不太舒服，于是靠在沙发上和她们聊天。
许是外面结束了，由远及近，一阵熙熙攘攘的声音传过来。为首几个男生，中间的徐知妄被人拥簇着。
解下的手套随手一扔，他身上的衣服没来得及换，黑色赛车服衬得这人更加恣意。徐知妄径直朝着季禾的方向，扬眉，声音透着愉悦：“走吧。”
一行人嚷嚷着换个场子，季禾想着这会儿也回不去学校，也就一起过去了。
“在看什么？”
“天黑了。”
浓稠的黑，覆上一丝灰暗，只是这车窗外的流光溢彩和热闹，倒叫人注意不到这天色。
徐知妄只是瞥了一眼，下一秒就把暖气调高了些，想问她冷不冷。
“你什么时候开始玩儿赛车了？”季禾转过头。
“前两年在B市。”
“你生活还挺多姿多彩。”季禾感慨道，语气有些羡艳。
徐知妄听出来了，笑得开心：“那下一次一起去？”
季禾弯了弯唇，也没说答应。不过她心里还真过下次再去，倒也不是对赛车有多大兴趣，单纯想在副驾上体验那种刺激。
季禾这人方向感不太好，看着窗外，对这条路有些熟悉。细眉轻拢，不知在想些什么，耳边徐知妄说的话什么也没听清。
车子迎面而过，季禾看着迅速后退的那道人影明显一愣，没反应过来。
颈子随着那道人影后扭，拐过弯彻底看不见后她才回过神，冲徐知妄道：“停车，我要下车。”
徐知妄感到莫名，听话靠边停了车，关心道：“怎么了？哪儿不舒服吗？”
“突然有点事，你先过去吧不用管我。”
徐知妄想问她怎么了，见她要下车，只能说：“要去哪儿我送你，一个人不安全。”
“没事。”季禾犹豫了下，想了想，添了句：“你先走吧不用管我，待会儿我会让人来接我。”
说着拿了包就下车，往回走。
季禾这人性子拧，徐知妄知道自己只能先离开，看着后视镜里的人逐渐变小直至消失。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刻徐知妄涌上一瞬的心慌，快到甚至来不及捕捉究竟来自哪儿。
以至后来无数次，徐知妄都在后悔。
他应该回去的，跟着她身边，陪她一起……
季禾也没多想，下车后走得急，拐过弯在远远看清人影后甚至开始小跑起来。
“赵奶奶！？”
季禾追了上来，平复呼吸，声线还带着急促，试探地叫住了赵桂珍：“您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这段时间季禾时常给陆时延送东西，上次还寄了一堆资料，这导致赵桂珍私下没少问陆时延。再加上第一次见面就印象深刻，赵桂珍一下子就认出季禾了。
“我、我得找小予。”
听见她的话，季禾眸光微变，声音也不太对劲：“陆时延怎么了？”
“他现在还没回来，我得去找他……”
赵桂珍脸色蜡黄，透着一股子病气，此时更是布满了焦虑，一个劲说着要去找陆时延。
她这状态看上去实在不太好。
季禾定下心绪，冷静下来了，自己手凉故而拉着赵桂珍的胳膊，轻声安抚道：“别担心，他说不定是有事耽误了。”
“不会，不可能的。”赵桂珍摇着头，反手拉住季禾的手，难掩担心，像是抓住了什么救命稻草：“他们上晚自习早就结束了，可他现在还没回来。”
“他可能真的有什么事呢？”季禾知道陆时延私下一直在打工赚钱，所以下意识以为他是被什么给绊住了，忘了告诉奶奶。
“不会，他今天不会这样。”赵桂珍非常笃定，看着季禾：“今天是他生日，他不可能不回来。”
季禾神色怔楞，一时哑了声没说话。反应过来后，看向赵桂珍孱弱的身子，皱眉：“我去找他，您先回去吧。”
她声音虽温柔，透着不能拒绝的意味：“别担心，我一定会找到他的。您先回去吧，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还好找桂珍出来没多久就遇上季禾了，让她一个人回去季禾也放心，把人劝回去后在路边拦了辆出租车。
按照刚才赵桂珍的话陆时延应该一放学就回去的，可电话一直没人接通。
烦躁担心一齐涌上来，季禾脸色也不好看。
他家离一中不远，季禾到了后下车，想先在这儿看看。
现在已经八点了，学校已经没什么人，空荡荡的街道上只有一些店铺还在收拾东西准备打烊。
靴子踩在沥青路上，踩碎了一地枯黄的落叶，吱呀声在这月色里响起，让人没由来心慌。
季禾倒是顾不上这些，拿着手机准备让人过来。
学校长街拐弯走过去，更为安静了，于是在份安静中，不远处传来的影影绰绰的打斗声很突兀，刺耳。
她分辨了下声音来源，好像是前面的小巷。
唇线拉直，季禾不由拧着眉心，她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尤其是在目前这种情况下。
但不知为什么，她有些莫名的心慌。
这不算是小路，那小巷穿插在路旁，连通着那些店铺，是堆积杂物的地方寻常就很少有人去。
季禾拿着手机，另一只手死死攥着跟寻摸来的塑料长棍，在内心驱使下朝巷口走过去。
夜色浓黑，只有墙上挂着的白炽灯颤悠悠的光亮，巷子就像长的看不见尽头……
第20章 反抗
◎不被喜欢的女儿◎
陆时延心里怎么想的季禾不知道，她知道自己心情灰暗就够了。
临近年末一堆事赶一块儿，季禾还要抽出精力参加和程家的聚餐。
上回那场“见面”季禾在外面坐了一个多小时，最后不得已进去，一顿饭下来他对季禾什么感觉季禾不知道。
但如果问季禾对那位程公子的印象，还真不具象，反倒因为刻意的安排有了天然的反感和抗拒。
“你程阿姨很喜欢你，待会儿嘴甜点别又冷着张脸。”苏瑜音揽上季明松的胳膊，对身侧的季禾嘱咐。
季禾盯着她那张笑意吟吟的脸，实在是做不出她想要的效果。
嘴甜？季禾宁愿闭嘴也不想说废话。至于冷脸，她气质本就清冷，不说话的时候浑身漫淡让人觉得并不好接近。
两家人虽都有意撮合季禾跟程林的事，但今天晚上也只是打着两家人年末聚会的名头，没往外乱说。
一进大门季禾就看见了在不远处等着的三人，程阿姨夫妻二人感情很好，季禾视线落在两人自然握着的手上，突然偏头看向一旁自己的父母。
目光迟迟，季禾把那份不耐压下，保持着该有的亲近和距离。
前面两对夫妻笑着寒暄客套，非常一致的把她和程林两人落在身后。
季禾这才偏头头次打量自己的相亲对象，外形俊朗，气质温和，家世出众。无论哪个方面都满足苏瑜音选女婿的标准。
季禾对他说的话客套的应付着，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要把这件事给搅黄。
……
车内暖气充足很舒服，季禾把脱下的大衣放在一边。
三个人都隔着距离，季禾坐在对面，即使懒懒地靠在软垫上身姿也极好。
苏瑜音就没那么好的耐性了，几乎是一上车脸色就落了下来。
“今晚才知道我这个女儿这么听我的话。”
她几乎是盯着季禾咬牙切齿地说出这句话。
“不按你说的做你不满，照你说的做了还是不满。”季禾抬眼，“那要怎么做呢？”
“你要真听我的话会存心搞砸？”
她语气不太在意，反问她，“我说的不是实话吗？”
刚才饭局的气氛很好，都心知肚明的没有道破，但看得出来无论是程夫人还是苏瑜音都是满意的。
季禾存心不想遂了他们的意，自然也会好好“表现”。
“母亲精挑细选这么费心，程家的家世背景都不差。”即使侮辱的是自己，她依然说的很轻松，“程夫人想找个好儿媳，我有自知之明，她看上我什么呢？”
她垂下眼，无声地笑了下，“我说的是事实，不是吗？”
程家的确算得上好人家了，程林也称得上出众，所以谁会选这么不堪的家族。
“自知之明？怎么，还担心程家瞧不上你，你什么还关心起这些东西了。”苏瑜音压根儿不信季禾的说辞。
现在对着她那张脸，苏瑜音火气也下去了几分，“就算没了程家我们还可以挑别人……”
“这个年纪谈恋爱再合适不过，只是人选由我们来定。”一直沉默的季明松突然开口打断苏瑜音的话，声音平静没什么起伏，“有什么不好的吗？”
对比苏瑜音的易燃易爆的娇惯强势，季明松这人常年都是一身冷漠。说话做事有条不紊，不能反驳。
季禾身体不自觉绷紧，颈子往后略微贴上座椅。
父女二人对视，谁都没说话。
“谈恋爱。”她率先移开眼，回答上一个问题，“没想过。”
季明松扬眉，他不清楚这个女儿的事也不想继续问下去，看着她的脸，“真不想相亲那就提前进公司。”
他说的这话不仅是季禾，就连苏瑜音都愣了下。
季明松面上还是淡淡的，仿佛说的事和他没多大干系。
苏瑜音似乎想从他那张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嘴唇翁动，可最后还是沉默。
“呵！”季禾喉间溢出低低的笑声，低头，视线不知聚焦在哪一点，听出任何情绪，“您希望我去吗？”
“我要是真进公司了，你该担心了吧。”
“担心什么？”季明松笑了下，声音仍是冷的，“你是我女儿，这不过是迟早的事。”
我女儿，迟早的事？
季禾止不住地笑出声，坐直身子，“当然，这没错，我可是季家的继承人…不过您这话就错了。”
她看着面前的人，嘴角扯起的弧度恶劣，“还要看这个女儿是谁的。毕竟爷爷不会随随便便就选个阿猫阿狗的，对吗？”
“你给我住嘴！”季明松怒吼声响起。
――哗啦。
苏瑜音的包被季明松扫落砸向季禾的方向。里面的东西滑落出来，冰冷的金属质拉链划过季禾的小腿，刮下一道明显的血痕。
空气突然就凝滞了，季禾一动也不动地坐在对面，感觉到了他一下子沉下来的脸色和气势。
阴沉的，不像看自己的女儿，倒像是在看仇人。
季禾想到那天晚上，他掐着苏瑜音脖子的仇恨模样。
其实比起苏瑜音，季禾是更畏惧季明松的。
即使从小到大他不会怎么搭理她，两人相处的时间也不长，但那股莫名的畏惧还是存在。
可现在，不知道是因为今天这件事还是他那句话，积攒太久的情绪迫切需要宣泄，而这让她伸起一股勇气以及更为强烈的痛快感。
和对苏瑜音的态度不同，她字字冷静、讽刺，继续那些没说出口的话，“为了你的小家你辛苦了这么多年，我要是回去公司你就该担心了吧？”
“有些东西你觉得重要，但对我来说，毁了才是更好的！”
说一说完，被情绪影响的理智渐渐回笼。季禾眼眸微动，面上表情也尽数收敛。
她心里隐约猜到了季明松的想法。
季老爷子已经老了，而她是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在他们看来不管她愿不愿意，她进季氏也不过是迟早的事。
季明松不在乎季禾是怎么想的，可对他来说目前唯一能摆脱季老爷子的法子或许只有季禾。
无论用什么样的手段来控制季禾，这都是最有效的方法。
他以商人的角度来较量这场最后的胜负，但他却没想过这个女儿的心思。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他气的脸色涨红，冷漠威胁，“除了按我说的做以此为季家创造价值，你还能做什么。没了季家，你什么都不是。”
他说着便朝季禾的方向抻过去，苏瑜音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竟一把将人给推回了座椅上，“她说的不是事实吗？”
那双保养极好的手还拉在他的胳膊上，西装被抓的全是褶皱，“在生气什么？你也会害怕吗？我告诉过你的，我成了这样你们也都别想着好过……”
苏瑜音被刺激到了，嘴里的话也很混乱。可她一下子又冷静下来，垂下头，贴在季明松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
车没停，只有一层隔板分开车内空间。
季禾想到了那天晚上在别墅里撞见的场景。身上的温度渐渐退下去，喉咙发紧，她有些想吐。
人的情绪到达界点的时候，身体会比大脑更快的作出反应。
季禾也不知道自己在难受什么。
“――砰！”
玻璃杯砸上隔板四分五裂，车一下子慢下来，季禾冲前面的人喊道，“停车。”
司机不敢多问，声音也忍不住颤抖，“大小姐，外面在下雨，现在下车……”
“我说停车。”
等到车一停下来季禾看都没再看两人一眼，径直就下车。
但车没开走，反而在停下的时候司机就立马跑到后备厢找伞。他撑开伞递给季禾，说，“这雨越下越大，您拿着伞吧。”
季禾抬头看见他淋湿的西装外套，抬起的手在空中停了下，接过来。
凉意顺着伞骨传至手心，伞很大，虽然重但也没让她继续淋雨。
汽车缓缓启动，季禾心中的戾气与恶意却突然蔓延开来。
握着伞的手微微卸力，沉重的雨伞顺着力道掉下来。她顺着微微一扬，雨伞剐蹭上昂贵的汽车，顺着雨势跑远。
冬雨带着凉寒打在人身上，透骨的冷。
季禾身上的大衣湿透，长发贴在脖颈间，整个人十分狼狈。
她顺着能遮点雨的路走，靴子时不时踩上小水坑，溅上小腿，那道血痕被浸泡的痛意都被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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