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落,男人右手绕到身后,在衣服上擦拭了好几下,才伸出来,“嫂子好,叫我Levi。特别好记,L-E-V-I,有个服装品牌跟我的名字差不多。”
看着那跟着语调,手舞足蹈的滑稽姿态,盛怀宁后撤一步,生怕打到自己。
话音一止,她才虚虚搭握上,说:“我是盛怀宁,叫我Dita,认识你很高兴。”
“Dita?这名字跟我的一样大众。”
李维性子过于跳脱,直来直往,然而打趣的话刚说完,倏地抬起了头,笑声也渐渐没了。
他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行云流水地操作了好一番。
本就不大的眼睛瞪得溜圆,像是一片清澈的海水,许久才回过神,不可思议地望着贺尘晔。
“她她她…就是那位风头正盛,又漂亮,身材又辣的大提琴手,Dita?”
贺尘晔掩面苦笑,被眼前人的一惊一乍,弄得没了辙。
李维再次拍了他一巴掌,脱口而出。
“小贝哥,你赚翻了。”
第29章 别吵29
盛怀宁忽略掉那些将她夸得天花乱坠的词,被这新奇的称呼吸引,却又偏偏不知道对应的是哪三个字。
她若有似无地用手肘杵了下贺尘晔的腰侧,凑过去悄声:“他刚刚叫你什么?”
李维靠两个人很近,自然也听见了。
他立刻噤声,扫了眼贺尘晔,本还算愉悦的情绪霎时变得冷漠,周身更是有种难以言说的压迫。
“这个…是因为读书时,学校里很多女孩子迷他,觉得他长得像一位足球明星,我们很多人就叫他‘小贝哥’。”
李维抓着脑后的短发,眼神里全是真诚,将那炉火纯青的演技遮得干干净净。
贺尘晔长长吁出一口气,微不可察地松了绷紧的背脊,望着双颊浮着层淡粉的盛怀宁。
她浑然不知,错愕干笑两声,“你…你们还挺幽默的。”
说完,自眼角的余光瞥着贺尘晔,大致描摹过硬朗的面部轮廓,干净利落,那副半框眼镜加了点书生气,像极了热播剧里温文尔雅的教授,跟那位足球明星一丁点相似都没有。
或许,这就是中外的审美差异。
不过,她还蛮好奇贺尘晔读书时的样子,李维性情如此,都能相处得毫无障碍。
说不定,几年前的贺尘晔同样肆意洒脱,只是经工作磨砺,才变得稳重起来。
李维的目光胶着在贺尘晔的身上,为了避免再口无遮拦说错话,肩膀一缩,恢复到了往日工作时才有的严肃精英模样。
停顿两秒,他接过贺尘晔手上的行李推车,作势就要往停车场的方向去。
盛怀宁抬眼看高处电子显示屏的时间,手机跟着响起,接而是远处朝她挥臂的Elodie。
她也跟着挥了挥手,而后侧身望着贺尘晔,示意他将自己的行李拿下来,才道:“老师来接我了,等晚上的宴会结束,我就去找你。”
“那个…我们…”
这一回,李维的嘴巴没有贺尘晔快。
他觑了一眼,又迅速收回,弯着唇,语调起伏不大,“好,玩得开心。”
盛怀宁的思想受从小到大的生活影响,做任何事都顺从本心,不会过于纠结,也不会忸怩不定。
她微微踮脚,非常迅速地在他的唇上一吻,然后拖着行李,边回头冲两个人告别边往前走。
直到与那位穿着白色长款棉衣的女士碰上面,不晓得说了些什么,两道目光隔着人群遥遥递来,将他从上往下看了个遍。
贺尘晔只好颔首,就当是打招呼,眼看着那身影越来越远,直至彻底消失才去理会旁边,一直在努力求关注的李维。
他嗫嚅唇瓣:“走吧。”
“走?去哪儿?”
“你难道不是要跟我谈合作?”
“是没错,可我觉得你的目的不是啊,”李维快步跟上,“我猜要不是她刚好要来纽约,你恐怕早就发邮件回绝我了。”
贺尘晔没应声,他实在求知若渴,“而且…我觉得,你根本没告诉她,你也要去生日宴。看不出来啊,小贝哥,这么会谈恋爱。”
说罢,贺尘晔停下脚步,眼底到眉梢都是警告的意味,语气却是一如既往温和,“尽早改掉这个称呼。什么话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肯定比我清楚。”
“可是…”
李维话头止住,似是比贺尘晔还觉得憋屈,关心溢于言表,但碍于贺尘晔的嘱咐,又不得不守口如瓶。
上车后,盛怀宁才见到了Elodie老师的先生Rafael。
一位看着很有活力的男士,确实如老师所说那样,像个开心果,几句话就将车厢内的气氛烘到了愉悦的最高阈值。
Elodie陪着盛怀宁坐在了轿车的后排,被独自留在前面的Rafael毫无怨言,兴冲冲当起了司机。
待安静下来,Elodie心心念念的,自然是在机场让盛怀宁一步三回头的那个男人。
当时离得远,她清楚看见自己的学生,竟主动凑近与对方亲昵,实在罕见。
Elodie年近半百,鬓边已然泛白,翘唇大笑时能看见眼角被岁月刻画的痕迹,可那一双眼睛却完全不减当年的风采,言行举止更是不失优雅。
盛怀宁端端正正坐着,用手机回着贺尘晔刚发来的微信,能感觉到旁边的人一直投来的目光。
她摊开手,短叹一声,选择了坦白从宽,“老师,他是我特别喜欢的人。”
“是认真的…”Elodie迟疑着问。
“当然,”盛怀宁先用中文回了句,总觉得这样气势才够足,然后又自然切回英文,继续道,“你觉得他怎么样?是不是特别帅?”
“是是是,”Elodie碰了下她的鼻头,“Dita,你有点肤浅。”
又多寒暄了几句,盛怀宁突然沉默,低头思忖了许久,终是按捺不住,将困扰了她好几天的事情问了出来。
虽不够礼貌,但当下,她顾不了那么多。
盛怀宁咬咬唇,小声咕哝,“老师,你这次怎么会忽然邀请我…”
Elodie不意外她会问,其实连她自己都是一头雾水,许久才慢条斯理道:“一周前,你母亲联系了我。”
清晰记得那一天,她接到电话,尤为震惊。
毕竟在她的印象中,Dita因为大提琴跟家里闹了许多不愉快,仿佛只有彻底放弃才能稍稍安宁下来。
尤其是在对方提起自己先生的生日将近,她就愈发明白这通电话,真没想象中那么简单。
当时她好奇多问了句,对方便说是在与Dita闲聊时得知。
末了又告诉她,Dita不日要来纽约,为的就是这件事。
只是这件事,在她将电话拨到Dita那里时,得到的却是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言辞和态度。
很显然,当事人是毫不知情。
盛怀宁听完,苦着一张脸,胳膊支上扶手,虚托着脑袋,倏地笑了。
她还真的琢磨不出来家里那位盛太太,究竟想做些什么。
莫非,那沓卡册里的所有备选女婿,有几位是在纽约?所以大费周章地将她忽悠来,只是为了见上一见。
盛怀宁无端心虚了,替妈咪的失礼向Elodie道了歉,之后没再多聊这个话题,反正该来的,迟早要来。
她乖乖等着就是了。
一路畅通无阻,到达公寓是一个多小时后。
毗邻第五大道的公寓,能俯瞰整个曼哈顿,静谧的河景与繁华的街景,都能尽收眼底。
盛怀宁一早订好了酒店,可在车上实在拗不过Elodie,只好过来借住一晚。
两个人刚进门,Rafael就离开了,说是公司里还有工作没忙完,到时候直接晚上酒店宴会厅见。
距离晚上八点,只剩下不到三个小时。
盛怀宁抱着Elodie为她备好的所有日用品,去了洗手间。
室内暖气开得很足,再出来,被毛巾拢着的长发没多久就干了。
Elodie一如往常那般贴心,怕她晚上控制不住要喝酒,为了不伤胃给她做了份培根煎蛋吐司,还煮了一小杯玫瑰拿铁。
虽无其他人在,盛怀宁还是换掉了身上的浴袍,穿了套丝质睡衣,坐在岛台前大快朵颐。
Elodie没穿那厚重的棉衣,可那高领口的毛衣和棉绒拖鞋,还是让她浑身上下都是汗,脸蛋更是绯红无比。
她问了几句盛怀宁回国后的发展,边听着边去衣帽间换衣服。
签约公司总比不上以前自由,她颇为关怀地连连宽慰着。
盛怀宁略抬唇角,看得很开,一并告诉她,按自己的脾性,加上有家里那两位在,公司不会过分为难。
用完餐,两个人同去了衣帽间。
被一分为二的空间里,只能听见一阵阵O@声。
Elodie千挑万选的礼服,是一件宝石蓝的收腰长裙,半袖与胸口处立体裁剪的精美绣花,典雅贵气,简约又不失大方。
盛怀宁的是在秀场看中的一件高定,都是根据她的维度在专属人台上来修改裁定的。
玫粉红色和正红色搭配得刚刚好,手工刺绣布满,下半身开叉部分拼接的是垂坠感很强的串珠流苏,修长笔直的两条腿若隐若现,极具东南亚风情。
她万分庆幸这件没那么繁复,不然她恐怕要临时找个造型团队上门。
为搭配,盛怀宁摁住暗扣,将一串花团锦簇的高珠项链戴上。
花瓣是大颗的异形钻石,包裹在内的红宝石神似花蕊,明媚又带了点温婉,使得她举手投足间,就仿佛是从油画中走出来的女主角。
她松开发夹,索性披散着头发,神态娇矜地冲着镜子里的自己,满意点头。
酒店就在公寓附近,下楼后步行可达。
突如其来的大雪,纷扬而下,盛怀宁倒吸了一口冷气,默默裹紧了身上的羊绒长款白色大衣,又把拿在手里的围巾戴上,只露出一双澄亮的大眼睛。
雪路难行,化开的雪水,让路上满是泥泞。
Elodie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让Rafael过来接。
不知是不是在忙,听筒里的嘟声不停,迟迟未有人接。
忽然,身后驶来的一辆轿车,从远光变到近光,匀速停在了两个人的旁边。
盛怀宁本不想理会,岂料车窗降下,主驾上坐着的人竟是李维,而另一侧则是几分钟前刚通话过的贺尘晔。
她面上一喜,红唇翕张,忽闻身旁的Elodie说:“Levi,很高兴能在这里遇到你。”
李维颔首,乐呵着,态度却十分礼貌恭敬,“好久不见,Elodie女士。不介意的话,刚好可以载你们一起过去。”
两个人没有拒绝的道理,只是前脚刚上车,李维就向Elodie介绍一边的人,“这位是贺尘晔,我的好友。”
Elodie抬眸,顺着副驾男人的视线,看向盛怀宁,立刻了然,径自打趣,“哇哦,你找Rafael多要的那份邀请函,是给他准备的。”
李维冲着贺尘晔无辜耸肩,仿佛是在撇清自己,告诉他此事与自己无关。
盛怀宁惊讶,“所以,大家都互相认识?”
“贺尘晔,你是骗子。”
第30章 别吵30
生日宴会的规格不大,来的大多都是Rafael的同事,还有Elodie的好友。
还未到时间,受邀宾客就已陆陆续续到齐。
挑选的酒店,曾是许多电影的取景地,平时就有络绎不绝的游客进出,到了这会儿更是被堵得水泄不通。
在一片橙黄色的灯光下,各色酒液被映照得尤为流光溢彩,那一道道精心烹饪的美食像是赋了魔力,令人垂涎欲滴。
没有那些繁琐的步骤和束缚的礼仪,许多人三五成群聚在一起品酒,谈笑风生。
盛怀宁跟着Elodie,穿梭在人群之中,姿态优雅,淡笑着寒暄。
顶着众多视线,她觉得自己全身肌肉都要凹到发痛发酸,好不容易歇下来,手中的空酒杯还没来得及放,就有人来搭讪。
她抬眼,顺着男人伸出来的手往上看,只依稀记得方才Elodie向她介绍过,是Rafael的上司,年轻有为。
男人笑着,往前递了递酒杯。
盛怀宁礼节性地将空酒杯换掉,微微弯唇,在半空中轻碰上。
清脆声落,她就着急打断了男人欲要多聊几句的念头。
等人走远,才屈膝坐下,顺手从路过的侍应生那里要了套新的餐具。
盛怀宁顿了下,好不容易挑中了接下来要吃的点心,余光里一直伺机而动的好几位男士,齐齐朝自己这边走了过来。
她眉心一动,耐心告罄,想着逃走为妙。
然而不远处从九点钟方向投过来的一道视线,太过于热烈,盛怀宁想不察觉到都难。
她状似不经意地看过去一眼,让她憋闷了快一个小时的始作俑者,正波澜不兴地凝望着她。
蓦地,盛怀宁被心口那股经久未散的郁气,堵到脸色一沉,竟反常地跟已经靠过来的几位男士聊起了天。
一时之间,欢声笑语遍布在厅内的每一个角落,惹得不少人好奇到侧目而视。
这里面不乏也有李维,他收回视线,瞥向身旁。
贺尘晔面上无多余的情绪,可那捏着酒杯的手,指节泛白,手背上的青筋也跟着虬起,仿佛下一秒那价值不菲的酒杯就会化为齑粉。
他吞咽了下,轻着脚步靠近,低声:“我说的没错吧,有不少人都对她感兴趣。”
贺尘晔哂笑,他怎会不知道盛怀宁,不管何时,身处何地,都是人群中最耀眼的那一个。
只是以往,这人或许是顾及着他的心情,也有可能是习惯使然,会拒绝所有异性的示好,有时候更是直接懒得理会。
眼前这一幕,倒像是故意做给他看,一颦一笑显得很是僵硬。
可偏偏,他心知肚明,却依旧忍不住吃味。
想起之前在车上,盛怀宁气急败坏地控诉了他足有二十分钟。
他有意要哄,可这人当时在气头上,完全不给他开口的机会,刚吐出一个字就被强硬地逼了回去。
之后到了酒店,竟一个眼神都没给过他,并且在察觉到他有意接近时会故意躲开,让他实在没了辙。
贺尘晔强忍着心里的烦躁,一言不发地将手中的鸡尾酒换成了香槟,正是盛怀宁这会儿正浅酌慢饮的那一款。
他逡巡一番,提步前往,全然不管身后紧跟着的李维,反正这热闹都让看了一整天了。
盛怀宁没细数自己喝了多少,头晕目眩的感觉渐袭,开始在那一次接着一次递过来的酒杯时,避之不及地起身言明想要去趟洗手间。
人群四散而去,她稍缓了缓,隐约看到好似又有人过来了,立时挺直腰背,婉拒的话都准备好了,才看清竟是贺尘晔。
她哼了一声,原本只是推脱的借口,在此刻瞬间付诸于行动,拿着手包就往洗手间的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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