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毕,她觉得有些饿了,便去拿些烤好的木薯片,坐在一石头上吃。
便宜妹妹叹道:“这干巴巴的东西要吃到什么时候。”
突然,一个手帕包捧在她们面前,竟是谢危,他起身拿出打开手帕,露出里面如雪片般的糕点。
他柔声说:“吃这个吧,我只有这么些了。”
经典剧情来了,姜雪蕙大气都不敢出,凝神静气观赏这一幕。
只见便宜妹妹放下手中的活,擦了手去拈起一片放嘴里,然后她眼睛亮了,高兴地说:“好好吃呀,这是什么?”
“桃片糕。”
“我还没吃过这么好的桃片糕。”
姜雪蕙正看的暗爽,却没见谢危对便宜妹妹露出宠溺的微笑。
因为那傻丫头一把抄起手帕,递到她面前,说:“姐姐,你也尝尝,真的好好吃呢。”
姜雪蕙差点被手中的木薯片噎着了。这是她能吃的吗?傻妹子,你确定你递的是桃片糕而不是刀?
她身体比心理诚实,直接拿起一片后,心里才有点后悔。可转念想想,美食当前不可辜负。
而且未来大姨子吃一两片也没事吧。于是小口小口尝了,确实清香扑鼻,甜而不腻。
她不敢去看谢危的脸色,也不敢再吃了。只微笑说:“嗯,确实好吃。谢谢!”
便宜妹妹问谢危:“哪里买的这么好吃。”
谢危没回答,姜雪宁也不介意,转而说其他。
大概是美食和音乐给了姜雪宁欢乐和希望,她边做菜边叽叽喳喳说了好多自已在乡间的趣事。
她突然又想到什么,问道:“姐姐,时下文人流行一首梅园香雪你会不会吹?”
姜雪蕙想了想,为难地说:“妹妹,这七孔笛子只能吹些简单的曲子。那首曲子就需要专业的笛子才能吹好。”
姜雪宁起了兴致,说:“我看你这笛子音色很好听呀。”
姜雪蕙细细同便宜妹妹解说:“专业的制笛需要精挑细选,不同品类的竹子,在不同地方做出来都有不同的音调。
挑好的竹子最好能放几年,再由制笛工匠烘烤打磨,且各环节用的刀具都不同。
还有配件什么软木塞,笛膜,绕线之类的。
那种复杂的工艺我就算会做,也不敢说能做好。这需要长久功夫和坚持不懈的练习,我远远达不到这水准。”
姜雪宁听罢便不再纠结,让便宜姐姐再吹两首,就可以来吃饭了。姜雪蕙拿起竹笛继续吹奏。
期间她偷偷瞧一眼谢危,对方已经躺下休息了。看不到什么表情。
而桃片糕也都吃完了。姜雪蕙觉得剧情没被她影响太多,心里放松下来,吹的乐曲越发轻快悠扬。
半夜,姜雪蕙又被谢危拍醒了。她望着对方挥舞的双臂无奈叹气。认命靠过去照顾。
好在他终于不发烧了。也省了她一些功夫。
只是他咳嗽未愈,她继续施针,用热石头滚他的后背。
她在晚间就给谢危煎了草药治疗他的寒咳。现在听着他咳嗽频率减少,肺部应是渐渐好转了。
就是谢危梦魇比较严重,想来是心理创伤导致的,这就需要长久调理和心理疏导。
她总不能毛遂自荐,不然破坏剧情不说,小命还在不在都是问题。
姜雪蕙给他治疗完,吹了两首催眠曲,再放下笛子,轻轻拍他的后背。
直到他状态平稳了。她才带着困意去靠着便宜妹妹沉沉睡去。
困在山中第三天,白天也下着雪。姜雪蕙出不去,唯有在山洞里扎箩筐。
谢危仍在睡觉,便宜妹妹坐不住,先是趁小雪跑去看她的陷阱,见一无所获就撅着嘴回来了。
姜雪蕙安慰她几句,她仍是愁容满面。说:“我们莫不是要在这山里呆上一辈子?
我还没见过父亲母亲,听说京城有最好的儿郎,最好看的衣裙和首饰。还有很多节日活动,美酒佳肴。
这些我没享受到就要困在这里。”
说着说着,姜雪宁把自已给说哭了。
姜雪蕙不知如何说才能令便宜妹妹开怀。
结果她还来一句:“为什么要我受你的苦,却享不上你的福。”
姜雪蕙沉默了。这话让她怎么接,做为既得利益者,她说啥都会让姜雪宁感到痛苦吧。
好在便宜妹妹下一句便说:“不过你来了。你不惜离家出走也回来给婉娘送终,我就原谅你了。”
姜雪蕙有些惊讶,便宜妹妹撇嘴说:“嬷嬷说的。她说大姑娘从小就听话乖巧,温婉孝顺。
夫人疼爱大姑娘是疼到骨子里了。夫人不准大姑娘回乡,没想到大姑娘平生第一次反抗,就是这回了。
大姑娘此举寒了夫人的心,甚至影响了母女情分。
回到京城夫人定要动用家法,可大姑娘明知如此,仍然义无反顾独自一人来到你们身边。
她给姨娘送终,毫无怨言地陪伴着性情乖张的二姑娘。还请二姑娘知晓,大姑娘也是无辜的。
她凭着一腔热血做她认为该做的事情。换作旁人,能做到如此吗?”
姜雪蕙听便宜妹妹转述这话,想起那位古板严肃的老嬷嬷,心头发热,更是感激。
姜雪宁说完有些不自在,就没在继续这话题。
她反问道:“我听婉娘说坤宁宫是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住的地方。姐姐,你去过皇宫吗?”
姜雪蕙心头一凛,说:“未曾。我们家的门第够不着。”
第一世的便宜妹妹就是贪恋虚荣繁华,不惜一切代价当上皇后。导致全员皆悲。
因而只要她提这话题,姜雪蕙就严阵以待。
果然便宜妹妹问:“那日后若有机会,你想不想去见识一下。”
姜雪蕙慎重地说:“宁妹妹,我不想。”
姜雪宁很是奇怪:“天下女子哪个不向往繁华,为何不想。”
姜雪蕙说:“因为得到它的代价我付不起,也不愿意给。”
第11章 水覆难再收
这话说的仿佛皇宫是龙潭虎穴般,愈发让姜雪宁好奇了。
她连连追问:“为什么呀?大家都想去,为何姐姐不想?听说哪怕是做了妃子,家人也是备受尊敬。
姐姐就不想为父亲母亲挣一份荣华吗?”
姜雪蕙正色说:“我们家父亲母亲疼爱子女,不会为了繁华迷了眼,妄图攀附高门。
在他们心中,只要你能过的好,哪怕世家大族来求娶,若那家子弟不合适,他们都不会同意。
父母所求,不过是子女一生平顺。而这平顺二字,最是难得。未必有太多人能做到。”
见便宜妹妹还是不解,姜雪蕙便问她:“妹妹可知道金屋藏娇的故事?”
姜雪蕙考虑到姜雪宁目前读的史书不多,她也不说长门赋,就说野史。
便宜妹妹果然不知,姜雪蕙便同她讲起汉武帝和陈阿娇的故事。
她说起幼年的汉武帝刘彻得母亲王夫人示意,对馆陶长公主的女儿陈阿娇承诺。
汉武帝郑重地说:“若得阿娇作妇,当作金屋贮之也。‘’
长公主很高兴,大力支持刘彻打败太子刘荣登上皇位。
再说起陈阿娇嚣张跋扈,不料多年一无所出,渐渐被刘彻厌弃。
陈阿娇又昏头了对卫子夫使了巫祝之术,失了帝心,被废后位囚禁在长门宫。
纵使千金买赋,让司马相如写下流传千古的长门赋。仍是无法挽回汉武帝。最后抑郁而终。
便宜妹妹第一次听这典故,加上姜雪蕙讲的深情并茂,她听的很入神。
她听完,想了想说:‘“陈阿娇身份尊贵,是不是她性格太坏,加上生不出孩子被废?”
姜雪蕙没想到便宜妹妹会主动思考其中原因。她鼓励地说…’还有呢?”
便宜妹妹答不上来了。姜雪蕙等她一会,见她实在回答不上。
她才说:“汉武帝本就是喜新厌旧之人。上位者人忌讳被人记住他弱势的模样。
陈阿娇同她的母亲屡次提及拥立之功,频繁挑战武帝的底线。
她的靠山没落以后,她没有韬光养晦,反而去陷害已成气候的卫子夫。这就再无转圜余地了。”
姜雪宁似懂非懂。
姜雪蕙接着说:“汉武帝是好皇帝,但对女子而言,绝非良人。
卫子夫从歌女变成皇后,有子傍身,亲弟卫青和外甥霍去病为汉朝立下不世之功。
卫子夫当上皇后谨小慎微十几年,可结局也没好那去。
而且汉武帝身的后宫美人如云,可以说是荟萃全国顶尖美女,才貌兼备者不知几凡,仍是悲剧收场居多。
日后妹妹读了史书,便会看到她们的一生。那些女子每个拎出来,都有着不同的风情和特点。
她们的故事都如同戏台子上的唱的戏般精彩。可涉及权谋争斗,没有一个赢家。
我性子慵懒,太复杂的生活过不来,也没有信心能过好。
一入宫门深似海。妹妹多读史书,便会了解坤宁宫到底是什么地方。为何我会避之不及。”
姜雪宁想了又想,试探地说:“那换个皇帝行不行?有没有适合女子的好皇帝?”
姜雪蕙笑了:“有啊。但不多,少之又少。在权力的巅峰,极少数能保持本心不变。
就算有,脑子稍微慢点,也很快会被算计了去。”
姜雪宁觉得便宜姐姐同婉娘说的截然不同。
婉娘说那皇宫多繁华荣耀,当皇后更是光宗耀祖的好事。便是亲生父母见到皇后都得行礼。
可听姐姐的意思那不是好去处。她想不明白,便不愿再想。
她只要求道:“现在没书可看,你有空给我多讲讲那些女人的故事。我喜欢听你讲。”
见姜雪蕙点头同意,姜雪宁还是坐不住。她掀开竹帘见雪停了。就要便宜姐姐带她去小溪那,看看有没有网到鱼。
姜雪蕙想也该打些溪水回来了,便拿上一堆竹筒。
临走前,她添好柴,查探谢危的情况,见他体温正常。就留下热水和朝食在木墩桌上。便带着便宜妹妹离开。
等她们一走,谢危睁开眼睛,下床梳洗和吃东西。这回他的动作如常,脸上不带一丝病容,显然已是大好。
他还看到自已的外袍和鞋袜都被洗好,外袍挂在高支架上,鞋袜搁在石头上。
他手摸过去,外袍带着一股热气和清香。他心情极好地笑了。
第12章 石炉边夜谈
姜雪蕙带着便宜妹妹行至小溪边。却见原本湍急如奔腾骏马般的溪流静止了,水面有一层冰。
她神色微变,之前下大雪不见这溪流结冰。如今一夜之间,竟成此景象。可见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若继续待山里,再来几场大雪,这溪水彻底冻住,食物会愈发难寻,他们怕是难以支撑。
她焦急地望向天空,厚重的云层已同天空融为一体,变成浅灰色。天际边隐约间有光亮透出。看样子雪不会再下。
她心里放松了些,等太阳出来,化雪那天是最冷的,等化雪后第二天就离开。
哪怕谢危还在生病,她拖也要将他拖走。这么算,约莫在三四天后她们就可以离开这山了。但愿她的估算没有错。
这时,便宜妹妹的欢呼响起,她定睛一看,昨日放置的箩筐居然真网到一条大鱼,两条中等的鱼。
箩筐挂着冰,鱼已然冻僵。姜雪蕙瞠目结舌,这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不符合逻辑,应是玄学吧。
这收获冲淡了些焦虑,姜雪蕙雀跃地用登山竹敲断薄冰,将箩筐拉回来。打破薄冰,拿竹筒灌好溪水。
她同便宜妹妹一块直接处理好鱼,刮鱼磷,开膛破肚去了鱼鳃内脏。鱼身抹上盐,才放入箩筐。
她不打算马上回去,决定再采些食物以备不时之需。
同便宜妹妹一说,对方不想回去沉闷的山洞,更愿意与姜雪蕙一块挖山药木薯,野菜。
她们回到小溪边将挖好的食物都洗刷干净,尽数放入箩筐内。
抓到鱼这件事让便宜妹妹兴致高涨,她知道小溪结冰,再放箩筐进去也无用。
她又见有几块大石头在一段溪水中间,便拿着姜雪蕙新编的竹篮过去。
姜雪宁蹲在一块大石头上,敲破薄冰,盯着水下,看能否打捞多一两条鱼回来。
姜雪蕙顾着挖附近的野山姜,没理会她。等她处理好,听见便宜妹妹的哨子声。
她前去一看,妹妹坐在溪流间,一身狼藉。篮子挂在她手上,空无一物。她赶紧踩到石头上扶妹妹起来。
便宜妹妹讪讪地说:“我见到一条大鱼,想打捞的。没想到冲的太过。稳不住身子,就滑倒了。”
姜雪蕙忙道:“我们赶紧回去换衣服。你这样很容易着凉。”
偏生姜雪宁没抓到鱼不甘心,想在水里再看看。姜雪蕙好说歹说,才将她拖回去。
路上经过便宜妹妹设的陷阱,尽管身上冻的厉害,她又闹着要去看看。
姜雪蕙拗不过她,让她披好大氅,去看一眼。当中还真有只灰兔子在里面。
估计没见过生人,呆呆地让姜雪宁抱着,也不反抗。
姜雪蕙一看这兔子,哦哦,又一个剧情点,烤兔子。她咽了口口水。跟着得意洋洋的姜雪宁回去。
走回去已是晌午,一入山洞内,只见谢危端坐在竹床上,用竹碗喝水。这人在落魄时亦难掩一身名土风华。
他身姿秀逸,笑容和熙,让人见了,以为这位贵公子身处雅室喝茶,而非在山洞中。
他见她们回来,面带微笑同她们打招呼。
以谢危的身份,若在京城同人如此示好,那人必会受宠若惊,鞍前马后地待命。
而他遇到的姜家姐妹,一个心有顾忌,对他避之不及。一个年纪尚幼,以为理所应当。
两人客气有礼地回以微笑,就忙着放手中的东西了。
姜雪蕙注意到石锅中正煮着水,旁边放着切好的竹笋和野菜。
姜雪宁大呼:“谢公子,你身体好啦。这些菜都是你切的吗?”
谢危眼带笑意,声音温和:“是的,身体好了许多。劳烦蕙姑娘和宁二姑娘悉心照顾,不甚感激。
谢某略通些厨艺,若不嫌弃,请将食物交给我处理。”
他的声音低沉浑厚,天生就带着一股神奇的说服力。便宜妹妹不疑有他,赶紧将鱼掏出来给他。
谢危看着她怀里的兔子,姜雪宁侧身说:“这兔子不行。我要当宠物。”
姜雪蕙清楚看见谢危眼里闪过一丝嘲弄,但他仍微微笑道:“那边有个角落可圈起兔子。”
姜雪蕙心里给他补充心里话:圈着做储备粮。
她等手中竹筒都一一摆好。就上前一步说:“宁妹妹,你赶紧去换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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