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那人讨论国事,同吃同住,就像是平常百姓夫妻一般。
再后来,她有孕了,那人很开心,抱着她在空中转圈。
那人说:“‘静女其姝,俟我于城隅’,若是女儿,就叫李静姝可好?”
梦中的景象开始变的模糊,走马观花般出现她面前。
“李珹。”
云韶醒来时,已经是深夜了。
在梦里,她当了李珹的皇后。
众人显然也是被这一声怔住,李珹率先反应过来,握住她的手:“我在。”
她环顾四周,此处有些熟悉,但并不在云府闺房里。
云峥走过来问道:“召召,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云韶的头还有些疼,她只记得李珹抱了她,然后她就晕倒了。
昏迷前,她听到了李珹最后的话。
他说,我们回来了。
那日的惊梦一下子浮现在她眼前,回忆的碎片被串联在一起。
原来梦中人,是她自己。
“阿兄,我这是在哪?”
“这里是明王府。”说罢,云峥才想到,妹妹貌似还不知晓明王的身份。
云韶此时回过神来,怪不得觉得熟悉,原来这里是长安的明王府,前世大婚的地方。
而自己的手正在被李珹紧紧握着。
思绪万千,她有些不自在地想要挣开,但却没有力气。
“阿兄,你们先出去一下,我有些话想要单独跟他说。”
云峥盯着她的侧颜,叹了口气。
罢了,妹妹大了有自己的想法。
屋子里烛火摇曳,窗外传来阵阵蝉鸣。
待所有人都退了出去,云韶这才开口:“李珹。”
“我在。”
她看着李珹含情脉脉的眼神,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原以为重来一世,不再跟李珹纠缠,却没想到还是一步步重蹈覆辙。
已经知晓了结局,是否还要再试一次?
他们这一世之间会走向前世的结局,还是梦中的结局呢。
“我渴了。”
李珹很快起身给她倒了一杯热水,忙前忙后的样子让她有些恍惚。
“我。”二人同时开口。
“李珹,你也一样对不对?”
李珹满眼温柔地看着她,一字一句道:“是,我们回来了。”
云韶眼眶微红,声音有些哽咽:“我做了一个梦,梦里,你死了是不是?”
“那我呢,在你死后,我去了哪里?”
云韶睫毛微颤,扯出了一个笑容,眼泪却掉了下来:“我们不是要和离吗?”
李珹怔然,他也不知重生的源头是什么。
前世他忙于对付李珏的各种暗杀,寻找父皇留下的诏书,忽略了她。
没人教会他爱,爱对他来说太过遥远。
他一直以为自己只要做好应尽的责任就可以了,却不想带给妻子无尽的委屈。
后悔吗?答案是肯定的。
他有无数次想要放弃夺回皇位,回归简单朴素的生活。但一次又一次见到因战火家破人亡的边关百姓,他动摇了。
好在上天给了两人重来一世的机会,他又岂能不好好把握?
不能带着遗憾活下去。
“我遭到敌军埋伏,万箭穿心而死。死后不久,你被人下了毒,也逝世了。”
云韶嘴唇颤抖喃喃道:“原来,我也死了。”
“知道是谁做的吗?”
“可能是秦副将,也可能背后另有其人。”
云韶抱膝,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在跟李珹和离后重生的,没想到,前世那个结局里,他们两个都死了。
那这一世呢,要怎么办?
师太所说的劫难,是否就是这件事。
她有些慌乱,眼下得知李珹也拥有前世的记忆,不知该如何跟他继续相处。
李珹轻轻地圈住了她,柔声道:“你中了毒,眼下身体还虚弱,不要想太多,先让大夫检查一下好吗?”
“中毒?”
云韶并不知道自己中了毒,她并未吃来路不明的东西,又怎么会中毒。
眸光一闪,她想到了佛堂后院的香味。
“香味,莲花。”
“佛堂后院的莲花未开,却有一股异香。”
“我已经派人去查了,你不必担心。”李珹摸了摸她的头。
见二人在屋子里待了这么久,云峥有些着急,在门口来回踱步。
实在忍不住,便拍了拍门:“召召,先让大夫把脉。”
陆七替云韶把脉之后,神情变得轻松。
“娘子还真是福大命大,如今体内的毒素已然清的差不多了。不过还仍需再施针几次,毒素方可完全清除。这几日就不要动了,留在王府,才方便我施针。”
陆七是存了私心的。他跟李珹多年好友,又岂不知他的心思。不过他倒也没扯谎,眼下云韶的身子确实不宜挪动。
云韶却有些不自在跟李珹独处,毕竟不能像之前以前一样使唤他。正欲拒绝,就听到了兄长应和的声音。
罢了,为了好不容易保住的小命,暂且忍一忍。
况且,她只是不知道如何跟李珹相处,并非真的讨厌他。
一连在明王府休养了三日,李珹才让她下地走动。
毒素已经清的差不多,她也没有理由再在明王府待下去。
这些时日李珹寸步不离地守着她,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如同恩爱夫妻一般,让她很难不有触动。
这样的日子若是持续下去,好像也不会太差。
不过眼下有了新的疑惑。
在李珹讲述的那个前世,秦副将为何要对她下手?
若是背后另有真凶,又会是谁呢?
同样,李珹的死也一定有蹊跷。
若是不能查明真相将背后之人连根拔起,他们大抵还会走向前世死亡的结局。
可她不想认命。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不是吗?
【📢作者有话说】
女主并未恢复记忆
第10章 不嫁
◎哪会这样轻易就和好◎
那日追风去栖云寺佛堂后院查明真相,没想到晚了一步。
背后之人做事很仔细,曼陀罗的毒被清理的一干二净,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可见此人不仅聪明敏锐,权利也不可小觑。
僧人说,那缸莲花是师太养的,可师太没有害云韶的理由。
查了几日也一无所获,究竟是何人要对她下手。
李珹进来时,云韶正坐在床边垂眸发呆。
少女低垂着眉眼,手指不停绕转一缕发丝,不知在想写什么。
他眉目舒展,将油纸包放在桌案上,顺手倒了一杯茶:“路过你喜欢吃的那家栗子糕,便买了些回来。”
“昨日你兄长派人传话,说明日午时来接你回去。”
“好啊。”
云韶敷衍地点头,目光被那包栗子糕吸引了过去。
这几日除了清粥小菜就是苦的倒胃的补药,香甜软糯的栗子糕倒是勾起了她的馋虫。
也不知那个陆神医在补药里面加了些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脸都变圆了。
她随手拿起一块品尝,还温热着,鲜美可口,味道确实不错。接连吃了好几块,弄得嘴边粘上了不少糕渣。
李珹看着她吃的跟小狸奴一样,心里有些痒痒的。
如今身份已经摊牌,他也无需忍耐,伸手替她拂去了嘴角的糕渣。
手指不经意地触碰到她的嘴唇,就像是做了很多次一般熟稔。
云韶红了脸,拿着栗子糕的手顿了一下。
他方才是替她擦了嘴角吗?
在明王府的日子过的还算滋润,虽不能食太多荤腥,但偶尔吃些解馋的小食并无大碍。
云峥来接云韶时,就发觉妹妹的脸好似有些圆润了。
不是说饮食上应当忌口,怎的还能把自己吃胖了?
“阿兄!。”
云韶面色红润,双眸明亮,小跑着奔向云峥,扑了个满怀,让云峥嘴角的笑意都停不下来。
尤其是在李珹面前,让他瞬间有些得意。
“慢些,仔细摔着了。”
李珹面含微笑,一双眼睛紧跟着云韶的动作,有些羡慕云峥。
云韶何时看到他也会如此激动呢。
云峥抱拳:“舍妹这些时日多有叨扰,谢王爷照拂。”
此话说的极有深意,分明是暗示李珹,云韶跟他才是一家人。
李珹并未想那么多,只是垂眸轻笑:“回去之后,饮食上要万分注意,行事也要多加小心。”
云韶回头看着他,其实有些不舍。
仔细想想,若是李珹一直能保持这个样子对她,她倒也不是不能考虑接受他。
大不了再和离一次。
“召召!”
熟悉的声音传来,云韶看着兄长身后从马车上跳了下来的王令月,心下一喜。
“阿月,你怎么来了!”
王令月看到云韶如今好端端地站在这里,终于放下心来。
不过只有她自己知道,云峥来尚书府找她的时候有多高兴。听说阿寒就是明王的时候,惊的差点连茶水都打翻了。
“当然是来接你的。你怎么胖了?”
云韶笑意凝固,佯装生气拍了王令月一下,两人又很快抱成一团。
云峥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个小娘子,不由得笑了:“这些时日还多亏了王二娘子替你掩护,没将此事传出去。”
“虽说本朝男女并无大防,但居住在外男府中,恐对你名声有碍。”
“那我可要好好答谢阿月了。”
王令月眉飞色舞:“那是自然,我要吃汇丰楼的烧鸭,还有酱肘子。”说完便想到了什么,有些害羞,顿了一下道:“云都尉也一起吧。”
“好啊。”云峥欣然答应。
王令月的脸上瞬间染上了一层红晕。
一阵微风刮过,几片叶子落到了云韶肩上。
“李珹,谢谢你。”云韶嫣然一笑。
李珹替她拂去了落在肩上的树叶:“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二人眉目传情,远远望去,好似一对璧人。
云峥跟王令月觉得有些刺眼。
这两人怎么像认识了许久一般。
为了不暴露中毒一事,王令月随着云家兄妹一同到了云府。
没想到在门口碰上了孟勉。
孟勉东张西望,一见到云韶回来,浑浊的目光微闪。待看清身后尚书府的马车时,双眸浮现一丝算计。
尚书的官职岂不比一个小小寺卿要高得多?
若是能攀附上尚书府,再将表妹纳为妾室,岂不美哉?
孟勉收回了阴暗的目光,露出个故作纯良的笑容:“表妹回来了。”
云韶简单行个礼:“表哥。”
“表妹,这位是?”
孟勉的眼神太过直白,王令月有些不舒服,朝后退了一步。
云峥稍微侧身,挡去了孟勉探究的目光。
“这位是尚书府家的二娘子,我的闺中好友。”云韶拉着王令月的手。“走吧。”
回到了云韶的闺房,王令月瘫坐在榻上:“召召,这就是你说的那个病秧子表哥啊?我看他眉眼间充满了算计。你莫要跟他接触甚多。”
想到方才孟勉的眼神,王令月后怕了一下。
云韶沉思,她带着前世的记忆自然知晓孟家的所作所为,但是父亲和兄长并不了解孟家的为人。
毕竟是亲姨母,就算看在母亲的面子上,她也不愿闹得太过难堪。
怎样才能毫无破绽地揭发他们呢?
很多事情她不方便去查,看来又要去找一趟李珹了。
天气逐渐炎热,如今正是百花盛开的时节。
五月十五是万寿节,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都要进宫为皇上贺寿。这又是皇上登基后的第一个万寿节,礼部十分重视,云鸿这几日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得知女儿中毒却瞒着他,气的拿起鸡毛掸子就要打人,不过鸡毛掸子最后依旧是落在云峥身上。
云家的官位按理来说是不需要去贺寿的,只是不知为何,今年皇上下令要求五品以上官员都要参加,礼部拟单子的时候,将云家也添了进去。
听闻皇上有意选妃,特意允许此次参加万寿节的官员们携带女眷进宫。
皇上今年二十有四,后宫形同虚设,若有可无。皇后之位空悬,不少心思活泛的官员们动了念头,想要送自己的女儿入宫,若是诞下皇子公主,也是家族的荣耀。
云鸿却不愿意云韶进宫。
在他眼里,没人能配的上自己的女儿,连天子也不放在眼里。
更何况,皇上性子残暴,心狠手辣,召召的性子进了宫,恐怕要吃亏。
礼部的名单已经呈了上去,他一个五品小官也改不了什么,只盼望着皇上不要看上自己的女儿。
云韶得知这个消息后,吩咐白露去买了一些黑铅粉。
她打算进宫那日将自己涂成黑炭,皇上总不会纳一个黑炭做妃子吧?
她取了一些,直接抹上自己的脸颊,对镜一瞥,果真掩盖了大半容颜。
看着自己黑乎乎的脸,她突然想到了自己那个梦。
李珹想要皇位吗?
月色朦胧,窗户传来异动,一个黑影翻身跃下。云韶还未看清发生了什么,就被捂住了嘴。
她下意识的反抗,手脚并用地胡乱拍打,那人却用力将她抱紧,头上传来一道熟悉温润的嗓音:“是我。”
是李珹。
云韶眨眨眼,示意他松开手。
“我受了伤,你能帮我包扎一下吗?”
李珹的声音确实有些虚弱,云韶来不及多想,起身点了煤油灯,映入眼前的就是李珹苍白的脸颊。
向下看去,他的左臂有一道长长的伤痕,看起来像是被剑所刺。伤口一直在流血,有不少血迹还沾染上了她的衣裙。
云韶此时才注意到,自己只穿了里衣,脸上还涂着厚重的铅粉。
来不及想那么多,她急忙去翻自己的药箱:“怎么会伤成这样?”
她剪开了他的衣袍,发现伤口已经与布料粘在一起,血肉模糊。
“忍着点。”
她动作很麻利,前世在边境偶尔也会去营帐帮受伤的将士们包扎,很快就将李珹的手臂包扎好了,顺带打了个完美的结。
“明日万寿节,有人不希望我出现。”李珹惨白着脸,显然是痛极了。
云韶心下了然:“之前追杀你的,也是皇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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