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怕自己的态度不坚决简姝不会放在心上,里德森闭了闭眼攥紧了她的手,嗓音嘶哑,近乎有种放下一切哀求的姿态挽留她:“别走。”
简姝犹豫了一下:“你再睡一会儿吧,我不走。”
“真的不走。”简姝在他身侧坐了下来,把男人额上的冷毛巾往下压了压,“行了吧?”
真是的,她前科有那么严重至于那么不放心吗,连睡觉也要扣住她的手,昨天晚上也是。
简姝盯着男人躺下后显得异常俊逸的脸,目光划过他的眉宇高挺的鼻梁薄唇,确认他真的睡着后,从他的掌心异常熟捻地抽回自己的手。
像猫一样悄无声息走出了房间顺带着掩上主卧门,空气里安静的听不见一丝声响,简姝拿了自己的东西穿上鞋打开一条门缝挤出去后,反手静悄悄关上了顶层复式厚实的合金大门。
第19章
直到拿钥匙开了自己家门,一秒钟都没耽误先把自己摔上沙发,简姝才有种从这几天紧接着发生一连串事情的魔幻现实中抽离脚踏实地的感觉。
但是她也没时间躺着,打了个滚起身,简姝有些恼火地把自己以前出差用的行李箱找了出来,开始往里面丢要用的东西。
行,什么曾经发誓要离前男友远一点,现在都是放屁了。
里德森这个样子她肯定是不放心他一个人待着的,要是她没有良心的话她就真的跑路了,只可惜干了这么几年律师她居然还有着残存的道德良心这件事实在是不可思议。
简姝刚把要用的日用品归归拢,放在沙发上的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
以为是里德森醒了发现她人不在给她打电话,简姝吓得手忙脚乱连忙跑过去接,拿到手才发现原来是她妈妈打给她的。
简姝按了接听边继续收手机电脑那些乱七八糟的充电线。
“宝贝女儿,你今天还要加班吗?你二舅在小泉庄钓了两条野生的鲫鱼今天上午刚送过来,我想着给你炖鱼汤喝呀,你今天有空回来吗,还是我这里炖完了给你送过去呀。”
“诶呀妈,我最近忙着呢,我真的忙的不行这几天,”简姝着急在里德森醒之前回去东西塞得乒铃乓啷,“我真的没空,你也别来了我今天晚上……鲫鱼?”
简姝抓到关键词:“鲫鱼汤?”
“是的呀,给你放你最喜欢吃的豆腐,野生鲫鱼,味道不要太灵。”
她记得鲫鱼汤对伤口恢复是很有好处的,简姝心念骤转:“鲫鱼汤……,好呀好呀,好像好久没喝妈妈炖的汤了。”
冯萍高兴道:“你还想吃什么,等会儿烧完给你一并送过来。”
自家闺女这个工作实在是磨人,明明就在同一个城市还是整天地见不到人,所以一有机会冯萍就变着花样的想给闺女做菜,让她能吃点好的。
简姝连忙在百度上搜受伤缝针后食补大全,给她妈报菜名:“我想再要个菠菜炒猪肝,清炖西蓝花,我记得咱家还有黑豆吧,想要黑豆的那个饭,还有,妈炖汤的时候能多放两根党参进去吗,少放点盐。饭菜能多带点过来吗,我饿死了。”
“行行行,知道了。”冯萍记住女儿想吃的这几个菜,“你最近辛苦了,是要好好补补。你等着,妈一烧完就给你送过来,保证让你在饭点吃上热乎的。”
冯萍女士的效率是真的高,大概是女儿难得提出要求要吃这吃那的,挂了电话后不过才两个多小时就带着满满还冒着热乎气的饭菜杀上了门,简姝才刚收拾完箱子把行李箱往卧室一藏,连忙去开门。
“铛铛铛,看看看看,所有你要的菜,有荤有素,再附赠你一个虾仁炒鸡蛋和洗好的阳光玫瑰,特别甜。”
“谢谢妈妈,妈我爱你。”简姝嘴甜道,从她妈手里拎过沉重的保温袋,“我一会儿马上就吃饭,辛苦妈妈跑这一趟了。”
“诶诶诶,鱼汤你要喝淡的我都没加盐,喝多少自己盛出来把盐加了,剩下的放冰箱还能再喝一天知道了吗。”
“我知道了,知道了,妈我等会儿还有事就不留您了,我忙完这阵子就回家。”简姝送她刚赶到的老妈原路返回,“您路上小心啊。”
“诶着什么急啊,我上次和你说的那个小陈同志,你考虑的怎么样?”
“什么小陈同志?”
“陈浩驰啊,你陈姨她家的儿子,你真的不要加人家微信聊聊?我推给你?小伙很板正的。”
“妈!”简姝凄惨道,“我最近真的没时间,下次,下次再说行吗。”
“好,你说的下次啊,我可记住了。”
“是的是的,我说的。您老慢走。”
好容易把她妈三请四请恭送走了,站在窗边看她妈的车驶出了视线,简姝把行李箱提了出来,一手推箱子,另一手拎着那个沉重的保温袋,出门往里德森家去了。
简姝从来没有像今天一样那么恨过尚海湾这种豪宅滴水不漏的登记管理制度。
她出门的时候没带里德森家的门禁卡,刷不了电梯,只能去前台求助。这一片住的又都是各种各样的大佬,为了防止各路不明人士的流窜,前台秉持着维护业主隐私的敬业精神,非要得到业主的许可才能给她开门。
然而里德森联系不上,可能是还没醒,打他电话居然也打不通,无奈简姝只能联系安德里。
安德里还算是靠谱,对简姝居然会被拦在他老板家门外这件事先是表达了震惊,随后疯狂和简姝道歉表示自己工作没做好,虽然简姝听的一头雾水也没搞明白这和他究竟有什么关系,不过好在十分钟后安德里替她搞定了一切,简姝终于从前台那里拿到了顶层的备用门禁卡上了电梯。
刷卡开门之后,越过玄关,昏黄已过天色晦暗暗沉,客厅里关着灯只有落地窗外逐渐亮起的天际线灯光越过单面可见玻璃打进,不过因为楼层太高跃进室内也只剩下最后一丝朦胧的余晕,空气里流动着压人的静谧,一切似乎和她走的时候一模一样,不过很快简姝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天然大理石桌面上开了瓶杜松子酒醒在冰桶内,强烈的柑橘味和杜松香弥漫在空气中有种奇异吸引人的清新醇厚,但这也改变不了它是种高度烈酒的本质。
正对着落地窗摆放的意大利手工订做的BRB躺椅,一道修长的人影靠在椅背上,手边摆着的阔口杯只剩薄薄一层已经见底的淡金色液体折射出迷幻的色彩,半融化的冰块凝成水珠沿着杯壁无声淌下,显然是已经坐了很久。
里德森什么时候开始喝酒了。
他居然在吃了药之后还敢喝酒。
这两个事实摆在面前,简姝都不知道自己该是什么表情,哪个更让她恼火,忍不住摁了摁眉头,气极反倒是笑了出来。
听到有开门的动静,半躺坐在椅子上的人没动连头也没回,过了会儿听见没动静这才开了口,男人一向是不动声色让人摸不着真实情绪的,然而这一回语气是十足十的差,连一向优雅的德语听上去都没有那种温润的感觉了。
“公司倒闭了?”
“你公司倒不倒闭我不知道,不过我猜,你是不想活了吧。”简姝猛然按亮了客厅的开关,灯光乍亮,眯着眼睛适应了一会儿光线,男人已经从椅子上坐了起来,眼神里的阴鸷凌厉尚未散去看到是她后猛然转变成了某种不可置信。
简姝没搭理站在原地看着她有些发愣的男人,走过大半个客厅坐到沙发前拿起那瓶基本快空瓶的杜松子酒,拿过倒置在一旁的空玻璃杯给自己倒了一点喝了一大口。
里德森回过神来皱眉制止:“慢点喝,这酒度数很高的。”
不愧是市面上都买不到的高端烈酒,浓郁辛辣的花园风味在喉间炸开,简姝才刚咽下去就觉得喉管仿佛被火烧着,火辣辣的痛感袭
来,一秒不到就感觉有些上头,里德森立刻走了过来倒了杯水让她喝。
简姝拂开他端着水过来的手。
“咳咳……给我拿开。”
“乖,喝水。不然等会儿会难受的。”
里德森执意要她喝水,简姝抗拒着看见他就来气,蹭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气势汹汹地怒吼了一声。
“卡诺尔・里德森!”
她也不算矮了,只不过男人身高优越比她还要高出一大截,气势深沉,她再凶都有种在大佬面前耍小脾气的感觉。
“你想干吗?”
“你到底想干吗?”
“头孢配酒,越喝越有,你作死啊你。”
简姝想摔个杯子增加一下自己的气势,杯子刚举起来觉得掌心温润触感不一般,像是某种要十好几万的大牌定制,想了想没舍得下手,只是狠狠把玻璃杯往桌面一掼,敲出咚一声闷响。
刚才还冷漠无比气场压人的里德森现在态度好的不得了:“别生气了,小心划到手。”
“你喝了多少?”
里德森迭口否认:“没多少。”
这满满一整瓶的烈酒都快空了还没多少。
他伤口本来就是忌酒的,一个学了这么多年医的人能不知道这个,还是说德国的医学系统格外彪悍。
简姝沉着脸抱着手臂生气,里德森低声道:“我以为你走了。”
“你以为……”想起自己的前科,简姝刚想接着发脾气忽然有种一拳打到棉花上的感觉,似乎突然间就成了她的不是,“我不是都说了我不走吗。”
对上里德森的视线,简姝气势有点软了:“那你不能给我打个电话问一下吗真是……,等等,你什么时候醒的?”
“你走的时候。”
怕她又要一去不复返,即使醒了也无法挽留,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里德森说的听上去还怪可怜的:“我怕打你电话又是无人接听。”
很好,说到头果真又是她的错。
她上次跑路真的有给人留下那么深的心理阴影吗。
她现在在国内又不是在国外,工作家人都在这儿,跑得了和尚又跑不了庙,手机里又全是客户的联系方式,打死她也不敢关机,至于连一个电话都不敢给她打吗,还把手机扔了难怪刚才她打里德森电话都打不通。
简姝憋了憋,思考了一会儿觉得无论怎么想问题的根源似乎都出在她身上,悻悻转移话题:“算了,你别喝了,过来吃饭吧。”
把打包好的饭菜转移到里德森家那张宽敞的实木桌面,保温袋的功能良好现在还冒着热乎气,简姝欲盖弥彰道:“别瞎想啊,这是我妈说我工作辛苦专门给我送的,太多了我吃不完给你分一点,算是感谢你挺身而出的救命之恩。”
“伯母的手艺真好。等有机会我上门拜访……”
“停停停,打住,用不着。我妈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用不着你多此一举。”
里德森沉默了一瞬:“我在你心里很见不得人?”
“没什么好说的,弄得全世界都知道干什么。”
难不成她还要和她妈说,她昨天陪一个客户去医院正好碰上医闹小命差点交代了,幸亏客户出手把她给救了,这个客户还不是别人,正是她分手多年的前男友,为了报答对方,她打算接下来几天暂时住在对方家里照顾他一下。
要素过多,她妈不打破砂锅问到底才怪呢,简姝想想要和家长解释那么一大堆事就觉得头疼,干脆什么都别说最简单轻松了。反正她也就打算住一星期,最多两星期,等里德森肩膀上的伤拆了线,她就彻底大功告成。
“等会儿吃完,我帮你伤口换药。对了,我接下来一周住你这儿你没意见吧,你不是现在不方便吗,我只是想给你搭把手,等你的伤拆线了我就撤。你也要是有什么女朋友未婚妻对象不方便那也没事,我还是给你找个护工。”
里德森声音里的情绪浅淡:“我没问题,你想在这里住多久都行。”
“这什么?”简姝接住里德森丢给她的两张卡,一张像是她手里那张备用房卡的正式版,另一张漆金纯黑的卡面,她就是瞎了也认得出这是不限额黑卡,全球限量发行的那种。
“你不是要住过来吗,房子的钥匙,外门的密码锁按你的生日也能开。”
“我是说这个。”
这张卡里面能刷的额度,她就是工作一辈子,哦,如果她能成功升上合伙人的话,她再不吃不喝工作个一百年估计能勉强达到申请这种卡的资产标准。里德森这样随手就丢给她,真的会给她带来很大的心理冲击。
“你的报酬和日常开销,走这张卡。”
简姝沉默了,就算抚海物价贵,但是简单的日常开销能有几个钱,她又不买什么几十万一颗的草莓,至于动用黑卡吗,还包她的报酬。
什么报酬,她本来不是为了还债才暂时搬过来的吗,怎么还给她付钱呢,那岂不是她无论刷掉多少都行。
简姝从来没有像这一刻那么想抱大腿,有了这张黑卡,什么工作上烦人傻逼的领导主任客户都是狗屁。理智告诉自己要矜持要理性,别人的卡给的都是暂时的,哪有自己努力工作得到的报酬香,然而她的身体还是很诚实地一秒没犹豫收下了那张金光灿灿的黑卡。
吃完饭里德森想帮忙收拾东西,但是刚收了人家这么大一个人情,简姝哪能让伤患动手,直接一股脑全部塞进了洗碗机里。
“我剪纱布了,可能会有点疼,你忍着点。”
里德森脱掉了上半身的居家服,只穿了一条宽松的灰色长裤坐在沙发上,浑身上下的肌肉层没有不好看的,只不过白色的纱布挡住了大半。简姝坐在一边小心翼翼摆弄着里德森身上的纱布,犹豫半天下不去手,里德森温声反过来安慰她没事,眼见简姝磨磨蹭蹭不知道要换到什么时候去,直接从她手里接过剪刀,单手剪开外敷料。
“啊啊啊啊你干什么!小心一点。”简姝吓得差点心脏骤停,然而里德森不愧是多年学医,手上的动作那叫一个稳准狠,半分都不差,剪刀剪开只剩下最后薄薄的一层内纱布。
简姝拿碘伏棉球边擦拭边用镊子将和伤口黏连的纱布揭了下来。
尽管她的动作已经尽量轻了,狠心揭开的时候里德森还是绷紧了肌肉。
“你说说,你冲上来干吗。”简姝看着一排整齐缝合的线口,用棉球轻轻擦拭,“我难道不会躲吗。我当时正好站在那个位置砍我我也认了,谁让我运气不好。你冲上来平白无故挨一刀是不是很冤枉。”
里德森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可名的温柔:“那还不如直接砍在我身上,免得让我的心跟着一起碎掉。”
简姝的手一顿,里德森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太沉重包含了太多深沉复杂让她承受不起的东西,简姝下意识低头回避了。
“简姝,抬头。”
里德森语气里带着不容人抗拒的力量。
简姝睫毛微颤,手搭在膝上不自觉握成拳这才下定决心般抬起头。
里德森离她极近,微微倾身过来,醇厚温和的杜松子香里带着些许苦涩的味道慢慢将她包裹萦绕。
男人微凉的薄唇轻轻触碰了她的唇瓣,只是一个很浅淡的吻,像是要征得她同意一般用很温柔的力道描绘她的唇形。
仿佛很久远以前那些轰轰烈烈的记忆重新卷上心头,以为会失去的撕心裂肺,同床共枕重新感受恋人温度的感恩庆幸,牵手相拥,接吻是顺利成章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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