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揪我。”苏灵衣哼哼唧唧,“你把我看光了!我不干净了!你要对我负责!”
李寅寅不接受道德绑架:“……你当狐狸的时候,难道穿衣服?连鼠兔都以看到你什么都不穿,在雪地上狂奔!”
苏灵衣根本就不听,抱着李寅寅的胳膊不撒手,李寅寅要推开他轻而易举,不过,看他垮着脸的小表情,李寅寅觉得十分有趣,便在他身边躺下。
苏灵衣不依不饶的抓起她的另一只手,搭在自己腰间,还往她的怀里拱了拱,嘴里还在念叨:“王上,你怎么都不像以前那样抱我了?为什么这么冷淡。”
“嗯?”李寅寅眼睛微眯,虽然,她跟苏灵衣既无名也无实,但就是莫名有一种被人当面戴绿帽的感觉。
她也索性陪着他往下演:“因为你不乖了。”
“我很听话的,是你变了,是你先不要我了……对我冷冰冰的,不抱我,也不喂我东西吃,你是不是变心了!”苏灵衣越说越崩溃,一大颗眼泪顺着眼角往下流。
他微微睁开眼睛,眼眶里盈满泪水:“为什么会这样,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吗?”
李寅寅:“……你都跟别的女人跑了,还问我哪里做的不好?”
“监兵神君不是别的女人,她像你,不对,是跟你一模一样……她对我很好,就像以前你对我那样……每次看到她,我就像看到你……忍不住对她动心……我是不是见一个爱一个的坏狐狸啊……怎么会这样……”
苏灵衣嘴里念叨个不停,李寅寅在他耳边轻声问:“你已经被她迷住了,是不是连我的名字都不记得了?”
“怎么可能!”
“我是谁?”
苏灵衣的声音含含糊糊,但是李寅寅听得很清楚:“上圣白玉龟台九灵太真无极圣母瑶池大圣西王金母无上清灵元君统御群仙大天尊!!!”
这一长串字有一个为人熟知的名字:西王母。
也可以称之为王母娘娘,先天西华至妙之气化生,司天之厉及五残。
直到汉朝之后,人类热衷于将女神降格,并且强行拉郎配,王母才从权能极大的古神,堕落成了玉皇大帝的妻子,主要职能从掌管天下的灾疫和刑罚,变成了拆散小情侣,能拆一对是一对,从织女拆到七仙女,管不住的女儿,操不完的心。
无奈在人间行走的神的神格,就是靠人类的信仰所赋予。
就算是西王母,也不得不接受神格被削弱的事实。
李寅寅记忆里的西王母多次跟她抱怨过此事,她想再争取争取一下。
只是如今已经过去两千年了,人类对西王母的职责范围已经根深蒂固……哪里这么好改。
在此之前,李寅寅对西王母抱以相当的同情,四方星君没有被拉郎配,不是因为人类大发慈悲,放过星宿。
而是世人都以为掌管杀戮的星宿,必然是孔武有力的强壮猛男,怎么可能是一个女子。
三男一女,这个搭配就很不和谐,四个星君在天上开impart……那银河岂不是那啥……
中国人可不是印度人,印度人才能坦然接受恒河是湿婆大神在激情时喷涌出的**,还跳进去又洗又喝的。
想到天上的银河是那啥……这是思想保守的中国人绝对不能接受的。
星宿神也因此逃离了拉郎配。
现在,苏灵衣,已经被她视为“我的小狐狸”,却还惦记着别人,这让李寅寅感到非常不满。
她也说不清这种不满的来源是什么,总之,就是很不高兴。
李寅寅强硬地把自己的胳膊从苏灵衣的双手中抽出来,抓起被子,兜头给他盖住:“睡吧睡吧,梦里什么都有!”
说罢,她转身离开苏灵衣的房间,去楼下找服务员想再开一间。
结果最近镇上有活动,这家地势绝佳的旅馆已经客满,只能凑合住。
李寅寅一把抓住苏灵衣,把他放到浴缸里,自己躺在大床上,心安理得的一觉睡到天亮。
其实半夜时分,苏灵衣就已经醒了,他发现自己在浴缸里躺着,短暂的困惑之后,开始反思,自己到底说了什么。
他只是醉了,不是断片了。
很快,他就想起了一切。
“完蛋了……”苏灵衣坐在浴缸里,用力揉按着脑袋。
他努力回忆,自己为什么会对李寅寅说那些话,好像,就是在喝醉之后,感觉李寅寅身上有一种特别熟悉的味道,就是当他还是小狐狸的时候,在白玉京时被西王母抱在怀中,还有紧跟在她身后的那种踏实安心的感觉。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会觉得司掌天下兵戈杀伐的白虎星君会像西王母,也许是因为西王母原本的神格也是司掌天下瘟疫与刑伐。
其实,在天理教攻入紫禁城的那一年,苏灵衣回过一次白玉京,但是,西王母却完全变了一个人,冰冷无情,不抱他,也不抚摸他,甚至看着他的眼神,就跟看着庭院里的其他动物没有任何区别。
原本,苏灵衣以为是多年不见,情份淡了,便化成原形悄悄跑到屋里,想给她一个惊喜,再顺势向她撒撒娇的时候,却看见西王母那双冷漠的眼睛,她疑惑地看着苏灵衣,并且问值守的仙娥,为什么那么大一只狐狸跑进来都没有看见。
不仅没有挽回有关系,还连累了仙娥也受罚。
苏灵衣很难过,当天便灰溜溜地离开了白玉京,并且发誓再也不回来了,直到上次求取九凤丹……
把此前遇到的事情都想了一遍,苏灵衣轻轻叹了口气。
也许,与李寅寅的关系,只能止步于此了,反正,李寅寅似乎也并没有对他有那么强烈的情感。
做为朋友……应该,也许,还是可以相处下去的……大概……
苏灵衣做了一百遍心理建设,又对自己说了无数遍:“我们只是朋友……她不会因为我喝醉了喊别人的名字而打死我。”
等他觉得理由充足,万无一失了,才站起身,走出浴室,想探探李寅寅的口风,顺便再解释解释。
屋里没有人。
李寅寅已经走了。
连一张纸片都没有留……
苏灵衣怔了许久:就这么结束了?她真的一点都不想再跟他见面了?她就这么悄无声息的去泰山了?
泰山府君的地盘虽然就在泰山底下,但也属于另一个维度,以苏灵衣的法力,是绝对不可能进去的。
在那之后李寅寅要去哪里,他也不知道。
断了……彻底的断了。
苏灵衣闭上眼睛,又想起与李寅寅第一次相遇时的场景,那是一种久别重逢、失而复得的狂喜。
他贪心的想要让这种喜悦维持得更久一点,没有告诉她,自己与西王母的关系,比寻常的主人和宠物要更深。
没想到,却让原本可以多保留一些时间的感情彻底消失了。
苏灵衣在旅馆里伤感的时候,李寅寅在茅台镇的早点摊上看到一群人围着看什么。
她凑过去瞧,有围观群众热心地向她介绍来龙去脉:
这是个小摊子,就摊主一个人在忙。
平时人少还好,喊一声要什么粉,交钱,然后站着等。
人一多,就全凭自觉了。
女人说是自己先要的粉,然后去别的摊子再买个包子,结果回来,就看到自己的那碗粉被排在她后面的男人给端在手里了。
她向男人讨个说法,男人抱着牛肉粉的碗大喝了一口,然后挑衅般地看着她:“想吃我的剩饭就拿走。”
女人不甘示弱,对着男人手里的牛肉粉吐了一口口水。
剧情,就此向着不可收拾的方向发展。
现在两人都搁着牛肉粉不管,在旁边单挑,排队的人一边等牛肉粉,一边看热闹。
李寅寅立刻加入了看热闹大军。
挤进人群,她发现了交战双方是熟人。
女人发量稀少,容貌枯槁。
男人肚大腰圆,凶神恶煞。
黄帝的帮手――天女。
蚩尤的部将――雨师。
啧啧啧……
这热闹,大发了!
李寅寅一手端着牛肉粉,一手拿筷子,站在吃瓜第一排。
然后,这两人的目光同时望向她。
“是你!”分属两大不同阵营的人,对李寅寅的怨念居然高度相似。
李寅寅做为星宿,原本不应该站队黄帝和蚩尤的任何一边,要保持公平公正公开。
但是,她站队了,帮黄帝搞死了蚩尤。
只因为她知道黄帝有人王气运,蚩尤虽然猛,但有命无运。
支持一个失败者,只会让人觉得她没用。
于是,她帮着黄帝联络上了身在昆仑以北、共工台上的天女。
天女干翻了雨师,所以雨师恨天女和与之相关的李寅寅。
天女恨她,则是因为李寅寅跟她吹黄帝吹得天花乱坠,说他是天定人王,现在投资,入股不亏,将来随便也能得个封赏。
结果,她神力耗尽,再也回不到共工台。
黄帝不仅不帮她,反而说她会带来大旱,将她驱逐至赤水之北,连名字都给硬改了,叫“赤水女子献”。
为了这种操作有合理性,天女的名字被改成了黄帝女魃,听起来就好像是黄帝的女儿。
一个帝王驱逐功臣,会被人视为无情无义。
一个父亲驱逐女儿,会有人替这个父亲解释:“父女情深,现在最痛苦的一定就是他了。”
“为什么要苛责一个可怜的父亲?”
“他已经够痛苦了。”
……
天女怨恨黄帝,但是黄帝已经乘龙上天,她虽然恨,但也没有别的办法。
现在,无良职业中介忽然出现在她面前,她哪能忍得住。
看见两位突然罢手,大有同仇敌忾的意思。
李寅寅不跑也不躲,她飞快地把牛肉粉往嘴里塞,死嘴快吃啊,一会儿就要打架了,这么香的米粉,千万别浪费了啊!
第89章 旱魃与雨师
苏灵衣向旅馆服务员询问附近有没有吃饭的地方,服务员热情推荐了这家的牛肉粉,并力荐往里面多放折耳根:“特别香,特别好吃。”
到了牛肉粉店,食客们还在津津有味的讨论着刚才的八卦:“一男一女为了抢牛肉粉要打起来。”
“两个人还没分出高下,又来了一个女的,那两个人凶巴巴地把她架走了。”
“会不会是那个男的是秃头女人的丈夫,后面那个女人是二奶?”
“那个男的能找到那么漂亮的二奶?世界奇观。”
“也许是图他有钱?”
“在这吃八块钱一碗的牛肉粉,有钱?”
店老板听着不乐意了:“有钱人啷个就不能来吃了!我的粉好吃!还有人开着奔驰宝马来吃的!茅台酒厂的厂长都来吃!”
众食客听了都笑起来。
苏灵衣起先没在意,后来听人形容,越听越像在说李寅寅。
他向人打听:“那个短发的女人,是不是在耳朵边上还有一缕白色的头发?”
“诶,是嗦噻,还是你娃儿看得仔细。”
苏灵衣急忙问:“他们去哪了?”
“不晓得。”
苏灵衣无心吃粉,只想赶紧找到李寅寅,此时他点的粉已经煮好了。
旁边排队的人见他魂不守舍,劝道:“走都走了,你现在找也来不及,事已至此,还是先吃饭吧,再慢慢找也不迟。”
苏灵衣谢过他:“我真的很着急,这碗粉送你了。”
食客们看着他飞奔离去的脚步,在刚才的两女两男的剧情里加入了新的段落:“秃头女的老公是胖子,短发女是胖子的二奶,胖子长得丑但也许有钱,这个年轻英俊的后生是短发女的男朋友,对她死心塌地。”
……
……
三人在一处无人的死胡同里站着。
“多年不见,星君一向可好?”天女冷笑看着李寅寅。
李寅寅靠在墙边:“天庭跟人间断了往来,我也回不去了,凑和过呗。”
“是吗,你还能找地方凑和过,我却只能跟我最讨厌的死对头在一起。”天女的眼睛里像要喷出火。
天女自从被驱逐以来,感到自己的法力日渐衰弱,以为好歹能凑和过日子。
不想她的先天神格时强时弱,什么七八月旱到地上开裂,抗旱指挥部紧急动员,还有她去重庆转了几天,重庆气象局被迫往天上打了五次催雨弹,硬是被她的神力驱到别处去了,害得重庆气象局成为全国笑柄,中央都为此安排了工作指导组。
雨师也没好到哪里去,走哪儿,涝哪儿,98年他在全国转了一圈,想要找一个舒服的地方待着,后果大家都知道了。
去年他在云南,听说天女逼得云南抗旱指挥部发出通告,并且老对头天女已经走了。
他寻思着,自己可以放心大胆的去了。
结果,他这一去不要紧,可把在大理的游客给害惨了。
大理的洗马潭,五月份的时候还因为大旱,而直接干透,他这一去,十五天之内,大理竟然下起了连绵雨,只有晚上八点左右才会停个十几二十分钟。
习惯了阳光明媚的大理城,几乎所有的客栈和居民区都装的是太阳能热水器,整整半个月没有一丝阳光,热水器里的水最多只有三十五六度,把所有在大理的游客冻个半死。
五月干到见底的洗马潭,不仅水量充沛,甚至溢出来了,圆圆的潭,变成一滩毫无章法的“积水”。
云南从极旱转到极涝,引起了有关部门的注意。
讲科学的部门排除了厄尔尼诺和拉尼娜,讲玄学的部门发现了天女和雨师曾经出没的痕迹。
这两位在几千年前就在人间游荡,惹下无数祸事,从巫的时代开始,天女和雨师就在人类法师那里挂了号。
历代大师们能劝离就劝离,不能劝离就摆大阵驱逐,驱逐不了再想别的办法。
两边相看两相厌,还互相干不掉,只能看谁先受不了跑路。
弄得他俩也是怨气冲天,只是想安生过日子,何至于赶尽杀绝。
其实李寅寅看出来这两人是雨师和天女。
只不过她知道这两人在阪泉一战之后,就已经彻底的失去了法力,身上那点残存的神格,也就只能影响影响天气。
而且还只是影响小范围的天气。
让天女正面迎战“摩羯”,她上她也麻。
让雨师去塔克拉马干沙漠深处,他也吸不来多少水汽。
她以为这两人的神力已经衰微到认不出自己了。
事实证明,不管是人还是神,都不能过于自信。
……
“你们俩现在不是过得挺好嘛,合作共赢,让一瓶普通白酒能卖得那么贵!想按平价购买,还得抽签,我抽了二十多次,没一次中的。说明你们俩很厉害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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