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馨说着在姚哲的头上一阵搓揉。
姚哲无奈叹气,“男人的头不能碰你知道吗?你也就是我姐……”
姚馨没忍住,在他头上弹了下,“才高中就耍帅。”
“我哪里用得着耍帅,我本身就很帅的好不好?”
姚馨一时间让姚哲给说得颇有几分忍俊不禁,“是是是,你一直都很帅。”
李春花的声音又从房间里边传了出来,“馨馨,你是不是早晨起来还没洗脸,没刷牙呢?动作快点儿,你搁那磨蹭啥呢?”
姚馨应了一声,把东西放回房间后,先一步去洗漱了。
早饭过后,姚馨将另外一个红包给李春花递了过去,笑着说道:“妈,新年快乐。”
李春花打开红包看了看,没说什么,直接把红包给收了起来。
姚馨见此略微有些失望,但终究也没说什么。
早饭过后,一家三口便一同出了门。
新年的第一天,并没有像想象中的是个阳光普照的好日子,天空反而额外的阴沉,周围的寒风猎猎吹过,显得莫名寒凉。
李春花拿着个装满了东西的手提袋在前面走,而姚馨和姚戳礁鋈嗽蚋在她的后面,一同往前走着。
大概走了有二十分钟,他们到达了此行的目的地――村里自建的墓地。
这里说是墓地,但实际上布置得却很简陋,基本上就只是将一块空旷的地方给圈了起来,然后在其内简单地修了些墓,立了些墓碑而已。
这里大多数时候都没什么人来打理,因而附近杂草颇多,有着一种荒芜而寂寥的感觉。
这里的墓地和大城市里的墓地没办法比,但终究埋在这里也是有着些好处的,就比如说便宜。
毕竟大城市里边那些动辄十几万几十万的墓地,不是人人都有资格躺进去的。
姚馨从小到大来过这里很多次。
小的时候,她是随着母亲和姥姥来这里一同祭拜姥爷。
后来就是跟母亲和弟弟过来,一同祭拜姥姥和姥爷。
李春花沉默地将袋子里之前就准备好的小锄头,扫把,抹布一类的东西拿了出来。
姚馨拿起扫把,熟练地扫去了墓碑上的落叶和尘土,而后清扫起了四周。
姚哲用手把墓碑周围的杂草拔了拔,而后拿起了地上种花用的小锄头,接连几锄头下去,把附近的一些扎根比较深的草木给连根拔起,免得它们在天气转暖之后继续生长。
李春花则拿起了抹布,将姥姥和姥爷的墓碑仔仔细细地擦干净。
抹布是提前准备好的,半湿的。
天气寒凉,这半湿的抹布拿在手里没多久就结了冰,李春花的手也跟着被冻得通红通红的。
姚馨在将周围清扫干净之后,便主动接过了李春花手里的抹布。
她的手一下一下地擦着姥姥的墓碑,墓碑很凉,抹布也很凉,一时间让她觉得心底似乎也有些凉。
真是奇怪,活着的时候明明是有血有肉的鲜活的一个人,但等到人死了之后,就只剩下了骨灰一坛。
想到这一点,姚馨就有些忍不住的伤感。
李春花把在袋子里放着的一盘肉、一盘馒头、一盘水果和两个酒杯拿了出来。
在这之后她又从布袋里把一瓶二锅头也拿了出来,在两个杯子里各自倒满。
凡是出现在电影电视剧里边的墓地,都是高大恢宏的墓地群,而且凡是去看望他们的人,都只是带一束花去而已。
但在他们村里却并不是这样,村里的人都还是习惯带些吃的、喝的,再烧点儿纸钱。
等到姚馨和姚哲这边都弄得差不多了,李春花便开口道:“过来一块儿祭拜祭拜你们姥姥姥爷。”
姚馨听言便和姚哲一同上前,并排站到了墓碑的旁边。
李春花拧开二锅头,给二老一人倒了一杯,然后说道:“爹,娘,我带小哲和馨馨过来看你们了。我们娘仨今年都挺好的,你们放心。”
“小哲今年知道用功了,学习成绩比之前好了许多,应该是能进实验班了。”
“馨馨也挺好的,现在大学毕业上班了,赚得也不少,不用我再多操心了,还能帮着我照顾一下家里。”
“我今年也挺好的,就等着再干个几年,等到小哲也大学毕业了,工作了,我就能松快了……”
李春花在这之后继续说道:“你们在底下好好的,都挺大岁数的了,没事就别吵架了。对了,记得保佑孩子,让阿哲顺利考个好大学。”
“这会儿村里不让搁这儿烧纸了,我就把纸钱给你们压在这盘子下边了,你们缺钱了自己取哈。”
李春花在这之后便又将两个杯子倒满,示意姚馨和姚哲上前来给,两位老人敬酒。
姚馨在心底将自己这段时间的情况与他们讲了,诉说了这段时间以来所遇到的烦恼与喜忧,同时对去年没能回来看望他们这件事道了歉。
最后开口道:“姥姥姥爷,新的一年希望你们也能一切都好。”
说完她便将酒直接倾倒在了墓碑前。
在这之后姚哲上前,姚哲的性格很开朗,不像姚馨这么内敛,他上前端起酒杯就把李春花这一年以来不仅骂他,还打了他两回的事儿,都跟姥姥姥爷说了。
这告状简直告得理直气壮。
李春花听了他这话之后,忍不住对着他后背拍了两下。
姚馨原本是有些伤感的,这会儿却被面前的一幕逗得有些想笑。
等到将东西收拾好后,三人便一同往回走去。
回去的路上,姚馨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墓碑的方向。
冬天的寒风中裹杂着瑟瑟的凉意,而树木也都一副枯败的景象,似乎让整个墓地显得格外的萧条。
不过她的心情倒是没再像来的时候那么沉重了,虽然她仍旧想念着姥姥,仍旧很不舍她的离去……
在祭拜过姥姥和姥爷之后,回到家,姚馨整个人就开始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因为按照惯例,她在这之后就要迎来整个新年过程中,让她感觉最为头疼的环节──拜年。
这对于社恐人士来说,无疑是地狱级别的挑战。
第15章
三人刚一回到家,李春花就开始收拾起了各种拜年的东西,同时对着姚馨和姚哲说道:“你们两个都好好收拾一下,阿哲,你把头发洗洗,你看你头发都出油了。”
“馨馨,你换套好看点的、鲜亮点的衣服,年纪轻轻的,你看你的衣服不是黑的就是白的,一点都不像个小姑娘,顺便好好化个妆。”
姚哲不太在意的说道:“都是同个村里的人平日里天天见,还不知道我是个什么模样吗?”
“再说姐姐这样就挺好看的啊,不用再换衣服化妆什么的了吧,就是去拜个年而已,有必要搞得这么兴师动众吗?”
“我跟你说让你去洗个头,你这废话这么多,你看看你姐,就没你这么多废话。别搁这磨蹭了,动作快一点,现在都已经不早了,你在磨蹭下去都几点了?能不能有点时间观念?”
姚哲对着姚馨努嘴,一副你看咱妈这样子真是要命的模样。
李春花看到他这副样子,忍不住要拿手上的衣架去抽他。
姚哲没敢再继续磨蹭下去,最终还是按照李春花说的,进屋里边去洗头发了。
李春花在这之后看向了姚馨的方向:“行了,你弟弟洗头去了,你也去准备准备吧,动作快一点。”
想到要去拜年,姚馨就很紧张,心跳也开始不自觉地加速,在这一瞬间她甚至感觉有些喘不上气来。
李春花回头,见姚馨仍旧杵在原地,皱眉道:“还搁这磨蹭什么呢?赶紧去准备,这都几点了?”
姚馨努力地张了几次嘴,最终小声说道:“我身体不太舒服,要不拜年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李春花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到底是身体不舒服,还是不想去拜年?”
“从小到大一直这样,一到要出门,就说身体要不这儿不舒服,要不那儿不舒服。”
“你小的时候,我也就不跟你计较,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了。现在都这么大人了,你还这样觉得有意思吗?”
“你现在在外面上班,一年能回来几趟?也就在过年的时候回来看看,四处走走。”
“现在好多人说看到你都不敢认了,你再这样躲着不见人,到时候人都把你给忘了!”
姚馨有那么一瞬间,有些想问:“跟其他人走往不走往的,影响有那么大吗?”
姚馨到现在为止还记得,她爸爸跟别的女人走了之后,其他人对他们一家的冷言冷语――
“李春花虽然长得还行,但是那个性格哟,可太凶了,这不就把她男人都给气走了。”
“要我说女人可不能像她这样,就该温柔如水,否则男人迟早要跟别人跑的。”
还有人幸灾乐祸地说:“李春花就是当年太高傲了,你想想那会儿十里八村的多少人想要娶她,结果她偏偏眼高于顶,一个也看不上,最后就找了这么个外地人。”
“就说这外地人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连个房子都没有,还得她贴补着,结果呢,这不也没能留下踏踏实实的过日子,这才几年就跟人跑了。我看她现在带着两个拖油瓶,还能不能高傲得起来……”
不只是冷言冷语,姚馨还记得早些年家里穷的时候,不仅很少有人对他们施以援手,甚至还有些人看他们孤儿寡母的刻意落井下石。
曾经有过那么几年,家里很困难,整个家里只有李春花在外打工赚钱,而她一个人却要负担四个人的生活花销。
最穷的时候,家里上下一两年没买过一件新衣服。
她那个时候在上小学,身上的衣服很快就变得不合身,这让她在学校里频频引来注视。
在那之后不久,班上统一组织交学杂费和班费,姚馨没能和其他人一样,按照老师说的在第二天就把这笔钱拿到学校来。
于是她的贫穷与局促,再一次暴露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姚馨不得已只能去找老师说明了情况,后来足足往后拖延了两周,她才勉强把这笔钱给交上。
姚馨在那之后才意识到,生命中居然有那么多要花钱的时候。
每当学校里边儿说要交班费的时候、说要集体出去春游的时候、说要统一买课后材料学习用具的时候……她的头都会深深地低下去。
如果说贫穷这件事本身就让人很难受了的话,那么因为贫穷而产生的连带效应就更是几乎把她给压垮了。
贫穷本身就像是一个诱因,似乎穷人在其他的方面也会有所欠缺一样。
就比如说班里面如果有人丢了钱或者丢什么东西,总有人会怀疑到她的身上,班里边有人做错事,班主任不点名批评的时候,总有人怀疑事情是她做的。
渐渐地,本来和她玩得不错的几个人,也在这种情况下,和她逐渐疏远。
再后来有一天,班里边有个女生忽然对其他人说:“你们知道姚馨他爸为什么跟别的女人走了吗?”
“那是因为她妈出轨了,给她爸戴了绿帽子,她爸再也受不了才会离家出走的。听说她和她弟弟都不见得是她爹亲生的,指不定是她妈跟谁生的野种……”
姚馨听了这话哪里受得了,就和那个女生吵了起来,再后来就演变为了打架。
虽然她们后续被老师给拉开了,但她们还是被请了家长。
那一天那个女生的父母都来了,她的父亲是一个膀大腰圆,一脸横肉的男人,看起来就十分不好惹,他看到姚馨后直接就要上前打她给自家女儿出气。
那一天李春花因为上班的缘故没办法过来,那天是当时已经六十多岁的姥姥去的学校,姥姥下意识地就伸开双手把姚馨给挡在了身后。
在那一瞬间,她那干瘪佝偻的身体,和对方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在那一天的最后,那男人没能真的动手,就被学校里的老师给拉开了。
最后在老师的说和下,她们两个互相道歉。
然而对方家长态度十分强硬,除了道歉之外,他还要求他们这边把她女儿看病的药费给出了。
最后姚馨的姥姥无奈地颤抖着手,从口袋里拿出那个放钱的破旧的小布袋,从里边颤颤巍巍地拿出了钱,交给了对方。
具体多少钱姚馨已经记不清楚了,但她清楚地记得在那之后,家里边接连吃了一个月的大白菜和土豆,没见过别的菜,也没有半点荤腥。
此后姚馨就意识到,她和其他人不一样,她不像其他同学一样拥有任性的资本。
她不能做错事,否则只会给起早贪黑忙碌的母亲,和已经上了年纪身体孱弱的姥姥带来麻烦。
在那之后在学校里无论其他人对姚馨说什么,她都当作没有听到,别人的嘲讽和笑闹她全都当作耳边风。
姚馨开始在学校里独来独往,在那之后的日子竟然也就这样一天天地过了下去。
姚馨原本以为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突然有一天,班里边有一个女生走到了她的身边,对她说:“家里面穷不是你的错,他们不该这样,我看你好像没有什么朋友,要不这样,我们做朋友吧?”
姚馨当时对她的出现感觉很意外,但她从内心深处却是感激着对方的,因为这让她看起来至少有了个朋友,不再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异类。
她们两个在那之后长达一个月的时间里,每天一同上学,每天一起写作业,晚上的时候一起回家,她们的关系越来越好。
后来有一天,女生在姚馨家里和她一起写作业的时候,忽然间说道:“在咱们班里你最讨厌谁?”
姚馨沉默着没有说话。
她继续说道:“咱们班里我最讨厌陈欣了,因为他长得最好看,好看得让人嫉妒,感觉班里边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她的身上。”
在这之后她就对着姚馨问道:“我把我的秘密告诉你了,现在我们来交换吧,你在班里边最讨厌谁?”
姚馨其实是不想说的,但在对方的再三追问之下,她还是说道:“其实班里有很多人我都不喜欢,因为他们对我抱有偏见,并且会无缘无故地欺负人。”
“那如果让你选一个最讨厌的人呢,你会选谁,陈彤吗?”
她嘴里的陈彤,就是当初和姚馨打架的那个女生。
姚馨摇了摇头,“我最讨厌的不是她,她只是将从外面听到的那些话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而已。”
“我更讨厌李赫,因为他带头污蔑我,无论是班里丢了什么东西,还是有人丢了钱,他都诬蔑说是我偷的。”
“即使他没有任何的证据,即使我当时明明不在场,他也总是将这些事情往我身上推,我讨厌这样的人。”
姚馨原本以为这只是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秘密,但是等到第二天她去到班里的时候就发现班里所有人都以一种异样的目光看着她。
有人率先开口问道:“听说你讨厌咱们全班的人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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