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小霍棉答得倒是不假思索:“好玩的。”
尤其是跟大哥和嫂嫂一起去,可以买漂亮衣服,吃好吃的东西,还能全家人手拉手逛街,怎么会不好玩呢?
泥猴子纳了闷:“那你们在不开心个啥?”
沉默良久的霍然开了口:“你们有没有什么赚钱的办法?”
以前他和棉棉总是被关在家里干活,煤球块泥猴子他们却能漫山遍野瞎跑,肯定知道些赚钱的门路。
果然,他一问这个问题,几个坏小子都来了精神:“大哥,问我们你可算问对人了!我们捡过瓶子,挖蛤蜊,秋天还能帮大人摘板栗,都能赚点零花钱。”
霍然眼前一亮:“捡瓶子、挖蛤蜊和摘板栗,能在一个月里赚到十块钱吗?”
“那不能。捡瓶子一斤才几分到一角钱。”煤球块诚实地说,“挖蛤蜊要看运气,运气好的时候一天能赚个几角钱,运气不好几天都赚不到。”
霍然又发蔫儿了:“捡瓶子不够,挖蛤蜊也不行,板栗还得等到秋天才有……”
苗正福提议道:“其实你们要赚钱,我还有个路子。”
见他一脸神秘兮兮的表情,霍然连声催促:“你别卖关子了,快说!”
“我叔叔是家属院那外头开药铺的,他那里有收知了壳,一斤开价二十块钱呢。”苗正福说。
狗娃提出质疑:“就一破知了壳,真的能卖钱吗?”
苗正福对他的反驳很不满:“你懂啥,我叔叔说,知了壳又叫‘蝉蜕’,好像能疏散风热、利咽那个那个什么……反正就是一种很好的中药材!”
小霍然和小霍棉目光灼灼地对视。
他们可以去山上捡知了壳试试!
苗正福补充道:“不过很多大人也知道这玩意儿值钱,现在不知道山上还有没有没被人捡过的知了壳。”
煤球块好奇地问:“你们需要十块钱干嘛呀?”
小霍棉张了张嘴准备诚实地回答,但又怕煤球块把消息告诉他奶奶。他奶奶是有名的大嘴巴,到时候把他们攒钱买礼物的事情提前说出去,不是就没有惊喜了吗?
霍然跟妹妹想到一块儿去了,他淡淡地跟煤球块说:“保密。”
短短两字,把煤球块的好奇心激发到了空前高涨的程度。
他央求道:“你们就跟我说说吧,我保证不告诉任何人!”煤球块也知道自己奶奶嘴上没把门,想了想又特意强调,“包括我奶奶!”
霍然还是不信:“你对天发誓。”
煤球块三根手指朝天:“我发誓我不把霍然和霍棉赚钱的秘密告诉任何人,否则,否则就一年没有肉吃!”
对小孩子来说,一年没肉吃可是个毒誓。
难掩好奇地其他几人也跟着发了誓。
霍然这才开口:“其实也没有什么,只是我们想攒钱给嫂嫂买个手表,还差十块钱。”
听到是买手表,坏小子们的表情肃然起敬:“手表可是个精细物件呢!”
“是啊,一块手表可以买好多好多麦芽糖了。”煤球块说。
苗正福鄙夷道:“你就惦记着吃!”
“切,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煤球块和苗正福叽叽喳喳吵了起来,一直到分开回家还在拌嘴。
回去的路上,小霍棉慢吞吞地说:“哥哥,我想去找知了壳。”
霍然拍板决定:“明天我们就去找。”
岛屿上有海也有山,他们家属院往西边走一个小时,就能到最近的山上。小山头不高,一座连着一座,肯定不缺知了壳。
两个行动力堪称强悍的崽崽一拍即合,准备明天早上吃完饭就出发。
进了家门,楚安随口问:“跑哪里去玩了?”
怀揣着秘密的两个崽崽同时摇头:
“我们和煤球块他们玩一二三木头人。”
“没去哪里,就在大院空地。”
楚安眯起眼:“呦,口供还不一致?”
霍然尽量保持镇定:“我们在大院空地,和煤球块他们玩一二三木头人。”
两个崽崽心虚得很,但骨子里到底有未来反派大boss的潜质,说谎的时候心狂跳但脸不红。
楚安倒是没生疑,也不想把两个崽崽管得太宽了,让他们没有自己的私人空间。于是便挥挥手放过:“成,先去洗澡吧。”
见嫂嫂暂时没起疑,两个崽崽同时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吃过早饭,小霍然和小霍棉朝兄嫂交代自己要出去玩,揣着兜里早就准备好的编织袋,朝目的地进发。
他们一定要把那块供销社最贵的手表买下来。
嫂嫂的手腕很白,像是小葱的根段那么白,戴上手表一定很好看。
第19章 他们可能得挨揍了
两个崽崽挎着小布袋,吭哧吭哧进了山里。
幸好岛上的山没有多高,爬起来并不费劲儿。就是如苗正福所猜的那样,知了壳已经被人捡了个七七八八,地面上掉落着新蜕的知了壳,数量并不多。
那些知了壳呈现出茶褐色和黄棕色,模样中空,背后有十字形裂片,裂口稍稍向内卷起,看着有点丑陋吓人。
不过知了壳不会动,比起沙蚕的恐怖程度来说,会相对好一点。
小霍然和小霍棉都尽量克服着不适,小手捡着知了壳往布袋里放。
小霍棉费劲儿地喘着气,皱起包子脸计算:“我们还差十块钱,苗正福说一斤知了壳开价二十块钱,那我们要捡……要捡……”
霍然给出答案:“我们还要捡半斤。”
“半斤是多少呀?”小霍棉仰头问。
小霍然也不知道半斤具体是多少,但知了壳这么轻,他们肯定要捡很多很多才行。
两个崽崽捡到日头升至正中,布袋里却还是轻飘飘的。
小霍棉摸摸肚子:“哥哥,我有点饿了。”
小霍然把准备好的糕点拿出来:“我们分着吃掉它。”
小霍棉稍有些疑虑:“我们这么久不回家,大哥和嫂纸会不会担心呀?”
“我跟大哥和嫂嫂都说过,今天在赖博远家里玩,顺便在他家吃午饭。”小霍然说,“不过这么捡下去不行,我们得往山的更里面去看看。”
小霍棉虽然只是个四岁的崽崽,但胆子已经出奇大了。她点点头,跟在哥哥身后,沿着羊肠小道往山腹深处去。
……
昨天去城里的时候,楚安就记下了地方一级连载期刊的名字和出版地址。
她表达欲旺盛,只花了一整个白天的时间,便洋洋洒洒地写好了《霸道厂长爱上我》的开头。
年轻貌美又上进的女主成为了一家橡胶厂的员工,但是她入职第一天就差点儿在橡胶厂的门口,被刷上了拉风蓝漆的永久牌自行车碾了脚。
对方不仅没有道歉,反而还嫌弃女主挡路,挥挥手让她离远点。
女主当时就生了气,扒拉着对方的自行车后座就不让走,非得让这个创到自己的恶劣男人给个说法。
男人以为她是要讹钱,轻蔑地给出了二十块的天价赔偿,却被愤怒的女主一把打偏了手。
“我才不要你的臭钱,道歉!”
女主不要钱的行为深深引起了男人的兴趣,他漫不经心地道了歉,并且邪魅地表示,女人,我记住你了。
女主对他高傲的态度很不满,但是她在当天下午被主任喊去给厂长跑腿时,才震惊地发现,用自行车压到了自己脚的男人,正是厂里说一不二的年轻厂长!
故事到这里就暂告了一段落,主要是楚安埋头写了一天,手有点酸。
她往邮局跑了一趟,把自己写的稿件寄出去。
楚安的心态也相当随意,要是期刊那边没有回音,她就当作写着玩玩,改天再多写点内容,试着投别的地方;要是有回音,那就再好不过了。
等回了家,差不多已经是傍晚时分。
楚安推开空荡荡的大门,突然感觉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两个跑出去玩的崽崽,怎么到了这会儿还不回家?
不会是出什么事情了吧?
想到这种可能,楚安的脸色就变得有些发白。
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转头就准备去赖博远的家里问问。
刚跑出院门,迎面撞到了一个男人宽阔的胸膛。
霍泽野稳稳地把她扶好,他打量着楚安有些发白的面色,皱眉问道:“出什么事了?”
“崽崽还没回家。”楚安着急地说。
霍泽野说:“然然早上出门跟我交代过,说他们去找赖家那个小子玩。”
其实他心里倒是没有楚安那么焦急。
这个年代的孩子大多数散养,拉帮结派地到处玩儿,有时候贪玩不记得饭点也正常。
不过霍泽野看着楚安紧张的神情,什么话也没多说,而是安抚地拍拍她肩膀:“我跟你一起去找。”
夫妻俩快步到了赖博远的家里。
赖博远的妈妈听到他们的来意,疑惑地表示两个孩子压根儿没来过。她挥手把赖博远从屋里头喊出来,问道:“臭小子,你今天有见过霍家两兄妹吗?”
“没有啊,我今天不是一直在大院空地上玩弹珠吗。”赖博远摇摇头。
这下连霍泽野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赖博远的妈妈安慰道:“你们可以上别家再问问,说不准只是跑到犄角旮旯里玩儿,忘记时间了。”
赖博远看着大人们严肃的面色,有些忐忑。
他想起来昨晚霍然霍棉说过的话,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大人。可是、可是他已经发过誓要替他们俩保密,男子汉一言九鼎……
赖博远在心里挣扎了一会儿,还是决定说出一部分的事情:“我、我昨天听他们说,想要赚够十块钱。苗正福出主意,说可以捡知了壳卖钱,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去了山上。”
“十块钱?他们要十块钱干什么?”霍泽野追问。
他身上还穿着板正的制服,面色冷峻犀利,差点儿没把两股战战的小孩儿吓尿。
赖博远顶着压力,摇了摇头:“这我就不清楚了……”
他在心里想,霍然霍棉你们千万不要怪我,我已经尽量帮你们保密了。
楚安和霍泽野没有再追问,反正等崽崽找到,直接去问当事人好了。现在当务之急,就是得赶紧把两个孩子找出来。
他们的想法诡异地达到了同频,几乎是同时转身,往家属院外走去。
小霍然和小霍棉正手拉着手回家。
霍然小心地揣着兜里刚买来的手表,激动得脸颊泛红。
虽然他们为了捡更多知了壳,在山里头被藤蔓和树枝划了好几条道道,但也凭借着好运气,捡了满满两兜的知了壳,卖了十五块钱。
“回去就把手表送给嫂嫂!”霍然喜滋滋地表示:“我们俩这么能赚钱,说不定还要挨夸呢!”
心思细腻的小霍棉没搭话。她抬头看了眼正黑着脸朝这边走来的兄嫂,眼皮一跳。
别说挨夸,他们可能得挨揍了。
第20章 你和大哥为啥不亲嘴儿?……
在听说两个孩子有可能跑进山里去的时候,楚安心里已经设想过无数的可能性。
遇到蛇,或者不小心跌倒,要么就是迷了路。
她又气又急,胡思乱想了一通,惶惶然地跟着霍泽野出去找人。
当两个小小的身影出现在视线当中,楚安先是松了口气,紧接着就是难以克制的隐火。
然而有人比她先一步开口:“霍然,霍棉!”
霍泽野的语气严厉,声音低沉得吓人。
小霍然和小霍棉都察觉到了大哥不甚美妙的心情,浑身一抖,迟疑着没有答话。
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山去,天边变成了雾蒙蒙的紫色,有三三两两的人往这条道上经过,时不时还有人朝霍泽野打招呼。
霍泽野也点点头算作回应,压着火气道:“回家再说。”
他在部队里积威甚重,此刻板下脸来,别说是两个崽崽,就是他手底下那些兵看了都得怕。
小霍然和小霍棉不敢说话,惶恐地跟在他身后往家里走。
路上,楚安声音平静地问:“从山里回来的?”
小霍棉说:“嗯。”
“捡蝉蜕去了?”
小霍然点头。
“为什么要捡蝉蜕?”
这回两个崽崽都没有应答。
霍然摸了摸兜里的手表,偷瞄着嫂嫂说不出好看,也谈不上难看的面色,有些犹豫。
进了院门,霍然乖乖道歉:“对不起。”
霍泽野把院门合上,抿着唇问:“错哪了?”
霍然:“我们不该撒谎,瞒着大人偷跑进山里。”
小霍棉说:“我们答应过嫂嫂不去危险的地方,但是没有做到。”
道歉的速度很快,态度也说得上诚恳。
但是楚安和霍泽野都看得出来,两个崽崽并不真正认为自己错了。
霍泽野冷声道:“既然知道自己做得不对,为什么还去干?”
霍然把头偏到一边,沉默以对。小霍棉也紧张地扯了扯衣角。
霍泽野总结:“你们道歉,只是因为怕被大人责骂而采取的低头手段,如果有下次还是不会改。罚你们面壁半个小时,没问题吧?”
男人的面部表情宛如冰冻,也挑起了霍然反抗的情绪。
小孩猛然抬起头,生气地说:“我们都道歉了!”
“道歉没用,得罚站才能长记性。”霍泽野冷冷地说。
小霍然和小霍棉从大哥坚定的态度中,感受到了不可商榷的力度。两个崽崽沉默地靠着墙壁,屋内气氛压抑而窒息。
霍泽野也不说话,就这么抱臂看着两个小孩。
面壁其实比被竹条抽一顿好点,但是换到自尊心强的崽崽身上,却还是感觉到了莫大的屈辱。
他是撒谎了,但是大哥凭什么管他?
反正大哥要么出任务不回家,就算回家也很少跟他们说话。不跟他们说话,不就是不在乎他们?
霍然越想越生气,嘴唇连连发着抖。
良久,屋内传出一声压抑至极的哭声。
听到哥哥哭了,小霍棉憋了很久的眼泪也绷不住,哗啦啦往外留。
两个崽崽都很倔,就算哭也是小声的哭,肩膀一颤一颤的,竭力不让大人看笑话。
霍泽野面无表情:“你们还委屈上了?”
语气活像是训兵。
“我就委屈,就委屈!”霍然红着眼睛转头,大吼道,“你都让我们罚站了还不允许我们委屈,凭什么!”
小孩的胸膛鼓了鼓,终于还是把心里话说出来:“反正你也不在乎我们,我和棉棉去山里关你什么事?”
霍泽野怔了怔:“谁说我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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