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爷子想了想,真给每家另外买了一木桶。
沈盈家没住村民家里,也没真的就住在原来的菜地里,而是挑了一个有茅草棚子的瓜田。
瓜自然是没有了,但是守夜人用的棚子还在,搭上帘子,车架围一圈,女人们趁机在棚子里痛快擦洗了一下。
之后就是男人们进来擦洗,最后狠狠搓脚。
连日来的疲惫,似乎在此刻被洗去。
沈盈今日终于不喷自制臭味剂了,找了个机会痛快洗头洗澡,头发吹了十分钟,三分之二干燥了才出来,洗发水少有完全无味的,祁宴川过来的时候,就被香气扑了满脸。
他惊讶于沈盈的选择。“是那款主打自然控油去屑的牌子,你和我都有代言的?”
他记得沈盈闹得凶,在这个代言上也是凶悍的和另外一个小花撕,才撕下来和自己代言的机会。
没想到她真喜欢这个牌子啊,还,还挺专一的。
此时月上枝头,沈盈无从分辨祁宴川的微表情,随口应了一句。“嗯,这个代言对我来说,印象挺深刻的,
正好产品也不错,后来我就一直用它了,你要?分装一瓶十毫升的给你,多了你也藏不住。”
印象深刻?因为是辛苦抢来的,为此不惜抹黑比自己年龄小的年轻小花?
原本,祁宴川是会毫不犹豫的这么想的。
但这段路上的接触,又觉得她不是这样功利和爱争抢的。
“会不会是,误会。”可当时自己的团队经理人也说过了,大少爷你专心做你想做的事就行了,那种人我们处理就行。
“误会?什么误会?”沈盈以为他说的分装瓶:“没误会哦,我只打算给你十毫升,让你在跟我拍摄的时候,不像是闻到香味倒像是闻到屎,害我被骂了一波差点丢失代言。”
什么、屎。
“我没有这么做!”他对工作不会这样带情绪。
“呵?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你?”沈盈的发丝黏在脸上,激动之下容易出汗,她不喜欢头发黏身上,干脆直接扎了一个高马尾,对着祁宴川就下了逐客令:“我这会心情好,你回去你的地盘,少来招惹我。”
“沈盈,你!”
“上船、下船,找到崖州的那个取景地,之后无论是有机会穿回去,还是不得不继续在古代生活,我们的结果,就是各自过各自的生活,祁宴川,我不想想起以前那些乌糟事影响我们后续的合作,可以吗。”
看着剑拔弩张的身影,祁宴川也没了解释的心思:“行,顺你的意!”
第50章 租船(上)
一不如意就全力攻击。
是他被最近的和谐蒙住了眼睛。
崖州。
……
次日,陆续有些人选择留在这里,只是路过县衙的时候,发现那些难民被拒之门外。
沈盈下车,混入其中,聊了一会,再回来的时候,表情没什么变化,心中却更加焦虑了。
因为,维护秩序的皂吏透露,这样的人再多,就要集中管控,有可能驱逐也有可能分散到各个村,甚至还要把港口圈起来。
她闷声赶路,沈家的人也跟着赶路。
面对同行了一段路的人选择放弃继续前行,他们没有被动摇,沈家人亲眼见过河道腐尸那样的画面后,只想去更远、更安全、更稳定的地方留下来。
之前设想的崖州,就是大家心中的安乐窝所在之处。
天亮后,沈盈和祁宴川,没有被其他人看出心态的细微变化。
但是在路上交流也没减少,只是看上去,那股亲密的感觉变成了刻板的商谈。
终于,四天后,一行人距离港口,只有二十公里了。
这点路程,都不用半天。
只是,沈盈在当地寻找坐船的门路时,遇到了一点困难,因为……人太多了。
不管是提前逃荒的,还是要南下做生意的,船队的聘用已经排到了下个月的月底。
要是沈盈现在立刻马上预定还要交二十两银子的定金,下下个月第一天或者下个月最后一天,可以登船。
路途中会偶尔靠站补给,也有土大夫跟跟随船队,但不保证牲口的治疗。
就这,还是最次等的多人客船。
就几个船工、两个水手,一个船主,以及两三打杂的。
沈盈询问有没有更高配置的。
古代的船只,势必不会比现代造船和航海技术高超,她希望,最起码能多一些专业的帮手,以便意外情况的时候不会手忙脚乱孤立无援。
而且,她们是逃命,并不想按部就班,而是插队。
只要有钱、“我们愿意出双倍的价格。”沈盈咬咬牙,道。
一起来的两个堂哥沈丰收沈多才,微微侧目,但没对她的话做出反驳。
因为,爷爷来让他们保护沈盈的,不是来反驳沈盈的。
“这……也不是没其他人加钱,但我们只能说,再等等,说不定有人会取消,每个月都有临时退单轮空的船只,到时候我帮你留意吧。”
沈盈不想要这种回答,一般情况下,这句话的意思就是没戏。
她已经身经百战,并不会被简单打发,表示路上吃食也不用船队操心,也可以负责船队的伙食,还愿意送上一瓶家族珍藏的好酒,酬谢眼前这位管事。
黑皮肤的管事顿了顿。“这,让我很为难。”
“那,我明日再来,美酒并非吹嘘,若是售卖,便是五十两都卖得,明日,我会带上好酒的。”
管事的没直接拒绝,沈盈走出船行,马不停蹄告别家中,驾车朝着海边去。
船行的人更专业,更有效率,可若是能寻找到家中有船的百姓,多找几户,也能出行。
她看似风轻云淡的和大家走了一路,其实心里的焦虑和急迫,比谁都深。
可越是焦虑,越是急迫,她越不能只寄希望于一种可能,也不会只做一手准备。
“按照难民聚集的这个势头,十天,最多十天,是我的安全底线。”沈盈驾车,按照指示来到了海边渔村。
几个修补渔网的渔民瞧见来了一辆马车,也不奇怪,毕竟这里是港口附近的渔村。
经常有马车经过。
可马车停在他们身边,询问这边有没有船老大的时候,她们就多了几分兴致。
“你是谁啊,找船老大做什么?”船老大,一般是民间势力里,拥有大船,并且接收投靠的小船和渔民组建的船队势力中的老大。
沈盈要找这样的人,当然是用他们捕捉鱼获的钱,换他们一路行船到目的地,或者近目的地。
分段走也行,怎么样都好,一定要在本地官府有所行动和管控之前,离开!
“哦,我们家打算去别的地方发展,想找船老大商量租船的事,如果有什么有用消息……这是我的一点心意。”
沈盈掏出了一把铜板,引得几个渔民眼神都亮了。
“船老大姓高,前两天刚出去,估计得后天或者大后天清晨回来。”
“他的船大,以前也有商队租用过,但是价格不便宜哦,一次有,十两银子吧。”
“怎么可能是十两银子,你以为你家独木舟啊。”
沈盈见他们提起船老大,并没有害怕恐惧排斥,看来这个船老大,起码不是个仗势欺人的。
“那我后日再来。”铜板给他们一人五枚,沈盈驾车离开了。
等走出一段距离,沈盈在车上进入商城,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一个容量三升的粗瓷罐,在商城找到了茅台,三瓶半茅台,酒水八分满,盖上红色布条加木塞做的‘盖子’,暂时完成了伪装。
回到大家临时落脚的客栈,沈盈把酒水拿出来在众人面前过了明路。
有些大家无法还清、说出来也会增添彼此负担的付出,沈盈不会跟他们计较太多,但是事事自己付出当善人她也同样做不到。
因此故意表示这坛酒花了十两银子买的:“我手里没钱了,今天也是独自离开,找个地方,卖了马家车队做饭时,那马大少小夫人送我的头饰,估计到时候坐船费用,需要大家一起凑一凑。”
沈老爷子接话:“这是自然的,哪有让你一个小女子承担全家开支的道理,我这就安排你奶把钱收好。”
没出发时,化整为零。
如今需要用了,又可以集零为整。
这可能就是一个相对和睦的家族才能出现的情景。
次日,沈老奶就过来,给了沈盈一袋子钱。
有碎银子,也有铜板,甚至还有金耳环,银戒指。
“你爷说,这里加一加有四十两,以后都归你管,不够的话,能走多远走多远,到这里,已经比继续待在老家安全了。”
“好。”沈盈接过全家的家当,郑重道:“我会好好使用它们的。”
沈老奶转身,想了想,又转过来。“女人,还是要以娘家为重的,关键时候能帮你的,只有娘家人,
上一次,我、算了,就这样吧。”
自己何必跟个小辈解释,自己上次之所以几次去沈盈的老娘那边要点东西,分给其他房,也是为了维系。
沈盈歪了歪脑袋,沈老奶怎么说话还留一半啊。
一觉过去,沈盈换了一身更加利落的裙装,好好梳了发髻,两个堂哥一个帮忙抱着酒坛子,一个帮忙护着酒坛子。
在说了那酒十两银子,这两人就小心翼翼的。
沈盈找到了昨天那个船行管事的,对方的眼神,一直朝着沈盈身旁的酒坛子瞥。
第51章 租船(下)
这姑娘他还有印象。
昨日那么信誓旦旦觉得一坛子酒,就能动摇他。
弄得他都好奇,这坛子里装的,到底是什么酒。
沈盈是调查过这个港口附近酒铺子的酒水水平的,清澈的酒液已经不是多稀罕的物什,甚至还有海上商队和西域商队,带来葡萄酒。
甚至还学会了,冰镇喝葡萄酒。
只要有钱,是能享受很多东西的。
也就不怕这茅台闹出什么惊天大热闹。
“还请管事的借一个干净的碗。”沈盈拍了拍酒坛子,装模作样的样子,看起来十分的能唬人。
用专用木勺子舀出来一个碗底的量,沈盈再次将坛子封口。
粮食酒的香气并没有多夸张,但是那个清水一样的澄澈程度,鼻端淡淡的酒香,还是让管事的喉头一紧。
一个碗底的量,看起来有些好笑。
但如果是昂贵的酒、品质好的酒,那就另当别论了。
端起碗,小小抿了一口。
入口绵甜不辛辣,香气浓郁持久,口感醇厚协调。
管事的眼中精光一闪,一饮而尽。
放下碗时却是神色一般,没多惊喜:“确实算得上一句好酒,只是这量,着实是少了,若是再有两坛子,给船东一份,商会会长一份,你想什么时候登船,都好说。”
沈盈把酒放回堂哥手里。“这一坛子已经是所有,若管事的看不上,那就当我今日叨扰了,这就不打扰管事的开门做生意了,告辞。”
在她面前飙演技,当她瞎。
明明就很喜欢。
沈盈心道,为了达成目的,她还是心急了一点。
早知道,拿中下价格区的白酒就好了。
一上上茅台,起点太高了。
管事的追出来两步:“诶诶诶、你怎的如此冲动,我这不是没说完吗,我愿意帮你斟酌,你把酒小心放好,若是摔了可得不偿失。”
沈盈没让堂哥撒手,而是说:“两日内我要看到满意的船只,价格也不能超过寻常用船价格的双倍,
等我们落脚后重操旧业,说不得一人一坛子酒,就在不久的将来。”
论打哈哈画大饼,她也不是空白一片。
管事的呵呵笑着,让沈盈要好好照顾这坛子美酒,他会尽量满足沈盈的需求。
沈盈回了客栈,两个堂哥僵硬的把酒坛子小心翼翼放在了桌子中心,甩甩快麻了的胳膊,龇牙咧嘴的。
“如何?能租到船吗?”
“等两日,最多两日就有结果了。”沈盈上午去船行,下午带着沈有田夫妇去了渔村。
村里有人船只没开出去,沈盈付了一把铜板,带着爹娘享受一把船上行。
其实就是划出去几百米,又划回来。
上岸后,沈盈观察两人的神色,沈母有点余悸未消,但那是没安全感造成的。
看来两人对坐船的负面反应不大。
接着又换了沈家其他人来。
她不想辛辛苦苦弄到了坐船的资格后,忽然有谁不能坐船,那可耽误事。
运气好的是,所有人都不会上船就吐。
连祁宴川一家也适应良好。
来到港口附近后,虽然两家一起落脚,但沈盈和祁宴川两日不曾言语一个字,此时倒是默契的交流了一下各自做的事情。
还约好了第二天一起去渔村等船老大。
时间约好,两人就又分开了。
沈盈心道,也许他们两个永远都隔着一层东西,无法成为真正能信任的朋友吧。
深夜
一艘大船身边跟着几艘小船,回了渔村。
船老大高鸣回来了。
胡子拉碴的男人,一身鱼腥味,却带回来了价值不菲的收获。
这一次他们幸运的遇上了一批蚌珠,光是当首饰零件卖都能卖不少钱。
其中还有一颗黑色,一颗紫色,一颗粉色,怕是今年直接发达了。
听闻还有生意找上门来,来人还很大方,高鸣斟酌片刻。“行,那就见见。”
钱嘛,不怕多。
不用下海,划划船就挣钱,如何不行呢。
就是得避开船行那些人,也有遇到水匪的风险。
心理价格一提再提,沈盈和祁宴川来的时候,他们开口就是一百两银子,还要她们伙食自理,大夫自己聘请。
遇到水匪,他们愿意提供帮助但是不会豁出命。
“若是能答应,今晚就能出发。”高鸣直截了当开口。
这个价格听起来高,但也没到离谱的地步,就是和服务不对等。
沈盈提出先看看船。
她不是专业的,之所以这么说,只是想从别人的反应和微表情上,估量一下船只的牢固程度。
祁宴川倒是上手检查,这里敲敲那边敲敲,还对高鸣问了几个问题。
问了一通不知道说了句什么,高鸣自动把价格降低到了八十两银子。
顺便许诺要是钓到鱼了,优先顾着船客。
祁宴川找沈盈说这件事的时候,背在身后的手动了动。
他这会甚至在想,沈盈会不会又冒出那句没想到啊你还有这一手,然后两人关系能再次破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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