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种活动,只需皇帝一大家子参与即可,她身为皇后,需安排好各项物资准备,祭典流程及参与人员等。
红绣仍有些不解,但她看得出柳明月不想就此多说的态度,上前奉茶的同时,迅速转移话题。
“是臣愚钝,没能领会娘娘的苦心,邱宫令已将最新入宫的一批人手分到各处,婢子听说,即便如此,仍有几贵主不满,嫌身边伺候的人手少,不够使唤。”
听到这事,柳明月有些不悦。
在一旁整理文书的红绫注意到皇后皱眉,立刻接过话。
“都长着手脚,怎就需要那么多人伺候了,我们皇后娘娘处处勤俭,凡事亲力亲为,反倒是她们一个个的竟然摆起谱了,都忘了自己本是什么出身。”
徐庆业的那些妃嫔,正经出身好的只占其中一小部分,大多都是婢女爬床,或是手下献上的一些身份来历不明的女子。
柳明月不轻不重的看了红绫一眼。
“慎言,今昔不比往日,她们毕竟都是侍奉皇上的人,还轮不到你们置喙。”
红绫与红绣赶紧跪下请罪,柳明月摆摆手道。
“这次没有外人,就算了,你们要时刻记得,在外务必要慎言慎行,多听、多看,少说,言多必失。”
改朝换代涉及方方面面,前朝的宫人太监有近半死在这一过程中,活下来的那些也大多都被逐出宫外。
这也就导致新朝建立后,宫中各处人手严重不足。
毕竟刚经历过战乱的民间也人丁不丰,正需稳定人心的新朝,肯定不能强征大批宫女太监入宫。
而徐庆业这个开国皇帝在女色方面,可谓是颇为放纵。
登基封后之际,就有近二十位妃嫔,过去的三年里,又将这个数翻了一倍不止,还有一些只得宠幸未给位份的宫女子。
徐庆业染指的女子一多,宫里需要的人手也就更多,即便增加了一批又一批,仍显不足。
柳明月初到之际,正逢内务府最新选召的一批宫女太监在宫外接受各教导,如今分派下去后,也不过是杯水车薪而已。
不过即便知道那些妃嫔在抱怨伺候人手不足一事,柳明月也不打算做什么。
红绫的话虽然有些僭越,但也正是她的想法。
都有手有脚的,在包吃包住,包各种生活物资发放,还每月都有月例的情况下,还嫌身边伺候的人少,真是惯得他们。
依柳明月看,宫中明显存在极其严重的人力资源浪费现象。
可惜她现在尚处自身难保的阶段,有什么想法都得搁置,无权改变什么。
让柳明月没有想到的是,她的奏章呈上去后,徐庆业竟然亲自来了坤元宫。
“臣妾见过皇上!”
这是柳明月第一次亲眼见到原主的丈夫徐庆业,一个身材中等,蓄着短须的中年男子,上位者的气势很足。
徐庆业抬手示意道,“皇后不必多礼。”
堪称是至疏的夫妻二人坐下后,稍作寒暄,徐庆业便直言来意。
“朕此番前来,是想与皇后商议祖母的祭典之事,朕幼时母亲身体欠安,是由祖母一手抚养长大,祖母待我恩重如山。”
即便这举行类祭典算是家事,但是正所谓是天家无私事,他们这些人在做某些事情时,更加的束手束脚。
因为有太多双眼睛盯着他们,记录他们的言行,随时都能拿出圣贤书或旧例中的条款,指责他们何处违制、哪里失仪。
柳明月派人呈上去的奏章中所做的各项安排,可以说是相当周全与完美,毕竟她有结合相关旧制。
徐庆业也很明白这一点,所以他纵有私心,也不便直接在奏章上表达出来,因为那样容易落人口实。
没等徐庆山将有些犹豫的未尽之言说出,柳明月就心领神会的接过话。
“当年在平阳时,妾身曾听族中长辈提到,祖母是位深明大义,待人慈善的长辈,她老人家将夫君教养得十分出色,可惜妾身福薄,不曾有缘侍奉,如今有条件了,自要好生表达我们对祖母的尊崇与思念之情,纵然有所越制,也是妾身的一点私心,想来也是能被理解。”
这番话让徐庆业听得十分舒心,看向柳明月的目光都温和了不少。
在徐庆业的印象中,他这位妻子之前可谓是将规矩刻在骨子里,进宫后,更是将贤良淑德融入一言一行之中,遇事都要循旧例,时刻以历代贤后的品行要求自己。
所以徐庆业本已做好了被反驳的准备,毕竟皇后虽然听他的,但其更尊重那些‘旧例’,每次想要做点什么违规越制的事,都需和她争议许久。
“那就有劳皇后辛苦了,但有不便之处,你尽管派人找何忠。”
何忠是皇上身边的掌印大太监兼总管公公,说是御前第一红人也不过。
“皇上言重了,这些都是妾身的份内之事。”
徐庆业达到目的后,又罕见的留在坤元宫用了顿午饭,才心情不错的离开,让乾元宫的宫女太监都对此感到欣喜不已。
由此可见,他祖母在其心中的地位,确实是非同一般的重要。
而柳明月也通过这次的见面,初步了解了一下原主的这位丈夫,是在撇开原主记忆影响的情况下,亲自了解。
原主对其施加的滤境太厚,留给柳明月的印象,就是徐庆业宛如一座巍峨的大山,不可逾越,如高挂天上的耀日,威严无比,让人敬畏。
若是换个身份,突然来到这个陌生的时空朝代,见到这么一位活着的开国皇帝,柳明月肯定也免不了会生出敬畏之心。
即便她本就是个刚留校的考古学博士,常年跟在导师身边东奔西跑,见识过无数帝王将相的大墓。
可她继承的是原主这开国皇后的身份,在她看来,这天下分明是原主与对方的夫妻共同财产。
所以她可以因大环境因素,在对方面前表现出应有的恭敬,却不会像原主那般,因自己是女子,娘家势力还不及某些妃嫔,就打心里将自己放在一个卑微的位置上,在皇后的位置上坐得惶按恐不安。
而这次的见面,也证实了柳明月的一些推测。
就算徐庆业对原主这个原配嫡妻有所不满,但在目前,也就是原主不仅没有犯下什么过失,还于皇宫内外都颇有贤名的情况下,尚未像原主所日夜忧心的那样,生出废立之心。
能从一介草根逆袭为开国之君,徐庆业的心机手段,绝对是常人所无法揣测的。
毕竟刚开国三年,政局尚不稳,且元后与嫡太子没有重大过失的情况下,徐庆业绝对不会轻易做什么落人口实的事。
这个认知,让柳明月略松了一口气,她在此前一直深受原主记忆的影响,很有紧迫感。
当然,她肯定不会就此放松,天真的认为她与便宜儿子的地位很稳固。
毕竟事关至高的权利,这皇宫内外的形势说是瞬息万变都不为过,她必须要为自己争取更多的主动权。
【作者有话说】
感谢在2024-07-17 18:42:39~2024-07-18 12:38:2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天晴无雨、卿墨、啾啾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3
第3章
新规
从礼制上讲,徐庆业的祖母不过是位被追封的先人之一,在宫中,这类祭典可办可不办,即便办,规格有明确限制。
说到底,徐庆业就是怀着‘孙子出息了’的心态,遗憾其祖母未能在生前享他的福,就想在其祖母去逝二十周年的祭典上,稍做弥补。
可是为了不落人口实,他不便直接提出来。
毕竟徐庆业身为皇帝,理当在这个首重孝行的时代,以身作则。
他最亲近其祖母,但是一同被追封的还有其曾祖父夫妻、祖父、父母等先辈,不管是出于哪方面考虑,都不宜将每一位的祭典都逾制大办。
所以他虽有心让自家祖母享受最高规格的祭典待遇,但也只能私下找柳明月商量,让她出面帮忙做成此事。
柳明月作为经办人,只要她不惧能力被质疑,名声略微受损,纵然逾矩一些,也能以‘孝心可嘉’来过关,影响不大。
原主可能会在意这么做,会给她的‘贤后’事业带来的负面影响,或者说是留下隐患,但是柳明月可不在乎。
她更在意这么做,能给她带来的一些正面好处。
首先就是徐庆业的态度,很显然,她这次知情识趣的积极表现,让对方十分满意。
而徐庆业满意了,不仅能给她争取到更多低调发育的时间,还能向皇宫内外传递出一个信号,她柳明月终究是皇后,地位尚稳。
明白徐庆业的那点隐晦心思后,柳明月心里就有数了,她又迅速写出一份新方案,让人于次日送了过去,不过这次不再是正式上书。
在新方案中,不仅提升了原定计划中的礼器规格,还将相应礼器的数量增加了一些,参加祭典的人员名单也得以扩充。
除此之外,又增加了一些本没有的内容。
徐庆业在收到新方案后,给出的反应是以表彰皇后操劳宫务辛苦的名义,令何忠亲自带队往坤元宫送了一批赏赐。
看到赏赐清单中的物品,大多都是各地最新送入宫内的贡品,柳明月很想说,这丫的完全是在拿夫妻共同财产糊弄人。
当然,这只能是她自己在心里吐槽一下而已,从坤元宫的上下都为此感到欣喜不已的反应中,不难看出,这里的人根本没有夫妻共同财产的概念。
能被当做贡品呈入宫内的东西,肯定都是些难得一见的珍宝。
好东西谁都喜欢,柳明月不用装,就能表现出她应有的欢喜之情。
不过她毕竟是皇后,肯定不能眼皮子浅,让人看出她的欢喜真的是为那些好东西。
尤其是当着皇上的心腹大太监何忠的面,她要让对方知道,她是为得到皇上的肯定而感到无比激动与欢喜。
所以她当即在现场写了一份言辞恳切的谢恩折,亲自递给何忠。
“本宫不过做了些份内之事,竟得陛下如此肯定,实在是受之有愧,有劳何总管帮忙转达本宫的感激之情。”
初次见到这种操作,何忠略愣了一下,才笑容谦和的接过折子,态度明显恭敬了不少。
“娘娘有心了,臣一定会向陛下如实转达娘娘的心意。”
送走何忠一行人后,专业本能让柳明月很想上前亲手‘鉴定’一下那些东西,但她为了维持人设,只能淡定的对那些东西做出应有的安排。
却不知何忠在走出坤元宫后,竟然下意识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宫门。
邱月能通过一份名单看出皇后思想上的转变,何忠亲自跟柳明月打过交道后,当然也能在第一时间察觉到其中的变化。
毕竟这两人虽然都是皇上的心腹,但论水平与地位,邱月绝对无法与大权在握的何忠相提并论。
接过由何忠帮忙呈上去的谢恩折时,徐庆业十分意外。
“你是说,皇后当即写了这份谢恩折?”
何忠态度恭敬,语气肯定的回道。
“是的,陛下,这是微臣亲眼看着娘娘当场写下的。”
翻开折子,看到谢恩折的内容,让徐庆业生出些难以言喻的微妙情绪。
当了三年皇帝,徐庆业当然看得出来,这是一份措辞严谨,极其标准的谢恩折。
也正因如此,他才感到心情复杂,却还说不出什么,即便这代表着,他的妻子选择将他们的夫妻关系,彻底定义为君臣。
不过这点感慨随之就被抛到一边,反正对他而言,这样比以前更方便省事。
何忠稍作迟疑后,小心提议道。
“陛下,您看,是否需要派人查一下?”
徐庆业意兴阑珊的摆摆手,“不必,她是大族出身,将声誉和规矩看得比什么都重,如今更是一心要做贤后,朕肯定要成全。”
前提是她能一直像这次的祭典之事般,知情识趣的好好做事。
不再像从前,总试图利用皇后身份与宫权‘劝诫’他该怎样做,要守什么礼规,让他烦不胜烦,还不自知。
何忠闻言,也没有坚持,他也知道,皇后能想开,并且主动做出改变,其实是件好事。
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只一心忠于皇上,尽量避免与后宫有牵扯。
皇后的品行无可指摘,对皇上的心意也是有目共睹的,最大的短板,就是不够聪明,掌握不好与皇上的相处方式,从而导致二人之间渐行渐远。
何忠比谁都了解他的主子,知道皇上其实也很重视名声,想当一位明君。
所以在皇后没有犯下什么大错的前提下,皇上不会无端动她,从而在史书上留下薄待发妻的骂名。
但是何忠总觉得,两人继续那么相处下去,皇上迟早会在有一天忍无可忍,抛开一切顾虑。
说到底,自诩对原主足够了解的二人,都没将原主放在心上。
纵然发现了柳明月的变化,首先考虑的也是这种变化对他们是否有利,不会对此生出什么忌惮与防备之心。
毕竟原主是个非常典型的传统女子,即便拥有一些私心与手段,在其任由自己被礼教与规矩给牢牢束缚住后,也注定影响不到他们什么。
柳明月表现得很坦然,不过她还是让自己的周围保持外松内紧的状态,盯紧一切可疑之人,及时查清他们背后的人际关系。
祭典的新方案得到皇上的肯定后,即便距离正日子还有一个半月,柳明月也需提前将相关事宜安排下去。
“……玉妃、江妃、容嫔,本宫听说,听说你们的*字都写得很好,就由你们三人负责抄经,这是抄经要求,希望你们能严格按照上面的条例执行。”
被点到名的三位妃嫔愣在原地,皇后竟然让她们抄经?这让她们都感到很不悦。
毕竟在大家的认知中,除非自愿,抄经在大多数时候都代表着被罚,她们这可谓是无端受罚。
纵然柳明月在事先解释过,这些都是为下月底的祭典。
“启禀皇后娘娘,臣妾近来身体不适,恐怕无法担此重任,还请娘娘另择贤能。”
江妃率先婉拒,柳明月不动声色的看向对方。
“江妃可要想清楚了,能有幸为皇祖母的祭典多做些事,乃是我们这些后辈的荣幸,皇祖母一生向佛,本宫希望,到时能多供些后人亲手抄写的经书,以慰她老人家的在天之灵。”
不过是个乡野粗鄙老妇而已,就算她孙子当了皇帝,她也被追封为皇后,也改变不了她的出身。
这是在场许多出身世家大族的妃嫔们的想法,也包括江妃。
“还请皇后娘娘体恤一下臣妾,臣妾并非是想推脱,实因身体不适,担不起此重任。”
柳明月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罢了,就坐回去着吧,可不能累着,卓辉,跟乾元宫那边说一声,江妃身体不适,需召太医为她诊治一番。”
2/166 首页 上一页 1 2 3 4 5 6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