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现在倒是不介意将这一家子调回京中,就是不知他们舍不舍得离开西南那荒僻之地。
“没事,一场亲事筹办下来,所需耗时可不短,刘夫人有得是时间适应,对了,你们两家可曾议定好吉日?”
柳明月不接招,刘氏也就不确定对方有没有听懂她的话音,笑着回道。
“娘娘说得是,我们两家在此前曾通过书信联络过,暂先提了几个日子,具体会确定哪个日子,还要看亲家那边的决定,珏儿的年纪不小了,臣妇和国公都很希望能看着他早日成亲,也好让我们能早日抱上嫡孙。”
对方急着将两家的亲事早日定下,还尽快成亲的真正目的,彼此都心知肚明,刘氏嘴上说得这些,不过是面子上的光堂话而已,连她自己都不会相信,她若急,那平国公世子的亲事就不会拖到如今的二十出头。
让柳明月比较在意的那是对方口中的‘抱上嫡孙’,以刘氏在人前的谨慎性格,会这么措辞,很可能是因她已有了庶长孙。
不过看破不说破,柳明月即便察觉到了,也不打算多事,想来以那杨宛如的本事,应该能应会得了,对于这两家的亲事,她与皇上的最好应对方式,就是放任其便。
“那么,本宫就在此祝贺刘夫人与平国公这次终能得偿所愿了。”
双方又你来我往的寒暄客气了几句,在平国公世子见过皇上,又来给皇后磕头谢过恩后,刘氏就很识趣的主动提出告辞离开。
柳明月当然不会多留,只在其走时,象征性的赏了些被对方夸赞了茶叶点心,外加一些衣料等物。
东西不多,也不处太贵重,不过是个面子情,但是比起原主连面子情都不愿维持,柳明月做得这些,算是相当给平国公府面子了。
连皇上在见了她后,都笑着调侃道。
“朕还以为,皇后又会跟以前那样,连表面功夫都懒得做,仅用一杯茶水就把那刘氏给打发了呢。”
柳明月笑着回道,“这说明,陛下又小看臣妾了,过去是臣妾见识少,才会眼里容不得沙子,不喜她,就直接表现出来了,可是托陛下的福,让臣妾在前朝大开过眼界,长了不少见识,这才发现,这刘氏做的那点事,真要论起来,其实算不得什么。”
刘氏所做之恶,若非受害者是皇上最喜欢的大侄子,根本不至于到了让皇上宁愿背负质疑和骂名,也要坚持给平国公降爵的地步。
何况即便如此,依旧没能让这个刘氏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处罚,这些年来,她依旧在当国公夫人,在西南一带风光无限。
柳明月也看不得这种恶人没有恶报的结果,但她这辈子所处的位置和环境,只是表面上看着仿佛可以让她随心所欲,实则却是一言一行都需注意,因为有前朝后宫的人都在盯着,等着抓她的错处,好将她拉下去。
之前的那些人无视养‘海盗’的操作,皇上也有份的事实,坚持要抨击她,希望能一举将她拉下,就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例子。
只因她现在所拥有的身份和权力,都是由皇上所赋予了,一旦皇上收回对她的信任和重视,或是将她逼到连皇上都护不住的境地,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能随时被剥夺。
何况她又发现了杨宛如这个疑似重生的人士,即便现在无法确定在她其上辈子,到底有没有她的出现,她也要尽量维护原主的人设,让自己身上的改变尽量变得有迹可循,有说服力一些。
在这个信奉天地神灵和祖先的时代,若被人发现是异类,绝对没有好下场。
好在那杨宛如看着挺有野心,实则却不大聪明的样子,柳明月相信,即便被对方发现什么异常,只要她尽量维持原主的人设,对方也想像不到她的真实来历。
因为对方即便是重生的,只要不是天赋异禀,其思想仍局限在当前时代,无法超脱,就注定发现不了她的真实秘密。
不过从杨宛如放着那难得的大功劳,不好好武装在自己身上,却花在抱大腿的操作上,柳明月就能基本确定,这位在前世今生,都没什么特殊天赋,也没魄力在冒着曝露自身秘密的前提下,非要指证出她身上的那些能解释得了的异常。
而刘氏母子在回到平国公府后,也谈起了宫中的帝后,以及这桩由杨家主动提起,却是他们平国公府在当前形势下最需要的亲事。
“母亲,皇后这次见您,态度如何?”
说起这件事,刘氏忍不住皱眉。
“态度很好,处处都让人感到无懈可击,跟咱们当年离京时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当年平国公被派往西南驻防边境,他们一家去宫中给皇后辞行,皇后待他们可谓是态度冷漠,敷衍至极。
平国公世子闻言,有些欣喜,笑着道。
“看来几年不见,皇后的变化挺大啊,不过从这件事也能看得出来,她对这门亲事,也比较认可的,母亲为何反倒不悦?”
刘氏哼了一声道,“也就她命好,能嫁给皇上,又深得皇上对原配发妻的信任和重视,才能有今天。”
说起这个,刘氏就觉得不甘心,论能力手段,她哪样不比皇后那个性格古板无趣的女人强,可对方不仅出身比她好,嫁的人也比她强,处处都能稳压她一头。
过去她还能用自己能将丈夫拿捏在手掌心,来安慰自己,皇后那女人再怎么命好,自己没本事,不得丈夫喜爱,将来还不知会落得什么凄惨下场。
可是她在西南等了一年又一年,不仅没能等到皇后被废的消息,还等到皇后深受皇上信任,获得代理朝政之权的消息。
又等了又等,不仅没等来皇后代理朝政出错的消息,还等到了皇上还朝,宣布让皇后继续临朝辅政的消息。
平国公世还是比较了解自家母亲的,知道她的心结,笑着低声安抚道。
“母亲何必跟她计较这些,她才当了几年的皇后,不过是风光一时罢了,母亲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儿子将来一定会让那些敢让母亲受委屈的人,都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听到这话,刘氏心中高兴,感慨的拍着儿子的手道。
“母亲的这点委屈不算什么,主要是我儿委屈,若非眼下的形势对家里不利,我与你爹怎么也不能答应这门亲事,那杨宛如不过是个四品小官的女儿,纵然有个乡君之位,也不过是面子上看着光鲜,配我儿,还是差得远了。”
平国公世子笑着回道,“母亲也不必替儿子感到委屈,不过是个女人而已,就凭她是皇后嫡亲的外甥女,她爹能靠着连襟身份入朝,成为四品京官,便值得让儿子许她一个正妻的位置,就是可惜婉儿了。”
刘氏不以为意的回道,“以你婉儿表妹的身份,本就没资格当你的正妻,给她一个贵妾的位置,足够了,何况将来等到你成事,有的是机会补偿她,当务之急,是你一定要把那杨家女给笼络到手心里,让她能为我们所用。”
平国公世子对此显然是胸有成竹,自信的一笑道。
“母亲放心,这有何难!何况这桩亲事,本就是她家主动求来的,那杨家女,肯定早对儿子上心了,都用不着儿子多费心思,她就会很听话。”
刘氏闻言,也为此感到颇为自得,她最骄傲的长子,向来优秀,可不比……谁差,连皇后的那个太子儿子都多有不及。
不过差点想到那个‘谁’,还是让刘氏的眼中闪过一抹阴沉,那是她心头之恨,因为对方害得他们一家丢了王爵,也让她一再遭受皇后那个贱人的羞辱,所以即便对方已葬身大海,她也恨意难消。
【作者有话说】
88
第88章
错过
平国公世子回京后,可没闲着,在迅速与杨家定下婚期后,迅速往外派发请柬,一些在京中有影响力的权贵人家,甚至是他亲自上门送请柬。
崔丞相的妻子王夫人招待完客人,又让大管家将平国公世子送走后,才去见她丈夫。
“人已经走了,再怎么说,人家也算是宗室子弟,何况你与他爹也算是故人,对他一个小辈,你干嘛连亲自招待一下的面子都不给?”
崔丞相哼了一声道,“老夫与他爹,可算不上是什么故人,老夫当年不过是因欣赏他那个大哥,才与他家有些往来而已,可惜那么好的一个栋梁之材,竟然丧命在他娘手上,老夫怎么可能还会给他面子?”
王夫人闻言,也叹了口气。
“也是,那一家子真是自毁前程,咱们远着些,是对的。”
不过王夫人又在随后道,“也不知道皇上和皇后娘娘是怎么想的,怎么就同意将那杨家大姑娘,嫁给这样家风不正的人家了呢?”
崔丞相道,“这可不是皇上、皇后的意思,是那杨弘深挟女儿提前预警了之前的那场地动之功,当朝向皇上求来的这门亲事,娘娘当时还劝阻了一下,可惜那杨弘深态度坚持,听说娘娘后来又亲自召见一次杨大姑娘,发现那姑娘与她爹一样,都认定杨家这门亲事后,只得作罢。”
王夫人闻言,顿时目中闪过一道精光,低声道。
“老爷,该不会那平国公府也……不清白吧?”
崔丞相没有直接回应,而是微不可见的略点了下头,王夫人的心里就有数了,瞬间皱眉道。
“那你还让我去招待他?”
崔丞相赶紧解释道,“这件事现在还处保密中,我们当然不便在外露出痕迹,老夫不亲自见他,他心里知道原因,若连你都不去见他,可能就会让他起疑了。”
当了这么多年的丞相夫人,王夫人的政治敏感度,还是极高的,瞬间领会到丈夫话中的深意,低声问道。
“你说,这桩亲事,该不会也是上面……”
崔丞相摁下她竖起的那根手指,“别瞎猜,在这件事情上,老夫可以确定,确实是那杨家主动凑上来的,绝对不是什么人算计的。”
顶多也就是被顺势利用了而已,在崔丞相看来,在这件事情上,皇上、皇后做得是真漂亮,听说皇上派人去杨家宣赐婚圣旨时,还曾给了最后一次反悔机会,得到杨家父女不改初衷的回复后,才正式宣旨。
而他为什么会得知这么多本该不被外人所知的消息呢,当然是因有人有心想要让别人知道这件事。
要不然,等到事发之后,谁能知道皇上、皇后已对杨家仁至义尽了呢。
崔丞相越来越觉得,皇上与皇后一起临朝,简直是让他们这些大臣没有出头之日,明知自己被人家两口子算计得死死的,也不得不得按照对方已规划好的路线走。
对此,崔丞相无比庆幸自己是个谨慎性格,过去的那些年,一直跟遵循着皇上的心意行事,没敢去掺合那些乱七八糟的事。
要不然,遇上这么两口子,他势必也将在劫难逃。
平国公世子亲自去崔府送请柬,没能见到崔丞相的事,虽让他暗自记恨,但他也确实没放在的心上。
记恨的当然是崔丞相等人都与皇上一样,眼里只有他那个短命的大哥,都看不上他,还因他大哥的早死迁怒于他与他父母。
仿佛是为了证明什么,平国公府与杨家将婚期定在有些苍促的年前,据说是为了表示平国公对这桩亲事的重视,还特意从西南采购了大批的骋礼。
由于是临时采购,多花了些时间,才采购齐全,比平国公夫人母子晚出发了一些日子。
消息传出,顿时在京中引起热议,都说平国公府做事大气,很给新妇和杨家面子,没有因为是女方先提的亲事,就拿乔与怠慢。
杨宛如听说消息时,更为自己的选择感到自豪,在她看来,这更证明了平国公长子果然如传说中的那样,是个重情重义的人。
接到赐婚圣旨后,她爹终究还是有些不放心,去向一些与平国公府走得近的人家打听过,那些人都十分肯定的说,平国公长子是个非常优秀的年轻俊杰。
这些人中,甚至还包括崔丞相,听到这众口一辞的赞誉,杨弘深算是彻底放下了心头的那点隐忧。
当杨家上下都在筹备着大小姐的成亲事宜的喜庆氛围中时,柳明瑶则是脸上毫无喜意。
她比女儿晚了一个多月才进京,等到她进京时,不管是她大女儿因提前预警了地动而受封赏的事,还是她大女儿的亲事,都已尘埃落定,她什么都没赶上。
柳明瑶过去一直觉得大女儿最像自己,所以她虽然不像自己的母亲,一心偏向大女儿,但她在两个女儿中,绝对是更重视和娇宠大女儿。
可是大女儿这次做下的事,却让她非常失望,且不说大女儿在自己的亲事上,竟然从不征询她这个母亲的建议,直接与她父亲擅自定下的行为,让她有多伤心和失望。
对于他们选择的结亲对象,柳明瑶也不满意,她知道现任平国公夫人只是继室,平国公的原配与原配长子都早死的事,也知道平国公的这位继室夫人出身不堪的事。
在她看来,就算对方有着国公府的门第,也不配做她的亲家,那继室所生的平国公世子,也配不上她精心教养得样样出挑的大女儿。
“如儿,你听娘的,那平国公府世子真的不是良配,那平国公夫人,也不是个好的,你若嫁过去了,怕是没好日子过啊。”
听到她娘再次旧话重提,杨宛如是真心感到烦不胜烦,也为她娘在她即将大婚前,仍在说这些扫兴话感到不悦。
“娘,这些话,您都说过多少遍了?女儿也跟您再三解释过,女儿想要嫁给徐世子,不是图他的家世,而是图他那个人有本事,有潜力,您就放心吧,女儿这次的选择一定不会错。”
柳明瑶伤心而又无奈的看着大女儿脸上的不耐烦,忍不住抹眼泪。
“可是娘实在担心,担心你会所嫁非人啊,只要你现在说个不字,娘即便是去你姨母那里跪断腿,也会求她帮你退掉这门亲事。”
杨宛如觉得她娘都有些不可理喻了,要不是看在她娘在上辈子,是唯一愿意在她身陷囹圄时,帮她奔走,在自身处境也很不好的情况下,仍会尽量关照她的人,她早就对其失去耐心了。
“娘,您就放心吧,女儿对那平国公府的人和事,也知道一些,爹也在外打听过了,那平国公世子确实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女儿实在看不上您在平阳府时,挑来选去的那些人。”
杨宛欣终于忍不住道,“姐姐,母亲也是关心爱护你,才会这般不放心,我们家之前跟平国公府从没打过交道,你怎么就认准了那平国公世子呢?”
就算那平国公世子在外有些才子名声,但是在杨宛欣看来,那些都是靠不住的虚名,她姐姐一向比她精明,怎么会在自己的终身大事上,如此的草率?
眼看她已大婚在即,杨宛如实在很不想听到自己的母亲,总在耳边絮叨些不吉利的话。
只是面对她的母亲时,她还要尽量压着自己的脾气,此刻面对妹妹的质疑,她就不客气了,直接不耐烦的敷衍道。
“这可能就是我和平国公世子之间的缘分,妹妹的年纪也不小了,家里现在的光景正好,母亲也该给你好好相看起来了,等到妹妹的亲事定好了,你可能才能明白我现在的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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